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趙夏意      更新:2022-12-09 18:48      字數:9629
  第35章

    趙夏意翻來覆去,也隻在信紙上找到這麽一句話。

    而信封裏也的確沒有漏掉的紙張,這個發現讓趙夏意更心塞了。

    是的,對方寫信了,寫的這話她也挺喜歡,但多寫兩句難道不行?

    不是說在嘴巴上話不多的人寫信的時候會寫非常多?

    為什麽到了她這兒就成了這樣?

    趙夏意百思不得其解,決定等她回信的時候好好教教許沐晨如何的寫一封信。

    然而信才放下沒多久,外頭郵差又喊她了,“趙夏意,還有一封信。”

    於是趙夏意蹭蹭蹭的又下去,就聽郵差笑道,“不好意思,剛才漏了一封,一共有兩封信。”

    趙夏意拿著這封明顯很厚的信封看著上頭的名字頓時樂了,這寫信還得寫兩封?

    她很好奇許沐晨在這封信裏寫了什麽,拿著信就要上樓,陳秀喊她,“先別急,你對象打電話來了。”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這又是信到了又是打電話的,再加上自己考上工會幹部,這可真是三喜臨門,晚上必須得提議劉主席慶祝一下。

    趙夏意小心翼翼的將信封展平塞進兜裏,直接往前麵的電話亭過去了,陳秀朝她擠眉弄眼,“你對象。”

    趙夏意笑著道了謝接了電話,眼角眉梢帶著笑意,“許沐晨同誌,我是趙夏意。”

    電話那端許沐晨嗯了一聲,“你這次過來的好快。”

    趙夏意說,“正好下來拿信。”她還特意補充了兩句,“你寄的信。”

    許沐晨有些不好意思,“嗯。”

    這時候寄信真的很不保準時效,趙夏意猜測是因為許沐晨是部隊上的,所以信件走的特殊渠道,不然丟信都是常見的事兒。

    趙夏意笑了起來,故意道,“但兩封信我前後腳收到的,你猜我先看的哪一封?”

    許沐晨自然猜不出來,趙夏意說,“隻有一行字的那一封。”

    “嗯,別看。”許沐晨說,“看第二封。”

    當時他那筆寫信都不知道怎麽寫,先憋出了第一封,寫了一句話寄出去了又後悔。最後想著趙夏意的話才寫了第二封信。而第一封信如果可以許沐晨都不想讓趙夏意看到。

    趙夏意嗯了一聲,“等和你打完電話我回去就看。”

    說著她又道,“我考上我媽廠裏工會幹事了,明天開始我就要上班了。”

    “挺好。”許沐晨真心實意的說,“上進是好事。”

    “好好學習,努力進步。”許沐晨認真的說。

    趙夏意也嗯了一聲,“你還有什麽話跟我說嗎?”

    許沐晨腦子一懵,還有什麽說的?

    他也不知道,從回了部隊總覺得心裏缺了點什麽,這期間他有無數次的念頭想給趙夏意打電話,可又想著趙夏意怕冷,出來接電話太遭罪。而且前段時間正是趙夏意努力學習的時候他要是打電話耽誤了她學習怎麽辦。

    所以哪怕許沐晨想給她打電話也忍住了。

    但趙夏意不知道啊,甚至這會兒許沐晨不說話,趙夏意都以為是許沐晨隔著電話還能跟她緊張。

    她有種挫敗感,“那你,沒話的話就掛了?”

    許沐晨忙道,“別。”

    趙夏意嗯了一聲,“那你說啊。”

    許沐晨回頭瞥了眼在外頭探頭探腦催促他的戰友,然後艱難的張口,“我……”

    “許沐晨同誌,團長讓你去一趟。”

    許沐晨無奈,對趙夏意說,“我要忙了。”

    趙夏意哦了一聲,“好。”

    電話掛斷,趙夏意有些失落。

    他最後想說什麽呢?

    他想說的是他想她了,可是沒等許沐晨說出口他就被人喊走了。

    這對許沐晨來說是件很令人羞恥的事情。他要是說了,趙夏意會很高興吧。

    許沐晨的心裏說不上是放鬆還是失落,心裏想著等有時間再打電話說吧。

    “怎麽,倆人吵架了?”陳秀從裏頭探頭出來好奇的看著趙夏意問道。

    趙夏意白了她一眼道,“你覺得我和許沐晨能吵的起來?你聽見我們吵架了?我們感情好的很。”

    眼瞅著炮仗要著,陳秀忙搖了搖頭說,“趕緊回家去吧。”

    趙夏意現在也沒心情跟人吵架,歎了口氣揣著信回家,躺在床上拆開信封,然後掉出來一摞信紙,趙夏意數了數足夠有五張,每張上頭寫的都滿滿登登。

    熟悉的字體,熟悉的感覺,趙夏意突然又原諒剛才許沐晨的態度了。

    他不是不關心她,隻是找不到方法罷了,你不懂那我就教你懂,你不會對我好,那我也教你。

    她一頁頁的看信,越看越想笑。

    許沐晨的信和他的為人一樣,一板一眼。就像當初她教的那樣,許沐晨幾乎是在描述他每天要做的事,總結起來可以用三個詞解釋:吃飯、睡覺、訓練。

    這樣的人真的讓人氣不不起來了。

    趙夏意看完,又滿滿的心酸,或許當初他們該及時結婚?

    不然哪像現在分隔兩地,連下次打電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不不不,她這麽想是不對的,感情是相處到了一定階段水到渠成的事情,他們滿打滿算處了一個來月,還是太短了些,他還有好多東西都不懂呢。

    趙夏意抱著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晚上趙大剛回來也知道了趙夏意考上紡織廠工會幹事的事兒了,從大門口到家這一路上趙大剛就是聽著旁人的讚美走過來的。

    這種體驗很新鮮,是以前趙大剛沒體會過的。

    趙夏意從小到大,給父母爭氣的時候除了這一次幾乎就沒有,以往鄰居們說起趙夏意也是搖頭,覺得這孩子真是沒救了,見天的給爹媽惹是生非,白瞎了這麽好的家庭,要是個兒子就好了,趙大剛肯定能把兒子培養成合格的接班人。

    後來大點兒了趙夏意的脾氣跟炮仗差不多,高中畢業不上班就天天在家吃吃喝喝,要麽跟一幫狐朋狗友出去玩。

    這次幾乎前腳趙夏意被錄取了,後腳他們家屬院另一個去考試的人就把這事兒傳回家屬院了。

    大家不光知道趙夏意考上了,而且還狠狠的打了黃翠娥的臉。

    兩廂一對比差別太大,不少人都很感慨,“這人呐,就是經一事兒長一智。所以說夏意被鄭秋娘倆坑了那一回也不算白被坑,好歹是長大了懂事兒了,知道體諒父母了。”

    雖然趙大剛這一輩子驕傲的事兒不少,但沒有什麽時候是跟現在這麽驕傲的。

    走回家的時候趙大剛整個人都是飄起來的,進門就大喊了一聲,“閨女喲。”

    嚇得趙夏意沒從椅子上掉下來,劉麗榮忙將人拽住沒好氣道,“你這發的什麽瘋。”

    趙大剛眉飛色舞道,“咱閨女考上你們公會幹事了啊,這可不就是大事兒?”

    聽他這麽說劉麗榮頓覺無語,“你覺得我能不知道?她的卷子還是我複審的呢。”

    所以劉麗榮同誌早一天就知道這結果了,隻不過一直憋著沒說。

    不過想到趙夏意今天的表現,劉麗榮豎起大拇指道,“表現的不錯。”

    至於趙夏意說的慶祝,等周末再說吧。

    現在還得忙活上班的事兒呢。

    上班第一天,趙夏意就被劉麗榮從床上薅起來了,拿著一張涼冰冰的毛巾往她臉上一擦將她的睡意擦的一幹二淨,“趕緊的起來洗臉刷牙,待會兒我們一起去上班。”

    出去後劉麗榮又對趙大剛說,“你們單位就這麽幾步路就甭騎車了,自己走著去吧,你的自行車給咱夏意騎。”

    要是往常趙大剛肯定要爭辯兩句,但昨天趙夏意給他長臉了,什麽要求他都答應的痛快,不光把自行車給趙夏意騎了,甚至還偷摸的給趙夏意塞了五張大團結,“抽空去百貨商店買衣服穿。”

    趙夏意摸了摸口袋裏她媽塞給的錢再看著她爸塞的五十塊錢,滿意極了。

    有一種從乞丐變富翁的錯覺。

    吃過早飯,娘倆騎車出門,這一回接受稱讚的變成了劉麗榮,至於趙夏意,騎車走在李麗榮邊上那就是妥妥的吉祥物,隻要樂嗬嗬的應上兩聲接受人家的誇獎就行了。

    穿過大街小巷往紡織廠去的時候劉麗榮想著家屬院裏大家誇獎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你爸昨晚回來會是那德性了,我現在感受到了,這熱情和誇獎真的會讓人上癮,再來幾次我肯定相信我家閨□□秀的不得了了。”

    趙夏意斜著眼白愣劉麗榮,“難道我現在不是優秀的不得了?您忘了報名的人足足有三十幾個,但我考了第四名,還是因為您過度給我扣分我才得第四名的。”

    劉麗榮無所謂的瞥了她一眼說,“我這是考驗你。”

    這其中的道道趙夏意也明白,她到底年輕,比不上她媽心眼兒多。黃翠娥自以為聰明,但那點小心思劉麗榮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會故意這樣壓著趙夏意,反正考上就行,第四名和第三名還是第二名差別不大,這樣還能樹立嚴厲苛刻的形象又能打臉黃翠娥,劉麗榮覺得這付出非常值得。

    到了紡織廠,劉麗榮的表情又換了一副標準女幹部臉,趙夏意看的歎為觀止。

    劉麗榮眼光都不瞥她一個,沒好氣道,“收起你這副嘴臉,學著點兒。”

    趙夏意吐吐舌頭忙跟個小跟班兒是的跟上去了。

    狐假虎威什麽的,必須得搞起來!

    今天四位新來的小幹事都來上班,這會兒除了趙夏意都已經辦完手續了。

    廠委的辦事員小王笑著說,“現在滿廠的人都在誇劉主席會教育孩子呢。”

    劉麗榮淡淡的笑道,“什麽教育不教育的,都是孩子自己發展的。我們做父母的啊,隻要孩子肯努力就比什麽都高興了。”

    這話險些讓趙夏意驚掉下巴,剛才在路上還對自家閨女不自信呢,現在就這樣了?

    手續辦完,趙夏意和劉主席往工會辦公室走,趙夏意說,“還有道歉的事兒。”

    “你自己去說。”劉麗榮道,“我要是去說倒是顯得我小心眼了。”

    她說就她說,趙夏意跟在劉麗榮後頭進了工會辦公室,在眾人的目光中直接奔著黃翠娥就去了。

    看著趙夏意來勢洶洶,黃翠娥心裏突然打起鼓來,這小妖精又打什麽主意?

    “黃主任。”趙夏意一臉新上班兒小姑娘的樣子站在黃翠娥跟前,非常誠懇的說,“考試的時候您誣賴劉主席給我走後門的事兒您還記得嗎?”

    黃翠娥臉拉了下來,目光看向辦公室的劉麗榮說,“你都來上班了不好好上班還想鬧事?”

    “我可沒鬧事。”趙夏意可不是個得理就饒人的人,更別說黃翠娥之前就故意想整她順便還抹黑她媽了,新仇舊恨的,趙夏意也不能讓她好過了,“難道鬧事兒的不是黃主任嗎?您明知道劉主席從頭到尾都沒參與招工的事兒,可您還故意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我是走後門進來的,還有您昨天什麽意思我也明白,怎麽,興您做錯就不興我們質問了?總不能因為您是主任,我們就該都讓著您吧,可沒有這個道理吧。”

    趙夏意的話簡直膽大包天,辦公室裏的人大部分在心裏給趙夏意點了個讚,也就有主席這樣靠山的人才敢這麽杠了,換個旁人早讓黃翠娥罵死了。

    果然趙夏意說完黃翠娥的臉色簡直不能用黑來形容,如果眼睛能殺人,趙夏意早被黃翠娥淩遲處死了。

    黃翠娥皺著眉頭瞥了眼劉麗榮,劉麗榮似乎對她們倆的事兒並不在意,已經開始辦公了。

    “你是故意讓我難堪是不是?”黃翠娥瞪著她,壓低了聲音說,“你恨我家鵬飛和王倩倩好上了……”

    “您想多了。”趙夏意無語道,“我看不上您兒子,您兒子正好又在外給我戴綠帽子,所以我把他踹了。但說恨算不上。”

    要說恨還不如恨你們夫妻呢,畢竟在她看到的劇情裏,這對夫妻在她下鄉後沒少麻煩她爸媽,結果也是這對夫妻舉報了她爸媽。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恨最可怕的了。

    趙夏意幽幽道,“可這些跟這幾天的事兒沒關係啊,我向來公私分明,私事兒我都不往您跟前說,咱說的是公事兒,說的是您誣賴我和劉主席的事兒,當日我也說了,做錯事就得道歉,現在事實證明我是靠真本事考進來的,那您就得跟我和劉主席道歉。”

    黃翠娥就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娘,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不就是仗著劉麗榮在這鬧騰?換個其他人她早讓人滾蛋了。

    “你故意跟我過不去。”黃翠娥拉不下臉去道歉。

    趙夏意一攤手無奈道,“您怎麽這麽想我,我隻是為劉主席和我正名,討個公道罷了。”

    趙夏意破罐子破摔道,“您若是執意不肯道歉,那我隻能去廠委裏問問了,不行我就申請一下開員工大會,請工人代表來討論一下到底誰對誰錯。”

    真到了那一步肯定會有人說趙夏意得理不饒人,但更多的會說黃翠娥為人小心眼,還會將她對劉麗榮的不滿放大到極致,還會牽扯出隋家與趙家的糾葛……進而可能會翻出隋鵬飛下鄉的原因和突然結婚的事。

    這些趙夏意一清二楚,黃翠娥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黃翠娥惡心也惡心死了,之前她就覺得當媽的不是好東西,當閨女的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不就來了,抓住一點把柄就這麽不依不饒的。

    黃翠娥氣壞了,看著趙夏意說,“你這麽不依不饒你婆家知道嗎?”

    “知道啊。”趙夏意說,“許爺爺和曹奶奶說了,做人吃什麽不能吃虧,尤其對上不要臉喜歡欺負弱小的人更不能妥協。”

    這話都把自己看成弱小了,黃翠娥恨的要死。

    她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道歉來的突如其來,趙夏意忙避開,然後走到劉麗榮的辦公室說,“劉主席,您能出來一下嗎,黃主任要跟我們道歉呢。”

    劉麗榮眼中含著笑意,嘴上卻批評道,“你作為一個晚輩怎麽這麽不依不饒的,黃主任就算做錯了那也是長輩,何必呢。”

    長輩以大欺小也不好聽啊。

    趙夏意愧疚的點點頭,義正言辭道,“若隻是欺負我就算了,但您可是她的上級,她這麽編排,不是針對您,是對組織的任命不滿意啊。”

    這帽子扣的就大了,黃翠娥忙打斷她的話對劉麗榮道歉,“對不起劉主席,希望您原諒我的無心之語,本就是不過腦子隨便一說,沒想小趙就記在心裏了,我往後肯定記住了,絕對不會亂開玩笑了。”

    趙夏意趕緊鼓掌,“黃主任您說的太好了,您竟然還敢拿領導開玩笑,我都不敢,我是不是該向您學習?”

    黃翠娥一噎,雖說她看不上劉麗榮也不服氣她。但看不上歸看不上,對方是她的領導別說背後說壞話了,就是開玩笑也是不妥當的。

    這種事兒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攻擊她。

    黃翠娥知道自己是疏忽了,一時的氣憤竟讓她忘了劉麗榮是什麽人了。

    “是啊,還是小趙說的對。”黃翠娥臉上的表情真摯了不少,“劉主席這事兒是我考慮的不周到,請您原諒,我以後肯定不會這麽幹了。”

    這事兒就算揭了過去,明麵上看趙夏意母女和黃翠娥和好如初了,至於私下裏會怎麽樣,辦公室的人一清二楚。

    相比較起來黃翠娥脾氣不好,心眼兒也小,對待下屬態度就更不好了。但劉麗榮處於主席的位置上,為人嚴肅又正派,說話慢條斯理,最講道理的一個人了。

    大家夥心裏都有一杆秤,當然也有人站黃翠娥的,但沒關係,至少劉麗榮在的時候沒人敢支棱。

    工會新進四人,按照慣例先打雜上個把月,等各項工作都熟悉一點兒了就可以分配工作了。

    如今的工會的分工不像以後那麽細,主要分了組織部、財務部、宣傳部和女工部。在這四個部門之上便是辦公室主任和工會主席。

    關於其他部分的分工和隻能這裏也不用多說,隻辦公室主任的存在有些歧義。

    原則上來說四個部門的主任直接向工會主席負責便可,但紡織廠卻設立了辦公室主任,在職權上也相當於副主席了。

    但副主席總歸是多了一個副字,被正的壓了一頭,就導致很多人不服氣黃翠娥。

    也就是黃翠娥手段強硬,這麽多年愣是從幾個主任手裏分到了一點權力,看上去是哪個部門都能管一管。

    可實際上除了女工部主任跟黃翠娥關係好一些,另外幾個主任對黃翠娥都怨聲載道,恨不得黃翠娥趕緊滾蛋才好呢。

    趙夏意的到來讓幾個主任都看到了希望,他們也不指望趙夏意真能把黃翠娥給弄下去,隻惡心一下黃翠娥,讓她難受一下她們心裏也能痛快一些。

    於是趙夏意享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這些領導們看著趙夏意的態度好極了。

    趙夏意也不是傻的,知道她們為什麽會這樣的態度,無非是希望她能仗著她媽的勢跟黃翠娥打擂台她們好看熱鬧也能解脫唄。

    但趙夏意可不是那麽大方的人,起碼有她媽在,黃翠娥隻要有腦子,明麵上肯定不會再犯這次的錯誤了,就算整她們娘倆那也得來陰的。

    來陰的她也不怕,還有她媽在呢,隻要她別犯傻,有事兒跟她媽商量,她怕個屁的黃翠娥啊。

    這麽多年黃翠娥都沒能把她媽鬥下去就很說明問題了,說明她媽更厲害啊。

    懷著這份心,趙夏意佯裝聽不懂她們說的,就是個快言快語的愣頭青,幾個主任幾番下來倒覺得無趣。

    劉美娟是隸屬於財務部的幹事,比她們早來了一年,如今各項工作都很熟悉了。

    一天的功夫四人就跟著劉美娟熟悉財務部的工作。

    按照劉美娟的意思,她們四個將輪流在四個部學習,每個部待半個月,倆月以後適合哪個部便去哪個部。

    傍晚下班後劉麗榮問趙夏意,“你想好去哪個部了嗎?原則上講你們四個可以去這四個部,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趙夏意問,“另一個選擇是什麽?”

    “給我當秘書。”劉麗榮說,“不過當秘書不比當幹事,秘書要做的事就多了,包括安排我的工作日程,開會演講稿等等一係列雜事都要做。以你目前的情況估計不能勝任。之前我打算讓小劉過來,但你是我閨女,別人老覺得我會走後門,我要是不走一次都覺得對不起他們的編排。”

    說著劉麗榮眨眨眼慫恿道,“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你要是在那四個部裏,有我在她們也不至於孤立你或者不教你東西,但我覺得她們能教你的肯定沒你媽能做的多,你要不要爭取一下。”

    “爭取?”趙夏意聽出其中的門道來了,“您的意思想給您當秘書也得考試?”

    “那當然。”劉麗榮說的非常自然,“你以為我給你開後門你就能直接給我當秘書了?你以為給我當秘書是誰都能當的?你回頭問問你爸,他的秘書什麽樣,再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趙夏意當然知道她爸有秘書,沒想到她媽也要配秘書了。

    到家後趙大剛同誌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基於昨天趙夏意的要求,趙大剛今天還買了半隻雞回來,這會兒放了蘑菇正燉著呢,在客廳裏就聞著雞肉的香味兒了。

    見她們娘倆回來了,趙大剛同誌說,“先洗手暖和一下,飯菜馬上就好了。”

    兩位女同誌洗了手坐在桌前就差敲碗筷喊餓了,趙大剛將炒好的菜端上桌,又把米飯盛出來,勤勤懇懇的將一頓飯準備好了。

    趙大剛的手藝沒的說,隻要他下廚他們家的飯桌上永遠都在搶菜。

    若是劉麗榮同誌下廚,那也就是能吃飽,吃好是不可能的。對做飯劉麗榮就一種要求:能熟。如果不熟怎麽辦?倒點水煮一下不就熟了?

    但趙夏意比她還不如,偶爾心情好了下廚那也是半生不熟。後來夫妻倆就不肯讓她下廚了。

    飯後趙夏意趁著劉麗榮洗碗的功夫問趙大剛,“爸,您身邊的秦秘書會的東西多嗎?他要做的工作有什麽呀。”

    “那可就多了。”趙大剛笑著說,“你看你爸每天能按點上班,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就因為小秦會安排時間啊,工作時間和生活的時間徹底分開。當然了,合理安排時間這都是最基本的,還得給我寫開會的稿子,還要和其他廠裏的廠長秘書打好關係,領導有什麽訴求要趕緊記下來。領導要去幹什麽見什麽人,都得麵麵俱到的考慮到。還有一些工會要下發的綜合性文件啊,下麵需要我簽字的啊,秘書都得事先了解做好匯總,分輕重緩急,合理安排。”

    趙大剛隻是簡單一說,已經快吧趙夏意說傻了,原來做秘書這麽多門道,還要做這麽多工作。

    見她驚訝,趙大剛笑了聲,“覺得工作多?隻這些當然不多了,還有其他的呢,反正秘書是個細致活,想幹好不容易,但真的做好了也不錯,以後就是我直係的人,等能力上可以挑大梁了就可以給任命了,要麽廠裏有空缺了當個幹部,要不下麵分廠開了去當個副廠長什麽的,反正不不會吃虧,你問這個幹什麽?”

    趙夏意瞥了眼廚房的劉麗榮說,“咱們劉主席希望我去競爭她的秘書,您覺得您閨女成嗎?”

    幾乎她的話才落,趙大剛毫不猶豫就點頭道,“當然成了,我閨女就沒有不成的,之前我還覺得你考不上你廠裏的工會呢,結果你還考了第四……”

    趙大剛說到這兒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趙夏意哼了一聲,“嘴上說信任我能考上,結果現在說實話了吧,你根本就沒信我能考上就哄我玩兒的。現在您心裏該不會也覺得我考不上,但又不得不說信任我是不是?”

    小姑娘盛氣淩人,說的趙大剛都招架不住了,他站起來說,“我沒這意思,我閨女肯定能考上的。”

    好吧,趙廠長恢複了他該有的沉穩,趙夏意哼了一聲找她媽告狀去了。

    趙大剛抹了一把汗,覺得他閨女越來越難搞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趙大剛還跟劉麗榮念叨這事兒,劉麗榮笑道,“她肯問說明她有了想法,我們做父母的鼓勵鼓勵就是了,考不上拉倒,反正都在工會呆著,我還能讓她吃了虧?不過她要是拿出年前那勁頭學習,也不一定就考不上,畢竟是我選秘書,有誰比咱閨女更了解我的習慣嗎?”

    對這事兒劉麗榮其實對趙夏意抱了很大的期望,說到底當爹媽的就沒有不盼著自己閨女好的。甚至劉麗榮也知道,今年大概倆孩子就得結婚,她閨女在廠裏也幹不長。

    可她為什麽還想讓她去呢?

    因為她打聽過了,魯省軍區那邊比其他的軍區要大,占地麵積也廣,那邊軍人多,隨軍的家屬也多,為了解決軍人的家庭生活問題,部隊上還特別申請城裏了幾個工廠,雖說規模不大,但能安置不少隨軍的軍屬。

    劉麗榮知道自家孩子早晚得隨軍,但趙夏意嫁過去總不能天天就在家呆著吧,所以她就想趁著沒結婚之前帶在自己身邊多教教她工作上的事兒,等日後去了魯省也不至於一頭懵什麽都不知道讓人看笑話。

    若是以前劉麗榮恐怕就不費這心思了,可年前趙夏意和許沐晨處對象後努力學些的樣子她看見了。當初多麽厭惡學習的孩子啊,為了考上廠裏的職位強忍著痛苦學習,還考的那麽好。

    想當她的秘書的確沒那麽容易,但劉麗榮那麽說也是為了嚇唬趙夏意。

    旁人都說她走後門了,要是不真走一次,那多對不起自己啊。

    劉麗榮是想著先讓她在這四個部裏頭學學,碰碰壁也好,到時候兩個月時間一到,直接到她身邊當秘書就是了。

    “可我感覺她不隻是動心。”趙大剛嘖了一聲,“越長大心眼兒越多啊,你說咱閨女是不是比以前聰明了。”

    這話每次提起來劉麗榮都不高興,這次也是這樣,直接將趙大剛訓了一通然後睡覺了。

    不過趙大剛說的也沒錯,趙夏意在劉麗榮說的時候的確有些心動。

    但聽了趙大剛的解釋後她又萎了,總覺得她不是個做秘書的料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她能行嗎?她能考上嗎?

    就算考上了她能承擔起一個秘書的工作嗎?

    她給她媽當秘書會有人借此攻擊她媽嗎?

    她要是真當了秘書會不會給她媽惹麻煩?

    趙夏意想不通這些問題,腦子裏一團亂麻,現在她迫切的想找個人說一下自己心裏的想法,而那個人就是許沐晨。

    趙夏意看了眼手表,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了,這個點兒打電話的話能找到許沐晨嗎?

    既然有了想法,趙夏意就想去實踐一下,穿上衣服扔下一句話就跑出去了,到了外頭電話亭,陳秀正打著哈欠打算關門回家睡覺了。

    趙夏意攔住她,“等一下,我再打個電話。”

    “你快點。”陳秀年長趙夏意幾歲,打著哈欠讓開了地方。

    趙夏意將電話撥過去然後等著總台搖號叫人,等了足足十來分鍾才打到許沐晨那裏去,結果許沐晨並不在,至於幹什麽去了,什麽時候回來,一概不能說。

    帶著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歸,趙夏意歎了口氣在外頭吹了一會兒冷風才回去。

    夜裏趙夏意做夢了,夢見許沐晨穿梭在熱帶雨林之中身上穿著迷彩軍裝,臉上畫的像鬼符,一路行進,突然一顆子彈跟長了眼睛是的從背後破空而來,趙夏意一下子嚇醒了。

    窗外月光清冷,趙夏意起來喝了口涼茶,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趙夏意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知女莫如母,劉麗榮看她這熊樣子就知道她為什麽事兒這樣了,“在想電話沒打通的事兒還是當秘書的事兒?”

    趙夏意一臉她痛苦的樣子,“都有吧。”

    說著她看了眼劉麗榮,“您覺得我能當秘書嗎?”

    “現在肯定不行。”劉麗榮好留情道,“你雖然考上工會了,但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現在給我當秘書是你給我服務還是我給你服務?你媽又不傻。”

    您是不覺得自己閨女傻,可您看是傻子是的眼光又騙的了誰呢?

    趙夏意有些心塞,也跟自己親媽說實話,“聽我爸說的,當秘書要會的真的太多了,我好像什麽都不會。可又覺得去當秘書也不錯,起碼能學到不少東西。”

    劉麗榮一聽自家閨女覺悟這麽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問道,“吃錯藥了?”

    趙夏意的臉直接黑了,她暴躁道,“對啊,今天還沒吃藥呢。”

    說完趙小幹事拋開劉主席飛快的訛蹬著車子往前麵去了。

    劉麗榮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這脾氣是得好磨一下了。”

    到了紡織廠門口的時候趙夏意總算知道慢下來等著劉麗榮了。

    劉麗榮也不敢打擊她太厲害,便說,“你們這倆月就是學習的階段,那你就好好學,等兩個月後再說。”

    趙夏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看來她還有機會啊。

    因為這個原因,在跟著劉美娟學習各種票據的訛時候趙夏意格外的認真,真的是全身心的學習,真的讓這些認識趙夏意了解趙夏意的人大跌眼鏡。

    原來趙夏意也有這麽認真學習的時候,真是稀罕啊。

    趙夏意忙的昏天暗地,心裏卻總有一個念頭:她的對象哪去了?她的信對方收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