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過了近一個小時,老村長帶著一個年輕人背著一個大麻袋過來了，將東西往地上一扔，說，“就這麽多了。”

  　　許沐晨用夜色掩蓋住自己的震驚,問了價錢然後也沒估重要直接給錢給票。

  　　拿錢的空檔年輕人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有沒有工業票,我想攢著買自行車。”

  　　許沐晨的手一頓，然後將包裏的票翻了個遍,將裏頭的工業票都拿出來了,“夠嗎？”

  　　“夠了夠了。”年輕人也不貪心，隻拿了他們該得的，便和老人回去了。走了一陣子，年輕人又跑回來跟許沐晨說了下這些東西怎麽存放這才跑了。

  　　許沐晨讓許沐陽打著手電筒打開袋子看了眼,非常好。裏麵的幹海貨非常齊全,就是味道有點腥。

  　　但這種認知等把袋子扔車子後麵的時候更加濃烈了。

  　　許沐陽皺眉道,“哥……這東西真要帶回去？”

  　　許沐晨嗯了一聲，許沐陽發出靈魂拷問,“能吃嗎？”

  　　許沐晨嗯了一聲,“能。”

  　　一直沒吭聲的小龐補充道,“會很美味。”

  　　這些東西都是海貨，哪怕晾曬幹了也會有味道,但吃的時候卻並不影響。就他看到裏頭有幾條甜曬的鮁魚,這種魚現在聞著難聞，但清洗一下用油幹煸，味道卻是非常不錯。而那些大海米蝦爬子之類的更別說,就這麽空口吃都非常不錯。

  　　但顯然許沐陽並不相信,光這麽和這些東西在一個車上他都覺得難以忍受,這樣的東西能好吃了？他甚至覺得他哥花錢買這些東西就是浪費錢，或者說他被人騙了。

  　　可許沐晨和小龐卻不這麽想，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美味，味道有點衝那就衝唄，回去就好了。

  　　許沐晨覺得許沐陽是做醫生的可能會有潔癖，便主動問道，“開窗嗎？”

  　　他是不嫌冷的，但許沐陽就不一定了。

  　　許沐陽猶豫了一下說，“先這樣吧。”大冷天的開窗戶那風刀子能刮進骨頭裏，許沐陽覺得回招待所這麽短的路程是可以忍受的。

  　　等到了招待所，倆人下車，許沐陽都覺得自己身上有股鹹魚的味道，回房間後趕緊拿毛巾去洗澡，然而他們過來也就過一夜所以並沒有帶衣服，就導致他們還得穿來時的衣服。

  　　許沐晨以前做任務的時候有時候好幾天都不會換衣服，所以並沒那麽在意，但許沐陽就覺得痛苦了，大冬天的衣服也不能洗，隻能將衣服掛在了窗戶外頭吹著風，晚上隻穿著襯衫睡覺。

  　　許沐晨看著他的行為忍不住想笑，但為了對方的麵子他好歹是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沐陽哆哆嗦嗦的把衣服拿進來，鹹魚味兒倒是消了，但多了不少的水汽，潮乎乎的根本沒法穿。猶猶豫豫要不要穿的時候許沐晨把自己的棉衣遞了過來，“你穿吧，我穿大衣就行了。”

  　　看著遞過來的棉衣，許沐陽心情有些複雜。許沐晨說，“沒味兒。”

  　　穿在裏頭的當然沒味兒了，許沐陽說，“那你呢，不冷嗎？”

  　　許沐晨說，“有大衣。”

  　　於是許沐陽拿過去穿了，上頭果真沒有什麽味道。

  　　出發上車後許沐陽又開始頭疼了，接下來四五個小時他們都得聞著這股海腥味兒回去了。

  　　許沐晨說，“要開窗嗎？”

  　　許沐陽咬了咬牙說，“開吧。”

  　　許沐晨是無所謂，便開了，冷風從窗戶吹進來可真冷啊。許沐陽打個哆嗦，許沐晨便關上了，“忍忍吧，感冒了不劃算。”

  　　接下來五個小時對許沐陽來說過的格外漫長，有那麽幾次他都想跳車出走了，為什麽會有這麽衝的味道呢。

  　　一到駐地家屬院，許沐陽就趕緊下車了，相比較車上的空氣，外頭冷冽的空氣都是那麽的香甜。

  　　許沐晨說，“一會兒過去吃午飯。”

  　　許沐陽生無可戀，“不過去了。”

  　　許沐晨下午也得忙，便說，“那晚上過去吧，一家人吃個飯。”

  　　這下許沐陽沒的反對了，一下午時間足夠他從頭洗到腳了。

  　　許沐晨到家時趙夏意正琢磨午飯做什麽，結果迎出來的時候許沐晨下車，就聞到了那股味道。

  　　趙夏意卻精神一震，“你去海裏泡了一晚上？怎麽都臭了。”

  　　許沐晨無語，從車上將那近兩麻袋的東西拽出來了，“這個。”

  　　曹慧蘭讓他趕緊提進去，然後倒在門口看，越看越精神，“你去買的？”

  　　“嗯。”許沐晨便把去漁村的事情說了一遍，曹慧蘭誇獎道，“你能想到這個非常不錯了，不錯不錯。”

  　　而趙夏意也過去看了，不光有鮁魚還有幾條幹巴巴的黃花魚，甚至還有幾條她不認識的魚，大海米更是有好幾包，幹扇貝、幹哈喇，竟然還有幹海參！雖然不多但也非常令人喜歡了。

  　　趙夏意說，“這都是好東西啊。”

  　　關鍵還那麽多。

  　　趙夏意覺得今年過年都不用另外買東西了，就拿這些東西出去絕對有麵子。

  　　許沐晨嘴角上揚，“你喜歡就好。”

  　　午飯再做這些也來不及，於是便打算放著晚飯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吃飯的時候許沐晨簡單將這次的情況說了下，簡單來說就是，“聽順利的。”

  　　然後就沒別的話了，把許根生噎的差點沒吃下飯去。

  　　但他自己想想也知道，許國盛肯定不能那麽老實，但好在人送過去了，就許國盛那情況想出來也不容易，那邊有人站崗呢。

  　　飯後許沐晨去團部了，趙夏意也催著二老去休息，而她則去泡上一條甜曬鮁魚，又泡了點海米，然後才分了一些東西出來送去隔壁孫家還有俞彤家裏。

  　　俞彤上班去了，龐大娘在家帶著小包子蒸糖包，趙夏意去的時候糖包剛出鍋，龐大娘趕緊拿了幾個讓她帶回來吃。

  　　於是趙夏意回來又啃了一個糖包，這下撐的睡不著了，那就起來幹活吧。

  　　毛褲老兩口的馬上織完，還有趙大剛夫妻和許沐晨的。

  　　趙夏意突然覺得過年之前她好像挺忙。

  　　傍晚時候許沐芸和許沐陽過來了，看見泡在盆裏的海貨時許沐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趙夏意說，“做了挺好吃的。”

  　　許沐陽皺眉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許沐芸就直接多了，“嫂子，你會做？”

  　　趙夏意咳了一聲，“不會。”她指了指小龐，“小龐會，小龐做飯的手藝很不錯。”

  　　小龐今年才十八，但是為人很謹慎，平時話也很少，典型的少說多做類型的，趙夏意誇他，也隻是矜持的點點頭，並不多話。

  　　晚飯時候趙夏意和許沐陽兄妹給小龐打下手，小龐展現了一下他的廚藝。

  　　香煎鮁魚，海鮮疙瘩湯、冬瓜燉哈喇，五花肉炒海帶……

  　　每一道菜都鮮的不行。

  　　許沐陽更是不敢相信，這會是那味道怪怪的東西做出來的。

  　　飯菜做好，許沐晨也回來了，許根生早就等不及了，“開飯。”

  　　老爺子還特意開了一瓶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點兒，“大晚上的也沒事兒，都喝點兒。”

  　　趙夏意拿起酒杯急吼吼道，“爺爺，給我也來點兒。”

  　　話剛說完，許沐芸嘟囔道，“姑娘家還喝酒……”

  　　趙夏意瞪她，“你知道你在吃誰的飯嗎？”

  　　許沐芸不敢說活了，扭頭去看她奶奶，結果曹慧蘭根本就不看她，還笑眯眯道，“想喝就喝點兒，這酒可不賴。”

  　　趙夏意就教訓許沐芸，“我要是你，在別人的地盤上就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做人，少說話，你這張嘴真的很惹人嫌棄。”

  　　“我……”許沐芸又覺得委屈了，不就隨口這麽一說嗎，至於這麽上綱上線的說她嗎。

  　　許沐芸還盼著其他人能替她說句話，結果沒一個說的，她爺爺甚至還在那兒和趙夏意碰杯……

  　　許沐芸有些鬱悶，可這飯菜的確可口，她又怕被攆走，就老老實實的吃飯了。

  　　至於許沐陽，那是真的驚訝了。

  　　那散發著奇怪味道的鮁魚味道竟然這麽好，那看著幹巴巴的海米味道竟然這麽鮮。

  　　這就是所謂的物不可貌相嗎？

  　　這一頓晚飯，大家吃的都很盡興，飯菜吃的那是一幹二淨，就連盛海鮮疙瘩湯的大碗許沐晨都倒了水衝幹淨給喝了。

  　　趙夏意說，“以後還得做啊。”

  　　旁邊許沐陽和許沐芸悄悄的豎起了耳朵想聽一下什麽時候再做。

  　　然而趙夏意不說了，已經換了話題說起她織的毛褲了。

  　　許沐芸對毛褲沒興趣，然而趙夏意不說啥時候再做了急的有些抓耳撓腮，她還想再來蹭飯呢。

  　　飯後許沐陽幫忙洗了碗就提出告辭了，許沐芸竟然還有些不想走被許沐陽拉著走了。

  　　到了外頭，許沐陽說，“你也不小了，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還不知道嗎？”

  　　許沐芸有些心虛，嘟囔道，“我說什麽了我。”

  　　“還用我提醒你嗎？”許沐陽突然把手電筒照在許沐芸的臉上，強烈的光線刺激的許沐芸抬手捂住眼睛，就聽許沐陽聲音冷冰冰道，“就憑你之前跟嫂子說的那些話，她完全可以拒絕讓你進門，現在非但讓你進門了，還留你吃飯，你不知道為什麽嗎？”

  　　不等許沐芸回答，許沐陽便說，“因為她看在大哥的麵子上，看在爺爺奶奶的麵子上，而不是你多討喜，明白嗎？”

  　　許沐芸更心虛了，“我也沒說什麽啊。”

  　　“你最好明白，她能讓你進門，也一樣能攆你出去，她做主攆你，爺爺奶奶和大哥都不會說什麽。”

  　　許沐陽頓了頓說，“爸的事兒，也是大哥大嫂不計較，否則，爸就是我們倆的責任。爸對不起大哥，對他做出那樣的事，但他沒對不起我們，我們沒理由不管他。哪怕我們三兄妹都不管他，世人罵的會是我們倆而不是大哥。你最好清楚這一點。”

  　　許沐芸徹底不說話了。

  　　但許沐陽也知道妹妹的德性，所以並不想慣著她給她死灰複燃的機會，“如果以後你還是不懂事，那就自生自滅，不要找我了。”

  　　說完許沐陽不再管她徑直朝前麵去了。

  　　許沐芸急了，“哥，你別不管我呀。”

  　　兄妹倆聲音漸漸遠去了。

  　　趙夏意將門關上然後回屋了。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許國盛這樣的人渣生了三個兒女倆兒子倒是都是好的。許沐芸是真的被慣壞了，做事從來隻憑心情，從不管其他人怎麽樣。許沐陽卻看事清楚，倒是個不錯的青年。

  　　回屋後老兩口正在泡腳，一邊泡腳一邊和許沐晨說話。

  　　說了一會兒許根生就生氣的攆他了，“滾滾滾，跟你說話太費勁了，累死了。”

  　　許沐晨哦了一聲起身去倒熱水，然後讓趙夏意洗漱。

  　　夫妻倆在一個大腳盆子裏泡腳，趙夏意捂著鼻子說，“你身上味道好大。”

  　　許沐晨一僵，直接拔腳出去了。

  　　沒一會兒澡房裏傳來水聲，趙夏意一愣，披著棉襖出去，“你不冷嗎？”

  　　問完她又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之前許沐晨也經常這麽洗。

  　　這男人到底是什麽做的，都不知道冷嗎？

  　　反正趙夏意是怕的，喊完就趕緊跑回去了，鑽被窩裏暖和和的，舒服的不行。

  　　沒一會兒，許沐晨回來了，身上帶著一身水汽，趙夏意看著他冒著氣兒的頭發茬，“頭發結冰了嗎？”

  　　“沒。”許沐晨擦幹頭然後又在炕灶那兒烤了會兒這才上炕。

  　　男人身上凜冽的味道替代了臭鹹魚的味道兒，終於讓趙夏意爽了，起碼窩在他懷裏的時候沒再皺鼻子，“下午你去團部的時候就沒人說你？”

  　　許沐晨想了想他進去時團部幾個幹部皺鼻子的動作，登時明白了，但他還是嘴硬，“沒有。”

  　　趙夏意好奇了，“難道他們鼻子不好使？”

  　　就小龐回來可是直接拿了東西去澡堂洗的，就許沐晨跟沒事兒人一樣。

  　　許沐晨語氣堅定，“不知道。”

  　　他怎麽好承認呢，堅決不能承認。

  　　趙夏意哦了一聲還想再問，但許沐晨卻親了上來，“沒想我？”

  　　“不想……”

  　　就一晚上沒見有什麽好想的，但男人顯然不想再聽她的小嘴兒喋喋不休了，直接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趙夏意淪陷進男人的氣息裏，再也不能抽身了。

  　　外頭呼呼刮起了風，打在窗戶上噗噗作響，趙夏意咬牙，“你輕點兒……”

  　　許沐晨不答，埋頭苦幹，直到最後趙夏意累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許沐晨才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裏問道，“還有味兒嗎？”

  　　趙夏意沒說話，許沐晨便拿手撓她癢癢，“快說，有味兒沒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