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食水布衣和廁紙的人是活不長久的，尤其是這個時代，尤其是還需要他們有所貢獻……”

  “……既然有所求，則必然有所容忍。積極主動的四小時，比敷衍了事的十四小時更有效率和收獲……”

  “……規則和秩序不是空氣，不可能也無需貫穿始終，最實際的做法無過於劃分階段，類如工作是工作，休息是休息，在工作中如何要求都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在休息時，就不妨隨意放縱，這樣可以達到一種動態的平衡，也是最有效率和實際的做法……”

  “……無論執行還是監督，規則和秩序必須是可執行的和必須執行的，當然，由神靈執行的監督好像並不需要憂慮這一點……”

  “……久而久之，等到人們不會在工作區間外長舒一口氣，也不會在步入工作區間的時候緊張焦慮，習以為常，以這個標準而論才是合格的……你們神靈管這個叫什麽？”

  珍妮老師比德德範先生更像一位神靈，把一個神靈該考慮和不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這和修養素質無關，隻關乎想象力，表現在具體行為上，通常被人們稱為雞湯或者嘴炮。

  “神域。”

  “難道不是傳說中的神國？”

  “神域指的是神靈掌控下的具有物質或且靈質以及意識和能量的區域，而神國則是隻有意識和能量的區域，嚴格來說屬於神域的進階版本。”

  “手動擋和自動擋的區別？”

  “……對。”德德範先生不再驚異珍妮老師超凡的類比能力，轉而很有耐心的解釋，“對於一位真正的神靈，軀殼和靈魂都是雜質，唯有意識存於並指引極純粹凝聚的能量才是最終極的形態，其間的能效差異，堪比93#汽油和航空煤油的區別。”

  “雜質……終歸也是有點用處的吧，任其開花結果的一個西瓜，總要比憑空變出一個西瓜來要節省……你們神靈管這個叫什麽？”

  “神力。”

  德德範先生開始給珍妮老師逐步引入概念，“神力是一種能量。你說的沒錯，一個西瓜自己努力長成一個西瓜所用的能量，是一定比用神力直接變出一個西瓜要節省的。”

  珍妮老師不解，“那為什麽還……”

  德德範先生肅然，“省事兒。”

  珍妮老師無言以對，這個帶兒化音的動賓詞語所代表的意義何嚐不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呢。

  “省事兒通常和多花錢成正比，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不想省事兒，就會省錢。”沉思良久，珍妮老師才算另辟出蹊徑。

  德德範先生：“你忘了時間，還會多花時間。”

  “所以你才要盡量減少神域裏的物資品種，甚至不惜以減低舒適度和信奉意願為代價？”

  德德範先生習慣性的動搖了之前的想法，妥協道，“還需要數據做比對，找到一個最佳的平衡點。”

  “那你聽我的，別摳索盤子碗筷洗衣粉啥的了，待遇全都高配，完了用重賞重罰的法子，肯定錯不了。”珍妮老師一時興奮，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簡單粗暴在本質上已經和德德範先生沒什麽區別。

  “沒有那麽簡單。”

  德德範先生搖搖頭，“知道為什麽要把智慧生物都剝奪到隻剩一條四角褲的地步嗎？那是為了盡可能的消除智慧生物天然不可磨滅的階級性對規則和秩序必然的幹擾和影響。規則和秩序是有窮的，如果不是出於本心的敬畏，必將產生無窮的方法解析出無窮的漏洞。從本質上，規則和秩序是以相互退讓的方式維持公平和運轉，其中可以進行模糊的界限連神靈都不可計數，而且並不需要多有智慧和能力。就像……他吧。”

  珍妮老師順著德德範先生手指的方向望去車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小巴車已經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亮起的紅燈邊兩位數的數字從四十三跳躍到四十二。

  一輛電動車從小巴車的後視鏡中出現，逐漸變大，直至脫離鏡像，出現在珍妮老師的視野裏並且留下了一個漸漸遠去的厚重背影。

  背影擦著小巴的車身，超越小巴的車頭，在高高懸在燈杆上紅色的數字四十一下麵更如絲綢般順滑的掠過……別提收油，連一把車閘都不帶摟的。

  “規則是什麽？無視又如何？代價又在哪裏？以前，我以解答這些問題做為我走上神位台階，而現在，我想換個溫和一些的方式，卻感覺實在是太難了。”

  “不是吧？妥協一卷廁紙就叫難了？我還沒假設老人、小孩、病人，物質生活不能自理，精神生活不能自拔這些非常規狀態呢……”

  珍妮老師忽的皺了皺眉，“不太對的樣子啊，咱們好像在同時聊兩個話題，加上剛過去辣個著急回家做飯的，應該是三個方麵的討論了。”

  “你說的沒錯啊，而且還要盡快適應，因為神靈都是這麽聊天的。”德德範先生笑了，好像剛剛的沉重和煩惱從未存在過一樣，“那麽，你願意追隨神靈嗎？”

  珍妮老師聽了亦喜亦憂，認真的說，“可是……我喜歡山核桃和烙餅，恐怕吃不慣流食。”

  “哈哈哈哈，你裝可愛還真有一套。”

  德德範先生難得好心情，“聊了這麽一會兒，我發現你竟然具備十分罕見的多極思考能力，思維居然可以跟得上神靈的腦回路轉速，所以，我宣布，你在我的神域裏會有一個編製。”

  “哎我去這也忒帶勁了，謝謝啊。”

  無論德德範先生說的是真話還是笑話，珍妮老師都欣然接受了，畢竟二者其中的喜悅一麵是相差無幾的，“那，咱的神域擱哪兒呢？”

  “在你我前行的路上，在你我的談論之中。你我談論的將是神域的樣子，你我走過的將是神域的疆域，你我邂逅的將是神域的子民。當你我走遍鷗洲四十城邦，再次回到強尼堡或者王家窩鋪海濱浴場的時候，我們走過的土地，見過的凡人，定下的圭臬，這一切即是我的神域。”

  “哦耶！跑不過咱們的都算咱們撿到的，你這個法子真不錯！”珍妮老師興奮的揮了揮小胖拳頭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