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門裏門外

  　　安柔回學校上課，她現在隻要有時間就往潭林醫院跑。

  　　冷亦謹不肯見她，她就在他的門外做作業。

  　　離他近一點，就好像能給他傳遞正能量。

  　　這天她接到了婁俞的信息。

  　　一隻魚：“小柔在學校嗎？有沒有時間見麵？”

  　　安柔：“在的，中午一起在三食堂吃飯吧。”

  　　一隻魚：“好。”

  　　安柔一下課就去了三食堂，結果婁俞比她還早到。

  　　兩人端著食堂的餐盤邊走邊聊。

  　　婁俞：“小柔，你都轉心理學了怎麽還吃這麽少啊，你要多吃點，看你瘦的！”

  　　安柔笑了笑：“這些夠吃了。”

  　　就算沒去成舞蹈學院，安柔還是保持著原來習慣，嚴格控製飲食。

  　　安柔和婁俞找到靠窗的位置，麵對麵坐下。

  　　安柔：“小俞，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嘛？”

  　　婁俞吃飯的動作停住，她夾著幾粒米飯，無意識的咀嚼。

  　　她停頓了一會兒：“……小柔，我們學院有兩個去邊境的誌願名額，我打算報名。”

  　　安柔吃驚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問：“去邊境？為什麽突然要去那麽遠的地方？”

  　　婁俞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故作輕鬆。

  　　“就是很想去看看，我從來沒去過那麽遠呢。而且去最艱苦的地方救死扶傷很有意義。”

  　　婁俞是醫學專業，夏城大學醫學院每年都有兩個誌願名額。

  　　安柔：“……可是，邊境會不會太危險了？”

  　　如果救死扶傷是婁俞的夢想，安柔願意支持她。

  　　可是為什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條件肯定很艱苦。

  　　“你的家人同意嗎？”

  　　提到家人時，婁俞的嘴角有細微的顫抖，硬扯出笑容：“你也知道，我爸媽都去世了。”

  　　安柔擰著眉：“你叔叔呢？他也同意你去邊境嗎？”

  　　婁俞眼神閃過失落，垂下眼眸平靜地說：“我還沒告訴他，不過他，他應該不會反對。”

  　　人都是貪心的。

  　　婁俞原本隻是想偶爾能見到薛霽就好了。

  　　可後來她又想能和薛霽像家人一樣，永遠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再然後，她想……

  　　她自以為藏得很好，可她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別人。

  　　那天在老宅，那個女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

  　　她說：你就是利用薛霽的同情心，死皮賴臉糾纏他。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麽，你心裏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每說一句都讓婁俞臉色白一分。

  　　那個女人眼底都是輕蔑，那一刻婁俞臉色死白。

  　　她就像被剝光了衣服，被人仍在大街上。

  　　那些難以啟齒的心思，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之下。

  　　她想反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沒有立場。

  　　她算什麽呢？

  　　不過就是個孤兒，薛家看她可憐，給她一口飯吃而已。

  　　那個女人是薛霽的相親對象，薛老太太對她很滿意，想讓她當薛霽的太太。

  　　她礙著未來薛太太的眼了，所以別人讓她識相的滾。

  　　一個孤女，一個未來薛霽太太。

  　　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她就那樣難堪的站著，接受別人的嘲諷。

  　　最可怕的是，那些自以為沒人知道小心思被人毫不留情的點破。

  　　就像現實狠狠煽了她一巴掌。

  　　告訴她，別癡心妄想了。

  　　婁俞離開了老宅，後來她也不再回薛霽家。

  　　這段時間她都住在宿舍，周末不回去，也不接薛霽的電話。

  　　她怕自己淪陷，真的連臉都不要的賴在薛霽身邊。

  　　從前她可以說服自己，可現在薛霽要結婚了，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

  　　她也不能容忍自己做出任何錯誤的事情。

  　　婁俞想逃得遠遠的，去一個離薛霽很遠很遠的地方，讓自己徹底死心。

  　　她沒有告訴薛霽去邊境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告訴他。

  　　他那麽忙應該也沒時間管她去哪。

  　　不是嗎？

  　　婁俞以為自己很平靜，可安柔看到她快哭了。

  　　安柔不知道婁俞發生了什麽事，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她都沒顧不上婁俞。

  　　她想起之前和薛霽打電話時，薛霽問她有沒有和婁俞聯係。

  　　安柔思考再三：“小俞，你叔叔還是很關心你的，他還問我有沒有和你聯係。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去邊境，好好和他說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生活，她尊重婁俞。

  　　婁俞吸了吸鼻子：“嗯，你放心吧，還隻是提交申請，能不能選上還不確定呢。”

  　　這頓飯婁俞和安柔都沒吃幾口。

  　　當初要好的三人，如今卻各奔東西。

  　　～

  　　安柔下午沒課，她去了潭林醫院。

  　　冷亦謹還是不見她。

  　　安柔已經習慣了，心態很平和。

  　　坐在冷亦謹門前，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安柔心裏有很多話，自顧自的對著門口說。

  　　“小謹，你還記得小俞嗎？她今天說想去邊境當誌願者。雖然我尊重她的選擇，可心裏還是很難受，舍不得她去那麽艱苦的地方。”

  　　她聲音軟糯，帶著幾分傷感，訴說著心事。

  　　冷亦謹坐在靠近門邊的牆壁，那裏安柔看不見，卻離安柔最近。

  　　每次安柔來，冷亦謹就坐在這裏。

  　　他沉默的聽著她訴說，舍不得朋友離開，想念遠在美國的趙樂樂。

  　　冷亦謹感受到她聲音裏的憂傷，他很想出去抱抱她。

  　　可他忍住了！

  　　他現在還不能見安柔。

  　　冷亦謹每天配合治療，就算還是經常看見穿著紅衣服，打著赤腳的安柔，他也學會了視而不見。

  　　他強迫自己吃下很苦的藥，忍耐著吃完藥之後的惡心感和虛弱感。

  　　藥物反應極大，有時候冷亦謹會忍不住嘔吐。

  　　他非常討厭服藥後的虛弱，大腦就像被封住，一片模糊，什麽都不能思考。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拚命默念安柔的名字，他不想連安柔都想不起來。

  　　他要早一點恢複，正常的去見安柔。

  　　“對不起。”

  　　冷亦謹小聲對著門外的安柔道歉。

  　　在她難過的時候不能陪在她身邊，就連最簡單的擁抱都做不到。

  　　冷亦謹痛恨自己的無力，他的手緊緊握拳，手背青筋鼓起。

  　　一道門，兩個人，三種心事。

  　　冷亦謹隻想去抱住他的安安。

  　　而安柔既擔憂朋友又擔心冷亦謹。

  　　她聽不見冷亦謹的聲音，也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好。

  　　冷亦謹啞著嗓子，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對不起安安。”

  　　同一時間，安柔在門的另一頭，輕輕問他：“小謹，你還好嗎？”

  　　聲音溫柔，帶著她獨有的軟糯乖巧。

  　　冷亦謹怔了怔，隨即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