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2-20 21:57      字數:6176
  第83章 【83】

  宋清盈落荒而逃般下了轎輦, 腳還被裙擺絆了一下,還好霍致崢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她側眸瞥見他嘴角淺淺的弧度,耳尖都發燙, 飛快的低下頭,說了句“多謝陛下”。

  “不謝。”

  霍致崢握住她的手腕沒放,帶著她往殿內走去, 又吩咐宮人,“將轎輦收拾好。”

  本來看到昭妃頭發披散的模樣, 宮人們就忍不住猜測轎輦裏發生了什麽,現下聽到陛下這一句“收拾”,宮人們更是詫異,詫異間又帶著一種“果真如此”的興奮。

  宋清盈接收到寶蘭她們投來的曖昧視線,登時羞恥感爆棚,內心的土撥鼠在狂叫:別亂想啊我們就在裏麵親了一下, 其他什麽都沒發生!

  寶蘭她們斂眸偷笑。

  離夜宴隻有一個時辰的間隙, 宋清盈一到殿內,和霍致崢喝了碗冰糖雪梨湯,歇了片刻, 便坐到菱花鏡前梳妝。

  霍致崢坐在斜對麵的暖榻, 視線若即若離的往妝台那片看。

  宋清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招呼著宮人,“你們給陛下送本書去,唔, 就書架最上頭那本《史記》吧。”

  宮人應諾,取下那本厚厚的書冊, 險些被上頭積得灰塵給嗆到。

  且說霍致崢接過書, 慢悠悠的看了宋清盈一眼, 又收回目光,看向手中書冊。

  藍色封皮上寫著“史記”兩個大字。

  他眉梢輕挑,她這是轉性了?竟然看起史書。

  修長的手指翻動書頁,這書幾乎嶄新,除了前三頁有點翻過的痕跡,之後的書頁再沒動過。

  霍致崢可以想象她拿到這本書後,翻了幾頁就昏昏欲睡,棄置一旁的場景。

  宋清盈不知道霍致崢對她的腦補,她正認真選擇晚宴要戴的首飾,“就戴絹花吧,珠翠太重了,今晚守歲得好幾個時辰呢。”

  寶蘭在珠光寶氣的妝匣裏挑了一朵水紅色牡丹絹花,“主子,這朵如何?配上新做的那件牡丹彩擷繡金夾襖,最是端莊富麗不過。”

  那朵牡丹絹花花瓣層層綻放,色彩漸變,中間那嫩黃色花蕊也不知是什麽工藝,好似沾著花粉,栩栩如生,仿佛才從枝頭剪下來,嬌豔,欲滴,美得晃眼。

  “好,就戴這個,另外再簪幾個素簪,免得花裏胡哨的,反而奪了這牡丹的風采。”

  “奴婢省的。”寶蘭笑著應下,動作輕柔的往那烏鴉鴉的發髻上簪花。

  梳妝一半時,宋清盈往榻邊看了眼,男人還在看書。

  等梳妝完畢,再往那邊看,男人單手撐著額頭,眼眸闔著,已然睡了過去。

  寶蘭俯身道,“陛下子時封筆,中間隻睡了兩個時辰,便去主持除夕典儀了,這一個白日下來,怕是都沒歇口氣。”

  “當皇帝也不容易,今晚還有一個晚上的應酬呢……”宋清盈由衷感慨,輕聲道,“現在還有些時間,讓他睡一炷香,咱再去太極殿。”

  說罷,她起身拿了條毯子,放輕腳步朝霍致崢走去。

  正展開毯子想給他蓋上,男人忽然睜開眼,警惕的朝身側看去,當看到是她後,黑眸中的戒備悄然褪去。

  “臣妾吵醒你了?冬日天寒,蓋上毯子再睡會兒吧。”

  霍致崢淡淡的“嗯”了一聲,又伸手拉住她白皙的腕子,將她帶向懷中。

  宋清盈一怔,“陛下?”

  霍致崢道,“讓朕抱一會兒。”

  宋清盈,“……”

  殿內的宮人們極有眼力見,紛紛垂下腦袋,輕手輕腳的退至殿外。

  百合宮香自爐中嫋嫋升騰,宋清盈被霍致崢環抱著,背脊緊貼著男人堅實的胸膛,整個人像是裹著一張熊皮大衣,牢牢包裹,莫名心安。

  “遮不住麽?”倏然,男人低啞的嗓音響起。

  宋清盈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脖間被吮出的吻痕。

  小小的一塊淺紅,落在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惹眼又曖昧。

  “撲了不少粉了,不湊近看倒還好……”宋清盈小聲道,又提醒道,“陛下你可別親了啊。”

  霍致崢,“為何?”

  宋清盈,“妝粉裏含鉛,吃進嘴裏會中毒的。”

  霍致崢,“……”

  默了默,他手指輕撫那抹淡淡的痕跡,語氣平靜的表示著讚同,“那等沐浴後再親。”

  想起轎輦裏他吻著她脖間的感覺,宋清盈心頭咚咚咚直跳,想著說些什麽來緩解一下這極度曖昧的氣氛,還沒等她開口,男人仿佛真累了般,輕輕說了句,“朕靠著你眯會兒。”

  說罷,他將臉埋入她的頸側,兩條長臂像是鐵鉗般將她固定在懷裏。

  耳邊灼熱的呼吸逐漸平穩均勻。

  宋清盈悄悄偏過頭,本想看他一眼,沒想到他靠的那樣近,她的嘴唇一不小心蹭過他的額頭。

  她一怔,連忙轉過臉,滿臉羞紅。

  要命,他會不會以為她在偷親他?

  不過他睡著了,應該感覺不到吧?

  她這般安慰著自己,全然不知身後的男人薄唇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冬日晝短,天色稍暗,宮人們就四處奔遊,將廊上精巧的宮燈點亮。除夕夜須得亮堂堂,才能嚇退邪祟,迎接平安祥和的新春。

  太極殿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殿內熱鬧非凡,朝臣與女眷分邊而坐,唯一例外的是新晉的安樂伯穆雲朗,他既無妻妾,又無交好熟識的王公夫人,是以三歲的女兒桑桑隻能與他們一起坐在男人堆裏。

  桑桑不覺得有什麽,穆雲朗及他兩個兄弟也不覺得有什麽,但與穆雲朗有點交情的西山大營統領陸英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穆兄弟,你如今好歹也是個伯爺了,府中沒個女人可不行。且不說你正值壯年,就看你家女兒還這般年幼,總得找個女人替你主持中饋,照顧你們爺倆吧。”

  穆雲朗道,“我給桑桑找了個嬤嬤,還有兩個丫鬟,三個人伺候她,足夠了。”

  “嗐,奴才是一回事,續弦是另一回事。兄弟我看你是個有本事的,此次若能順利平叛,回來加官進爵自不用說。難道你沒想過再找個賢淑妻室?我可聽說有幾戶官員相中了你,想將自家小女許配給你呢。”

  提到這個,穆雲朗的表情嚴肅起來,斬釘截鐵,“穆某此生絕不續弦。”

  陸英錯愕,“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當個鰥夫?你膝下可還沒有子嗣呢……”

  “如何沒有子嗣,桑桑不是麽?”

  “這……”陸英悻悻道,“女兒家嘛,遲早要嫁人,成為旁人家的。待十幾年後桑桑出嫁,伯府可就剩你一個人孤苦伶仃了。”

  還沒等穆雲朗回答,桑桑就撅起嘴巴,圓溜溜的眼睛瞪著陸英,“陸伯伯說的不對,我是爹爹的女兒,一輩子都是爹爹的女兒,怎麽嫁了人就成別人家的呢?哼,那我才不要嫁人了,我要一輩子陪著爹爹!”

  陸英不以為意的笑,“都是些孩子話。”

  穆雲朗摸了下桑桑的小腦袋,轉臉對陸英道,“陸將軍,我曾在亡妻墳前立誓,生同衾,死同穴。若我另娶,既違背我對亡妻的誓言,又耽誤新婦的一生,對誰都不好,你若將我當朋友,此事日後莫要再提。”

  “倒是我好心辦錯事了,穆兄弟放心,日後這事我不再提了。”陸英也磊落,抬手重重拍了下穆雲朗的肩,“沒想到世間真有你這樣的癡情種,難得,難得,等開宴後,我定要好好敬你一杯。”

  男人們的矛盾說開了便說開了,很快又毫無芥蒂的聊起其他事。

  沒多久,隻聽得一聲高昂的通稟聲在門外響起——

  “陛下駕到,昭妃娘娘駕到。”

  場上眾人即刻噤聲,忙不迭起身行禮,“臣等恭迎陛下,恭迎昭妃娘娘。”

  六名內侍或持障扇,或持行香,在前頭開路。身著朱紅色袞服的帝王闊步走來,身側是仙姿綽約猶如牡丹仙子下凡塵的昭妃。

  殿內眾人皆垂著頭,隻聽得女子腰間環佩叮當,那清越的響聲由遠及近,又漸漸地由近及遠。

  直到上座傳來一聲沉金冷玉般的叫起聲,眾人才鬆了心弦,起身入座。

  再往上看,隻見昭妃的位置就在皇帝右手下側,文官們眼皮顫動,觀那長桌與陛下主座的距離,這分明是皇後才能享受的規格。

  又見昭妃今夜豔灼耀麗的裝束,文官們內心惶惶。

  這女人霸著陛下的後宮不說,還不知收斂,堂而皇之的坐在皇後才能坐的位置,沒有半分謙遜卑讓之色。

  禍國妖姬,真是禍國妖姬啊!

  “啊欠。”

  宋清盈拿帕子按了下鼻子,奇怪,怎麽無緣無故打噴嚏,是有人在罵她?

  “著涼了?”

  霍致崢淡淡瞥向她,再看她裏三層外三層裹粽子似的穿法,頓時覺得自己的問話沒必要——裹成這樣想要著涼,難度不小。

  宋清盈放下帕子,朝他尷尬笑了下,“就是鼻子突然癢癢,現在沒事了。”

  “嗯。”霍致崢應了聲,又讓福祿總管去看下秦太後和霍蓉兒到哪裏。

  宋清盈端坐在上座,不動聲色的接受著四處投來的目光,心中謹記要優雅,美女要有美女的樣子。

  台下,桑桑高興的與穆雲朗道,“爹爹,小宋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穆雲朗收回驚豔的目光,認真對桑桑道,“桑桑乖,昭妃娘娘喜歡你,允你叫她姐姐,這是好事。不過在外人麵前,咱們還是得懂規矩,要稱呼她為昭妃娘娘,明白了嗎?”

  桑桑眨巴眨巴大眼睛,“爹爹,什麽是規矩啊?自打來了京城,我總是聽人說這個詞。”

  穆雲朗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與三歲小女解釋成人世界的法則,想了想,隻道,“反正你記住,在外麵呢,稱她為昭妃娘娘。在她跟前,你可以叫姐姐。”

  桑桑似懂非懂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穆二和穆三聽到兄長與侄女的對話,也從美貌震驚中回過神來,彼此對視了一眼,十分感慨,“沒想到小宋兄弟竟然、竟然……美成這樣。當時咱們怎麽都沒瞧出來?”

  “誰說不是呢。”穆雲朗笑道,給桑桑倒了杯烏梅飲,抬眼間,無意瞥到右前方那位身著三品文官官袍的男人,視線稍頓。

  這位傅大人是京城極為出色的俊傑人物,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便坐上三品之位,未來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隻是,那傅大人視線一直看往的方向,好像是昭妃娘娘?

  穆雲朗蹙了下眉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隻是這般凝視後宮妃嬪,實在是失禮。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失禮又怎樣,這事自己也管不著。

  ……

  她又變美了。

  像是被精心栽培滋養的花,冰肌瑩徹,豔若桃李。

  傅容景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禁捏緊,看著她與皇帝言笑晏晏,眉眼傳情,後槽牙不禁咬緊。

  她愛上霍致崢了?明明上回相見,她對霍致崢的態度隻有敬畏與公事公辦的平淡。可現在,她望向霍致崢的目光是那樣溫柔,盛滿萬千星辰般璀璨。

  那種本該屬於自己,卻被人橫刀奪走的滋味,像是將心肝放在油鍋裏煎熬。

  傅容景眼裏閃過一絲晦色,她本該是他的,霍致崢這出身下賤的莽夫哪裏配得上她?

  看著上座倆人不經意流露出的親昵,傅容景想到自己的婚事——

  若把宋清盈比作價值連城的明珠,那林瑤霜就是隨處可買的珍珠,可聊以慰藉,卻帶著缺憾。

  思及此處,他往對麵女眷的位置看去。

  在不少貴女或嬌羞或迷戀的目光中,他總算找到了林瑤霜。

  她垂著頭坐著,不聲不響,臉上也沒多少表情,看起來怯怯的,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般。

  傅容景眉心皺起,到底是鄉野地方長大的,難登大雅之堂……

  似是感應他的目光,對麵的林瑤霜忽然抬起眼。

  四目相接,傅容景還沒來得及露出溫和的眸光,就見林瑤霜緊咬嘴唇,一副痛極恨極的模樣,扭過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傅容景驚愕,這是怎麽了?

  從隴西買下林瑤霜開始,她向來是溫順乖巧的,從未對他有過半分違逆……

  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從傅容景心頭滋生,他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譬如宋清盈與霍致崢在一起,譬如林瑤霜對他突然的冷淡,這種一切失去掌控的感覺令他很是不虞。

  他得找林瑤霜問清楚才是。

  明珠要奪回,可珍珠既然到了他掌心,他也不會輕易鬆開。

  不多時,秦太後和霍蓉兒帶著福寶過來了。

  福寶今日穿得格外喜慶,紅色小蟒袍,頭戴玉冠,一臉富貴風流小公子模樣。

  一跨進門檻,他就往女眷那邊尋,沒尋到想見到的身影,抱著遺憾的心情他隨意往朝臣們那邊瞥了一眼,視線頓時就被紫紅綠官服堆裏的一抹鵝黃色所吸引。

  “桑桑!”他眼睛發亮。

  霍蓉兒一把將福寶拉回,麵上維持著端莊的笑,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注意場合,再亂動別怪我大過年的揍你。”

  福寶知道自家姑姑言出必行,不像祖母每次說要揍他,其實就象征性拍他兩下,姑姑說揍他就一定會揍的。

  他不想被揍,更不想在桑桑麵前被揍,那多沒麵子!

  “好吧。”他乖乖跟在霍蓉兒身後,又小聲問,“那待會兒可以叫桑桑跟我坐一起嗎,我想跟她玩。”

  霍蓉兒垂下眼皮掃了他一眼,“看你表現。”

  “那姑姑說話算話,我今晚都聽你的。”

  三人一起入了座,互相見過禮後,霍致崢便宣布開宴。

  端著珍饈美味的彩衣宮人們魚貫而入,皇帝的主桌共有八十一道菜,太後是六十六道菜,宋清盈與霍蓉兒是四十道,再往下的文武官員們則是二至三人一桌,桌上二十道菜肴。

  絲竹聲響起,舞姬們手持彩綢,翩翩起舞。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宋清盈餓得不行,午後那碗冰糖雪梨湯早就消化殆盡,這會兒一看到麵前香噴噴的肉,咽了下口水,巴巴的看向霍致崢,等著他動筷子。

  霍致崢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猜到她這會兒想什麽,眸光微柔,拿起筷子隨便夾了塊吃食。

  皇帝動了筷子,其他人才敢動筷子。

  宋清盈朝霍致崢笑了下,轉臉認認真真幹起飯來。

  那盤鹿肉烤得十分鮮嫩,表皮酥脆微微焦黃,一口咬下去,鮮美的肉汁在舌尖迸發,肉質細嫩又有嚼勁,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真是太好吃了,絕了!

  宋清盈吃得不亦樂乎,霍蓉兒那邊卻忙著眼珠子亂飛,目光在霍致崢、宋清盈、傅容景和林瑤霜幾人之間來回遊移。

  她覺得特別奇怪,從前她看傅容景,覺得他樣樣都好,越看越歡喜,越看越俊朗。

  可這回再看他,她心裏就有種“就這?”的想法。

  “公主,你快嚐嚐這道炙鹿肉,滋味無敵!”

  鄰桌的聲音將霍蓉兒的注意力拉回,她看向一旁吃得紅光滿麵的宋清盈,再看向她桌上被吃了一大半的鹿肉,眼珠子險些沒瞪下來,“你怎麽吃的這麽快!”

  這女人嘴裏是藏了個山洞嗎?

  霍蓉兒誇張的表情讓宋清盈怪難為情的,笑了笑,“太餓了嘛。”

  霍蓉兒,“……”

  宋清盈滿臉期待的催她,“快快快,你快嚐嚐。福寶,你也吃一塊。”

  霍蓉兒嚐了一口,味道的確不錯,便又夾了一塊慢慢的吃著。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問宋清盈,“小嫂子,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覺得傅容景沒從前那般俊朗了,我也沒了從前那種見到他就激動不已的感覺。”

  宋清盈往下掃了眼,而後十分真誠的回答道,“你這是濾鏡碎了。”

  “啊?”

  “就跟情人眼裏出西施一個道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哪哪都好。不喜歡了,便覺得他也就那樣。”

  “所以你現在看我皇兄,是不是覺著他哪哪都好?”

  這話題跳的,宋清盈老臉一紅。

  眼睛卻不受控製的瞄了右手側的男人,他正與朝臣們共飲,舉手投足間盡顯上位者的從容與沉穩。

  的確是越看越有魅力。

  宋清盈顴骨忍不住上揚,心底嘚瑟極了,這個男人是她的!

  霍蓉兒一看到宋清盈這表情,雞皮疙瘩都起了,搓了搓肩膀。

  她算是知道了,問這個問題,是她自取其辱了。

  冷不丁的,宋清盈“咦”了一聲,“公主你看那個小郎君,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

  霍蓉兒順著宋清盈的目光看了過去,當看到武將堆裏那個身姿挺拔如鬆的青袍少年,臉上的表情不由滯住。

  這人不是先前在大街上遇到那打打媳婦的男人時,替他們去官府走了一遭的紅衣小郎君嗎?

  他怎麽會在這裏?

  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霍蓉兒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仔細看去。

  那人忽然朝她這邊看來,發現她在看他,他朝她輕點了下頭,眼角彎起。

  一刹那,霍蓉兒心頭仿佛什麽東西“謔”一下燒了起來。

  她抿了抿唇,不自覺的挺直了腰,保持著端正優雅的姿態。

  “我記起來了,他是福寶生日那日見義勇為的小郎君!”宋清盈這邊後知後覺,“換了個衣袍,險些認不出了,唔,他還是穿紅色好看,顯得朝氣,這深青色顯老。”

  霍蓉兒不語,兀自倒了杯桂花釀,一飲而盡後,問著宮女翠蝶,“那人是什麽來頭?”

  翠蝶也不知,還是寶蘭的消息靈通,彎腰道,“那是威遠侯家的衛小侯爺,先前他沒有官職,再加上他家老夫人身體不好,所以沒怎麽進宮走動。這回他不是要隨大軍出發去隴西嗎,陛下便給他封了個五品郎將。”

  聞言,霍蓉兒滿臉驚訝,“他是威遠侯府的?”

  宋清盈看她,“怎麽了?”

  霍蓉兒很是激動,就像是見到偶像的小迷妹般,“威遠侯府衛家啊!他家可都是響當當的大英雄啊!我從小聽著衛老將軍和衛家子孫英勇抵禦戎狄的事跡長大的,對了,還有我皇兄,他當初入伍,就是想像衛老將軍一樣保家衛國,驅逐戎狄,收複失地!”

  縱然霍蓉兒有在極力克製嗓音,但還是引起了霍致崢的側目。

  見她們倆視線黏在衛承昭的身上,霍致崢濃眉輕擰。

  沉吟片刻,他對福祿總管道,“將朕桌上的炙鹿肉端給昭妃。”

  果不其然,一看又一盤肉,宋清盈的視線立刻從衛小侯爺身上挪開,笑吟吟的看向霍致崢,“多謝陛下。”

  霍致崢微笑,“嗯,多吃些。”

  就沒空看別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