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難為情

  　　“你說的是什麽啊？說這麽多跟西安的工程有什麽關係？”施嵐不樂意了，聽孫正囉囉嗦嗦說這麽多，卻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嵐嵐，你能體會一下我的難處嗎？”孫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難處？你有什麽難處？”

  　　施嵐本來想說：我爸開辟的江山，拱手送給了你，你坐享其成，還有什麽難處？

  　　施嵐真的不想再客氣了！她煩透了孫正的故弄玄虛。但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知道這話說出來太傷人。

  　　女人本質都還是心軟的，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冒然去傷害別人的，尤其對方是自己的愛人。

  　　“嵐嵐，接西安這個工程的時候，爸爸想得過於保守了，他覺得工期太短，但現在各方麵都改進了很多，不管是材料還是加工、安裝技能。設計院出據的有已經通過審核的圖紙，所以我覺得工程本身沒有問題，因此接了這個工程。”

  　　“沒問題，會坍塌？”施嵐覺得孫正的話沒有說服力。

  　　“坍塌是施工有時候出現的問題。”孫正的意思是跟工程本身沒有關係。

  　　“施工的不是你的熟人嗎？”施嵐斜眼看了孫正一下。

  　　“嗯，對，這個安裝公司的老板是我高中同學的哥哥，最關鍵的是這個公司就在西安。”

  　　孫正還說如果用施威推薦的公司，需要另外支出住宿費、差旅費，這等於增加了成本。

  　　“可是，風險與成本哪個重要？”施嵐雖然不是搞工程的，但這兩個術語還是了解的，她支持爸爸，首先應該規避風險。

  　　但孫正說他熟人的公司雖然跟沒有合作過，但是已經成立將近 10 年了，接過很多大大小小的工程，在當地也小有名氣，如果說風險，任何一家單位，甚至任何工程都有風險在。

  　　並且孫正找到了那家單位的網頁，以有百度對它的注解，施嵐看著這些信息，認可了孫正對這家公司的看法。

  　　“可問題就出在施工上啊，如果這是個好單位，會出這麽大的工程事故？”

  　　“嵐嵐，事故是偶發的，警察已經調查過了，也已經在公布了。”孫正長出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不管怎樣，他都是有責任的。

  　　“我現在最內疚的一點是接這個工程，我不該有私心”。

  　　還有私心？施嵐停下了筷子。

  　　“我想用這個工程證明自己的實力，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在竊取別人的勞動果實，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但從來沒證明給大家看。西安這個工程很多人都不看好，我覺得它是證明我能力的最好機會。”

  　　施嵐現在感覺，自己剛才沒有說那段指責孫正坐享其成的話是對的。原來孫正一直擔心別人這麽看他，可是這不是事實嗎？

  　　“如果我聽了爸爸的話，現在就不會這麽麻煩，爸爸也不會遇難。”孫正把雙手插進頭發裏，用力地揉了一下，然後猛地鬆開。

  　　“我一點都不明白，工程明明沒有問題，最終卻出了這麽大的事故。我不但沒有證明自己，反而給公司、家裏都惹得一團糟！”孫正絕望地仰起頭，對著空中吹了一口氣。

  　　“公司真的接不到項目？”施嵐擔心起來，這可是爸爸幹了一輩子的產業，他還說過要留給施家的子子孫孫。

  　　“嗯，這半年投了很多標，一個沒中。”

  　　個人恩怨在家族事業麵前太微不足道了，施嵐立馬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爸爸的公司，早把她和孫正的衝突忘到九霄雲外了。

  　　“嵐嵐，我本來是打算讓我媽過完春節就回去的，但我過完年可能就不能天天待在上海了，我離開上海，留你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

  　　“為什麽不能待上海？”

  　　“我得去各地跑跑啊，給公司找機會。”

  　　原來公司的危機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施嵐突然感覺孫正真的是壓力很大，他一定不想爸爸的公司在他手裏關門，並且還想得這麽周到，她為自己今天的賭氣行為感到難為情。

  　　公司的業務這麽棘手，孫正還要考慮我和他媽，我真的是不懂事啊。

  　　“孫正，你以前怎麽不跟我說啊。”施嵐抓住了孫正的手。

  　　“我不想你擔心，爸爸的去世已經讓你傷心欲絕。”孫正把自己的手放在施嵐的手上：“你別太擔心，我不會讓公司就這樣下去，過完年我肯定會接到工程。”

  　　“孫正，我……”施嵐想哭，這麽大的事，孫正一直都是一個人扛，她不但不幫忙，還在跟他吵架、賭氣。剛剛還覺得孫正什麽都沒幹，隻是在啃爸爸的老本，自己太狹隘了。

  　　孫正抬起手，捏了捏施嵐的臉：“嵐嵐，沒事的，你別難過，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相信，爸爸也一定會保佑我們的，施嵐用力地點點頭。

  　　兩個人在一番傾心交談後，化幹戈為玉帛了。所謂夫妻沒有隔夜仇也是這個道理吧，沒有真誠溝通解決不了的事。

  　　但婆媳之間的事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第二天早上，施嵐起了個大早，給全家準備了早餐，她和孫正的是三明治、婆婆、李姐的是蛋餅，當然三明治和蛋餅都是買來的，大家一起喝牛奶。

  　　李姐把牛奶溫了下，又一杯杯地放在大家的麵前。

  　　“媽，您昨晚上睡得好嗎？”施嵐沒話找話。

  　　“睡得挺好的。”婆婆笑著回答她，但說完便繼續吃自己的，沒再說話。

  　　婆婆第一個吃完，起身回房間，走了幾步，又扭過頭對孫正說：“小正，我托你的事別忘了。”

  　　孫正愣了下說：“哦，記得的。”

  　　婆婆轉身離開了，麵前的牛奶還在桌上。

  　　“媽說的什麽？”施嵐小聲地問孫正，她覺得婆婆和孫正之間有秘密。

  　　“哦，媽說讓我給她找個房子。”孫正也小聲地回答。

  　　“找個房子？她要單獨住？”施嵐有些不明白，孫正不是說讓婆婆陪自己嗎？看來是不願意了，不願意的話不該是回老家嗎？

  　　“嗯。”孫正簡單地回答。

  　　什麽叫嗯啊？孫正不覺得婆婆的要求有點奇怪？施嵐總感覺孫正的回答有些含糊，她覺得他應該多說幾句，把事情說詳細一點。

  　　她正想再問問，孫正卻站起身來，說他吃好了，上班去了，施嵐有些失望，但並沒說什麽。

  　　她吃完後回了二樓，約摸孫正到辦公室了，給他打了個電話，但電話並沒有接通。

  　　她打了兩次後，就沒再打了，昨天跟孫正的談話讓她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幫幫孫正，雖然她沒辦法幫他接到工程，但起碼可以不再拖他後腿、添亂。

  　　她去書架那裏站了半天，也沒找到想看的書，她又拿出電腦，新建了個新文檔，但盯著屏幕半天，也沒想出要寫些什麽。

  　　今天天氣很好，她想出去走走。下樓後，她突然想帶上婆婆一起，她去到婆婆房門外，敲門，但敲了半天，婆婆才在裏麵問：“誰呀，什麽事？”但並沒開門。

  　　“媽，是我，我看今天的天氣不錯，咱們倆出去走走？”

  　　“小施啊，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注意安全。”婆婆對施嵐總是這麽客氣。

  　　施嵐應了一聲，然後走開了，李姐也不在家，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她買菜的時間。

  　　施嵐一個人走到了院子裏，雖然是太陽當空照的大晴天，但畢竟是冬天，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

  　　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拉到了頭上，又戴上了手套，然後走出了院子。

  　　小區裏的綠化做得還可以的，小區的兩側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草地。上麵有孩子們的身影，大點的在上麵追逐或踢球，小的在老人的看望下蹣跚地走著。

  　　孩子們真是不怕冷啊，有的隻穿了一件毛衣，在寒風中不停地奔來奔去。

  　　左邊的草地上有幾個孩子在踢球，有男孩有女孩，施嵐總感覺球在不停地向她飛來，所以她一直關注著，防止自己被砸到。

  　　她突然感覺右腿被什麽撞了一下，她扭過頭，然後聽到哇地一聲，她看到一個小孩兒坐在地上，有個老太太一邊叫著“寶貝不哭”一邊往這邊跑。

  　　施嵐彎下腰，扶起了孩子，說：“對不起，對不起，阿姨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不，姑娘，是他撞的你。”跑來的老人和善地對施嵐說，然後又對孩子說：“寶貝摔疼了啊？”她這麽一問，孩子哭得更凶了，肯定是摔疼了。

  　　這時又來了一位老太太，對施嵐說：“他剛學會走路不久，還走得不太穩，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施嵐被兩位誠實的老年人感動了，她沒有直接走開，而是拍了拍趴在老人身上的孩子，輕輕地問：“寶寶，我叫嵐嵐，你叫什麽名字啊？”

  　　“前前。”孩子扭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淚。

  　　“你的名字怎麽這麽好聽啊？”

  　　“哪好聽啊？誰會給孩子起名叫錢錢？錢幣的錢。”後來的老人說，先來的老人拉了拉她，說：“她自有她的的道理。”

  　　施嵐為自己問錯問題而感到尷尬，她準備走開，但孩子伸出右手說：“握握手，好朋友。”吐字還不太清楚，但施嵐聽明白了，她趕忙也伸出手，和孩子的握在了一起，孩子邊晃邊再一次說：“握握手，好朋友。”

  　　施嵐感覺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去捏了捏孩子凍得通紅的小臉，一邊在想跟孩子玩些什麽。

  　　“追我！”孩子說，然後直接跑了起來，後來的老人趕忙製止說：“又跑，當心又摔。”

  　　先來的老人卻說：“男孩子不怕摔，越摔越結實。”

  　　“你心太大了，被別人欺負也什麽都不說。”後來的老人說，先來的老人又拉她了一下。

  　　“你怕什麽？她做這種缺德事，還怕被別人說？”先來的老人不屑一顧地說。

  　　施嵐和孩子並沒跑遠，孩子隻是圍著老人在不停地跑著，施嵐跟在後麵追啊追。

  　　“你就是太軟弱，這麽大的房子，空關了幾年，都不讓你來住，讓你天天跟他們擠在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她也不怕這房子空成了凶宅！”

  　　先來的老人大聲地說，好像在昭告天下人。

  　　“哎喲，你別說了，別說了。”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施嵐愣住了：房子空關太久了就會成凶宅？

  　　她從來不迷信，但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