第10章 陸少爺

  　　下午四點放學，程揚早早收拾好他的斜挎包。

  　　“啊帆，約個下午茶？”

  　　“不去。”

  　　“好吧。”

  　　“哇，有帥哥美女耶。”

  　　突然門外有人在喊，然後一大堆人轟出去看。

  　　稀稀零零可以聽清幾句。

  　　“快，看那車。”

  　　“那是，是法拉利啊！富豪啊！”

  　　聽到這，陸帆整個人顫了一下。

  　　緊接著，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帆哥哥，璐璐來接你回家囉。”安璐優雅地走了進來。

  　　陸帆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就跟程揚開學第一天惹到他的樣子一模一樣。不，更甚。

  　　周圍還在議論，零零散散能聽到什麽女朋友和富二代之類的話題。

  　　“誰讓你來這的？”陸帆很生氣，他一直不想讓大家知道自己的家境，更不想別人知道自己家裏的事，特別是這裏都是每天都要見麵的同學。

  　　“帆哥哥搬出去住，璐璐都不能天天見到帆哥哥了，璐璐想帆哥哥了，所以就來啦。”安璐一言一行都在保持著高貴優雅的女神形象。

  　　“哇！富豪加女神，人生巔峰啊我的天！”周圍像炸了一樣。

  　　“快跟女朋友回家去吧。”

  　　“她不是。”陸帆的語氣特冷。

  　　“帆哥哥……”安璐委屈極了。

  　　“我說了不要這麽叫我。”陸帆表情冷酷。

  　　“凶什麽凶啊，有美女看上你是福氣，裝什麽。”

  　　“就是啊，別不知足啊。”

  　　“關你們什麽事！”陸帆的語氣有點慌了，和當年一樣的事又一次發生了，流言蜚語卷席而來。

  　　陸帆感覺天都快塌下來了，就好似老天爺把他丟在茫茫人海中，卻連一條遮羞布都不留給他的那種絕望。

  　　“夠了，不想找打的都給我滾。”

  　　程揚也生氣了，這件事是陸帆家裏事，程揚本不該管，可看到陸帆這樣，程揚似乎感覺到了陸帆害怕別人的看法的原因。

  　　程揚上前拉住陸帆的手。

  　　他在顫抖！

  　　“沒事的。”程揚小聲安慰道。

  　　沒事的，輕輕的一句話就讓陸帆感覺，就是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

  　　“都放學了還待這裏幹什麽，都走。”班長也發話了。

  　　“都出去，不要進我們班，沒讓你們進。”

  　　“再不走找老師了。”班裏的同學一個個都站出來了。

  　　“都不走想打架是不是？”幾個男生掄起凳子。

  　　這麽來一下，走了不少人，但還有一些膽大的留著看好戲。

  　　“讓你們走沒聽到嗎？我們班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們管了？”班長顧寶妍走出來，嚴厲的對周圍的人說：

  　　“我以高二九班班長以及學生會會長的身份，命令你們，立馬散了，不然扣個人紀律分。”

  　　“切，學生會了不起啊，不看就不看，不稀罕。”一大群人推推搡搡的也都散了，比起扣紀律分不能畢業來看，看戲根本是小事。

  　　“這位小姐，你不是我們班的人，所以，也請你出去。”顧寶妍轉身對安璐說。

  　　“我……我是家屬，家屬也不能進嗎？”安璐死皮賴臉的說著。

  　　“不好意思，剛才陸同學說了，你不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不行！”顧寶妍霸氣的反懟。

  　　“帆……”安璐撅著嘴看向陸帆。

  　　“這位小姐你夠了沒有，鬧成這樣還不知道收斂一點，臉皮夠厚的呀！”程揚怒道，眼神冰冷。

  　　“走嗎？”程揚問道，語氣很輕，眼神也之前那般截然不同。

  　　“嗯。”這個班裏的人，都好讓人安心。

  　　程揚跟陸帆出去了，安璐也急忙跟上。

  　　“別跟著我。”陸帆回頭怒罵道。

  　　安璐沒轍，她不敢跟上去，隻好怒氣衝衝的回去了。

  　　程揚帶著陸帆來到附近的冰激淩店。

  　　“吃點甜品心情好，看看吃什麽？”程揚拿了一個菜單帶著陸帆進了包間。

  　　“……”陸帆不說話，低著頭。

  　　“草莓，芒果，巧克力，抹茶，你比較喜歡哪個口味？”程揚繼續問。

  　　“要不都來一個好啦。你坐坐，我去拿。”

  　　程揚知道，陸帆需要一定的獨處時間來緩緩，於是起身準備出去。

  　　“你怎麽知道我會不會喜歡？”

  　　陸帆仍然低著頭，兩隻手緊緊攥著衣服。

  　　“你怎麽知道我看不看得上這幾塊錢的冰激淩？”

  　　“我可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壓根就看不上這些東西。”

  　　陸帆的眼眶紅了，他明明最不希望程揚知道的事情，他特別想偽裝起來的，懦弱的，沒用的自己，全部都通通攤在麵前了。

  　　“是這樣的嗎？所以我這幾天做一切都是我在一廂情願？”

  　　“我不僅一廂情願的做，還要強迫你喜歡，所以我這個人，很討厭，對吧？”

  　　程揚關上門，看著陸帆。

  　　“沒有，我沒有那麽想……”陸帆搶著回答，聲音帶著一絲絲哭腔。

  　　“所以，我也一樣，沒有往哪方麵想。”

  　　“我們做朋友，真心的那種。不摻雜任何的因素，還是昨天那段話，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麽，我不能對你的行為下任何的定論。”

  　　“或許你曾經經曆的一些事給你留下很深的陰影，但現在的你不是以前的你，以前的你不敢去麵對的人和事，現在都必須去麵對，你不能一直逃避，逃，又能逃多少次呢？”

  　　程揚向陸帆走近了一點。

  　　“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跟我們做朋友有什麽關係？隻要我們興趣相投合得來，有沒有錢又有什麽關係，玩得開心，這就足夠了。”

  　　程揚坐到了陸帆的身邊去。

  　　“其實，”程揚猶豫了一會兒。

  　　“我早上看見你了，”

  　　程揚的話，陸帆愣了一秒。

  　　“當時我就在想，以我的身份，做你的朋友，我配嗎？我有沒有私心？”

  　　陸帆很想說，你配，不配的是我。可陸帆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當時也是茫然的，我甚至不敢回來麵對你，我爸說得對，做人嘛，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隻有你覺得怎樣做是對的，你就要怎樣去做。”

  　　陸帆抬頭看著程揚，眼淚汪汪的，卻又沒有滴下來。

  　　“所以我能肯定的回答，對於你這個朋友，我是真心的。至於配不配，法治社會人人平等，就看你怎麽看待我了。”

  　　這個人說的話頭頭是道的，明明文科菜得要命，這道理也隻是一條換個說法重複的，但反反複複同一條又怎樣，它很管用，聽著心裏很暖，這就夠了。

  　　“你這個人真是，很厲害。”陸帆佩服地說道。

  　　“哈哈哈，或許吧，好了，不聊那些事了，吃什麽，我去拿。”程揚再一次把菜單遞給陸帆。

  　　“巧克力。”

  　　“好嘞，等我哈。”程揚樂嗬嗬的就出去了。

  　　陸帆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心道：這下好了，哭個鬼，形象全沒了。

  　　但這一個朋友，交得真是又順利又快速啊。才一個星期不到，就能適應一個人，我或許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嘟嘟嘟～’，陸帆的手機響起來，是莫晨打來的電話。

  　　“喂。”

  　　“喂？小鹿，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莫晨的聲音很急。

  　　“我沒事了。”

  　　“我剛才……”莫晨準備解釋剛才來了卻沒出現的原因。

  　　但還沒解釋，就被旁邊的人打斷了。陸帆隻聽見：

  　　“別動，等等啊小鹿。”莫晨把手機放遠了。隻傳來一點點聲音，小聲卻清晰。

  　　“‘你別鬧，我打電話！’，‘他重要還是我重要？’，‘你們都重要，你別鬧，我先……’，‘不要，我要你現在就關了。’，‘別，就兩分鍾好不好？兩分鍾，沒價講！再鬧我生氣了！’，‘那就兩分鍾。’”

  　　“喂？小鹿，你還在嗎？”

  　　“我在，你有事先忙，我沒事了，程揚在。”陸帆說到‘程揚在’的時候，一個心安感莫名上湧。

  　　“對不起啊小鹿，對不起對不起，我周末去找你好不好？”

  　　“嗯。”

  　　電話剛落，程揚就推門進來了。

  　　“我回來了，那老板人真好，還送了倆禮物。”

  　　“我看看。”陸帆坦然的道。

  　　陸帆拿過一個盒子拆開，裏麵是一個玩偶小人的掛墜。程揚也拆開了另一個，拿起來看了看。

  　　“挺好看的，是不……”那句‘是不是呀啊帆’還沒說完整，他們就發現這兩個玩偶……

  　　怎麽，好像，是，一對！

  　　再一看，這包間裏滿滿都是愛心，天花亂墜的，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情侶包間！

  　　“什麽鬼？”陸帆先問出口。

  　　“等等，我問問張小語。”程揚迅速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問：

  　　『我們平時吃雪糕的包間是？』

  　　『情侶包間啊！』張小語很快的回複了。

  　　『情侶吃雪糕半價的，還有禮物。』

  　　程揚平時都沒注意過周圍，想著女生喜歡這粉嫩嫩的地方也不奇怪，那些禮物都是些小女孩喜歡的東西，程揚也沒看過。

  　　沒想到這居然是！情侶包間！

  　　這兩個玩偶也是兩個男生，看了他們確確實實被當成情侶了。

  　　『揚哥怎麽了？你不會帶陸同學去了包間吧？』

  　　『那小姐姐也是個腐女哦，要小心哈哈哈。』張小語又發來兩條消息。

  　　『腐女是什麽鬼？』

  　　『這都不知道，就是磕男男cp的啦』

  　　真相了。難怪剛剛服務員笑得奇奇怪怪的。

  　　“呃……那什麽，我不知道這個是……”程揚尷尬極了。

  　　“噗～”陸帆不由得笑出聲，說道：“算了算了，清者自清，趕緊吃了回家。”

  　　“嗯。真好。”

  　　“什麽？”

  　　“這樣的你，特別好。”

  　　“嗯。快吃，廢話多多。”

  　　吃完的時候，程揚突然說：

  　　“反正都結了賬，要不衝出去，這樣別人看不清我們。”

  　　“什麽呀，待會人家還以為我們搶劫。”陸帆笑道。

  　　這種主意都能想出來，也是沒誰了。

  　　“不過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走吧。”

  　　青春年少，又怎麽能不瘋幾回，曾經的小心翼翼，鋒芒皆收，壓抑內心，現在也是時候修正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