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遇

  　　“你爹也是真本事，隔著千八百裏，還能給你找個工作。要我說，即便他沒把你帶在跟前養著，那也比你親爹強。”

  　　“我心裏清楚著呢，要論好，還是我爹好。不過二伯，你以後別講這工作是我爹找的，這隻是人家給我個考試機會，我自己考上的。”

  　　盡管村裏人在她穿來以前，就知道她有工作這件事，但她覺得還能挽救一下，不能把她工作的來曆，往陸振邦身上說。

  　　那些知青會來下鄉，有一部分是因為有下鄉指標，有一部分是因為心懷熱血想建設農村，但也有許多是因為在城裏找不到工作才跑到鄉下來的。她本是鄉下人，卻能跑城裏工作，她擔心人人都知道她工作的來曆後，會影響到陸振邦，她可不想坑人。

  　　反正以後有人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就一口咬定，工作是自己通過考試得來的。

  　　“你還挺有心眼的。不過你放心，咱們就自家人說說，到外麵我可不說這些閑話。你爹畢竟是我兄弟，他好，對我也有好處。”

  　　“那我就放心了。二伯，咱們就走著去啊？不開拖拉機嗎？”

  　　紅旗大隊是買了拖拉機的，不農用的時候就停在大隊部的院子裏。

  　　“開啥拖拉機，忙著幫其他生產隊拉肥料呢，拉完還得耕地，咱們就趕牛車去。”

  　　陸思魚就沒再說什麽。

  　　青柳公社辦公點就坐落在青柳鎮上，小廟生產隊距離青柳鎮三裏路的樣子。

  　　到公社時，陸思魚在外麵看著牛車，陸國慶進去開會領人。

  　　等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陸國慶領著一溜的人出來了，而他本人臉黑的厲害。

  　　“二伯，這些都是要去我們隊的知青？”

  　　這也太多了吧，粗粗一看有一二十個。

  　　“對。”

  　　“那我們怎麽走？牛車坐不下這麽多人。”她隨後又指著院裏停著的那輛拖拉機問：“那玩意，能借咱們開開嗎？”

  　　陸國慶看過去：“借應該是能借，關鍵是我不會開呀。”

  　　“我會呀。”

  　　“你？？？”

  　　陸國慶稀奇的看著她，心想你還能開拖拉機，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我，二伯你快去問問。”

  　　“你真會？”陸國慶又確認一遍。

  　　“對。”

  　　她十二歲的時候就會開拖拉機了。

  　　在親戚家那會，她跟個男孩似的，留著短發，無論是手扶拖拉機，還是院裏停的這種車頭比較立體的，她都會，開的賊溜。

  　　說起來她要早知道隔壁那崽長的那麽好看，她說什麽也在第一次見麵前將頭發留長了。

  　　陸國慶樂了：“行，我去問問。”

  　　他又跑回公社裏麵，五分鍾出來。

  　　“小魚你是真會開？能犁地不？”

  　　“能啊。”

  　　“那巧了，機耕隊的一個人傷了腳，這不，拖拉機停在這就沒人開了，你要是能開，咱們就多借幾天，你開回去幫隊裏犁個地。”

  　　前些年青柳公社買了七八輛拖拉機，有那種大型的履帶式的，還有院裏停的這種小點的，平時幫著公社跑跑運輸，到農忙的時候去下麵大隊犁個地。

  　　“犁地可以，有工資嗎？人家機耕隊的人犁地都是有工資的，你不給我點工資也得給點工分吧？”

  　　“嘿！”陸國慶手點點她：“你這孩子怎麽思想覺悟那麽差？為人民服務不怕辛苦不怕累——”

  　　陸思魚接話：“就怕白忙活。”

  　　站在陸國慶後麵的人，也不知誰撲哧一聲笑。

  　　陸思魚聞聲看過去，沒看到誰笑，卻一眼看到人群中，那個穿黑色小褂的男同誌，那小褂領還是大尖領，這衣服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他們農村這邊可沒有這樣領子的衣服。

  　　但她一眼看到這男同誌，可不是因為衣服，而是這人個頭高，剃著板寸都一眼看著俊帥，眉眼間有幾分像沈輕舟，還有沈輕舟身上的那種淡漠疏離，在人群眾中如鶴立雞群一般。

  　　可惜也隻是像。

  　　重點，這人還在看她，你看什麽？

  　　沈輕舟可不會這樣看人，她瞪對方一眼，轉過頭。

  　　沈行雲暗想，這女同誌說話的神態真像若夢。

  　　“行行行，給你算工分，滿工分，我去跟人說再借幾天。”

  　　陸國慶說完去借拖拉機了，幾分鍾的樣子，手裏拿著條子和搖把回來，這搖把就是拖拉機鑰匙。

  　　“搖把給你，快去開，讓二伯瞧瞧，我們老陸家竟然還出個人才。當初大隊拖拉機買回來的時候，我讓小徽去學，學了四五天愣是沒學會，跟個傻子似的。”

  　　陸思魚接過搖把，走到拖拉機跟前，搖把對準機頭上的孔，搖啊搖，一圈又一圈，隨著突的一聲，拖拉機開了。

  　　她熟練的將搖把，往機頭座位下麵的箱裏一扔，轉著方向盤，邊往後看邊調車頭。調好車頭，開到公社外麵。

  　　“二伯，快讓人上車。”

  　　“來了。”

  　　陸國慶把人帶出來。

  　　還跟陸思魚說：“小魚，你可以啊，什麽時候學的？”

  　　“去年。”

  　　她之所以說是去年，因為原主去年去部隊探親了，在那待了半個月。

  　　果然她這麽一說，陸國慶就隻當她是在她爹那學會的。

  　　“拖拉機上站不了這麽多人，你用牛車再拉幾個。”

  　　“那這樣，你你你，上牛車跟我去小廟生產隊，剩下的你七個生產隊你挨著送，一個隊兩個人，不能兩個女的在一個生產隊。”

  　　陸國慶隨手點著沈行雲和另外一男一女，其實他一點也不想要女知青，以前來的女知青，個個不怕苦不喊累。現在來得，個個幹活不行，倒是事多。可誰他是大隊長呢，要是一個不領，該有人說他偏心了。

  　　陸思魚：？？你這麽粗暴的嗎？都不分一下。

  　　果然，有人跟陸思魚一樣想法 。

  　　“大隊長，都有哪些生產隊，每個生產隊有什麽不一樣，你不跟我們說一下嗎？哪個生產隊比較富裕？”

  　　“我們想自己選，還想跟自己認識的人在一個生產隊。”

  　　“……”

  　　陸國慶沒好氣的說：“你還想上天呢！愛去不去。”

  　　鬧著回去才好呢，省的他領回去又要被大隊部的那幾個嘮叨。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自從前年他們大隊買了拖拉機，次次來知青，都給他們分最多的人，理由就是他們大隊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