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趙夏意和俞彤根本來不及阻止,李甜就把魯大給寫上了。

  　　李甜說，“我今年是考不上了，但明年我一定能考上。”

  　　趙夏意一噎，竟不知道說什麽了。之前她還安慰李甜今年不成明年再來,現在再勸她報大專也不錯？關鍵她也不知道大專的線多少啊。

  　　“那你想好了就行。”趙夏意說著也填報了自己的誌願,俞彤也是如此。

  　　而在教育局門口,隋鵬飛道，“鄭秋,我覺得我們再填幾個學校比較好,我們報的是最好的學校，萬一……”

  　　“沒有萬一。”鄭秋看著隋鵬飛時眼睛亮的可怕，“我說我們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華大我們考不上,魯大還考不上了？根據我推算,我們倆都能考上。”

  　　她自信滿滿是因為這書是她寫的,當初她寫的時候也考慮過讓自己考到華大或者華清去，可轉念一想她學習也沒那麽好,真把自己僥幸寫過去了恐怕想畢業也沒那麽容易,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離著豐城比較近的魯大。

  　　名氣有,距離近，非常合適他們的選擇。

  　　說著鄭秋把隋鵬飛的誌願表也拿了過來徑直朝裏頭去了。

  　　相比較於鄭秋的自信,隋鵬飛就沒那麽從容了,因為他剛才估分的時候故意多估了他的分數……就他真實的分數想要考上真的有點難吧，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鄭秋出來時，正看到迎麵趙夏意和倆女同誌有說有笑的過來了。

  　　更要命的是三位女同誌都格外的漂亮。

  　　鄭秋低頭看了自己自打懷孕就胖起來沒瘦下去的身子,突然有了一股自卑感,她拽著隋鵬飛下意識就要躲避,可趙夏意還是看見了。

  　　但趙夏意並不想和鄭秋他們對上，便隻當沒看見往裏頭去了。

  　　鄭秋鬆了口氣，轉頭去看，卻見隋鵬飛眼睛死死的盯著趙夏意，鄭秋頓時火冒三丈，一巴掌拍隋鵬飛的腦袋上，“隋鵬飛你想什麽呢，我告訴你，你再亂看趙夏意我跟你沒完。”

  　　許是記憶太深刻，隋鵬飛倒是不敢再看了，“我哪有看，我就是在想趙夏意怎麽也來這裏了，就她也參加高考？”

  　　作為曾經的對象，隋鵬飛自認為對趙夏意也有一點了解，比如說趙夏意上學的時候從沒認真聽過課，就那樣的水平也能考大學？

  　　顯然鄭秋也是這樣的想法，她嗤笑一聲道，“豬鼻子插大蔥裝象唄。”

  　　她忍不住想等她收到魯大通知書的時候就去部隊家屬院找趙夏意探親，好好的揚眉吐氣。

  　　“她要是能考上大學，那母豬也能上樹了。”鄭秋說完拽著隋鵬飛就往外頭去了。

  　　進去後，趙夏意最後一次問李甜，“你真想好了？如果你沒估錯，你這分數是沒可能考上的。”

  　　“想好了。”李甜道，“最好的大學我考不上，但魯大我覺得我一定要考上，明年考不上我後年再來。”

  　　趙夏意很想誇她的決心，但更像告訴她不用在一棵樹上吊死，“或許我們再填一個作為備選。”

  　　“不用。”李甜眼睛亮的可怕，決心也堅定的不行，“我必須要考魯大，就算我後年才考上，我也才二十呢，姐，你今年不就才二十？”

  　　趙夏意一噎，年輕了不起啊。

  　　但年齡優勢在這兒，李甜又是個肯努力肯吃苦的，很難說李甜就考不上，萬一李甜努力一把能考上更好的大學呢？

  　　大專雖然不錯，但對比大學來說可還是差著點的。

  　　趙夏意點頭，“那走吧。”

  　　三人去交了誌願表，就一身輕鬆了，後麵就等著通知書就行了。

  　　部隊的車子下午三點返程，這會兒卻才十一點，俞彤便提議道，“我們去百貨商店逛逛吧？”

  　　這一提議得到趙夏意和李甜的認可，三人便直奔百貨商店而去。

  　　而跟她們一樣想法的人不少，誌願報完了，也沒其他事兒，不管買不買東西來逛逛熱鬧一下還是好的。

  　　趙夏意三人一進去就看見百貨商店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不知道的還以為過年搞活動呢。

  　　俞彤說，“我們去看看有什麽布料適合做裙子吧。”

  　　趙夏意看她一眼，俞彤說，“一人一身，不過布票我可不夠。”

  　　“我有一點。一直攢著呢。”在廠裏上班就這點好處，有工資不說還有布票肉票的補貼。

  　　以前的時候她大半的工資都給了她媽，結果換來大嫂算計她的婚事，想拿她賣了換好處，而她娘對大嫂的縱容和對她的脅迫也讓她徹底寒了心，從那時候起她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工資除了每個月給她媽五塊錢，其他的東西就再也沒給了。

  　　這是她爹讓她這樣做的，肉票之類的可以偶爾拿回家，畢竟她住宿舍也用不上，但像布票之類的就讓她自己留著，以後結婚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趙夏意點頭，“布票我也有。”

  　　她明白俞彤的意思，但還是道，“布我倆自己買，咱們都買一樣的，你隻管給我們做就行了。”

  　　俞彤還想再說，趙夏意笑，“行了，就這樣了。”

  　　聞言俞彤苦笑一聲，她有心給她倆買布做衣服，甚至做好了拿自己倆月工資出來的打算，可趙夏意看著大大咧咧，實際上心思卻很細膩，明白她的窘迫，根本不想讓她出錢。

  　　李甜也忙道，“對啊，我們自己買，我的工資從年初到現在一直攢著呢。”

  　　廠裏管吃管住，除了給她媽的那五塊錢，自己在買點零嘴兒，一個月大部分的工資可都攢下來了。

  　　而俞彤卻不一樣，她愛人是營長，工資雖然不少，但家裏還有婆婆有孩子，要花錢的地方就多了。真算起來還不一定比李甜資金寬裕呢。

  　　趙夏意拉著她胳膊道，“走了走了。”

  　　三人往賣布的櫃台去了，卻發現人可真的不少。

  　　裏頭售貨員正在大聲喊道，“別擠別擠，都排好隊，今天的不來多，夠你們選的了。”

  　　趙夏意有些踟躕，“我們真的要過去嗎？要不我們吃了飯再來？”

  　　“別啊，吃了飯萬一沒了呢。”李甜挽起袖子說，“你倆先去吃飯，回來給我帶四個包子，我去排隊。”

  　　趙夏意於心不忍，“算了，咱們改天再來買就是了。”

  　　“那不行，萬一有好的布料呢。”李甜不肯死心，“我想元旦穿新衣服呢。”

  　　俞彤便先過去看有什麽布料，回來搖頭道，“算了，別排隊了，布料沒什麽稀罕，等過了年吧，到時候我給你們做春款的裙子穿，大冬天的穿什麽也沒棉衣棉褲暖和。”

  　　她這麽一說李甜頓覺失望，“也對。”

  　　隨即又高興道，“那我們去吃飯吧，我們去喝羊湯呀。”

  　　反正時間還早，去喝羊湯也來得及，三人又輾轉去了那家小院喝羊肉湯。一大碗羊湯下肚身子暖和了，心情也好了。

  　　趙夏意見李甜似乎並沒有因為成績的事兒失落便鬆了口氣，見她吃的鼻尖兒都冒汗了便笑道，“吃飽了嗎？”

  　　“還行。”李甜說。

  　　見她這麽說趙夏意就知道她沒吃飽，趙夏意便出去找老板娘，過了一會兒說，“咱們一會兒再走。”

  　　過了一會兒老板娘拿了一個紙包過來遞給趙夏意，“要網兜嗎，一分錢一個。”

  　　趙夏意笑了，“行，要一個。”

  　　趙夏意將紙包裝網兜裏了，但羊肉的香味兒卻怎麽都遮擋不住。

  　　李甜吸吸鼻子，舔了舔嘴唇，“羊肉餅？”

  　　趙夏意點頭，然後從裏麵拿了一個出來，“吃吧。”說著她問俞彤道，“你要不要帶點回去，回頭放鍋裏空鍋烤一下還很好吃。”

  　　被她說的心動，俞彤也去找老板娘了。

  　　幾人生生又拖了半小時才出門，一出去，北風呼嘯而過，李甜啊了一聲道，“渾身的羊肉味兒都給吹沒了。”

  　　竟還有些遺憾了。

  　　趙夏意樂不可支，可一開口冷風灌嘴裏了，嗆的趙夏意直咳嗽，“走了走了。”

  　　三人裹緊身上的衣服往百貨商店那邊去了，下午三點車子也是在那邊集合。

  　　不過衣服和布料雖然不買了，但她們可以買點其他的東西。

  　　去年的時候趙夏意非常有幹勁兒的買了毛線給家裏人一人織了一件毛衣，今年她打算向毛褲伸手了。

  　　可惜毛線到了這時候是緊俏貨，趙夏意三人去問了也沒有，就非常遺憾了。

  　　三人從人群裏出來，打算再去其他地方轉轉買點日用品，比如嘎啦油雪花膏之類的，這些都是冬季的消耗品，提前買點總沒錯。

  　　然而她們剛要上樓，突然一個年輕女人湊了上來，“你們要買毛線？”

  　　趙夏意還沒說話，李甜就問道，“你怎麽知道？”

  　　年輕女人也就二十來歲，長相清秀，聞言道，“我剛才看見你們過去問了。”

  　　說著她看了眼周圍小聲道，“我這裏有毛線，好幾種顏色，你們要不要買？”

  　　似乎擔心趙夏意她們怕遇見騙子，忙道，“我雖然比百貨商店貴了點，但我可以少要票，當然要是要票的話和這裏價格一樣也行。”

  　　趙夏意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說，“你是搞投機倒把？”

  　　這話讓對方大驚，忙擺手道，“可不敢這麽說，我就是養家糊口罷了，你要是不買就算了。”

  　　說著對方轉身便走。

  　　“別啊。”俞彤拉住她，“這樣，你把毛線拿來，要是好的話我們就要了行嗎？”

  　　說著她問了趙夏意和李甜要的顏色和斤數，“隻要東西好我們就要。待會兒就在外麵找個避人的地方交易行嗎？”

  　　對方有些猶豫。

  　　俞彤笑道，“如果你想讓我們進胡同交易那不可能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壞人啊。大冷天的沒人特意留意咱們，遮擋一下也不會有人注意，真被抓住就說你是我們親戚，送我們的就是了。”

  　　女人一咬牙道，“行，你們等著，我回去拿，十五分鍾就回來了。”

  　　等女人跑了李甜問道，“她真是搞投機倒把的？”

  　　俞彤不在意道，“她愛幹嘛就幹嘛，咱們能買到毛線就行了。”

  　　李甜一聽也是，也就不說了。

  　　正說著話，李甜突然激動的拽趙夏意的手，趙夏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明白李甜為什麽激動了。

  　　因為趙夏意也看到李偉了，也就是李甜的二哥。

  　　李甜興奮道，“我二哥搞對象嗎？他身邊的女同誌看著好像很好啊。”

  　　趙夏意一噎，可不是很好，如果她沒認錯的話對方似乎是個官二代。這算什麽？窮小子和富家小姐？

  　　倆人家世相差的挺大的，但意外的是站在一起看著還挺般配？

  　　李偉長相雖說不上多帥，但個子高，小麥膚色，一雙眼睛看著就很精神，給人的感覺也很不錯。

  　　而那女同誌，趙夏意在泉城的時候見過，當初她還做了正義的使者，壞了隋鵬飛的好事兒呢。沒想到她在這兒又遇上對方了。

  　　許是她們視線太過明顯，那倆人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李偉看到妹妹和趙夏意的時候臉唰的就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往她們這邊看了。

  　　而戚容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她側頭跟李偉說了幾句話，倆人就一塊朝她們走過來了。

  　　李甜激動的抓著趙夏意的胳膊說，“姐，他們過來了。他們過來了。”

  　　趙夏意齜牙咧嘴道，“鬆手。”

  　　李甜嘿嘿笑了聲鬆開，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倆人。

  　　李偉和戚容到了跟前，戚容道，“好巧啊，沒想到在這裏遇上，我聽李偉說，你們也認識？”

  　　趙夏意點頭，“準確的來說我認識他妹妹李甜。”

  　　戚容朝李甜笑了笑，“你好，我常聽李偉提起你。”

  　　她這麽一說李甜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直接開口道，“嫂子好。”

  　　這下別說把趙夏意驚著了，就是把李偉也驚著了，他瞪眼道，“別瞎說，我們就是……就是……”

  　　反而是戚容，大大方方道，“提前喊也不是不行。”

  　　李偉的臉紅成大紅布，已經不敢去看戚容了。

  　　趙夏意見狀忙道，“我們要回去了，回頭再見。”

  　　說完她拉著李甜就走，李甜還在那跟李甜說下回來找他玩兒的事兒。

  　　“玩什麽玩，馬上就元旦了，忙著呢。”

  　　趙夏意和俞彤將李甜拖走，李偉有些尷尬道，“你別介意？”

  　　“我介意什麽？”戚容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我本來就是要和你處對象啊。”

  　　李偉麵露窘迫，“可我……可我隻是個廠子裏安保隊的……”

  　　然而戚容並不在意，當初隋鵬飛那樣的一個下鄉知青她都不在意，又怎麽會在意李偉的身份，她在乎的從來都隻是人，她在乎李偉這個人，所以他是農家的孩子還是城裏的人那又有什麽關係。

  　　就這寧城裏又有多少土生土長幾輩子的本地人，還不是從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

  　　隻不過有人運氣好生在這裏，有人生在鄉下。各有優劣，又哪能分出個高低貴賤出來。

  　　戚容擰眉道，“如果是身份問題那就無關緊要，我家裏也不是在乎這個的。若其他，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看了眼手表說，“我們買了東西也趕緊回去吧。”

  　　就李偉還是她從寧城紡織廠借出來的呢。

  　　李偉抿了抿唇沒吭聲。

  　　從百貨商店出來，趙夏意對李甜說，“你說你，這下你哥該尷尬了。”

  　　“啊？”李甜沒懂。

  　　趙夏意不想搭理她了，俞彤便道，“你哥和那位女同誌估計還沒挑破關係呢。”

  　　李甜一懵，“沒有嗎？”她真的沒看出來啊。

  　　趙夏意擺手，“算了，走吧，李甜直接給挑破了興許也不是壞事兒。”

  　　至於戚容當初在泉城的事兒還是別說了，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三人在冷風裏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之前那個女人背著一個大包裹朝這邊過來了，隔著一條路，女人朝她們招招手。趙夏意三人便走了過去，走到避風的地方，“帶來了？”

  　　“帶來了。”女人將包裹拿下來，警惕的看著周圍，然後把毛線打開讓她們看，“都是為了養家糊口，沒必要弄殘次品糊弄人。”

  　　趙夏意看向俞彤，俞彤隨手拿了一卷檢查，確認無誤才點頭，“多少錢？”

  　　女人算了錢，三人便掏錢淘票，女人把包袱一收，看著她們把毛線裝進自己的包裏才鬆了口氣，“我叫秦香，你們要是要買毛線可以來這邊找我，我白天一般都會在這附近偷偷賣的。”

  　　趙夏意笑著點頭，“好。”

  　　兩方人馬分辨，趙夏意看著時間不早便去等車的地方了。其他人也都陸續回來了，三點鍾一到，車子來了，三人趕緊上車，擠靠在一起取暖。

  　　大家都估完了分數也填了誌願，有的人高興有的人忐忑，自然也有人傷心難過。

  　　幾個女同誌便問趙夏意報考了哪所學校。

  　　趙夏意說了魯大，大家紛紛感歎。無不羨慕趙夏意，如果她們像趙夏意那樣一直不放下學習，說不定她們也能考上這麽好的大學了。

  　　但他們這些人自小因為條件還不錯，向來胡打狗幹，上學的時候都不好好上，現在再努力那底子也不可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提升上去。所以他們估分就沒那麽高，報考的學校也就沒那麽好了。

  　　可他們和陳文光不一樣的是，他們並沒有覺得是趙夏意藏私了，因為他們知道，學習從來沒有捷徑，相信有捷徑的都是傻子。趙夏意為他們做的已經夠多，他們沒有資格再懷疑人家。

  　　當然其他人中也有人報了更好的大學，也有人說自己隻敢報大專，還有人報的是中專。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這些話，車上氣氛熱鬧非凡。

  　　突然有個男青年說，“趙夏意同誌，我有件事想請教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