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希昀      更新:2022-12-29 22:13      字數:2590
  第15章

  行宮有諸多不便,寧晏又是第一次來西山,人情世故並不熟悉,很多事隻得依托雲卓去辦,幸在雲卓跟隨燕翎多年,內廷的太監熟知不少,香爐炭火與飲食倒也很快分派下來。

  到了行宮,秦氏一改在國公府的強勢態度,一副出來遊玩的架勢,事事讓人來問寧晏主意,晚膳碰著的時候,還陰陽怪氣地說,

  “虧這回有嫂嫂在,以往每年我要打點一家子吃穿,都忙得脫不開身,這回有了嫂嫂,還望嫂嫂疼弟妹,讓我也跟著夫君好好玩一遭,總之將來這些事也都要交到嫂嫂手裏的。”一句話把寧晏所有退路給賭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行宮,誰不樂意放風,就連一貫生人勿進的三少夫人王氏,這回也備了兩身勁裝打算去林子裏狩獵。

  寧晏不與她一般見識,“二弟妹客氣了,這是我分內之事。”

  將府上帶來的婆子聚在一處,各人分領一項差事,秦氏在一旁暗自瞧著,怕她做的不好,連累自己不能跟著丈夫出去遊玩,又怕她做得好,回了國公府,無她用武之地,後來見寧晏安排得井井有條,心中五味陳雜。

  人生地不熟,總要出一點亂子,好在外有雲卓,內有榮嬤嬤,這頭一夜總算是無波無瀾度過了。

  寧晏已經兩日不曾見到燕翎,今夜想必他是要回東配殿歇息的,她替他準備了熱水衣裳,自個兒先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今日的情形她也看出來了,行宮這幾日她是別想喘口氣,人是窩在被褥裏,卻是叫來榮嬤嬤,吩咐她去摸清行宮的底細,該要預備什麽提前預備著。

  行宮不比燕國公府,飲食用度全部由內廷司禮監來調度。這是展現人脈關係的時候。

  “明日我尋公主殿下討要一名公公引以為援,如此去內廷領物資也熟稔一些。”

  正說著聽到廊廡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定是燕翎回來了。

  寧晏連忙掀開被褥,裹著披襖起身,剛掀開珠簾,燕翎一身絳紅武服裹著寒風邁了進來,

  “世子爺,您用晚膳沒有?”

  燕翎抬頭看了一眼妻子,“我在乾坤殿用過了,”

  他身上有汗,便去解衣扣,寧晏轉身吩咐嬤嬤,“去瞧瞧水是否熱著。”一麵迎上去幫著燕翎褪衫。

  燕翎身上有汗味,怕熏著她,讓開了一些,“我自己來。”轉身先去了淨房,

  寧晏跟了進去,這裏不比家裏,東西放在那裏都得告訴燕翎,進來時,浴室熱氣蒸騰,榮嬤嬤已經退下了,寧晏將幹淨的衣裳從箱櫃裏拿出來放在長幾,又將布巾澡豆放在浴桶邊上,轉身去看他,燕翎脫得隻剩中衣,看樣子在等她出去,二人視線匆匆交錯開,寧晏回身出來,隨口道了一句,“您有事喚我。”

  便先去內室準備熱茶去了。

  燕翎這廂給自己洗了個澡,怕頭發有氣味,又洗了一把頭,隻是待將身上的水擦幹時,遇到了難處,尋常他洗了發,總要喚雲卓進來幫他絞幹,現在雲卓不在,他得尋寧晏幫忙。

  下意識開口要喚她,很快喉嚨哽住了。

  以往二人說話少,外人麵前也是一口一個“寧氏”,她若在跟前,徑直吩咐一句便好,如今她在外頭,該怎麽稱呼倒成了個難題。

  “寧氏,,”他不輕不重喚了一聲,

  外頭沒有反應。

  寧晏正在彎腰鋪床,隱約聽到浴室傳來聲音,卻又沒聽清,莫非在叫她?

  他喚得什麽?

  成婚這麽久,他沒喚過她一句“夫人”,她也沒喊過他一聲“夫君”。

  打算去瞧一瞧,瞥見他裹著件中衣,頭發濕漉漉的出來了,她目光登時一凝,

  “爺,您快些坐下,我幫您絞發。”換做是她,天冷這般出來,還不知要生多大一場病,寧晏神色焦急,揚聲讓榮嬤嬤去搬炭盆來。

  不一會,炭盆送了進來,燕翎坐在凳子上,寧晏立在他身後替他絞發,同時將炭盆擱在他身後取暖。

  ===第18節===

  忙活一番,將他頭發烘幹了,又重新替他挽好。

  燕翎見她累壞了,給自己倒茶時,主動替她斟一杯,

  “歇一會兒,,”

  寧晏怕起夜,夜裏不喝茶,搖頭失笑,往床榻邊上走,“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睡吧。”

  話落,兩個人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又不約而同往床榻看了一眼,同時垂下了眸。

  寧晏臉色躁得通紅,她其實也沒別的意思,這會兒也不好先上床,便尷尬站在那裏。

  這模樣兒落在燕翎眼裏,便是在催他。

  燕翎將茶杯往桌上一擱,落下一字,“好。”起身往床榻走去。

  走到床沿,一眼看到了整整齊齊擺在床榻上的兩床被子。

  燕翎盯了一會兒,也沒說什麽。

  寧晏餘光瞥見他已上了塌,暗鬆了一口氣,便將桌上的燈盞給吹滅,隻留角落裏一盞小玻璃燈,才不緊不慢往床榻走。

  東配殿的床不比家裏拔步床大。

  她備了兩床被褥,一薄一厚,她問過雲卓,燕翎不喜厚被褥,而偏偏她怕冷。依著規矩,丈夫睡裏,她睡外側,方麵夜裏伺候。燕翎也自然而然躺在了裏頭。

  他想是累了,已閉目躺下,呼吸平穩,整個人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寧晏自然也就坦然多了,將簾帳擱下,悄聲上了塌,輕輕鑽入被褥裏。

  二人各蓋一床被子,燕翎平躺著,寧晏側身背對著他,床榻不大,細微的動作都能影響對方,寧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臥得一動不動。

  黑暗裏,燕翎睜開了眼。

  頭一回跟個女人躺在一張床上,還是這麽狹小的空間,她的呼吸纖毫可辯。

  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她整個人窩在被褥裏,像起伏的山巒。

  身上燥熱,便將被子踢開一腳。

  寧晏並沒有睡,幽幽的眼平靜地睜著,她有些冷。

  行宮比京城冷多了,她經驗不足,隻將尋常家用的被褥拿來,不想還是薄了些,她自然還有多餘的被褥,隻是此時此刻她不敢下去拿,怕吵著燕翎。

  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頭一夜,夫妻二人隻字未言,同床異夢度過了。

  次日淩晨,燕翎照常醒來,撐著床榻要起身,就把寧晏給吵醒了,她轉個身,惺忪的睡眼怔怔望著燕翎,對上燕翎平靜幽深的視線,一個激靈醒了。

  “世子爺,您醒啦。”

  一骨碌從被褥裏爬起,中衣衣領從肩頭滑了下來,露出一片雪白瑩潤的肌膚,以及若隱若現的紅色兜肚。

  燕翎的目光幾乎是一瞬間挪開。

  一股冷意撲在肌膚上,寧晏下意識將衣服攏好,俏臉脹得通紅,哪裏敢再看他,連忙掀開床簾抓起案頭的外衫給匆匆裹上,轉身,燕翎已下床來,目不斜視去了淨房。

  趁著他洗刷的空檔,寧晏趕緊將衣裳穿戴好,匆匆挽了發髻,跟了進去。

  待他洗漱完畢,便伺候他穿戴,

  “世子爺,聽聞今日有騎射比試,您是著武服嗎?”

  燕翎搖了搖頭,“我不參加。”這些騎獵比試對於他來說,如同兒戲,自年少失手不小心傷過一人後,他的矛頭不再指向自己人。

  將臉上濕漉漉的水珠擦幹,往長幾上看了一眼,“穿常服。”

  寧晏順手拿了一件天青色繡竹紋的錦袍。

  燕翎皺了下眉,淡聲阻止,“換深色的。”長幾上還有件湛色和月白的袍子,寧晏隻得換了那件墨湛色的。

  燕翎又瞥了一眼那天青色和月白色的袍子,他慣愛著深色衣裳,寧晏給他做的衣裳一半貼著他喜好,另一半卻是淺色的,莫非她喜歡他穿淺色的?

  他平日最不喜那些穿得花裏胡哨的五陵子弟,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招搖過市哄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