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個孩子可以留下
作者:
蘇主任陳謹月 更新:2022-12-11 18:39 字數:2205
第71章 這個孩子可以留下
李氏最近非常熱心,四處托人張羅著,給蘇老四說親。蘇老四19歲了,也差不多到了說親的年齡。一來二去,就把李氏梨梁的遠方表妹王氏定下了。
王氏今年17歲,下麵還有一個15歲的妹妹,一個12歲的弟弟。王氏雖然麵貌長得一般,但個頭高挑,上門的媒人也不少。
之所以挑中蘇老四,除了蘇老四身強體壯、一身正氣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李氏。
李氏能說會道,沒費多少口舌就已經讓王氏心有所動,再加上兩人有親戚關係,彼此的父母也有走動來往,王氏就想著,和表姐做妯娌,不但不用擔心矛盾,也能彼此照應。
對於這事,李氏其實有自己的私心。眼看著蘇老大和蘇老二家都準備蓋新房了,她的心也開始躁動起來了。
說實話,誰不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啊,她也不喜歡和一大家子人攪和在一起,每天圍著灶台轉。
但是在這兒的習俗中,她就得暫時麵對這個現實,容忍這個處境,除非老四成家。
不過親雖然定下了,但結婚估計也是兩年後的事了,畢竟王氏年齡還有點小。
81年的臘月,天氣冷得出奇。很多田地都被凍得結結實實,一時半會沒有要融開的意思,撿完樹枝也就沒什麽事幹了。
之前抽時間準備的木頭已經在周木匠的電鋸上改成了木板,蘇老二就打算趁這個時間準備把新房的椽木、門窗等準備一下。
蘇老二一向手巧,在沒有結婚之前跟著西灣的張師傅學過木工,學會之後也跟著那師傅四處接過活,經過幾年的磨礪,木工水平也已經很不錯了。
他自己也曾想過以此為生,但因為一直買不起工具,所以做木匠的願望就擱淺了,尤其結婚以後,成日裏為生活所累,漸漸地也就沒那個勁頭了。
但這次蓋新房倒是讓他心裏已經熄滅的火苗再次竄了上來,他從張師傅那兒借來了木工工具,準備大幹一場。
他耳朵上夾著扁鉛筆,墨鬥啪啪打著線,推刨刺啦刺啦推著木頭。鋸末一堆堆地落下,灰不拉幾的木頭露出了白淨的麵容。
就在蘇老二做木活做得興致高漲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一直吃中藥調理身體的原因,謹月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謹月之前找蘇老太要到了一張土方子,雖然覺得這事比自己計劃的快了不少,但心裏還是蠻開心。
但是開心沒有持續多久,謹月就發現,早孕症狀和懷蘇微時一模一樣。
謹月不由得想起之前蘇密的話,心裏真恨張氏怎麽給她下這麽大的詛咒。
在如此重男輕女的家裏,生女兒,不但大人遭罪,孩子也不受待見。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不能要。
謹月心裏也痛啊。
但是她並沒有告訴蘇老二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要孩子的。
她是這麽說的,眼下還不是要孩子的時候,微兒一歲都不到,地裏、修房都需要人手。等微兒大一點再說。
蘇老二覺得謹月說得有道理,就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那就以後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謹月找了張大夫,說了自己想墮胎的想法。
張大夫對於謹月懷孕還是有點意外的。
這個女人宮寒嚴重,本來懷孕的希望就不大,可是她懷上又要打掉,這就讓他更意外了。
但是謹月說的也是事實,他們剛分家,現在確實缺人手,他們家的情況他也不是不知道。
他問:“你確定要打掉嗎?”
“嗯。”
作為醫生,張大夫還是建議謹月再慎重考慮下,並說了墮胎對身體的傷害。
謹月歎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實情。
張大夫沉思了下,讓謹月伸出手來,替她把脈。
完了,他笑著說:“孩子可以留下。”
謹月一怔,隨即就追問張大夫是不是真的是男孩。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謹月就站起來給張大夫鞠了個滑稽的躬,跑了。
張大夫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頭。
這些年來,為了生男孩,找藥方、墮胎、引產等事情他見得多了。
謹月感覺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她恨不得趕緊把這個喜訊告訴蘇老二,跑了幾步又停下來,摸摸自己的肚子,開始慢慢走。
蘇老二今天去河灘拉沙子還沒回來,謹月就一直在麥場的新院子等著,等了半天還是不見蹤影,就開始坐立不安,時不時地朝河灘的方向張望。
蘇老二的身影終於出現了,他正弓著腰拚命地扯著拉車,就如同拉著一頭怎麽都不願意動的老牛,出門時帶的幹毛巾已經被汗洗了,正濕答答地垂在他的肩上。
別的人家都是兩口子一起幹活,就他們家,隻有蘇老二一人,謹月心裏一陣酸楚。
她忙快步走過去,幫他推。
等上了斜坡之後,兩個人終於輕鬆了一點。
謹月繞過推車,走到蘇老二身邊,幫他拉著拉車把手,悄悄對他說:“這孩子咱得要。”
“怎麽又變卦了,你昨天還說死活不要的。”
“我本來去抓藥的,可張大夫把脈了,說是個兒子。”
“真的嗎?”蘇老二直起腰來,趕快移開謹月拉把手的手,“你身子弱,可不敢累著,我能行,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
“沒事,我就看著你做。微兒睡著了,有慎兒照看呢。”
巨大的喜悅讓蘇老二的勁頭十足,謹月看到他笑容滿麵地倒著沙子,時不時地還回頭看看她。
有那麽一瞬,謹月突然就想起以前看過的宮廷劇,裏麵必不可少的母憑子貴的情節。
不論哪個朝代,在講究多福多子的大中國環境中,這種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那天陽光雖然是淡淡的白光,但謹月並不覺得冷,她甚至覺得拂麵吹來的冷風,都如同小孩子抓癢癢一樣。
光禿禿的大山和大樹,灰蒙蒙的田地,夏天永遠隻有一小股土灰色流水、冬天就隻剩下一條蜿蜒小冰床的河流,還有已經幹枯還沒有長出新芽的野草。村裏大人的吆喝聲,孩子的打鬧聲,狗的吠叫聲。
一切都奏成了和諧又華麗的樂章。
好一副充滿人間煙火的北方生活氣息圖。
它不同於南方的細膩與柔和,它自有它的粗曠的豪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