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徒有羨魚情

  　　林小依心頭一慌，她不敢去看風月，也不太好意思否認，因為風月說的是真的，她總是會很沒出息的被風月驚豔到。

  　　她隻好假裝自己很認真地在看電影，抓起爆米花吃了一粒。

  　　風月見狀，也就沒有追問她了，隻是輕輕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不由得上揚了幾分。

  　　院線的喜劇片大多都是爆米花電影，像那種讓人笑著笑著就哭了，細品之下還覺得回味無窮的電影是少數。這場電影也沒有什麽新奇的地方，林小依安靜地看完，她也說不上來，心裏頭竟然比喜劇片帶來的快樂而更快樂。

  　　出場的時候，她的步伐都不禁輕快了一些，她走在前麵，回過頭看了一眼風月，卻見到風月也在看她。

  　　她停下了步伐，回過頭看著風月，手不安的動了動，才揚起臉看著風月笑。

  　　可由於過分緊張，這抹笑都略有些僵硬。

  　　“你想問我什麽就問吧！”風月一臉從容地道。

  　　“啊？我……”她恍惚了一下，心中暗自腹誹，她所想的總是能被風月清晰猜到。

  　　“你沒有想問的？那算了？”風月又問道，他罕見的連一貫淡漠疏離的眼睛都帶了一絲弧度，耐人尋味地看著她。

  　　林小依被風月盯得臉又是一陣發燙，心髒有些不太受控製，她不安地動了動手指，手心隱隱浸出了細汗。

  　　“我……”林小依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又淺淺歎了一聲，低垂下了眼瞼，沒有去看風月：“謝謝你。”

  　　她說完，語氣頓了一下，長籲一口氣般：“謝謝你來陪我看電影。”

  　　她不傻，她自然知道風月趕過來是對她的維護。

  　　有那麽一瞬間，在風月去買爆米花的時候，她是有點緊張風月不會在回來的。

  　　如果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她是不會有所期待的。可是，當他出現了，讓她從那樣尷的境地中逃離出來，她竟然超脫尋常的患得患失了起來。

  　　“你也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們倆扯平怎麽樣？”風月問她道。

  　　林小依略微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風月帶著她來到了江邊，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江對岸的燈光也在亮了起來。波濤輕輕拍打著岸邊，岸上的藤椅上坐著乘涼的老人，賣玫瑰花的小販湊在了不遠處的一對情侶跟前。

  　　江風輕輕拂過林小依的麵頰，她心裏的種種壓力忽然舒緩了不少。

  　　“我閑下來的時候，就會過來走走。”風月輕緩道，他微微一笑，看著拿著玩具挖土機在鏟沙的小孩兒，眼神都聚焦在了小孩身上。

  　　林小依察覺到了風月眼中的羨慕，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了風月略帶感慨道：“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林小依環視了一周，江邊限製釣魚，並沒有釣魚的人。

  　　“是我沒看到？”林小依有些詫異地問道。

  　　這次輪到風月沒有反應過來了，他下意識地問道：“什麽？”

  　　“釣魚的人。”林小依很是鄭重地回答。

  　　風月聽到後，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恣肆而明媚。

  　　他一貫都是清冷而克製的，乍然這樣笑起來，倒是有一絲午後的陽光撒在白襯衣少年臉上的那種美好感。

  　　他這麽笑，林小依失神了一刹那後，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林小依有些支支吾吾地問道。

  　　“沒有。”風月否認，他看著江風吹動了林小依的發絲，隨即，他輕歎了一口氣，“我說的羨慕，是他。”

  　　他順手一指那個遠處的小孩，語氣輕描淡寫道：“我沒有父母。”

  　　林小依錯愕地看向了他，她動了動唇，她覺得自己總該要說點什麽安慰他才好。

  　　風月卻靜靜一笑，語氣還是不在意地道：“沒關係，我早就接受了。”

  　　“所以，你會經常一個人來這裏？”林小依接過了他的話。

  　　她有點懂“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這句話了，他雖然接受了父母已經不存在這個事實，但是，心中卻始終帶著那麽一絲對親情的渴望。

  　　“嗯。”風月點了點頭，他的眼中泛出了一絲淒涼，“有時候，覺得自己都過得有些麻木了，吹吹涼風，看看人間煙火，我才能清楚地認知到，我還活著。”

  　　他的話聽起來過於悲觀，林小依也說不上來，她竟然對此能有一絲絲的理解，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感同身受。她的心仿佛被揪動了一般，驀然刺痛了一下。

  　　“風月……”她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風月看了她一眼，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怎麽？你還想安慰我？你都是需要別人安慰的小孩兒。”

  　　她捂著了額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風月。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嚴格上來說，她遠沒有風月堅強。

  　　“還委屈啦？”風月詢問她。

  　　“沒有。”林小依否認道，她別過了臉去，倒也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擔心風月看到了她紅了臉頰。

  　　她曾聽外婆講過這樣描述過她初見外公之時：“我那個時候，整個臉都紅得發燙。我看都不敢看他，我總覺得，他的眼中能裝下整個星河，稍有不慎就會沉溺其中。我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一開始，我以為我應該是生病了，後來我才知道，姑娘隻有遇到喜歡的少年郎時，才會這樣臉紅心跳。”

  　　她從前隻覺得這些描述過於誇張，可她此時卻有些能夠理解了。

  　　外婆也曾說，和外公一起看過的風景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光景。她後來一個人跟著伊素去過國外，也走過其他城市，但與外公在她身旁之時相比，都要遜色不少。

  　　就像她現在，她不是沒見過江景，也不過沒有看過這個城市，也不是沒有走過這座大橋。

  　　但是，現在，這一刻，她目之所及，都要比她過往所看到的風景要璀璨許多。

  　　她忽然有些慌張。

  　　“我們去對岸吧！”風月問她道。

  　　“好。”她鬼使神差一般應了下來。

  　　許是周末的緣故，輪渡口排隊的人極其的多，幾乎是人擠人的程度。林小依下意識地躲閃，大腦已經開始嗡嗡作響，她定了定心神，臉色有些蒼白看了一眼風月。

  　　“你沒事吧？”風月問她。

  　　林小依輕輕搖了搖頭。

  　　她仿佛聽到了前方有一對情侶在說話。

  　　“人這麽多，我被衝散了怎麽辦？”

  　　“衝散了也沒關係啊，我總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但是，你也要跟緊呀！別讓我找太久。”

  　　“別怕。”她聽到風月柔聲對她道，下一秒，她察覺到一雙手臂攬過了她的肩。那股熟悉的梔子花的香味又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她的心神隨之安穩了不少。

  　　“別怕。”她又聽到風月道，“得罪一下。”

  　　她輕輕點了點頭，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風月的下巴，她的心又“撲通”了一下，她緊緊抓住胸口的衣襟。

  　　好在這條路並不長，一進了船艙，風月就立刻鬆開了她。

  　　“跟緊我。”風月看著她道。

  　　她點了點頭，伸手拉住了風月的衣擺。

  　　風月愣了一下，視線掠過了被林小依捏住的衣擺，嘴角揚起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