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許任何人動她的屍體

  曾經，年少時的他和她，企圖追逐風的聲音。

  綠蔭樹下，單車後座，女孩笑容淺淺，張開雙手感受風的溫暖。

  騎車的少年嘴角微揚，陪她走過四季花開，冬暖夏涼。

  她歡喜時，會靠在他懷裏，嬉笑說：“墨深哥哥，長大以後我嫁給你好不好？”那時候的他，是怎麽回答的？——“好，我娶你。”警局。

  局內氣息壓抑，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不禁皺起眉頭。

  顧墨深低著頭坐在那裏，始終未發一言。

  他緊緊抱著滿身是血的女人，他的手在顫抖，呼吸紊亂。

  警察見慣了這種事，不忍看他這樣，隻好勸道：“顧先生，人已經死了，請節哀。”顧墨深的身形動了動，他黑如曜石的眸子一直看著懷裏的女人。

  她臉上都是血，他甚至分辨不清她的五官。

  他感受不到她的心跳，聽不見她的呼吸。

  顧墨深雙手收緊，不久之前還對著他哭的女人，這一刻為什麽這麽安靜？汐汐，別鬧了，快醒來好不好。

  “顧先生……”警察喊了顧墨深幾次，對方都沒有回應。

  他招了招手喊人過來，打算強行分開顧墨深與死去的逝者。

  “屍體需要盡快火化，請……請放開她。”警察的手還未碰到女人的屍體，顧墨深壓抑的情緒頃刻間爆發，他朝著來人狠狠一腳踹過去——“滾！”男人眼睛猩紅，語氣之中布滿警告。

  警察身體一抖，不敢惹怒他，隻能另想辦法。

  顧墨深的手輕撫著女人的臉，想為她擦去那些血跡，可有的已經幹涸，他怎麽都擦不幹淨……這時，外麵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砰——房門被推開，一道身影撲了過去。

  “汐汐，汐汐！”江慈哭了一路，聲音都是沙啞的，“汐汐，你醒一醒，我是媽媽啊……”她不敢相信，前一刻還好端端活著的女兒，為什麽這一秒變得麵目全非渾身是血，躺在這裏一動不動。

  她們母女分別了三年，好不容易重逢，為什麽結果會是這樣！“你怎麽能拋下媽媽不顧呢，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汐汐——”江慈崩潰哭喚著，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江阿姨！”跟著來到警局的沈沫，連忙扶住了婦人。

  她把江慈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穩後，用手裏的包狠狠砸在顧墨深身上，哭著罵道：“顧墨深，都是你！你當初就應該死了的，你為什麽沒有死，為什麽要把汐汐害成這樣！”沈沫渾身顫抖，不敢看沒了呼吸的慕南汐。

  她一下一下打在顧墨深身上，哭啞了嗓子——“顧墨深，你說話啊！”男人依舊不發一言，任由沈沫打罵。

  他隻是緊緊地抱著慕南汐，緊緊的，不肯鬆手……“當初你坐牢，汐汐為了你去求陸驍，被他折磨了三年！”沈沫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喚回了顧墨深的意識。

  他垂下的眼眸動了動，聽著她說：“這三年的煎熬她都挺過來了，可現在卻被你害死了……”“你憑什麽這樣對她，顧墨深！”沈沫捂住自己的臉，哭得肩膀都在發抖。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紮在顧墨深心上。

  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淩遲般那麽痛。

  從心髒、到四肢百骸，那疼痛都不可抑製。

  他誤會了汐汐，她從沒有背叛過他，欺騙過他。

  是他……親手將她推向了絕路！過去的種種像一幅幅畫卷在他腦海中展開，看著越是美好，如今回憶起來就越是悲涼。

  他彎下身子，額頭抵住女人的眉目。

  呼吸間是血腥味，她的身體已經漸漸冰冷，他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警察看著這一幕，也有所動容，心裏忍不住惋惜，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看來有的罪犯，並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樣。

  太可惜了，這個女人還這麽年輕……唉。

  警察心有不忍，可依照規章製度，他必須要盡快處理屍體。

  “顧先生，按照規定，她的屍體火化後，會歸還給家人，請你節哀順變。”警察上前一步，又命令人來抬屍體。

  女人的屍體被幾個人抬到擔架上，正要推出去時，顧墨深忽然跟發了瘋一樣衝過去——“放開她！”他將人推開，牢牢護住她，冷聲警告道：“不準你們碰她！”“顧先生……”“我要帶汐汐回家。”顧墨深抱起女人，動作十分輕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他閉了閉眼，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她還沒有死，隻是像以前一樣……在和我玩遊戲。”他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是個小壞蛋，最喜歡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