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5136
  第63章

    許沐晨說完,周圍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淡淡的看著許國盛,看著許國盛的臉從白到紅,再從紅到黑,他的心情毫無波動,而許國盛卻是是暴怒,“我是你爸,你說這些話有意思嗎?”

    許沐晨有些不解,“不是你迫切的想和我談談知道這些事的?現在我給了你答案,你還不滿意?”

    滿意什麽。

    許國盛焦躁的看著許沐晨,咬著壓根道,“你記錯了,肯定記錯了,虎毒還不食子呢,我是你爸,我怎麽會做那樣的事情,當年的事我並不清楚,如果早知道,我早就將你帶走了。”

    許沐晨倒是不驚訝他爸會反駁,畢竟在他的心裏許國盛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衣冠楚楚,人麵獸心,為了自己的私欲什麽都能做的出來。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是軍總的外科主任,哪怕從豫省過來,也直接擠掉原來的主任讓對方成為副主任。

    許沐晨輕笑,再抬眸眼中沒有任何溫度,“那你和那個女人的事呢?”

    許國盛瞪大眼睛,許沐晨說,“你覺得我小就記不住了,你覺得我小就不懂了?那時候我不懂,過去那麽多年我一直不懂嗎?或者,該去找那個女人對峙一下你才甘心嗎?算著時間,那女人早該從裏麵出來了吧,想找到應該也不難吧。”

    不等許國盛說話,許沐晨道,“不過,我今天來找你並不是批判你什麽,也不是想讓你難堪,過去那麽多年,我早不在意當年的事情。”

    聽這話許國盛慢慢冷靜下來,的確,許沐晨不是那樣的人,如果真要宣揚,估計不會等那麽久,看來許沐晨還是要臉麵的。

    許沐晨繼續道,“我來找你說這些,就是告訴你答案,順便說一聲,管好你自己,管好你家裏的人,不要去我家,也不要去騷擾的妻子,我不想跟你們扯上任何關係。”

    許國盛沉默半晌,臉色陰沉恐怖,聲音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是你爸。”

    “哦。”許沐晨笑了聲,“我差點忘了你是我爸這回事,我們的父子情早就沒了何必說這些引人厭惡。話我說完了,你能不能做到是你的事,但若我再聽見關於我們夫妻不好的流言或者你們中有任何人在參與我們的生活,那就別怪我真的不顧念我們中間最後的一點情麵。”

    在許國盛的印象裏許沐晨很少說這麽多話,沒想到有朝一日見識到了卻是用在他身上,威脅他。許國盛無疑是憤怒的,因為許沐晨可以說是將他的臉扔在地上踩了,可他的憤怒卻在許沐晨麵前那麽的蒼白無力。

    他想辯解,可又無從辯解,憋了半天也隻憋出一句,“你肯定想錯了,我是你親爸,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也可能是我想激勵你讓你振作起來,可你……”

    “原來如此。”許沐晨並沒有覺得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釋然感,“您也不用為您的虛偽找借口了,我已經不再是三五歲的孩子了。”

    他的目光冰冷又坦然,看著許國盛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而後下著最後的通牒,“話我已經說清楚,該怎麽做您肯定也明白。您若執意覺得您是我父親,想要摻和我的事,那我不介意讓您看看我是如何大義滅親的。”

    許國盛的臉要多難堪就多難堪,許沐晨卻隻當看不見,“我說到做到。”

    說完許沐晨轉身,朝一片黑暗地帶過去了,許國盛猶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考慮這件事的真實性。

    答案是殘酷的,哪怕他再不了解許沐晨,也知道許沐晨動怒了,他們父子間最後一點牽扯也已經被撕碎了。

    然而許國盛突然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人,赫然是許沐晨新婚的妻子。

    火光電石間,許國盛明白過來剛才他的難堪不止被許沐晨看在眼裏,恐怕也被作為兒媳婦看在眼裏。

    許國盛的怒火蹭的就起來了,他朝許沐晨衝了過去,趙夏意將許沐晨一拽,看著許國盛喊道,“你幹什麽?”

    許國盛陰沉沉的看著這夫妻倆道,“你們好樣的。”

    “我們當然好樣的,起碼幹不出來你做的那些事兒。”趙夏意看著許國盛滿眼的諷刺與嘲笑,“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兒還一個勁兒找我們的麻煩,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臉,真替你丟人。”

    說著趙夏意忌憚的看著他,對許沐晨說,“我們走,不離這人渣。”

    在趙夏意的心裏許國盛可不就是個人渣,人家人渣可能還是為了還自己,起碼是疼孩子的,許國盛這人渣自私自利,明明自己做了錯事反而一個勁的找許沐晨的麻煩。要不是都姓許,趙夏意都想和他好好吵一架了。

    “嗯。”許沐晨握著趙夏意的手臨走前對許國盛說,“你好自為之。”

    說完倆人便手牽手走了。

    許國盛突然間覺得頭暈腦脹、口幹舌燥,整個手腳都開始發麻起來。

    他嚇了一跳,忙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作為一個外科大夫再清楚不過他這表現是什麽了。

    怎麽可能呢,他還那麽年輕。

    許國盛呼了口氣轉身朝家裏走去,這時門開了,岑美芳站在門口,眼神怪異的看著他,這讓許國盛心裏一驚,“怎麽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他有些不確信岑美芳聽到了多少。不過即便聽見了又怎麽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倆人也過了大半輩子了,總不至於再因為這事兒和他鬧的。

    許國盛隻看了她一眼便準備進門了,結果岑美芳站在那裏沒動,許國盛皺眉,“有事?”

    岑美芳看他這態度心裏更加絕望,她早該明白這個男人,也早後悔了,卻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那麽多事,若不是剛才她鬼使神差的躲在門口聽到,她大概得被欺瞞一輩子吧。

    岑美芳苦笑道,“剛才你和許沐晨的話我都聽到了。”

    許國盛心裏雖然有些慌張,卻沒多震驚,“他那時候那麽小根本就不記得,沒做過就沒做過。”說著他皺眉道,“怎麽,你信他不信我?我才是和你過了半輩子的人。”

    果然,岑美芳歎了口氣說,“到底做沒做過大概隻有你清楚了,許國盛,你覺得我們還能過下去嗎?”

    許國盛心裏咯噔一聲,“你什麽意思?”

    雖說岑美芳當年並非他的第一人選,可當初岑美芳崇拜他,溫柔,讓他的男人自尊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所以他選了岑美芳。現在這個女人居然問他還能不能過下去,簡直可笑。

    孩子都生了,眼瞅著也要結婚了,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岑美芳隻看他表情就能猜個大概,她道,“我們離婚吧。”

    許國盛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主意,頓時大驚,“你瘋了。”

    到了他們這位置不論是私生活還是離婚對他們影響都挺大的,更何況為了來魯省繼續當主任,他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原本在豫省就待不下去了才來的這邊,若再離婚,那他的競爭對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將事情鬧大的。

    許國盛不滿的看著岑美芳道,“我看你是瘋了,我們怎麽可能離婚,你不為我著想不為自己和倆孩子著想嗎?我們一旦離婚讓他們如何自處,你是他們的媽,不能這麽自私。”

    “自私?”岑美芳險些笑出聲來,可笑著笑著她突然很想哭,她以前到底眼瞎成什麽樣子居然選了這麽一個男人,她微微搖頭,“那你就當我自私好了,這日子,我是真的不想和你過了。”

    走出胡同,許沐晨突然說,“夏意,對不起。”

    趙夏意看他,“又怎麽了?”

    許沐晨歉意的看她,“我早該解決的。”

    趙夏意白了他一眼道,“你早就道歉過了,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

    “嗯。”許沐晨說,“我以前一直過不去那道坎,感覺難以啟齒,可突然間我發現說出口了也就這樣了,犯錯誤的人又不是我,犯錯誤的人都沒羞愧自責,我為什麽要難以啟齒呢?”

    聞言趙夏意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現在想明白也不晚,我還當你能藏到七老八十呢。”

    之前她就經常見許沐晨看著許國盛欲言又止,卻沒往這方麵想過,現在看來沒有最渣隻有更渣。甚至她覺得心疼,心疼許沐晨那幾年的遭遇。

    當然,之前她與許國盛一家子對上的時候她也失落許沐晨沒能及時解決,可聽了許國盛做的事後她便釋然了,更多的是心疼,哪裏會責怪呢。

    趙夏意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許國盛和那個無良保姆的事兒對許沐晨造成了深刻又沉重的影響,不可能說一下就能消除的,這痛苦許沐晨已經獨自承受了這麽多年,未來她想與他一起承擔。

    “走吧,別多想了。”趙夏意靠在他的胳膊上滿心的依賴,“我明天就要走了,說他未免大煞風景。”

    許沐晨嗯了一聲,到了家倆人燒水洗澡,躺下的時候都快十點了。

    但因為分別在即,倆人非常有默契的就抱住一起。

    太舍不得了,雖然倆人結婚才十幾天,雖然倆人一起生活了才十幾天,可卻像過了很多年一樣。

    半夜裏,趙夏意終於睡了,許沐晨躺在炕上卻有些睡不著。

    他還在想他爸的事情,想想之前的事,實在是他太過不負責任,他該早些解決他爸這個問題的。

    閉了閉眼,眼前似乎又出現了他爸和那個女人抱在一起的畫麵。

    哪怕過去很多年,他們的影響也是如影隨形,他永遠都記得他爸跟他說話時的情形。

    天亮後許沐晨找團長借車送趙夏意去泉城坐火車,晚上他們會在泉城住一宿,明天一早回豐城。

    才出了家屬院,就看見有人在路邊,卻不想對方抬起頭來,是岑美芳,岑美芳朝他們擺擺手,許沐晨皺了皺眉將車子停下,“阿姨,有事嗎?”

    岑美芳並不意外他的態度,心裏有些苦澀,說起來她是後媽也該盡到責任,可她並沒有盡到,她舒了口氣說,“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並不需要這聲對不起,但我還是要說的。”

    她頓了頓說,“昨晚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決定和你父親離婚。”

    許沐晨和趙夏意都有些驚訝,許沐晨道,“那是您和他的事,與我們無關。”

    “嗯,”岑美芳並不難過,反而有些釋然,“小趙是個好姑娘,你們好好過日子,我祝福你們。”

    說完岑美芳便讓開道路離開了,趙夏意看著她的背影有些驚訝,“他們會離婚嗎?”

    會嗎?

    許沐晨也不知道。

    許沐晨加大油門,車子直奔著泉城而去,對許國盛和岑美芳離婚與否根本就不關心。

    對於岑美芳這人,許沐晨一直沒多大感覺,不覺得親近也不覺得憎恨,說到底他和他爸的恩怨跟岑美芳無關。甚至於岑美芳也是受害者,畢竟岑美芳當年也不知許國盛是個那樣的人渣。

    通往泉城土路是經過部隊修繕的,所以並沒有多難走。昨晚倆人鬧騰到很晚,小雨傘更是直接告罄,所以上了車趙夏意就困了。車子晃晃悠悠的趙夏意就歪著要睡。

    許沐晨將車子停下,對趙夏意說,“你去後麵躺著睡。”

    趙夏意爬到後頭倒下便睡,車子開的慢了,但也平穩了,趙夏意一覺醒來已經過去倆多小時,而行程堪堪過半。

    趙夏意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外頭的風景於是又倒下睡了。

    等到了泉城許沐晨將她喊起來,“到了,我們先去招待所放下東西再去吃飯?”

    趙夏意嗯了一聲,“還吃把子肉吧,挺好吃的。”

    許沐晨笑了起來,“好。”

    隻不過這一回許沐晨沒再帶她去之前那家店,反而去了另一家國營飯店。

    趙夏意說,“你對這裏很熟悉?”

    “嗯。”許沐晨說,“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在這邊住過幾個月。”

    飯後許沐晨說,“帶你去爬山?”

    趙夏意一懵,“怎麽去?”

    許沐晨說,“開車,帶你去爬千佛山。”

    千佛山是泉城有名的景點,在山的半山腰上原本是有寺廟的,可惜革命後都被查封了,所以二人之在門口看了看感慨了一下便繼續前行了。

    往上爬的時候是累,後半程幾乎是在許沐晨的幫扶下才上去的。

    許是因為上班的日子,山上人也沒幾個,估計這年月就沒幾個人有閑情逸致的來爬山了。

    到了山頂,風景自然是好,趙夏意嗷嗷的叫,許沐晨就在一旁看著。

    趙夏意不樂意自己發瘋,便拉著許沐晨一起,“你也試試。”

    許沐晨唇角微微上翹,堅決不肯,趙夏意卻鐵了心的讓他試一下,許沐晨還是躲。

    趙夏意便拽著他的胳膊晃,“沐晨哥哥,你試試嗎,特別舒坦,你試試嘛~”

    趙夏意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很少有這麽小女人撒嬌的時候,所以趙夏意一撒嬌許沐晨就受不住了,嘴唇動了動,“好。”

    “什麽,我沒聽見。”趙夏意眼光流轉,裏頭藏著笑意和戲謔,許沐晨故意道,“那算了。”

    結果趙夏意又急了,“別啊,你試試,很爽。”

    “爽?”許沐晨的思想不由得飛到某個不可言說的運動上去了,活了二十多年,許沐晨覺得人類最原始的運動才是最具美感,最讓人沉淪的事情。

    然而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又覺得自己的念頭有些汙穢,趙夏意讓他大喊的目的他大約能猜得到,無非是將胸中鬱氣抒發出來,不要憋悶在心裏,而他卻想到其他上頭,實在太不應該了。

    隻不過趙夏意並沒有多想,聽他問還點頭道,“對,特別爽,心裏不高興的都一塊喊出來了,心情就好了。”

    “嗯。”許沐晨應了,然後學著趙夏意那樣張嘴,可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趙夏意也不急,就在一邊教他,“這樣,張開嘴,倆手呈喇叭狀,啊……”

    在許沐晨眼中,趙夏意年紀小,正是青春的年紀,做這樣的動作看著也嬌憨,他很難想象他做這樣的動作會是什麽樣子,一時間又難住了。

    可趙夏意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許沐晨越是不做她偏要讓他做。

    許沐晨笑了笑,“我做就是了。”

    說著他張開嘴,看著遠方,想著心中的憤懣,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旁邊趙夏意鼓勵道,“對,就這樣,聲音再大一些。”

    許沐晨扭頭看著趙夏意的臉,這張臉燦若桃花,好些人說趙夏意漂亮的像隻妖精,太美豔了,可他看到的隻有她可愛的心,護著他的善良。

    他看向樹木林立的山,看著半山腰處若隱若現的寺廟,將聲音調到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