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希昀      更新:2022-12-29 22:13      字數:3858
  第73章

  連著數日,燕翎洗冷水澡的次數有些頻繁,寧晏實在是怕他憋出事,回頭有礙子嗣,她偶然聽人提過,男人這個病很難治,於是鬼使神差說了一句,“要不,想個轍吧,”

  燕翎怔了一下,目光帶著晦暗不明以及意外,朝她投過去。

  對上他越來越炙熱的眼神,寧晏意識到說錯了話,躁得麵紅耳赤,二話不說將自己埋入被褥裏,

  他清晰地看到那小身衣華影在薄衾裏蠕動,片刻傳來模糊不清的嬌聲,

  “你還是去書房吧,,”

  隨後就沒動靜了。

  可以想象,她此刻定像個煮熟的蝦子。

  燕翎忍了很久,最後忍不住悶出一聲笑,然後果斷地將人給捉了回來。看著她閉上眼,櫻唇豔麗,眉睫輕顫,拉著她軟乎乎的小手在自己胸膛畫圈,他承認自己很壞,又確實很想。

  也不知是被他哄了太多回,心裏已慢慢接受這樁事,還是著實願意為他做些什麽,她雖是害羞,卻沒有像上次縮回去,最終咬牙接受了。

  事後,她一口氣衝到浴室,蹲在木桶旁,拿著皂角麻木地將手擦洗了十幾遍,回來無論如何也不敢正視自己的手,也不能正視燕翎這個人。

  翌日天蒙蒙亮,她等燕翎離開了,才慢吞吞從床榻爬起來,先去浴室衝了個澡,潑了一臉冷水,洗去麵頰的騰騰熱浪,換了身杏色的長裙出來,喝了一碗粥,坐在桌案後將昨夜未畫完的畫收尾,剛扶起狼毫,目光移至那蔥白玉手,想起昨晚的畫麵,不自禁鬆開手,毫尾一掃,辛苦兩夜的成果付諸東流。

  這一日恰恰是燕玥生辰,昨夜已讓榮嬤嬤以長房的名義給她贈了一方澄泥硯,旁的屋裏都是哥哥送一份,嫂嫂也送一份,到了寧晏這裏,夫婦二人合送一份,燕翎的意思是燕玥至今沒有給寧晏道歉,那便看在國公爺麵子上維持一些體麵便可。

  晚膳,燕翎沒有回來,隻寧晏到場,燕玥自然不高興,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麽,燕翎以前連除夕都罕見露麵,遑論她的生辰,不過那個時候燕翎極其大方,每每有好東西都任由後宅女眷挑,如今有了媳婦,都輪不到她們了。

  燕玥因婚事不順,自然也沒心情再去折騰。

  程王世子裴鑫親自到場慶祝,他給燕玥準備了很豐厚的生辰禮,在席間更是八麵玲瓏,連燕瓚這個不愛應酬的人,也被他哄得灌了幾杯,片刻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比起燕玥,裴鑫就很識時務,上回被燕翎整得太慘,終於得了機會與這閻王成了親戚,少不得奉承巴結,燕翎不在,他便給寧晏敬酒,寧晏喝一口果釀,他喝一杯酒,連國公爺原先不喜歡這個女婿,也慢慢改觀。

  宴罷,裴鑫離席,燕玥跟了過去,尋了個僻靜處,冷眼嘲諷他,

  “你娶我,是因為我大哥吧?”

  這事是明擺著的,裴鑫不會蠢到承認,還是很給未婚妻麵子,

  “哪裏,我仰慕你許久,你生得好看,家世又好,哪個男人不喜歡。”他喝得有些醉,一手撐在廊柱,眸光幽幽看著燕玥。

  還沒有男人能這麽肆無忌憚打量燕玥,燕玥窘著臉退開幾步,凶巴巴道,“那你為什麽那麽討好寧晏?”

  裴鑫擦了擦眼皮上垂下的汗,頭疼道,“有嗎?”語氣漫不經心。

  看來這丫頭腦子有些蠢。

  裴鑫心裏遺憾著,麵上勸道,“她終究是你嫂嫂,你可千萬別去得罪她。”說這話時,他眼神清明地很,冷薄的眼尾涼涼掀起,令人不寒而栗。

  燕玥怵得別過臉,後又不甘示弱瞪了回來,“我不會得罪她,但我也見不得你去討好她。”扔下這話,她小跑著離開了。

  ===第92節===

  裴鑫皺著眉看了一眼她背影,轉身招來小廝,將他扶出去。

  夜裏,二房老太太褚氏帶著人在銀庫爭執許久,又牽扯到前幾日國公爺削減開支,褚氏十分不滿,借著銀庫給的銀子成色不好,來長房發作一番,寧晏少不得應對,自年初把二房和三房的收成收歸公中後,寧晏改以懷柔方式,她骨子裏淡漠,卻不代表她不會說漂亮話,二房和三房已經向她低了頭,她再端著架子就不近人情,也放低姿態,給兩位老太太一些笑臉,說起話來比以前熟稔自在許多,兩房以後都得在寧晏手裏討日子,自然樂意與她緩和關係。

  寧晏安撫好褚氏回到明熙堂,看到羅漢床上坐著一道身影,他穿著一件蒼青的直裰,白玉而冠,神態懶洋洋的,懷裏擱著半卷詩書,手裏捏著一根幹淨的細毫,正小心翼翼給那隻火焰龜刷洗。

  他不知打哪弄來新的水草花給放置裏麵,一缸新綠的顏色,襯得屋子裏的燈火也都耀眼了幾分。

  他神情極其溫和,動作也很細致,仿佛這是一件很重要的活計,那一身赫赫官威收斂得無影無蹤,整個人看起來毫無鋒芒,毓秀之至,這樣的燕翎竟是格外有美感,是大約淹沒在人群中,也能被她一眼尋到的美。

  這個時候才感覺到,這個人不是上司,不是決定她興衰榮辱的天,踏踏實實是她丈夫。

  寧晏發現燕翎對這缸烏龜比她還上心,每日回來均要問上幾句,甚至親自喂養,今日破天荒給它換水洗刷,難道就因為是皇帝所賜?他從來不是這麽閑情逸致的人哪。

  瞥見他清湛的視線投過來,寧晏挪開目光,視而不見地邁入內室,如霜和如月連忙跟了進去,一個替她掌燈,一個給她端水淨麵。該梳洗梳洗,該卸釵環卸釵環,有燕翎在屋子裏,二人也不敢跟平日那般歡顏笑語,規規矩矩大氣不敢出。

  燕翎在外頭等了大約兩刻鍾都不見寧晏出來,忍不住掀開簾往裏瞄,卻見小妻子坐在銅鏡前,慢條斯理給自己試妝。

  兩個丫鬟悄聲抿嘴退了出去。

  寧晏平日不愛折騰這些花哨玩意兒,她純粹就是不想出去搭理燕翎。

  一貫素麵朝天的美人兒,此刻鬢邊別了一朵珍珠妝,珠佃貼在眼尾,又用細細的筆沾了褚紅點綴,美得似天仙下凡,一想到她昨晚的模樣兒,,燕翎勾唇邁了過去,站在了寧晏身後。

  寧晏明明已經從鏡子裏看到了他,卻跟沒瞧見似的,將妝別好,又開始塗唇脂,已經夠粉潤了,她偏生還要塗一層,紅彤彤的,跟個小妖精似的。

  燕翎真是被她氣得沒脾氣了,忍不住雙手搭在她肩上,卷起她耳鬢垂下的發梢,輕輕揉了揉,

  “我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這裏,你看不到嗎?”

  兩個人隔著銅鏡對視了一眼,

  “我看不到。”寧晏麵無表情道,嫌棄唇脂過於豔麗,又用布巾擦去,重新塗。

  燕翎一把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輕輕地笑了起來,眼尾的光熠亮的令人心折,“已經夠好看了,不必再塗,”

  燕翎從未這般直白誇她,寧晏耳根稍有些泛紅。

  他特別喜歡她的手,總要以各種姿勢揉捏著。

  腦海裏閃現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麵,寧晏不自在地將他推開,

  “我要去沐浴,,”

  話音未落,人被他徑直從椅凳上給抱了起來,二話不說扔去了拔步床上。

  寧晏氣狠了,退至裏側牆壁,一雙杏眼眯起跟小獸似的瞪他,“你做什麽?”

  屋子裏放著冰鎮,午後又下了場雨,這會兒並不熱,燕翎將簾帳一放,將她捉了回來,寧晏蹬著他的小腿,那身皮肉過於緊實,反而蹬得自己疼,無奈作罷,把臉一撇,半散的秀發遮住了她的嬌靨,燕翎將她箍在懷裏,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幫她撩開,眉梢含情,

  “我早已恭候多時,還遣雲旭去賬房稟報你,你偏生還要將二嬸送去角門,平日也不見你這麽殷勤,你躲著我,是還在生我的氣?”

  寧晏哪裏是生他的氣,事情是自己做出來的,她敢作敢當,一張俏臉已染了紅霞,她卻猶自鎮定,“我身上還沒洗,你別鬧了,”她試圖挪著腿下榻。

  方挪出一寸,又被燕翎給按了回來,他欺身而上,清湛的眼平靜而明亮,如同星光倒映下來,“我之所以提前回來,是想伺候你,,”

  寧晏愣了一下,被他這話給砸蒙了,美目漸漸蓄了一眶氤氳,平日最聰明的人兒這刻腦海跟漿糊似的,遲疑地吞吐著,“倒,也不必,,”

  這兩日幹的事完全超乎掌控,她本以為,以她和燕翎的性子,不可能如此出格,二人行房也該是按部就班,不知不覺就已經脫軌了,有些令她無所適從。

  “要的,”燕翎語氣溫柔,撩起一束發在他掌心,勾在指尖纏繞,俯身下去親吻她,“你昨晚那麽辛苦,今晚輪到我來伺候你,,”

  王婧那日的話或多或少對她造成了影響,這門婚事從世俗的眼光來看,著實不對等,那麽他必須為她壓了壓這杆天秤。

  他輕輕地吻著她眉心,一點點去化開她繃緊的那一層殼,哄得她放鬆下來。

  寧晏大約是魔怔了,沒有第一時間去推開他,反而受了蠱惑,幾乎掛在他脖頸,臉埋在他懷裏,任由他雙手作祟,,

  燕翎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做一些始料不及的事,但看著她粉麵含春,如一朵深穀幽蘭被他嗬護著,綻放出妍麗的姿態,他甘之如飴。

  他們一步一步在為對方突破自己的底線。

  六月二十這一日,京城格外熱鬧,銅鑼街附近的連月台人山人海。

  今日是一年一度南北兩京詩文薈萃賞花宴。

  大晉雖遷都北城多年,原先的故都南京依然保存著六部衙門,不少江南貴族盤踞當地,依然有十分顯赫的影響力,而霍家恰恰是聯係南北兩京官宦家族的一個橋梁。

  這次的賞詩會以皇城司的名義舉辦,兩都官宦貴女與名門少爺齊聚一堂。

  本該是一場闔城矚目的盛會,卻發生了一樁笑聞。

  王婧在宴席上口出狂言,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以寧晏身份隻配給燕翎做妾,這話傳到了正在樓上吃點心看熱鬧的淳安公主耳郭裏,公主殿下大搖大擺下了廳堂,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王婧的席前,抓起一盤醬鴨倒扣在她臉上,

  “你知道為什麽連蕭元朗都看不上你嗎?就因為你從來不照鏡子。”

  淳安公主猶不解氣,回到雅間揮揮手吩咐內侍幾句,這些內侍自小跟隨公主胡作非為,折騰人的手段信手拈來,恰恰連月台附近花木繁蔭,幾名內侍裝扮一番進了林子掏馬蜂窩。

  彼時那王婧狼狽不堪,羞憤欲死,同席嚼舌根的還有兩位姑娘,也都被那盤醬鴨潑髒了裙擺,三人一道罵罵咧咧湧入偏僻雅間,叫苦不迭收拾著,趁此混亂之際,數名喬裝的內侍捂著馬蜂窩順著窗欞往裏一扔,關緊窗牖,拴好門栓,躲在外頭看好戲。

  一夥人均被咬出一臉疙瘩,在雅間內哭得死去活來。

  半晌驚動了王家少爺,好不容易將門撬開,一個個衣裳淩亂,麵目全非,奄奄一息。

  不消說,一定是淳安公主的傑作。

  這裏頭的三人,一個是刑部王尚書的嫡女,一個是名動江南的蕭家大小姐,還有一個是霍玉華。

  都是各家的寶貝疙瘩,就這麽被毀了容,以後還怎麽嫁人。

  三位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告去了禦書房。

  戚無忌聞訊火急火燎趕赴官署區,尋到正在兵部巡查的燕翎,將其拽起,

  “走,跟我去禦書房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