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希昀      更新:2022-12-29 22:13      字數:3686
  第80章

  夫妻倆一個眉峰陰沉,一個心事重重,心裏都繃了一根筋,默默無言。

  窸窸窣窣給他換上一身玄色直裰,給他打理衣領時,纖指不小心從他喉結滾過,燕翎呼吸一頓,目光釘在她麵頰,她那雙眸如帶露的朝花,濕漉漉的,特別勾人。

  燕翎脫口而出,“小日子過去了嗎?”

  寧晏眼神一顫,眼底慢慢溢出一絲潮氣,搭在他寬肩的雙手倏忽一緊,微微揪了下他的衣領,衣領往外翻開還未整理妥當,隻消一扯便得滑落。

  夫妻相處已久,他們在這事上已有了非同尋常的默契。

  元宵過後整整大半年,他們根本沒好好過夫妻生活,太子薨逝在即,依著規矩定要守喪,太子仁孝寬厚,燕翎一向視他如兄長,必定要替他守三月。

  又是一個三月,太長了,,

  寧晏生辰那一晚做足了準備,將自己洗的香噴噴的,塗了一層香露,籌謀著與他行一場酣暢的魚水之歡,就盼著接下來順順利利懷上孩子。

  不成想計劃落空。

  又要等三個月嗎?

  浴桶的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二人兩兩相望,眼絲交纏。

  無聲的默契終於到了某個臨界點,雙唇焦渴地迫不及待尋到彼此,那因太子出事帶來的緊張被慢慢交融,紓解,她笨拙地蠶食他的唇,靈尖兒磕磕碰碰破開他的牙關往內探去,如同他在燕山對她那般,毫無章法地,含著他的舌尖輕輕咬噬。

  燕翎一震,怔怔看著她,那張瓷白細膩的臉在他麵前無限放大,眼梢含著春色,長睫貼著他鼻翼顫得厲害,細細密密的吸吮牢牢占據著他的感官,整個脖頸被她勾得往下沉了好幾寸。

  燕翎用力勾住她的細腰,將她往擱置衣裳的長條案上一抱,反客為主。

  ,,,,,

  涼風從窗欞縫裏鑽了進來,拂過她濡濕的肌膚,她麵頰猶然浮了一層淡淡的粉色,跟偷情似的,寧晏窩在被褥裏羞於見人,如霜在外頭喚過好幾回,她也一動不動。有經驗的婆子告訴她,恩愛後不要立即清洗身子,有礙受孕,她幹脆心安理得地躺著。

  燕翎該是餓壞了,一點餘力都不留,這會兒那一處火辣辣的疼,上回褚氏讓她好好將養身子,怕她受不了他幾回,當時她還不以為意,今日才知,燕翎以前對她算是克製的。

  她軟軟陷在被褥裏,心底那被蕩開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四肢五骸仿佛被他衝洗,哪兒哪兒都是一片酸軟,壓根提不起勁。

  榮嬤嬤實在是不放心,掀開珠簾瞧來,見她懶洋洋賴在床榻,嗔笑道,

  “喲,晚膳還沒用,該餓壞了吧?”

  寧晏聽到這句話,忽然想起剛剛燕翎做那事時,輕輕咬住她耳垂,問她是不是餓壞了。

  她搖頭,他卻說她撒謊。

  寧晏捧著麵頰,騰騰熱浪浸入掌心,給自己扇了扇風,與榮嬤嬤撒著嬌,“嬤嬤,您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

  榮嬤嬤關心道,“傻孩子,你若當真是睡覺,嬤嬤豈會攔你,這不是怕你出了汗著了涼麽,水備好了,快些去洗一洗,吃飽肚子再去睡不遲。”

  寧晏將薄薄的外衫裹在身上,不情不願趿鞋下榻往浴室去,榮嬤嬤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小主子已不是年輕不知事的少女了,瞧瞧那曼妙的身姿,一顰一笑自有一股婀娜嫵媚。

  也就這時還能露出幾分天性來,平日裏端著架子,沉靜溫婉,瞧著是好,卻也令人心疼。

  榮嬤嬤私心期望兩位主子感情越來越好,好到寧晏可以肆無忌憚在燕翎麵前撒嬌嗔笑,無規無矩地鬧,她苦了小半輩子,該有個疼她縱她的人才好。

  燕翎耽擱了一個時辰,別人隻當他有事,沒放在心上,燕國公卻知裏情,橫了他一眼,剛剛文武百官聚在南城門迎接帝駕回鑾,燕翎行到燕家附近與他說回家看一眼寧晏,這是看一眼的功夫嗎?怕是看到床上去了。

  燕翎卻因剛剛那一場歡愉,繃緊的精神得到紓解,開始冷靜地思考如何應對紛繁複雜的局麵。

  文武百官聚在奉天殿,太子被安置在東宮,太醫們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延續這位儲君的性命,而太子妃則抱著兩歲的皇太孫,跪在太子塌前,看著那個偉岸的男人,就這麽轟然倒下,木如石蠟,太子被帶回行宮的畫麵一遍遍在她腦海回放,她至今都不肯相信丈夫即將離開人世。

  皇後拖著病驅來到奉天殿,當著百官的麵要求徹查此案,她不信太子的死是偶然,即便真的是偶然,她也要試圖給三皇子潑一些髒水,這樣才能確保皇太孫繼承大統。

  皇帝看著悲痛欲絕的妻子,心口絞痛,再一次下令,重審太子受傷一案。

  霍家合族與三皇子被帶回京城後,均被軟禁在府邸。

  這一夜燕翎沒有回府,寧晏心裏擱著事,昏昏沉沉睡著,直到淩晨卯時初刻,一道綿長又渾厚的喪音一層一層疊過來,寧晏心猛地一揪,呼吸也跟著屏住,直到大喪之音徹底停歇下來,心頭沉沉的陰霾也隨同餘波一樣慢慢蕩開。

  依著規矩全京城所有的命婦都要入宮跪喪,寧晏迅速起床安排府上的婆子縫製喪服,大約午時,禮部的詔文貼遍全城,皇帝罷朝七日,民間禁鼓樂嫁娶一月,百官服喪一月,出服的皇親國戚服喪三月,未出服的宗親一年。

  連著三日,寧晏白日在宮中跪喪,陪著皇太後,夜裏回府操持家事,十分疲憊。燕翎偶爾回府換洗,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又離開了,夫妻倆都顧不上說一句話。

  直到太子薨逝的第四日夜,燕翎總算回到明熙堂,陪著寧晏用晚膳,寧晏正問他晚上會不會留下來歇息,卻聽得廊廡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轉眼,雲旭壓低嗓音在窗口稟道,

  “世子,有貴客造訪。”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均露出異色,燕翎眼神安撫寧晏,“我先過去,,”

  待他來到書房門口,卻見一道秀逸的身影立在廊廡暗處,玄色衣擺無聲湧動,她麵上罩著兜帽,乍一眼認不出是誰,直到燕翎出現,她方才掀落兜帽,露出一張蒼白憔悴卻猶然堅定的臉,“世子,夜裏打攪,實屬無奈,還請見諒。”

  不出意外,是太子妃。

  燕翎朝她行了一禮,往屋內一指,“請入內敘話。”

  太子妃二話不說提著裙擺踏入書房,屋子裏隻點了一盞銀釭,燈色並不敞亮,太子妃立在博古架的暗處,先打量了書房一眼,微微露出幾分恍然,“記得第一次來明熙堂,還是我五歲那年,當時長公主姑姑還在世,一眨眼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仿佛什麽都沒變。”

  五歲的孩童能記得多少,燕翎明白太子妃這是在尋話頭。

  燕翎立在書案一側,保持著謙恭的姿態,靜默不言。

  太子妃見他這副神情,想起太子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心頭泛酸,一行行眼淚滲入衣裳裏,她悲從中來,哽咽了一下,又立即拂去淚水,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於是開門見山道,

  “世子,太子臨終前,交予我一物,讓我轉交給你。”

  燕翎抬目看去,隻見太子妃掌心攤著一枚玉蟬,這枚玉蟬是用沁玉所雕,蟬尾殘有一抹豔紅,他猶然記得當年太子指著那尾豔紅的蟬與他道,“翎哥兒,這是姑姑在世時給我的生辰禮,我一直留著,就等著將來你有了孩子,咱們結為兒女親家,,”

  燕翎深邃的眼底掠過一道無聲的暗芒,他深深閉上眼,唇鋒抿緊不言。

  ===第100節===

  太子是何意,他自然明白,可是燕家的宗旨便是不參與黨爭,今日如何效忠皇帝,他日如何效忠新君。

  朝中老一派武將,除了靠水軍起家的霍家,北方軍將諸如燕家,戚家,淮陽侯府,都很明智的不摻和至奪嫡的風波中,無論誰當皇帝,缺不了行軍打仗的武將,他們隻需明哲保身,家族便榮寵不衰。這就是燕國公寧願將燕玥嫁給程王世子,也不嫁給霍家的緣由。

  但現在太子給他出了難題。

  斟酌片刻,燕翎將玉佩接下,淡聲道,“殿下來意燕翎已明白,殿下請回,此事容我做思量。”

  燕翎沒有一口回絕,太子妃便鬆了一口氣,至少還有機會。

  事不宜遲,她也不能在葬儀上消失太久,燕翎囑咐暗衛護送太子妃回宮,獨自立在廊蕪下許久。

  他與太子雖有幾分情誼,但這些遠遠不能跟皇帝與太後相提並論,立誰為儲君必須是皇帝與太後做抉擇,太後的想法燕翎大約能猜到一些,但皇帝的心思最難料定,在事情明朗前,他不會蠢到跟舅舅為對。

  回到書房,看到那一枚栩栩如生的玉蟬,他捏了起來,輕輕按了下桌案側麵一個機闊,一個暗格應聲而開,燕翎將玉蟬扔了進去,再將暗格推進,整個桌案又恢複如常。

  ,,,

  寧晏枯坐在案後,凝望那缸小烏龜,心裏七上八下,在燕翎麵前稱得上“貴客”的人不多,如果她猜得沒錯,這所謂的貴客很有可能是太子妃或皇後,比起皇後備受矚目,太子妃的可能性更大,若真是太子妃,那麽來意已昭然若揭。

  寧晏明白,燕家一旦參與奪嫡,便置身血雨腥風中,誰也不敢拿闔族的性命開玩笑,她確實不希望三皇子上位,她又能做什麽呢,或許她能想法子利用金蓮,阻止寧宣為後,但都太危險了。

  受點委屈事小,性命攸關是大。

  腦子裏正亂糟糟地想著,燕翎掀簾而入。

  那張俊美的麵龐罕見露出幾分難以消解的沉重。

  寧晏迎著他坐下來,替他斟一杯茶,燕翎按著眉心坐在她對麵,久久沒有接茶,半晌抬眸看她一眼,見她眉心緊蹙,憂心忡忡,他失笑道,“睡吧。”

  夫婦二人合衣上榻,寧晏幾番想開口詢問,最終還是忍住了。

  雖然二人感情向好,卻不意味著她可以隨意試探當朝最深的機密,燕翎若想說自然會告訴她,他不做聲,要麽是還沒決定,要麽是不想或不能告訴她。

  朝廷有條不紊替太子舉哀,三法司與錦衣衛再次證明了三皇子的清白,皇帝最終宣布釋放三皇子一黨,太子新喪,人心浮動,皇帝對三皇子的態度並不明朗,誰也不敢妄自揣測聖意,朝堂麵上一派風平浪靜,直到一道邊關急遞,打破了這份平靜。

  “陛下,烏日達攜五萬精兵南下,駐守在榆林關前,遣人送下國書,言之要麽一戰,要麽將淳安公主殿下嫁給他以結秦晉之好!”

  這一份國書在朝廷掀起軒然大波。

  有一半朝臣振振有詞,希望朝廷舉兵北上,縞素迎敵,挫敵鋒銳。

  另有一波臣子卻是委婉地建議皇帝,忍一時風平浪靜,將公主下嫁烏日達,以保北境安寧。

  坐在戚府留園喝茶的戚無忌,聞得消息,氣出一聲笑。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