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童珊珊笑了一下，點頭道：“我想也不是，你沒有你兒子這麽聰明會說話。”

  　　齊信川揉了一下齊小滿的腦袋，低聲問道：“是誰教你的？”

  　　齊小滿眨著那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露出迷惑的表情來。

  　　他說：“爸爸，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小滿沒有說錯話，爸爸隻是覺得好奇，小滿平時不會這樣說話的。”齊信川的語氣非常非常溫柔，似乎是擔心嚇著孩子。

  　　“是……是嚴奶奶教我這樣說的……”齊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著頭說了實話，“嚴奶奶說，爸爸帶著我，就怕留不住媳婦兒……但是隻要我聽話，媽媽就不會跑掉了……她說爸爸娶個媳婦兒不容易，萬一我不聽話把媽媽氣跑了，爸爸就要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齊信川表情複雜，他微微攥緊了拳頭，然後把娃娃抱進懷裏去了。

  　　“小滿放心，童同誌……媽媽不會走的，爸爸跟你保證。”

  　　“是啊，你爸爸說得對，我不會走的，我喜歡這個地方，也喜歡這個屋子。”童珊珊也走到齊小滿的麵前蹲下，然後跟他握了一下手，她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相處，高高興興過日子。”

  　　齊小滿充滿稚氣的臉上陡然鬆了一口氣，他立刻說：“媽媽坐車辛苦了，嚴奶奶給我裝了奶油餅幹，我給媽媽拿餅幹吃。”

  　　事實上，被一個剛剛見麵的小朋友一口一口地喊媽媽，童珊珊是有點不太習慣的。

  　　但當著孩子的麵她也不好說什麽，隻能笑著說：“我現在一點也不餓，餅幹可以過一會兒再吃。”

  　　“是啊，小滿，你先自己玩一會兒，爸爸帶童同誌在家裏看一看，我們剛剛回來，還沒參觀屋子。”齊信川讓齊小滿坐在沙發上，然後倒了兩杯開水。

  　　“童同誌，水放一會兒才能喝，你先看看屋子，有什麽不喜歡的地方就跟我說。”齊信川說完，就領著童珊珊從廚房開始看起。

  　　他的表情帶著一點兒緊張，像是擔心童珊珊不喜歡這裏似的。

  　　這房子是那種兩室一廳的格局，進門第一間屋子就是廚房，麵積不大，如果兩個人在裏麵做飯就會顯得有點擁擠了。

  　　童珊珊站在門口看了看，裏麵有煤球爐和基本的廚房用具，櫥櫃、桌子也都齊全，但看上去都是新的，好像從未用過。

  　　廚房對麵是個小衛生間，大概是為了不讓廚房和衛生間門對門，所以衛生間的門朝著走廊，但廚房的門是朝著客廳的。

  　　衛生間是正常的蹲便，有洗臉池和洗臉鏡，還有一個釘在牆上的三層木頭架子，放著小茶缸、牙膏牙刷和香皂盒什麽的，整個衛生間顯得幹淨整潔，牆角還靠著一個很大的木頭盆，應該是洗澡用的。

  　　看到這個衛生間，童珊珊就放心了，雖然沒有淋浴，但條件已經不錯了。

  　　再過去就是客廳，麵積不大，布置得倒是不錯，有三人沙發、木頭茶幾、高高矮矮的好幾個櫃子，還有一張八仙桌和一些放在桌下的木頭凳子。

  　　牆上貼著今年的年曆畫，還有兩個大紅喜字，是這個家裏唯二的裝飾品。

  　　不過該有的家具也都有了，就是沒什麽生活氣息，也不知道這爺倆之前是怎麽過日子的，屋裏顯得冷冷清清的。

  　　客廳的兩邊都有窗戶，因此采光絕佳，齊信川還給窗戶掛了白紗窗簾，看得出來，他花了心思在布置這個家。

  　　最那頭就是兩個臥室，一間大一點，一間小一點，兩間臥室的陳設一模一樣，都是一張雙人床、一張寫字台、一個帶穿衣鏡的掛衣櫃和一張木頭椅子。

  　　“你覺得怎麽樣？”看完所有房間，齊信川低聲問道。

  　　童珊珊說：“挺好的，什麽都有了，你布置得不錯。”

  　　在這個年代可以住上這樣的屋子，屬實是嫁進福窩了，要是二姑看到了，怕是要氣死。

  　　“缺什麽東西你盡管說，最近有空我就去給添置上。”齊信川認真道：“我也不懂這些，都是跟著鄰居們學著布置的。”

  　　“暫時想不到缺什麽東西，住下來以後缺什麽我自己去添置就行了。”童珊珊說：“既然你平時那麽忙，家裏的錢也都給我管，那就讓我自己安排吧。”

  　　“好，聽你的。”齊信川說：“至於屋子，我跟小滿住這間小的，你住隔壁這間大一點的。”

  　　童珊珊想了想，說：“還是你跟孩子住大臥室吧，反正我除了晚上睡覺之外也不會去臥室躺著，大小都一樣。”

  　　齊信川卻已經把童珊珊的兩個大包袱放在這間臥室的桌子上了，他說：“這間給你住，你是女同誌，我跟小滿應該照顧你。”

  　　童珊珊見推拒不了，便說：“那好吧，暫時先這麽住著，之後再換過來也可以。”

  　　齊信川說：“需要我幫忙收拾行李嗎？”

  　　“我自己收拾就好，我是在想，你能不能幫忙燒幾壺開水？今天太陽大，省城沒有鄉下那麽冷，我想洗個澡。”童珊珊笑著說道。

  　　天冷的時候，鄉下地方洗澡沒那麽勤便，現在看到衛生間可以洗澡，童珊珊就有點忍不住想清潔一下自己了。

  　　齊信川立刻說：“那你在客廳坐一會兒，喝點熱水，我現在就去發爐子。”

  　　他拎著廚房的煤球爐去了家門外的空地上，然後拿了一些刨花開始發煤球爐。

  　　童珊珊是個利索的人，她解開帶來的兩個包袱，很快就把東西都給歸置好了。

  　　她的衣服很少，所以放好行李櫃子依舊顯得很空。

  　　關上櫃門，童珊珊轉過身來，才發現齊小滿站在她的臥室門邊，正瞪著那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小滿找我有事嗎？”童珊珊笑著問道。

  　　她不是那種特別喜歡孩子的人，但齊小滿長得太可愛了，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和藹一點。

  　　齊小滿說：“水已經不燙了，可以喝了，媽媽要不要喝水？我端過來給你喝。”

  　　雖然聽說這孩子之前是在農村長大的，但他說話並沒有什麽口音，而且吐字清晰，可見他母親是花了大力氣教導他的。

  　　童珊珊走到門口，伸手摸了一下齊小滿的腦袋，然後說：“走，我們一起過去喝水。”

  　　一大一小走到沙發前坐下，齊小滿很認真地用兩隻小手抱起童珊珊的那個茶缸子，然後奶聲奶氣道：“媽媽，喝水。”

  　　童珊珊道了謝，接過來喝了半杯溫水，然後把茶缸子捧在手心裏取暖，順便還想跟這個孩子聊聊天。

  　　她說：“小滿，是你爸爸讓你喊我媽媽的嗎？”

  　　齊小滿搖搖頭說：“不是爸爸，是嚴奶奶教我的，爸爸讓我喊阿姨……媽媽，你是不是嫌棄我？不喜歡我喊你媽媽？”

  　　眼看孩子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童珊珊趕緊說：“當然不是，我怎麽會嫌棄你呢？你想喊什麽就喊什麽，隻要小滿高興就好。”

  　　她之前擔心孩子會想起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既然孩子自己想喊她媽媽，那左右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喊什麽都行，而且，她不就是過來給人當媽的嗎？

  　　見稱呼確定了，齊小滿似乎放下心來，便奶聲奶氣開始跟童珊珊聊天了。

  　　童珊珊耐心地聽他說那些孩子們玩耍的事情，還有托兒所的溫柔老師，臉上不由自主帶上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等齊信川燒好開水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溫柔微笑的童珊珊和興致勃勃說個不聽的齊小滿。

  　　他的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接著也笑了起來。

  　　“我燒了兩壺開水，第一壺衝進暖水瓶了，你看夠嗎？”齊信川沉聲問道。

  　　童珊珊轉過頭來：“應該夠了，謝謝你，我去洗澡。”

  　　她拿了剛才收拾出來的換洗衣服，立刻去衛生間洗了一個熱水澡。

  　　走出來之後，她整個人神清氣爽，這才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了。

  　　齊信川聞聲從廚房走了出來，他說：“還有開水，要不要洗個頭？”

  　　童珊珊幹脆又洗了一個頭，之後就坐在門前的空地上曬頭發。

  　　齊小滿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她的身邊，像個小尾巴似的。

  　　一個拎著菜籃子的中年女性從路的那一頭慢慢走過來，她打眼往這兒一看，立刻熱情地招呼道：“小滿，這是你媽媽嗎？”

  　　齊小滿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小下巴揚得高高的：“阿姨好！這是小滿的媽媽！”

  　　童珊珊也趕緊站起來，看向提著菜籃子走過來的女性：“大姐你好，我叫童珊珊，是齊信川的愛人。”

  　　“哎呀，你好你好！你長得可真俊俏啊！”大姐快走幾步走到齊家家門口，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來，“小齊可沒說媳婦兒長得這麽俊呢！”

  　　“那他是怎麽說我的？”童珊珊問道。

  　　大姐說：“什麽都沒說，他突然有一天跟我們說要回家結婚，說政委批準了。問他媳婦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沒說話。”

  　　童珊珊抿嘴一笑，這個回答倒是跟她猜測的一樣。

  　　她正想說話，就見隔壁第六家的屋子裏走出來一個穿著藍色工人裝的女性來。

  　　她看上去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端正，身形苗條，腳上穿的是這個年代非常昂貴的皮棉鞋，走在路上會發出響亮的聲音。

  　　她通身上下都有一種生人勿進的高冷氣場，跟旁邊的提籃子大姐形成鮮明對比。

  　　齊小滿立刻站直身體，脆生生喊道：“謝阿姨好。”

  　　生人勿進的謝女士這才朝旁邊看過去，看到童珊珊的時候，她愣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