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嗷嗚嗷嗚。”齊小詩坐在小童車裏, 指著不遠處一隻路過的虎斑貓叫了起來。

  　　她今天穿著白色的圓領小襯衫，外頭是一件奶黃色的毛線開衫，還戴了一個白色的小圍兜, 一頭毛茸茸的黑色短發, 小臉蛋豆腐似的又白又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總是充滿好奇。

  　　齊小詩的衣服都是童珊珊親手給她做的, 她在有限的條件下盡量給寶貝挑選了好一點的布料, 選的顏色也都是白色、淺藍、奶黃、淺粉、淺綠這樣適合小寶寶的顏色。

  　　這也是多虧了她那些年幫人做衣服，所以跟百貨商店的營業員關係很好，現在她們總會幫她留著顏色清新的布料，讓她可以給女兒做漂亮的小衣服。

  　　齊小詩因為長得漂亮，加上穿的衣服也特別可愛，不管去了哪裏都會有很多人過來看她一眼, 然後跟她打招呼。

  　　不過童珊珊比較注意, 一般不太讓其他人碰到齊小詩, 她會巧妙地製造距離，隻讓大家打個招呼說說話。

  　　童珊珊看著女兒好奇的大眼睛, 笑著說：“喜歡貓貓嗎？那是貓貓, 黃色的小貓貓。”

  　　“噢噢。”齊小詩跟著童珊珊喊了一聲, 然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來。

  　　大概是聽到了小娃娃的叫聲，那隻路過的虎斑貓朝著這邊踱步走了過來，齊小詩就更加高興了, 她舉起肉嘟嘟的小胖手拚命朝著小貓咪那邊揮舞著：“噢噢！”

  　　虎斑貓看了齊小詩一眼，然後不感興趣地轉身走了, 走得毫不留情而且非常優雅。

  　　齊小詩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 她不解地看著貓咪的背影, 然後看向自己的媽媽, 聲音充滿疑惑：“啊啊？”

  　　“貓貓還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不能陪你玩，就先離開了，你要理解它。”童珊珊笑著說道。

  　　也不知道齊小詩聽懂了沒有，她沒有啊啊說話了，而是瞪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前方，表情甚至有一點兒嚴肅。

  　　推著小童車的童晶晶說：“姐，我看小詩很喜歡貓貓狗狗，要不然，家裏也養一隻唄？”

  　　“暫時不養，等小詩再長大一點兒，等她有能力理解和照顧一隻小動物的時候再養。”童珊珊說。

  　　童晶晶聽不懂：“養個狗還要理解和照顧？哪有這麽麻煩的？”

  　　“還是挺麻煩的，如果我們家養狗，那就是整個家族的陪伴了，那不僅僅是狗，更像是家庭的一份子。等小詩再大一點的時候，我也打算養一隻狗，教會她生命和責任。”

  　　童晶晶說：“姐，要是像你這麽教孩子，以後小詩肯定跟其他孩子不一樣。”

  　　“那就不一樣啊，都一樣多沒勁啊。”

  　　“可是一個孩子如果太特殊，在學校會被欺負的。”

  　　“我們家小詩長成這樣，她什麽都不做就已經跟其他人不一樣了，還不如更特殊一點呢。至於被欺負什麽的，說真的，大院兒的孩子們還是團結的，我倒是不怕她在學校被人欺負。”童珊珊說：“再說了，她是有三個哥哥的小姑娘，誰敢欺負她？真當我們家小滿是軟柿子啊？”

  　　童晶晶笑了一下，說：“真好，咱們小詩有個好哥哥。”

  　　“怎麽？羨慕啊？”

  　　“不羨慕，我都幾歲了，還羨慕這些做什麽？”童晶晶滿不在乎地說道。

  　　兩個人推著小童車繼續往前走，又逛了一會兒，就從公園那頭開始往回走了。

  　　齊小詩突然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童珊珊很有經驗，一聽這個哭聲就知道女兒是尿了，好在旁邊就有一個石頭長椅，她在椅子上鋪了一個外出攜帶的專用墊子，給齊小詩換了幹淨尿布，然後把髒的尿布裝進一個專用的袋子裏，掛在小童車的後頭。

  　　齊小詩弄幹淨了以後暫時不願意坐在小童車裏頭，她要媽媽抱著，童珊珊就抱著她，一邊走一邊輕聲說：“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一會兒哥哥也會放學回來，然後陪小詩一起玩。”

  　　“啊啊。”齊小詩很起勁地應和童珊珊。

  　　童珊珊湊過去親親寶貝女兒的小臉蛋，然後笑著說：“我們小詩在很努力想說話呢，媽媽很期待。”

  　　“嘛……嘛……”齊小詩突然發出了兩個並不清晰的發音。

  　　童珊珊渾身一抖：“小詩剛才說什麽了？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但齊小詩不說話了，她窩在童珊珊的懷裏，開始揪她的頭發玩。

  　　“童晶晶，你剛才聽見了沒有？小詩是不是喊媽媽了？”

  　　“發音挺像的，我覺得可能是喊了。”

  　　童珊珊抱著娃娃蹦了起來：“我們小詩喊媽媽啦！走！我們快點回家！我要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她跟童晶晶風風火火回到大院兒，第一時間就要去找鄭荷花。

  　　雖然她們倆現在不是鄰居了，但依舊是關係最好的朋友，鄭荷花幾乎天天往她家跑，童珊珊也差不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分享給她。

  　　不過童珊珊剛剛衝進大門口，就被小戰士給拉住了：“童同誌，別跑那麽快啊，我喊你呢，你怎麽沒聽到？”

  　　“你喊我？有事兒啊？我還真沒聽到。”童珊珊笑著停下腳步。

  　　“有人來找你。”小戰士指了指接待室那邊。

  　　一個消瘦的人影出現在了門外，童珊珊有點意外：“俞先生，你從京市回來了嗎？”

  　　“對，我回來了。”俞先生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我有點事想找你。”

  　　“好的，那我們先回我家，坐下來說吧。”

  　　童珊珊領著俞先生回到家，把齊小詩交給童晶晶，她在客廳給俞先生泡了茶。

  　　這麽久沒見，俞先生比之前更加消瘦，氣色也不太好，看上去仿佛疲憊不堪，但他的衣著打扮還是非常清爽幹淨的，連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手指甲剪的很短。

  　　“請喝茶，再吃點豆沙包吧，這是我妹妹自己做的，冷了也挺好吃的，您嚐嚐。”童珊珊笑著說道。

  　　童晶晶以前在食堂跟白案師傅學了做麵點，可以做各種各樣的麵食，現在有空就會做一點。

  　　俞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說：“童小姐，你還有買房子的打算嗎？”

  　　童珊珊微微有點意外：“俞先生想賣那套三層的房子？”

  　　“是的，我想賣掉。”

  　　“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因為那套房子對您那麽重要，為什麽現在要賣掉呢？”

  　　俞先生說：“我的恩人治療得差不多了，但是他有後遺症，之後，需要人一直照顧，也需要錢。他沒有後人了，親戚也沒有辦法照顧他。所以，我想賣掉房子，去他家那邊，跟他一起住，然後用這筆錢去照顧他。”

  　　童珊珊說：“您想清楚了嗎？其實您可以留下房子的，我也願意再跟您收購家裏的老物件兒。”

  　　“沒那個必要了。”俞先生輕輕一笑，道：“我也不想瞞著你，這次在京市，我也查出來一個毛病，怕是活不了幾年了。就算留著那個房子，我也守不到最後了，不如賣給你這樣真心喜歡那個房子的人。”

  　　童珊珊心情很沉重，但也不知道能說什麽，畢竟俞先生看上去非常冷靜克製，想必這些日子他早就想清楚了這一切，也不需要其他人的開解了。

  　　“我知道了，那我跟您買下房子。”童珊珊說：“之後，您可以住在裏頭的，反正我們家不著急搬出大院兒，您想住多久都都可以。”

  　　俞先生笑著點點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了，賣掉房子，我就去那邊照顧他。反正，這個地方也沒什麽值得我再留戀的了。”

  　　俞先生把那棟三層的房子賣給了童珊珊，他要的價格並不高，甚至比目前的市價還便宜一點。

  　　童珊珊原本想多給他一點錢，但卻被他拒絕了。

  　　他說：“這些錢足夠我去照顧他了，我看得出來，你經濟狀況還不錯，但你也有孩子要養，把錢省給孩子吧。”

  　　童珊珊隻好把錢收回去了，等辦好全部手續，俞先生就帶著兩個大箱子獨自一人離開了省城。

  　　剛巧齊德華和錢鳳這段時間就在省城，大家就一起去看童珊珊買的新房子。

  　　錢鳳對這套漂亮的洋房讚不絕口，一直說要是住這裏就太享福了，但齊德華卻全程沒有說話。

  　　等到了晚上，全家人吃過晚飯，齊德華把齊信川喊了出去。

  　　“爸，怎麽了？”

  　　齊德華說：“今天那個房子，花了多少錢買的？”

  　　齊信川說了一個數字，齊德華倒抽一口涼氣，他抖著手說：“這麽多錢，你們是哪裏來的？”

  　　“是我的錢。”童珊珊打開家門走了出來，然後看著走廊上的齊德華，輕聲說：“爸爸，那是我的錢。”

  　　“你從哪裏來的那麽多錢？”

  　　“我把古董賣了，得來的錢。”童珊珊是沒有撒謊的，畢竟小金餅確實就是古董。

  　　齊德華愣了一下：“什麽古董？你哪來的古董？”

  　　“咱們村很多人家都有古董啊，我小時候看人家丟了一些東西，因為好奇，就偷偷撿回去藏起來了。爸你不知道，現在古董又是古董了，不是壞東西了，很值錢，以後會更值錢。”童珊珊道。

  　　齊德華皺著眉頭，大概是在琢磨童珊珊的話是不是在撒謊。

  　　過了好一會兒，齊德華說：“信川，你跟我說，這些年，你有沒有昧著良心貪過錢？騙過錢？”

  　　“沒有。”齊信川很篤定地說道。

  　　就著屋內照出來的燈光，齊德華認真看著兒子的雙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丟下一句“我相信你”，然後就回屋了。

  　　童珊珊看了看裏麵，確定齊德華確實進去了，她就拉住齊信川的手，輕聲說：“爸爸會不會生氣了？”

  　　“不會。”齊信川摟住她，“你別擔心，他隻是怕我們做錯事。”

  　　“以後再買房子，還是別告訴爸爸媽媽了。”童珊珊道。

  　　“你還要買房子？”

  　　“對啊，你不懂，以後就這個最值錢。”

  　　齊信川笑了一下：“你說的以後，到底是多久以後？”

  　　“我們家寶貝長大的以後。”童珊珊說完，就拉著他進去了。

  　　齊德華跟錢鳳在這裏住了一個多禮拜，就打算回家去了。

  　　“小詩滿周歲的時候，你們還是回家來吧，我們給她抓周，再請親戚們吃個飯，你們說怎麽樣？”齊德華問道。

  　　童珊珊點點頭：“好，今年放假會早一點，到時候我們應該都可以趕回去。這麽久沒回村子了，真是想念大家啊。”

  　　“是該回去看看了，我聽公社的人說，咱們公社，明年可能就不掙工分了，會把田地分給每個人。等有消息了，你跟晶晶都要回去一趟，特別是晶晶，到時候分了地，別被你爸給搶走了。”錢鳳說：“我們家人口多，到時候分的地肯定也多。以後是自己家的地，幹活就更有勁兒了。”

  　　童珊珊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掙工分的年代就要一去不複返了。

  　　走之前，錢鳳丟了五十塊錢給童珊珊，讓她給齊小詩買東西吃。

  　　童珊珊收下了錢，但是轉身就買了奶粉罐頭什麽的郵寄了回去。

  　　齊小詩現在是確確實實學會了喊媽媽，童珊珊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回到家，聽女兒喊自己一聲“媽媽”。

  　　到了六月，童珊珊提前一步考過期末考試，就在家裏幫童晶晶進行最後的補習。

  　　她是七月初考試，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每天都會熬夜複習。

  　　盛聰雖然沒再來找過她，但也托人送過一些書籍給她，雖然沒署名，但童珊珊一問就知道是他幹的。

  　　等齊信川也考過試，齊小詩的周歲生日就要到了。

  　　齊信川借了車子，帶著全家人回了大樹村。

  　　童珊珊自從懷孕就沒有回過大樹村了，這次回去，發現村裏的變化還是很大的。

  　　大樹村離鎮上不算遠，所以村裏也有時髦青年開始燙頭發，穿誇張的衣服。

  　　陳二本這個大隊長已經不幹了，新的大隊長是個退伍回來的年輕人，見齊信川回來，他還特地上門來拜訪了一次。

  　　其他親戚也陸陸續續過來看齊小詩，所有人都誇她漂亮可愛，齊小詩也不怕生，待在那些嬸嬸婆婆的懷裏看上去特別乖巧，但是轉個身就會背著童珊珊在草地上抓蟲子玩，錢鳳抱她都來不及。

  　　“咱們小詩膽子可真大，像她爸爸，信川小時候也這樣，剛會走路就到處躥，我經常被嚇一跳。”錢鳳笑著給齊小詩洗幹淨髒乎乎的小手，然後說：“以後不許去抓蟲子了，被咬一口會很疼的。”

  　　作者有話說：

  　　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