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9691
  第36章

    趙夏意惦記的人這會兒也在惦記她。

    那天許沐晨被戰友叫出去找了團長後便被告知要做任務,回來後第一件事兒邊去收發室問有沒有他的信。

    對這個沉默寡言不善於交談,但背景強大的年輕軍官,他們駐地的人幾乎就沒人認識的。

    之前不少人都盯著這個香餑餑,畢竟年輕長的好,家世還顯赫,就連通訊班和文工團的小姑娘們也有不少人偷偷喜歡許沐晨。

    但那是在不知道許沐晨性子的時候,後來許沐晨的傳說越來越多,大家對許沐晨的了解也從他戰友那兒聽到了一些,喜歡他的人就少了。

    雖然大家都比較務實,雖然許家的家世的確夠好,但誰都怕跟這樣的男人會過不下去這日子。

    有那不死心的想要搭訕一下,結果許沐晨比誰溜的都快,根本都沒機會接觸。

    誰知道過年回來,便聽說許沐晨又對象了,而且還定親了。

    據說這話還是許沐晨自己說的。

    不少人都大跌眼鏡甚至好奇,什麽樣的女人會成了許沐晨的對象。

    但許沐晨是不會說的,他的戰友也隻能通過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一星半點。當他們看到看到許沐晨絞盡腦汁寫信的時候,他們終於信了。

    而這會兒許沐晨剛讓隊伍解散就迫不及待的去收發室問有沒有信,他手底下的兵就炸鍋了。

    “咱們頭兒真的有對象了?”

    “你說他對象跟他在一起不覺得悶啊?”

    有人笑起來,“那不一定,也許在對象麵前挺能說呢。”

    副營長林小強將煙屁股扔地上碾滅哼了一聲,“你們就瞎操心,也許是把對象當敵人呢,你們誰見營長害怕過敵人嗎?”

    這話讓一群年輕的兵們都啞火了。

    生活中的許沐晨看上去多傻多呆,戰場上的許沐晨和執行任務時的許沐晨就有多可怕。

    新來的一般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兒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但他們這些人都跟著許沐晨好幾年了,對許沐晨再了解不過了。這人就這樣,生活中害怕跟人相處打交道,在戰場上手段狠辣……

    總之,不信也得信,要不然這樣的人怎麽爬上營長位置的。

    但眾人隻想象一下許沐晨和對象相處時跟和敵人相處時那樣就覺得可樂,又深深的同情,“營長對象也真不容易當啊。”

    “得了,人家好歹有對象了,結婚也是早晚的事兒,你們一群光棍蛋子還瞎操心這個。”副營長是早就結婚了,媳婦兒也在這邊隨軍,去年的時候才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可不就嘚瑟上了。

    而他們口中的許沐晨,這會兒已經從收發室拿到了屬於他的兩封信。

    一封薄薄的,一封很厚實。

    許沐晨覺得有些熟悉。

    回到宿舍將門一關,先打開那封薄的,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千言萬語,隻剩想念。

    許沐晨的心突然就鬆了下來,嘴角也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忙碌起來的時候他沒心思想自己的私事,一完成任務他就開始擔心了。

    那天他們似乎交談的不是那麽愉快,趙夏意似乎不是很高興。他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可他也很想改變。可後麵他接連出任務不在部隊,在外頭也不好給豐城打電話,竟這麽拖了這些天。

    將這封信小心翼翼的放在枕頭上,許沐晨又將厚厚的那封信打開了。

    裏麵信紙也有五張,但不同於許沐晨流水賬是的交代事情,趙夏意的信就有意思多了,通過風趣的話將她近期的生活說了一遍,說她怎麽考上紡織廠工會幹事的,說她怎麽懟隋鵬飛的媽的,說她跟著財務部的姐姐學習,結果她什麽都不會。

    末了還教許沐晨怎麽寫情書,怎麽寫的讓她開心快樂。

    饒是屋裏沒有其他人,許沐晨仍舊不可避免的臉紅了,他接著往下看,看到趙夏意說:“寫信時寫上一句,‘我想你了,我愛你,我喜歡你,我迫切的想見到你。’看信的時候我可不就高興了?”

    像這樣的舉例,趙夏意舉了不少,甚至說她不介意許沐晨照搬照抄上去,看的許沐晨麵紅耳赤。

    他不由想,她怎麽知道的那麽多,趙夏意可真厲害,什麽都知道。

    許沐晨小心翼翼將信收起來放到抽屜裏,然後拿著臉盆出門,他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眼見沒人才快步往洗漱間去了。

    哪知出來碰見一營的營長李柱子,看見他就忍不住笑兩下,“喲,小許啊,幹啥了,臉咋這麽紅啊。”

    “沒事。”許沐晨臉還因為趙夏意的信紅著,這會兒被李柱子看到了紅的更厲害了,端著臉盆走的飛快。

    李柱子摸著下巴嘀咕,“這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

    千年的鐵樹豈止是開了花兒,回到宿舍許沐晨咬了咬牙,鋪開信紙又開始了他第二次寫信。

    這一回許沐晨不再流水賬是的寫日常生活了,而是學著趙夏意的樣子努力讓語言生動一下。

    等趙夏意收到信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那時候趙夏意才從財務部學習完成通過了第一階段的學習。

    趙夏意隻有一個感覺:累。上班真不容易。

    她隻是個小幹事,聽命於劉美娟幾個大幹事,每天被指揮的團團轉。起先劉美娟還想著多照顧趙夏意,結果當天劉主席就交代了,不搞特殊,全部一視同仁。

    於是趙夏意的特權沒了,每天被指揮的跟條死狗差不多了。

    就這樣,劉美娟還說,“其實平時也沒那麽忙,就是因為你們是新來的,才把那些舊賬拿出來讓你們練手,等你們什麽都會了也就沒那麽忙了。”

    難怪,趙夏意之前還不理解呢,之前她就覺得工會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忙,怎麽等她們來了活那麽多,感情是專門給他們找活幹呢。

    趙夏意他們以前沒接觸過財務的知識,會的大概就是算術,但算術在財務工作中最基本的知識,所以趙夏意她們幾乎是從頭學起。

    但趙夏意以前學習就不怎滴,這次能考上也是因為年前就開始突擊學習,這一回又有秘書這個職位在前麵吊著,趙夏意可是真的下了死功夫去學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月的功夫趙夏意好歹是跟上了進度,在財務部主任幾個的明裏暗裏幫助下,趙夏意算是懂的差不多了。太深奧的問題不會,但基本的財務知識卻是都懂了。

    拿到信時,趙夏意正享受難得的周末,拿了信回來以後許沐晨的信又像之前平鋪直敘的說這些日子的事兒。

    但這次許沐晨真的讓她意外了,裏麵的確寫了他這些天幹了什麽,但這些天他在出任務,寫的時候也隻提了一嘴任務,別的就沒再多說,反而說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看起來很雜亂,語言也很僵硬,但比起上一回的信已經好的多了。

    而且在信的結為,許沐晨寫道,“夏意,我想你了,我迫切的想見你。”

    “我也想你啊。”趙夏意的心裏甜滋滋的,因為這封信,連日來的辛勞似乎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下午的時候趙夏意終於從床上爬起來,先去澡堂子洗了澡,接著又去了一趟許家,告訴曹慧蘭夫妻他們已經聯係上了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曹慧蘭知道他們沒事兒才放了心,拉著趙夏意的手終於問出來了,“夏意啊,本來說好的結婚的事兒你們年輕人自己商議,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問,你們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趙夏意驚訝的看她一眼說,“夏初的時候啊,沐晨沒跟你們說?”

    “沒有。”曹慧蘭既高興於知道了大致時間,又埋怨許沐晨沒跟他們說這件事兒,她皺眉道,“沒記得他說過啊。”

    趙夏意笑道,“那估計是忘了說了,畢竟沒說具體日子估計就沒說。而且他那邊也忙,不一定哪時候有時間,還得到時候再說。不急。”

    說到這個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豐城一般過了五一之後就熱了,她說初夏結婚大約也就五一前後,而現在陽曆都三月一號了,那豈不是倆月左右就得結婚?而她上班不到三個月就得離開了?

    之前大冷天的總覺得離著初夏還很遠,現在天慢慢暖和了,卻突然發現時間也沒多少了。

    她想到了這個問題曹慧蘭顯然也想到了,忍不住道,“那你才剛上班幾個月啊。”

    說完曹慧蘭又後悔多嘴,要說誰最盼著趙夏意和許沐晨結婚,那也就她和老頭子了,她這麽一提醒萬一趙夏意又不想這麽早結婚了怎麽辦。

    趙夏意有些為難,她還想著跟她媽多學習一段時間呢,可即便倆月時間一到,那也得到四月中旬了,就算她媽讓她當秘書,當半個來月一個月的秘書就要離職?那麽短時間她能學到什麽?

    要麽把結婚的日子挪到初秋國慶節附近?

    也不行,按照看到的劇情,今年發生的大事兒格外的多,十月份更大概都不能塵埃落定,怎麽著也得上11月份了。

    可大冬天的結婚穿衣服不好看啊。

    難不成要挪到明年初夏去?

    似乎也行,那時候革命結束了,國內的環境也安穩了,似乎能更好一些。

    不過這話她不能跟曹慧蘭說,隻道,“計劃不如變化快,等到時候再說。”

    曹慧蘭知道是這個道理,隻盼著千萬別出什麽事兒,安安穩穩的讓倆小年輕結婚吧。

    趙夏意回去的路上碰見下班的劉麗榮,趙夏意就把自己的苦惱說了。

    劉麗榮嗤笑一聲,“你能不能選上我的秘書還不知道呢,現在就開始盤算這些了?”

    “那還不能想想了。”趙夏意歎了口氣說,“就算當不了劉主席的秘書能多學習也好啊。”

    還是那句話,今年發生的事兒大概率也就她和鄭秋知道,但她又不能明著跟其他人說,也是之前她大意了,沒考慮那麽多啊。

    算了,等等再說吧,就算她自己定了日子到時候許沐晨沒時間那也白瞎。

    不過她這話卻讓劉麗榮很感動,過去的十幾年裏,趙夏意就苦惱今天吃什麽穿什麽了,哪有這麽上進的時候。

    雖然劉麗榮嘴上不說,但心裏卻肯定了自家閨女的做法,晚上就暗搓搓的跟趙大剛誇了趙夏意兩句。

    趙大剛向來是孩子是自家的好,劉麗榮這麽誇趙大剛是真的高興。但高興完了也跟著歎氣,“要是能晚點結婚就好了。”

    結婚這種事兒他們當父母的說了也不算,也就瞎操心了。

    結果劉麗榮卻道,“等著看吧。”

    她其實更也希望趙夏意能晚點結婚,最起碼能多學上半年,也好過學個半截走了人要強的多。

    從財務部學完,趙夏意等四人被打散進了三個部門,趙夏意先去了女工部也就是單家月的手下。

    如今工會雖說分了四個部門,上頭倆領導,但實際上各部主任下頭也就三個幹事,整個工會加上趙夏意她們四個也就二十二個人,不忙的時候的確挺清閑,但忙起來的時候一個人頂幾個人用。

    趙夏意分到單家月手下,單家月其實不怎麽喜歡趙夏意。

    畢竟以前趙夏意也算這裏的常客,小時候劉麗榮經常帶著她來辦公室,大了也見的次數不少。那時候的趙夏意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而且單家月跟黃翠娥關係不錯,從黃翠娥那裏聽來的消息就更多了,足夠單家月不喜歡這個囂張的趙夏意。

    當然趙夏意也不是人民幣,自然不在意單家月喜歡不喜歡她。

    隻要單家月不故意找她茬相安無事也就算了。

    但趙夏意發現對方不止不找她茬,可以說根本不搭理她。從她開始加入女工部工作開始,就有意無意的晾著她。

    開始趙夏意以為是女工作真的沒有工作可做,可後來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兒。

    臨近三八婦女節,作為紡織廠最多的工人就是女人。在這樣的廠裏工會怎麽可能沒有活動和表示,專管女工的女工部又怎麽沒有工作,隻不過單家月不喜歡趙夏意,冷著趙夏意罷了。

    趙夏意不高興了,直接走到單家月跟前說,“單主任,您有空嗎?”

    與黃翠娥不同,單家月哪怕不喜歡趙夏意藏的也比較深,當即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夏意啊,怎麽了,你看我這還忙著,要不等會兒再說?”

    換個其他的小姑娘估計就說聲好然後在旁邊等著了。但趙夏意偏不,反而一臉天真好奇的樣子看著她問,“主任您忙什麽呀,既然有工作要忙,要不分攤我點兒?我好學習一下怎麽工作?”

    四個小姑娘輪流在四個部門學習這是招工的時候就說好的,在輪流的這段時間裏看看她們適合什麽崗位,又或者說在輪流學習的期間正好碰上合適的了,那就可以直接留下了。

    雖然趙夏意誌不在女工部,但在有靠山的情況下還被人邊緣化了。依著趙夏意的脾氣能高興才怪了。

    她就那麽盯著單家月,好像一個刺頭。

    偏偏單家月還不敢明著得罪她,畢竟她是趙夏意的頂頭領導,但她的領導還是趙夏意的媽呢。

    單家月驚訝的看她一眼笑了笑,“夏意,不是我不給你分配工作,實在是現在大家忙的分給你,你也不會啊。要不這樣,等三八節過了,我們在做安排好不好?”

    在她的印象裏趙夏意就不是個能吃苦的,能拿著工資還能天天坐著玩兒肯定很高興。

    但她不知道的是趙夏意這人脾氣比較執拗,要麽就一直擺爛不學無術,一旦下定決心要幹什麽了肯定要幹好。在劇情中她就是得過且過不學無術。在知道了那些下場後趙夏意哪敢那樣兒,她現在是真心想學點東西的。

    所以趙夏意很反感單家月這樣的,她覺得還不如黃翠娥呢,黃翠娥起碼直來直去的你懟起來也爽快,單家月這樣的才是真的惡。

    趙夏意搖頭,“不好。”

    單家月的臉色一淡,“這話怎麽說?姨心疼你讓你歇著還不對了?”

    “不對。”趙夏意表情嚴肅道,“單主任,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攀親戚的。按照組織的要求,我被暫時分配進女工部進行為期半個月的學習,如今已經三月三號,等三八婦女節過了,這一周也過去了,如此重大有意義的活動我不能跟著學習,等結束了部裏還有什麽工作能讓我學習?難道我就這樣在女工部閑著享福半個月?”

    單家月眉頭直接皺了起來,她沒想到趙夏意還真是個刺頭。

    而大家都在一個辦公室裏,趙夏意和單家月這點事兒自然瞞不過其他人的眼睛。

    但其他幾個部長不同於單家月,更傾向於劉麗榮,所以也有些看不慣單家月的做法。財務部的馬雪珍便笑道,“老單,既然她們是要學習那就讓她們學習嗎,咱們不給機會她們怎麽學習啊。小趙別看年紀小,以前沒幹過,但是學習能力很強,隻要交代下去的任務都能完成了,你昨天不還抱怨人手不夠嗎,感情現成的人你不用啊。”

    她一開口單家月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趙夏意說,“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了,看來做長輩的不能太心疼晚輩啊。”

    “在廠裏我覺得是不需要分長輩還是晚輩的。”趙夏意笑眯眯的說,“還是分上下級就好。隻要單主任公平對待,我覺得就行。”

    “哦。”單家月說著靠在椅子上拿起自己的筆記本,然後說,“既然你想幫忙那就去幹吧。現在大家都忙著其他的工作,三八紅旗手的演講稿還沒人寫,你去寫吧。”

    說著她把人員名單撕下來遞給她,“一共六個人,寫六篇演講稿,因為8號就要用,在這之前我還得檢查一下,這樣吧,五號的時你交給我可以吧?”

    趙夏意拿過來看了一眼就答應下來,就算她不會她也不可能把到手的活給讓出去的道理。

    單家月似乎還挺滿意趙夏意的反應,接著又道,“好了,暫時是這些,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那我也不客氣了。”

    單家月不隻是說說,趙夏意這裏剛鋪開筆記本拿出筆打草稿寫演講稿,單家月就使喚趙夏意去找一個幹事讓對方回來一趟。

    等趙夏意千裏迢迢將人從車間裏找回來後單家月又讓她去送什麽東西。

    而且不單單是單家月,女工部的三個幹事也開始使喚趙夏意,儼然將趙夏意當成了免費跑腿的。

    這樣的學習對趙夏意來說並沒什麽效率,如果是讓她跑腿幹什麽活好歹還能了解一點,可不是叫人就是給人送東西,趙夏意覺得她跑一年也跑不出什麽結果。

    不過趙夏意看出來,這大概是單家月故意針對她。

    既然你願意幹活,那就給你幹不完的活,你不是能耐嗎,有本事在挑刺兒啊。

    趙夏意知道這種情況下她一旦表達反對的意見,單家月肯定就有話說了。

    可這麽下去她的演講稿勢必要回家寫了

    寫就寫吧,反正就半個月。

    趙夏意回家的路上都在想演講稿的事,劉麗榮見她頻頻走神,忍不住嗬斥,“想什麽到家再說,騎車就好好騎車。”

    話音剛落,劉麗榮驚道,“夏意……”

    趙夏意意識回籠,然而已經晚了,趙夏意的自行車和對麵的一輛自行車撞在一起,接著兩人都摔在地上。

    趙夏意隻覺得頭暈目眩,劉麗榮驚叫一聲下車查看,“夏意,你怎麽樣了?”

    趙夏意搖頭,抬頭看向對方,對方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此時正皺眉彈了彈身上的灰塵,然後去扶自行車。

    “抱歉。”趙夏意就著劉麗榮的手起身走到對方跟前,畢竟是因為她不看路,車子歪歪斜斜撞上人家,對方也是遭受無妄之災。

    年輕男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沒事。”

    說完男人推著車子便走了,而對方的腳似乎還一拐一拐的。

    劉麗榮訓斥道,“騎車的時候想什麽呢,就這麽幾步路回家在想不行?看看你幹的好事。也就是人家不計較,不然看你今天怎麽辦。”

    趙夏意很少這麽被訓斥,要是以前肯定會回嘴,但今天的確是她有錯在先,劉麗榮生氣也是正常的。

    見她低頭耷拉腦袋的劉麗榮也說不下去了,“先回家。”

    到家後趙大剛看趙夏意身上有土就問了句怎麽回事,劉麗榮便說了路上的事,趙大剛也微微皺眉,“撞了就撞了,以後多注意點兒,不然傷了自己怎麽辦。”

    趙夏意抬頭看了眼父母,猛然明白過來,她媽訓斥她不是因為她闖了禍,而是怕發生這種事會傷害到她自己。

    趙夏意不由覺得羞愧,她低聲道,“以後肯定好好看路。”

    “先吃飯吧。”劉麗榮的聲音也軟了下來,吃飯的時候就你問趙夏意到底想什麽這麽出神。

    於是趙夏意便將白天發生的告訴了劉麗榮,劉麗榮倒是不奇怪,“她這樣做也正常,誰讓你一個新人就敢跟主任叫板,你以為人家就不要麵子了?估計她以為你就仗著我的勢故意給她找麻煩呢。既然你自己都答應了,那人家讓你幹什麽你就先幹著吧。”

    作為新人,吃虧是不能避免的,劉麗榮不覺得這是壞事。

    趙夏意原本也沒打算因為這點小事兒就找她媽,便說,“我晚上得寫演講稿,到時候您給我看看?”

    “行。”劉麗榮看了眼手表說,“現在才六點半,九點半之前我給你看,之後就明天再說。”

    趙夏意知道她媽作息規律,也就答應下來。

    旁的不做,直接回屋寫稿子。

    一共六個人,起碼要寫六篇演講稿。

    好在趙夏意上學時候語文學的不錯,作文也不錯,真寫這演講稿也不覺得多難,遣詞造句,契合時代發展,趙夏意才八點的時候就寫了一篇出來然後興高采烈的拿去給劉麗榮看。

    劉麗榮放下手中的資料拿起演講稿看了一眼。

    她看的很快,一目十行,接著放下了,“回去重寫,你以為寫作文呢,文縐縐的誰聽啊。”

    趙夏意有些不理解,“我覺得挺好的。”

    劉麗榮也沒多說,反而從她包裏掏出一份她的演講稿給她,然後解釋道,“你寫的文縐縐的是挺好,但這又不是考試寫作文,你寫這樣演講的人能看懂嗎?她能背的下來嗎?你看我這篇演講稿,是劉美娟寫的,就很符合我的身份,你要是為先進員工也這麽寫就不行。”

    說著她見趙夏意臉上悻悻的似乎不服氣,便也不多勸了,有些事兒不碰下頭是不知道厲害的,“你要是不服氣明天就拿這篇給單家月看看,再去問問先進員工廖紅梅能不能背的下來。”

    趙夏意想了想,還有兩天的時間,明天就去試試,萬一不行她再改。

    不過回到房間趙夏意又改了主意,將這篇稿子用通俗易懂也好記的方法又寫了一遍,這才放一邊了。

    第二天趙夏意早早的就拿給單家月看,單家月看了一眼就給否決了,“寫成這樣不行,一看就知道不是本人寫的。重新寫吧。”

    對方到底不是自己親娘,不會告訴自己到底哪裏不對,好在劉麗榮之前提醒她了,趙夏意便長了心眼兒,也沒直接拿出那一份兒出來,然後對單家月說,“我去了解一下那六位先進員工。”

    說完她便出去了,單家月有些驚訝,這趙夏意什麽時候這麽能忍了?

    趙夏意到了車間找到廖紅梅,簡單說了自己的工作,廖紅梅拿著那紙看了一遍說,“我不識幾個字,你寫的也太多了。”

    寫的多嗎?

    趙夏意畢竟沒經驗,也沒人跟她說過字數的問題,便問,“那您知道以前都寫多少字嗎?”

    廖紅梅搖頭,“不知道。”

    她記得趙夏意以前來過,也知道趙夏意是劉主席的閨女,以前聽人說趙夏意多麽囂張跋扈,沒想到小姑娘挺好的。這世人就這樣,看見漂亮的人就格外的寬容,忍不住多說兩句,“不過大家一般就說個三分鍾左右,字數應該多不到哪兒去吧,更何況中間還有鼓掌什麽的。”

    趙夏意聽的有些雲裏霧裏,從廖紅梅這出來又去問了另外幾個,大多數都是這說辭。

    看來不光語言習慣要改,還得控製字數,而且還得根據各自的特性,不然就容易些出千篇一律的演講稿出來。

    趙夏意想到這裏看了眼筆記本上打聽來的東西就鬆了口氣,回去趕緊寫還來得及。

    哪知回去後趙夏意就被單家月指揮的團團轉,一會兒跑腿叫人,一會兒跑腿送東西,要麽再讓她抄錄東西,總之一天的時間就是不讓趙夏意閑著,讓趙夏意根本就沒有時間摸筆寫演講稿。

    即便這樣,單家月在下班之前還關心的問趙夏意,“小趙啊,稿子寫的怎麽樣了?明天就5號了,六號就得給我過目,還得留出時間讓演講的人背過,沒問題吧?”

    看著單家月那模樣,趙夏意隻能說沒問題。

    隻不過今晚大概要加班加點的寫了。

    不過得虧她媽提醒了她,她今天找廖紅梅幾個交談了一番,也大概知道這幾人什麽性格了。

    按照她們的工作、性格寫就是了。

    而且單家月以為真的把她的時間占滿了,其實不然,趙夏意跑腿的時候在路上就在心裏打草稿想著怎麽寫合適,將每個人的特點和種點理清楚,晚飯後直接開始寫。

    畢竟演講時間也就那麽點,其實也不能真的寫多少字兒。

    趙夏意快速的把昨晚的第一篇改了改然後拿去找劉麗榮看。

    劉麗榮看了滿意多了,又給提了幾個小建議,才誇道,“不錯,很有樣子了,多練習幾次就好多了。”

    她本想囑咐讓趙夏意早點睡,可又想起白天在廠裏發生的事兒便不說了,“早點寫完早點休息。”

    趙夏意跟打了狗血差不多,伏案寫作一寫就到了十二點。

    六篇演講稿,都要在三八婦女節上出現,趙夏意哪怕知道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她還是忍著困意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麽問題了才去睡覺。

    第二天趙夏意是被劉麗榮拽死狗一樣拽起來的。趙夏意抹了把臉說,“上班好難啊。”

    “你這也叫難?”劉麗榮笑了起來,“你該慶幸你是我閨女,不然你日子更難熬。”

    說著劉麗榮問她,“你有沒有問過其他幾個怎麽樣?”

    趙夏意一愣,“沒問過。”

    每天累的跟死狗是的,下班就跟著劉麗榮回家,哪有功夫管其他人的閑事兒。

    劉麗榮笑了下,“那你可以去打聽一下。”

    恰好到了廠門口的時候碰見一起錄取的常文靜,趙夏意便問自打來廠裏過的怎麽樣。

    常文靜一愣,接著歎氣道,“怎麽說呢,跟想象中不一樣。”說著她看了眼劉麗榮遠去的背影說,“真羨慕你。”

    趙夏意說,“羨慕我有個當主席的媽?我每天也被指使的團團轉啊。”

    “那也比我們好。”常文靜說,“以前都說坐辦公室好,的確挺好的,但前提是真能安安穩穩的,上次咱們都在財務部多好啊,開開心心的,雖然學的困難但也都能克服了,但去了別的部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你想學也得人家樂意交,全靠自己努力去偷著學,不然就隻能永遠打雜。”

    趙夏意點頭,“那咱們處境差不多了。”

    到底都在一個辦公室,常文靜雖然知道趙夏意的處境但仍舊羨慕,“再怎麽樣,你也有個當主席的媽,她們總不能太過分的。我們就不一樣了,能拿到考試名額都不容易,想混下去也沒那麽容易。”

    能進來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但縣官不如現管,誰家的親戚也不能像趙夏意這樣在親媽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啊。

    到了樓下倆人便不說話了,反而像不認識是的分開走了。

    趙夏意到了辦公室將稿子教給單家月,單家月看了一篇心思有些怪異,“這是你自己寫的?”

    她有些不信,她覺得這是劉麗榮幫忙寫的。

    趙夏意點頭道,“對,我自己寫的。”

    “嗯,還行。”哪怕單家月想要找錯處發作也不太行,平心而論如果真是趙夏意寫的真的沒問題。

    單家月說,“這些都先放我這裏,我看完就送下去了,你再寫一篇活動方案作為備用。”

    趙夏意問,“什麽樣的活動方案?”

    “三八婦女節的啊。”單家月也沒有多說的意思,“不懂就多問問,去寫吧,寫了備用。”

    著馬上都要三八節了,今天才讓她寫一篇備用的活動方案?

    趙夏意簡直想笑,但又沒有拒絕的理由,可對於怎麽寫方案她也是真的不會。

    但趙夏意腦子瓜子也不傻,上午便跑出去找廠裏的員工問去年有什麽活動,然後碰見廠委的人也問兩句問問方案怎麽寫。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真的打算問問方案的寫法。

    劉麗榮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單家月的目的。

    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會寫嗎,那就寫吧。

    你愛怎麽寫怎麽寫,寫的差了嘲諷你一頓,寫的好了也就是備用的,反正用哪個也不是你說了算。

    劉麗榮忍不住笑了聲,她也有些好奇她閨女能寫出什麽方案來了。

    寫方案可不是寫作文,寫的花團錦簇語言生動就行了。恰恰相反,活動方案要寫的言之有物,能執行下去才行。

    劉麗榮就冷眼旁觀,馬雪珍忍不住皺眉,“這個單家月也太過分了,這不明擺著和你打對台戲嗎。”

    “沒事兒。”劉麗榮不在意道,“我挺好奇夏意到底能忍多久,能寫出什麽方案來。”

    趙夏意會寫活動方案嗎?

    當然不會了。

    就是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寫出什麽方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