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搬家

  　　對施嵐來說過了年三十、初一，年就算過完了。

  　　大年初二，孫正去上班了，連早飯都沒吃，早飯隻剩下三個女人。她們三個沒有唱出一台戲，但婆婆卻做了讓施嵐感到意外的事。

  　　正吃著呢，婆婆說：“小施，一會兒吃完飯，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婆婆剛來的時候，施嵐叫她出去都不願意，沒想到今天主動要求出去，施嵐覺得她一定是想趕快熟悉一下周邊，畢竟接下來要自己生活的。

  　　施嵐沒理由不答應啊。

  　　吃完飯，婆媳兩個換好衣服就出門了。

  　　太冷了，施嵐又趕緊戴上帽子，並且把雙手放進了暖和的口袋裏，還提醒婆婆也這麽做，婆婆卻說不冷，施嵐沒強迫。

  　　兩個人在小區裏轉了一圈，施嵐帶婆婆認識了運動場、兒童樂園。今天天氣不錯，太陽露出了笑臉。很多鄰居們都出來了，有時迎麵遇上一位，盡管不認識，隻要眼神對上，施嵐婆婆都會跟別人說一句“新年好”。

  　　施嵐驚訝之餘，感覺婆婆已經進入小區業主的角色了。

  　　兩個人正在小區裏走著，孫正突然打電話給施嵐，問她在幹嘛，施嵐說：“在陪你，哦，在陪媽散步。”孫正趕忙說：“哦，哦，那你們繼續。”然後便掛了電話。

  　　施嵐一臉懵，孫正打這個電話是幹嘛，查崗？擔心我會虐待他媽？小人之心！

  　　“媽，我們去小區外麵走走？我陪你去超市逛逛。”施嵐覺得除了小區內，小區外的環境更應該熟悉。

  　　“哦，不用了，上次我進去過了。”婆婆拒絕了。

  　　“那我們去中心城區逛逛？那兒有好幾個大型商場。”施嵐又給了個新建議。

  　　“我不買東西，就不去了。”施嵐沒想到婆婆竟然再次拒絕了。

  　　她覺得有些心累。

  　　“小施，你和小正要搬過去的房子離這裏遠不遠？”婆婆問。

  　　“哦，還行吧，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開車順利的話要半小時。”施嵐說完突然發覺婆婆是想去那裏看看，便接著又說：“我帶你去看看？”

  　　“哦，不去了，我坐車暈車。”婆婆第三次拒絕施嵐。

  　　施嵐覺得婆婆說得過了，半小時的車程，能暈到哪裏去？她可不想陪她坐地鐵，要 1 個多小時才能到。

  　　“咱們回家吧，外麵冷，別凍著你了。”婆婆沒說坐公共交通去，施嵐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一個散步，施嵐感受到了爸爸對婆婆的評論：說話滴水不露，同時也發覺婆婆說話很得體，就像剛剛這句，明明是她想回家了，說出的理由卻是為了施嵐好，婆婆如果參加談判，一定是個好手。

  　　施嵐也感覺到婆婆對自己的若即若離。有幾次施嵐想挽起婆婆的胳膊，都被婆婆躲開了，巧妙或不經意地躲開了。

  　　終於逮到一次機會，兩人走在鵝卵石上時，婆婆不小心絆了一下，身體往一邊倒去，施嵐連忙伸手拽住了婆婆，也就自然地挽了起來，但婆婆卻說自己還不算老，應該自己走走，還說：“人都有依賴性，被挽習慣了，就不想自己走了。”

  　　婆婆說得很有道理，但施嵐覺得不舒服，好像這一路都是自己努力地往她身上貼似的。

  　　施嵐再次覺得，還是跟婆婆分開住好。

  　　回去的路上，施嵐她們竟然遇到了“發威的貓”。施嵐給她介紹了自己的婆婆，“發威的貓”禮貌地跟施嵐婆婆打招呼：“阿姨，新年好！”

  　　施嵐的婆婆趕忙回複：“新年好，新年好！”笑臉盈盈。施嵐問她孩子呢，她說在家裏，老公看著呢，外麵太冷了，沒讓他出來，自己出來透口氣。

  　　簡單地寒暄後，施嵐陪婆婆回了家。婆婆沒問施嵐剛才遇到的人的身份，施嵐感覺婆婆這點很好，好奇心沒那麽重，施嵐認為她應該也不愛搬弄事非。

  　　回到家，施嵐收到了“發威的貓”發來的微信，說：“羨慕你跟婆婆處得那麽好，你婆婆看著很溫和，臉上一直帶著笑。”

  　　施嵐調皮地回複她：“一般一般。”但心裏卻有些開心。

  　　人們聽到別人誇讚自己身邊的人，總是開心的，因為大家都覺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誇身邊的人，等於是在誇自己，自己有眼光，有吸引力，有判斷力……

  　　施嵐跟孫正商量搬家的日子，孫正一拖再拖，開始說正月不可以搬，否則一年都會生活不順；後來，可能是架不住施嵐一催再催，又說過了正月十五再搬，理由是過了正月十五才算是把年過完了，沒有過年期間搬家的道理。

  　　施嵐知道他倆多陪陪他媽，但沒有戳穿他，而是說：“那就正月十六搬吧，你要再不同意，我就自己先搬走了。”孫正說好的。但他看了一下手機，說那一天是周五，施嵐沒好氣地說那就正月十七。

  　　孫正說：“7 不出門，8 不回家，帶有 7、8 的日期，我們一般都不會從家裏走或回家的。”

  　　“孫——正！”施嵐拉了一個大長腔，然後問：“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要拖到什麽時候？”孫正說了一連串的好。

  　　搬家的日子就這麽確定下來了。

  　　正月十七在施嵐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終於到了！

  　　兩個人說是搬家，其實施嵐隻是想帶走日常用品及衣物，主要是人住過去，其它東西嘛，需要什麽再回來拿。

  　　但婆婆和孫正都說：“要多帶點東西走，跑來跑去麻煩。”

  　　施嵐覺得婆婆說麻煩她理解，因為她暈車，但孫正說麻煩她就不理解了，他就在這附近工作，有什麽麻煩的？

  　　再說了，他們不回來看他媽？每次來的時候拿一點也行啊。

  　　“孫正，有什麽麻煩的？我們不回來了嗎？”施嵐不愛把問題藏在心裏。

  　　“不是回不回來，我是覺得想用東西時沒有會很難受。”

  　　“那就開車回來拿啊，半小時，不是一會兒的事嗎？”

  　　“行行行，隻要你不嫌麻煩就行。”

  　　“我肯定不嫌，再說了，如果我嫌麻煩，你來拿啊，下班順路捎回去不就好了，或者中午你回來一趟也行。”

  　　孫正兩個胳膊交叉在一起，施嵐知道那是停火的意，便不再說了。

  　　“被子也不拿幾條？”婆婆問。

  　　“不拿，那裏有很多被子。”

  　　婆婆沒再堅持，但施嵐看到她的眉頭皺了下，施嵐問：“媽，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婆婆說：“嗯，沒了，沒了，都隨你們吧。”

  　　兩個人就這樣輕裝上陣了。李姐沒跟著走，孫正跟婆婆商量的結果是讓李姐陪她住一周，在這一周內幫她熟悉周邊的環境。

  　　施嵐看得出，孫正很擔心他媽一個人住，但他媽卻堅定地說在家這麽多年都是她一個人住的。

  　　孫正從讀大學開始，正式與媽媽分開，到現在快 10 年了。

  　　施嵐覺得孫正的擔心很多餘，婆婆才 60 歲出頭，手腳都很靈活，不需要身邊一直要有人照顧。

  　　真是母子連心啊！以前年近 60 的爸爸也是一個人住，從來沒見孫正擔心過。

  　　開車的路上，施嵐都不想理孫正。這麽大的人了，搞得像離不開媽媽的小孩子一樣。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像在賭氣。後來，施嵐閉上了眼睛，後來感覺車子晃了一下，便睜開了眼睛，看到前方不遠處的牌子上寫著下一出口江蘇路。

  　　“下一出口才是江蘇路！”施嵐喊了一聲。

  　　但孫正像沒聽到施嵐的叫聲一樣，繼續沿著匝道往前開。

  　　“孫正！你下早了！”施嵐又喊了一句。

  　　“哎呀，你別喊了，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還走錯？”

  　　“你能不能別叫了？”孫正也大喊了一聲。

  　　“踩刹車！”施嵐眼看著車往下快速地俯衝，嚇得拉緊了頭頂上的拉手。

  　　車子猛地震了一下，開始緩慢地下滑。

  　　施嵐睜開了眼睛，問孫正：“你今天是怎麽回事？下錯出口，下高架也不減速！”說話的語氣就像媽媽訓斥犯錯的孩子。

  　　“還不是怪你，說了 7、8 都不能出門，你聽嗎？”孫正反駁。

  　　“那是迷信，懂不懂？”

  　　“什麽迷信啊？你說的凶宅不是迷信？你不也信了嗎？”

  　　“孫正，你不想搬家就直接說！找什麽事？”

  　　“誰找事了？是你在找事，在路上大喊大叫什麽啊？”

  　　又吵架了！

  　　施嵐煩透了，年前吵，過年吵，年過完了還吵！她以前怎麽沒發現孫正這麽愛吵架？

  　　自己有什麽錯？婆婆提出要搬出去單住的，然後把大房留給她住，哪裏就錯了？

  　　就因為讓她一個人住了？施嵐想問問孫正：你憑什麽讓我和你媽一起住？

  　　但她沒問，她不想吵架，不想讓家裏硝煙彌漫。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先是大口大口地吸氣，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最後，她問孫正：“出去住是不是媽提出來的？”她沒用你媽，用的是媽。

  　　孫正沒說話，施嵐就又接著說：“我們搬出來住小房子，大房子留給你媽，有錯？”

  　　孫正仍然沒說話。

  　　“我們把李姐留下，陪她一周，幫她熟悉環境，對嗎？”

  　　孫正依然沒有出聲。施嵐的耐心用完了，她說：“你靠邊停車吧，我自己去小房子住，你調頭回去。”

  　　孫正沒按她說的做，車子繼續往施威的房子那裏開著。

  　　施嵐又有些煩躁，她強壓住怒火說：“如果你擔心她一個人住不行，可以請個保姆，但你沒有權力要求我一定要跟她一起住。對，你沒有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