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奈何弑君又弑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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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玨一聽，不禁笑開了：“那爹打算如何服眾？”

  　　“爹不是有你這麽個厲害的女兒嘛，有你幫襯著，誰敢不聽爹的命令？”素百旺看素玨笑了，以為女兒這就要答應自己了，心下喜悅，臉都不紅一下，把這麽可笑的話，說的是大言不慚。

  　　素玨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之意：“那女兒也不能時時刻刻守護父親啊，難不成父親與如花美眷赴那巫山雲雨的時候，我這個做女兒的還守在旁邊看著嗎？”

  　　素百旺一聽，麵孔馬上板起來：“你一個姑娘家家，說的什麽話？你娘平日裏怎麽教你的？害臊不害臊？不知羞的東西！”

  　　素玨斜睨了素百旺一眼：“我以為你早把我娘給忘了，原來還記得呀。牡丹姑娘才不過十七歲吧，爹你多大了？女兒也想問問爹，你害臊不害臊？”

  　　素百旺馬上暴怒：“你是翅膀硬了是吧？就不把爹放眼裏了是吧？老子當年就不該生你！”

  　　素玨也不惱，搖著團扇徐徐道：“原來父親竟然可以懷孕生子，那是女兒的不孝了，累得父親徒受懷胎十月之苦，末了還走一趟鬼門關。”

  　　素百旺這回聽出了素玨話裏的諷刺之意，氣得一隻手也不牽牡丹了，伸著一根手指頭，指著素玨：“你……你……”

  　　“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牡丹伸手把素百旺的手拉下來，對素百旺說：“旺哥莫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呢。”

  　　素玨聽到牡丹這麽稱呼素百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素百旺跺腳道：“她就是想把她老子給氣死！”

  　　牡丹看了素玨一眼，又對素百旺說：“其實，牡丹在族裏，有聽聞，世上是有將神力轉移的方法的。”

  　　素百旺還沉浸在被女兒下了麵子的惱羞成怒之中，完全沒反應過來牡丹在說的是什麽。

  　　但是素玨反應過來了，她停下了搖扇子的手，淩厲的目光射到牡丹的身上。

  　　牡丹並未察覺到素玨的變化，她仍是看著素百旺，嬌滴滴說道：“哎呀，就是，可以讓素玨把神力給你啊，到時候你再傳給我們的兒子。”

  　　素百旺這回聽明白了，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他對素玨說：“聽到沒，你小娘說了，你把神力轉給我，我再轉給你弟弟，這樣就不怕人家欺負你爹你弟了。”

  　　素玨大聲狂笑起來，笑到幾乎背過氣去。

  　　素百旺厲聲道：“素玨，爹在和你說正事呢，你笑什麽？”

  　　素玨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牡丹這時候也看向素玨，嚷道：“素玨，你爹和你說話呢。你這個做女兒的，怎麽回事啊？”

  　　素玨終於止住了自己的笑，問道：“那爹，有人欺負我怎麽辦？”

  　　素百旺忙說：“誰敢欺負我女兒，給我知道了，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素玨點點頭????????：“既是如此，那神力放我這裏也未嚐不可，若是有人欺負了爹，”說到這裏，素玨頓了頓，看了看牡丹的肚子，繼續說道：“給我知道了，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素百旺眉頭皺起來：“素玨，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呢？”

  　　素玨不去看素百旺，垂頭看著血紅的團扇說：“沒什麽事我要去休息了。”

  　　素百旺往前一步，還想說點什麽，被牡丹拉住了：“那就不打擾娘娘了。”

  　　牡丹大聲說道，語氣是氣鼓鼓的。

  　　素玨並不理會，起身施了法，就回到自己的寢殿裏了。

  　　素玨在銅鏡前麵坐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裏的女人戴著金冠，神情孤傲。

  　　這個世上真的有能把神力轉移的方法嗎？素玨出神地想。

  　　噯，當然會有，龍珠這種身外之物，冷家，還有其他三個家族的人，不一樣能挪了其中的神力到身上，為他們所用？

  　　素玨其實一直都希望自己從未有過這個神力，她本是這麽想的：如果她沒有這個神力，前前任的青陽守珠就不會強行娶她，冷修筠也不會隻把她當成滿足自己野心的工具，她爹也不會說她自私了。

  　　可是，當意識到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將她身上的神力取走的方法時，她的想法就改變了。

  　　她想到的是，如果不是有這個神力，她早就死在這求如山上了；如果不是有這個神力，她早就成了前前任青陽守珠養的一隻金絲雀；如果不是有這個神力，或許冷修筠根本都不會靠近她；如果不是有這個神力，她也不能替未右和金龍報仇；如果不是有這個神力，她也不可能過上現在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

  　　“我不能沒有神力。”素玨思考了一番後，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

  　　素玨又垂頭去看手裏的團扇。

  　　或許她可以把這把扇子給父親作為傍身之物，可是，這團扇似乎已經認了素玨做主人，隻怕要易主，很難。

  　　她輕輕搖起團扇，微風拂麵，之前的血腥味早已沒了，現在漸漸倒是有了一種奇異的香味。

  　　素玨貪婪地聞著，一個念頭就闖進了她的腦海裏：誰不自私呢？父親明明是家裏麵最自私的人，憑什麽說她？她捫心自問，從始至終可都沒虧待過自己的爹娘啊。

  　　素玨閉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香味沁脾。

  　　她就是自私了，那又如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素玨睜開了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憐愛的神情來。她想到了金龍，她的神力，本來也不屬於她，這神力是金龍送她的禮物，她是斷不可能給其他的任何人的。

  　　，

  　　素玨說服了自己，壓下了自己對自己的質疑，但素百旺可不願輕易放棄。

  　　既然得知了世上有轉移神力的方法，他就馬上打發了十來個下人出去打探，整個金玉殿的男人可以說是，出動了一大半。

  　　過了十來日，人陸陸續續回來了，都一無所獲。

  　　素百旺氣得不行，大罵他們都是廢物。

  　　眼見著人都回來得差不多了，依然沒有任何線索，素百旺急得又去找素玨，以為素玨知道那個方法。

  　　這次素玨二話不說就把她爹變回了牡丹那裏——她一句話也不想和這麽個，從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爹說。

  　　正當素百旺氣急敗壞，準備跑去找自己的原配夫人算賬的時候，最後一個回來的仆從，帶來了好消息：據說，隻要喝下擁有神力的人的心頭血，就能獲得神力，當然，原來的那個擁有神力的人必須得死了才行。

  　　素百旺琢磨了一個晚上，就去找素玨的母親了，在那過了個夜。

  　　第二天，素玨的母親就哭哭啼啼地來找素玨了。

  　　素玨看到許久未見的母親哭著過來，當然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於是就任著母親在那裏抹了一會兒眼淚。

  　　果然，母親飲泣良久，還是開口說了：“玨啊，你，你就依了你的父親罷。”

  　　素玨麵無表情冷冷地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麽轉移神力的方法。”

  　　母親歎了口氣：“哎，那個方法，你爹已經打探到了。”

  　　素玨眉毛一挑：“喔？我說前幾日殿裏怎麽少了那許多人，一問都說是‘天父’給派了任務，還以為是爹又想尋些美女來糟蹋呢。”

  　　母親聽到此處，臉一紅，期期艾艾地說：“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爹呢？那個，你爹，也是為了給素家留個種，娘不怪他，你也別怪他了。”

  　　素玨不語，頭別過一邊，不想去看她窩囊的母親。

  　　母親看素玨不說話，隻能將之前的話題再拿出來：“你爹那個方法，反正是找到了，現在就，願不願還得看你了。”

  　　“不願。”素玨說得幹脆利落。

  　　母親有些急了：“你若真是不願，那我們以後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素玨嗬了一聲：“也行，那這金玉殿你們也別待了，庫裏那些個珍寶你們隨意挑了帶走吧，全拿了都行，權當我報養育之恩了。”

  　　母親本是坐下了，一聽這話，幾乎是蹦起來：“有你這麽不孝的女兒嗎？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我拚了命就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素玨看到母親生氣的模樣，心又有些軟下來：“你隻會同我這般凶！倘若你拿出一半的硬氣來對待素百旺，也不至於總是挨他的打了！”說著，素玨鼻子一酸，眼淚就湧上了她的眼眶。

  　　母親一聽，眼眶也紅了，在原地呆了半晌，又坐下來，噙著淚，對素玨說：“娘知道，你心疼娘，那你就答應了你爹唄，你爹高興了，娘也就高興了。”

  　　素玨看著自己的母親，一時有些恍惚。她覺得累了，她已經看厭了親人之間為了利益，爾虞我詐、自相殘殺。

  　　母親看素玨的表情變得緩和了許多，趕忙說：“名利不過是浮雲，也是不必為了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傷了一家人的和氣，爭個頭破血流的不僅難看，到頭來自己孤家寡人，再是有神力，你也不會快樂的。”

  　　素玨扁扁嘴：“這話是素百旺教你說的吧？”

  　　母親陪陪笑：“別老叫你爹名字，沒大沒小的。這話啊，確實是你爹說的，你娘沒讀過什麽書，比不得你爹懂那些。但玨兒啊，你爹說的也是沒錯的，我們女人，相夫教子，平平安安過這一輩子就行了，那些個爭權奪利的事兒，煩心得很，就讓男人去折騰吧。”

  　　素玨淒然一笑：“沒有力量保護自己，又如何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呢？”

  　　母親說：“所以娘還是說，你找個男人罷，讓男人保護你。”

  　　素玨眉毛一揚：“不是找個男人來打我？”

  　　母親聽出了素玨的揶揄，表情馬上變得不大自然：“唉，你爹有你爹的苦衷，他沒有兒子，沒人傳宗接代，這心裏麵就堵，難免要發發脾氣。”

  　　母親為父親找的這個借口，素玨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歎了口氣，隻覺得心累不已：“娘的意思是，我把力量給男人，然後讓男人來保護我。”

  　　母親不吭聲，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男人本來就比女人有力量，不用你給。”

  　　素玨氣結：“那還要我把神力給爹？”

  　　母親擺擺手：“不一樣不一樣，不是一回事，那一碼歸一碼，你這個力量，那是統領世界的力量，不適合女人來用的。”

  　　素玨不想再爭辯下去了，她問母親：“那我把神力給了爹以後，我可以回到我們之前的小屋去住嗎？就我和母親兩個人。”

  　　母親猶豫。

  　　素玨明白了，又重重“唉”了一聲，接著說道：“行吧，娘還是跟著爹。就我一個人，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可以嗎？”

  　　母親試探著問道：“你，不準備嫁人了？”

  　　素玨板起臉來：“還是不了，誰知道枕邊躺著的，會是人還是畜生？”

  　　母親聽了這話，臉上的紅暈又疊了一層，看起來似喝醉了似的。

  　　母親低頭想了一會，抬頭說道：“雖然你父親沒有說過這茬，但是這次母親來拿主意，隻要你答應了把神力給你爹，之後一切都依你的安排，你想怎樣就怎樣。”

  　　素玨咬咬嘴唇，緩緩地點點頭，又長長歎一聲，才問道：“那個方法，如何實施？”

  　　“其實挺簡單的，就是需要你的心頭血。”母親小心翼翼地說道。

  　　素玨眨眨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頭血？”

  　　母親點點頭，支支吾吾地說：“你爹說了，就是，要，要在你心上紮一刀。”

  　　素玨哈哈一聲，兩行眼淚滾落，怒極反笑：“母親啊，我真的是您的女兒嗎？我真的是您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女兒嗎？你們這，當真，當真是在我心上紮了一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