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甜蜜

  　　“孫正，我覺得我有點抑鬱了。”施嵐貿然地說出這一句，嚇了孫正一跳。

  　　“為什麽這麽說？”

  　　施嵐跟孫正說總感覺自己遇到的事情都不順利，做什麽事都沒有精神，以前愛看書，現在也看不進去了，文章一點都不想再寫。

  　　孫正說改天陪她去醫院看一下，施嵐問他去什麽醫院，孫正說三甲醫院。

  　　施嵐簡直哭笑不得，她告訴孫正抑鬱症病人需要去看精神科醫生。孫正又嚇了一跳，他趕忙說那應該不至於，頂多去找心理醫生聊聊就夠了。

  　　孫正對精神科這個科室很敏感。他曾經告訴過施嵐，他有一個遠房親戚，常年住在醫院。他聽媽媽說她有很嚴重的精神病，在家裏總是自殘。

  　　孫正長大後，陪媽媽去看過一次，孫正留意過她的病區上寫著精神科住院部。

  　　他的那個親戚坐在病床上，神情恍惚，一直在自言自語，叫她也不理。

  　　去看精神科，就一定是精神病人，施嵐小時候也是這麽認為的。

  　　她的媽媽以前經常去醫院，施嵐問過爸爸和李姐，媽媽去看什麽科，他們都隻是說去看門診，從不說是什麽科室。

  　　有次，媽媽不願意去，在家裏大叫：“我沒病，我不去醫院。”

  　　爸爸勸她：“曉芸，今天我們隻是複診，很快就回來。”

  　　但媽媽歇斯底裏地大叫：“騙子！你就想送我去精神病院！我不去！”

  　　“曉芸，你誤會了，我們隻是去看精神科，不是把你送精神病院。”

  　　“我不是精神病！我沒病，我哪兒都不去！這是我的家，我的家！”

  　　媽媽喊完就開始見什麽摔什麽，爸爸上去抱住了她，強行帶她去了醫院。

  　　施嵐的腦子裏就留下了兩個詞，精神科，精神病。

  　　長大後，她知道這兩個詞沒有必然關係，去精神科看病，不等於就有精神病。

  　　爸爸帶媽媽去精神科是看心理醫生，那時候，醫院沒有設單獨的心理科室，外麵也沒有心理診所。

  　　但心理醫生，施嵐也不屑於去看，看過那麽多，沒人能告訴她為什麽她一懷孕就做那個離奇的夢。

  　　兩個人說著，吃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著。他們這頓飯從午市吃到了晚市，下午和他們一起坐著的人並不多。

  　　但不知什麽時候，店裏已經坐滿了人，店裏暖色的燈光也亮了起來，服務員也多了起來，不時地從施嵐他們身邊經過，招呼著顧客，送著香噴噴的飯菜。

  　　施嵐看看窗外，天色已經開始暗淡了，對麵樓裏的燈光顯眼起來。她說該回家了，但孫正卻說難得這麽清閑，多坐一會兒。

  　　對孫正來說，這樣的時光確實難得，他每年從年頭忙到年尾。雖然餐廳是常去的，但都不是為了休閑，大多在跟人很嚴肅地談事情。偶有放鬆的時候，那也是在公關、社交。

  　　施嵐明白他的心思，就又坐下來，陪著她了兩壺茶。

  　　施嵐和孫正從點都德出來，已經是晚上 6 點多了。還在下班高峰期，路上車流量大，他們決定把車就停在龍之夢的地庫內，兩個人步行回家，明天白天的時候，施嵐再來取車。

  　　兩人已經太長時間沒有這樣肩並肩走路了。這個時間已經不是按天數，也不能按月數，而要以年數。

  　　兩人戀愛的前兩年，孫正要麽是在上海的項目部，要麽是在外地項目部。盡管施嵐常會去陪他，他在上海時，陪他加班，去外地，施嵐跟他一同駐紮外地，但兩個人沒有時間這樣悠閑地逛馬路。

  　　結婚後，孫正平步青雲，一年一個新台階，項目部是基本不用去了，外地也不用去駐紮，但應酬、出差多了起來。經常晚上要開飯了，他一個電話回來變成了施嵐一人食。周末，有時也要去外地，即便在上海，也會被爸爸拉著談事情，或出去辦事。

  　　施嵐向爸爸抗議過很多次，但均無效，施威說的理由很簡單：他現在不奮鬥，將來你們兩個喝西北風啊！

  　　“孫正，我們倆很久沒這樣一起溜達了！”施嵐說著便挽起了老公的胳膊，緊緊地。

  　　“嵐嵐，到現在你都還像個小女孩兒！”孫正扭頭對施嵐說，一臉的寵溺。

  　　“我就願意做小女孩兒，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你永遠都是小女孩兒，My girl。”

  　　“那我說話你聽不聽？”

  　　“必須得聽啊。”

  　　“給我買個冰淇淋。”施嵐停下腳步。

  　　“不行。”孫正也停下來。

  　　“剛才還說聽我的。”

  　　“別的聽你的，這個不行。”

  　　施嵐沒再要求，冬天吃冰淇淋，在孫正那裏從來沒有成功過。但她還站著，沒動，孫正過來拉她，她也不動。

  　　孫正笑了笑，攬住她的肩膀，輕輕說了聲好啦，施嵐被動地跟著他往前走。

  　　“這樣，補償你一個甜品，總可以了吧。”施嵐聽完最後一句話，有點愣神。

  　　孫正說這句話的語氣、語調跟爸爸一模一樣，這是施威常對她說的話，每次她的無理要求不被滿足時，她都會假裝生氣，爸爸總會想個辦法來補償她，哄她開心，最會說上一句“總可以了吧”。

  　　“不樂意？”

  　　“那我們去紅寶石買個小蛋糕吧！”施嵐說。

  　　“武夷路上那家？”

  　　“對啊。”

  　　“有點遠啊。”

  　　施嵐又停下腳步不走了，孫正趕忙說好好好，然後繼續攬著施嵐往前走。

  　　他們倆穿過馬路，然後沿著匯川路往前走。匯川路是一條僻靜的小馬路，一側的商鋪燈火通明，是華爾街英語。另一側有零零星星的幾家日料店，沒什麽亮光。

  　　剛過完年，路上基本沒有人。沒有人氣的地方氣溫也會讓人覺得比別的地方低了幾度。

  　　施嵐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了起來。孫正見狀，出主意說打車去，但施嵐不同意。來之不易的散步，她不想這麽就快就結束。

  　　兩人趕到紅寶石，買了兩盒奶油小方，施嵐的最愛。願望達成了，走出店後，施嵐又滿意地挽起了孫正。

  　　天完全黑了，武夷路上的除了公交車，幾乎沒什麽車子，人就更少了。本來施嵐就怕冷，從開了空調的紅包石麵包房裏走了一遭，出來後覺得更冷了。

  　　剛走出來，便打了一個大噴嚏，孫正又提議打車回，施嵐沒有再反對，冷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孫正讓施嵐又返回了麵包房，自己在外麵攔出租車。可能是因為需求量小，路上的出租車也很少，孫正站在路邊等了半天才打到。

  　　10 分鍾後，兩人便順利回到家。

  　　打開燈，施嵐愣住了。房間裏有很多大大小小插著鮮花的花瓶，茶幾上是玫瑰花、餐桌上是康乃馨，都是大紅色，施嵐簡單地數了下，都是十一支。

  　　家裏還增添了許多綠植，客廳的一個角落放了一大盆虎皮蘭，另一個角落放了一盆幸福樹。

  　　施嵐喜歡養花花草草，但從來沒有養成功過。她顯露出愛養花後，施威給她買過很多次的吊蘭，但都被她養沒了。

  　　後來又給她買了綠蘿，賣花的說沒有比綠蘿更好養的花，隻澆水就行了，但她仍然沒養成功。

  　　那之後，施嵐就沒再養過花。

  　　新家裝修好的時候，施嵐為了淨化空氣，買了許多的綠植，但沒多久就全軍覆沒。

  　　後來有一次，她心血來潮，從宜家買回一棵小幸福樹，一開始養得很好，綠油油的，但後來因為連續缺水，幹死了。

  　　從那後施嵐就不願再養花花草草。

  　　但不養不等於不喜歡，施嵐每次路過花店，都會走進去，有時也會去花卉市場看看，但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放棄了買。

  　　她總覺得，她每端起一盆花，它都在拚命掙紮。植物也是生命，帶它們回自己家不是殘害它們嗎？

  　　但現在，看到這滿屋子的花草，施嵐開心極了。她脫下外套，到處去看、去撫摸。

  　　鮮花散發著淡淡的香味，綠植，每一片葉子都是油綠鋥亮，都是被別人精心打理過的。

  　　她最喜歡那棵幸福樹。葉子跟她以前買的那盆小的的型狀一樣，隻是大了一些，大的才能稱得上樹。

  　　“喜歡嗎？老婆？”孫正從後麵抱住了施嵐，把頭搭在施嵐的肩上，輕輕地問。

  　　“當然，謝謝老公！”施嵐轉過身，用力地親了一下孫正。

  　　“想不想要更大的驚喜？”孫正看著她，輕輕地問。

  　　“當然想啊”，施嵐回答，然後看著孫正。

  　　孫正拉起施嵐，跑著帶她去了三樓，到了臥室門口，施嵐驚呆了。

  　　房間裏撒滿了玫瑰花瓣，地上、桌子上都是，床上有一顆愛心，玫瑰花朵拚成的。

  　　施嵐有些納悶地看著孫正，問：“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

  　　孫正擁住她，低低地說：“今天是我們餘生相愛的第一天。”

  　　這話聽起來拗口，施嵐沒聽太懂，她正想再問問孫正，但她一轉頭，便被貼上了涼涼的、濕濕的唇。孫正捧起她的臉，用力地吻著，熱烈、悠長。

  　　他們搬回爸爸家的第一晚，重回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