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個半小時, 足夠周意翻完日記本。

  　　她粗略地看過去，從第一次決定寫下心事的忐忑和祈願到後麵陰晴圓缺有他的每一天。

  　　如於煙所說，他對喜歡的人總是溫柔以待。

  　　可他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 因為什麽，時隔多年，現在的她也讓他一眼就喜歡嗎？

  　　心裏有著若隱若現的答案, 但她想聽他說。

  　　周意手輕輕抖著, 看著日記本第一頁前麵幾句話。

  　　——十七歲的周意的日記, 十七歲的周意希望二十七歲的她能如願以償。

  　　——二零零九年九月八日, 我確定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原來，她早就給自己的夢想畫好了日期。

  　　美夢成真，如願以償，而她日記最後一頁的問題也有了答案。

  　　但這本日記越看到後麵越覺得自己傻, 她幻想了一堆段焰和趙嘉的相處場景, 一個人在那邊感傷難受, 熟不知遠在千裏之外的段焰在找她。

  　　他來江城找過她。

  　　如果沒有誤會, 沒有十七八歲的內斂，也許他們一畢業就在一起了, 也許兩年後他來江城找她, 是如她幻想中的那樣, 找她約會, 他們會在漫天的大雪中相擁。

  　　可四年異地，熬不熬得過去都難說。

  　　現在一切剛剛好。

  　　她做到了曾經對自己要求的一切，有時間、金錢、毅力，好好和他談一場風花雪月。

  　　周意合上日記本, 看了時間和微信, 他說還有二十分鍾, 她拿上鑰匙手機隨意換了雙鞋下樓去等他。

  　　盛夏在收尾，四五點的黃昏沒了往日的灼熱，隻是空氣依舊悶熱，聞著還讓人鼻子發堵。

  　　周意穿過小區綠化小路，迎著金茫茫的陽光朝大門走去，夕陽璀璨，綿延千裏，無法直視，周遭有行人陸陸續續歸來，有一家三口提著大包小包從商場而歸，有情侶撐傘依偎，有的長輩牽著孫子孫女的手念叨著回家做什麽吃。

  　　不是那條每天早晚路過的巷子路，不是17歲時周圍的人，卻是差不多的夕陽，燙得人心裏沸騰，卷著早桂的淡香，夢回十年前。

  　　短短一段路周意走得麵紅耳赤，額頭出了細密的汗，但她渾然不知，能感受到的隻有和當初一般的心跳聲。

  　　她時不時看一眼微信，他沒有發來最新消息，還停留在他之前說二十分鍾的時候。

  　　還有十二分鍾。

  　　他等會車停小區西邊還是東邊，他往哪兒走才能快一點見到他？

  　　周意站在小區門口的路邊，迎著微風，望著來往的車輛，希望下一秒視野裏就能出現段焰那輛黑色的奔馳。

  　　“周意——”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短促而有力，帶著細微的喘息聲。

  　　是段焰。

  　　周意抬眼，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他站在夕陽下，背著光，輪廓清晰，隨著一步步的靠近，周意看到他臉上難掩的笑意，眼眸裏流動著某種深意。

  　　明明才一會沒見，但周意總覺得這一眼隔了數十年。

  　　她走向他，光線將她所有細微的情愫都照得無處躲藏。

  　　曾經，有這麽一刻，她隻敢看著他的背影暗自歡喜，她的臉紅心跳隻有滾過的風知道，而現在，她敢直視他，敢朝他走去。

  　　風吹過路邊的香樟樹，翠綠茂密的枝葉簌簌湧動，風雲湧變，夕陽西沉。

  　　周意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幹涸許久的啞，“不是說還有一會嗎，你開快了？”

  　　段焰看著她被曬得通紅的臉忍不住蹙眉，抬手摸了摸她臉，撫去一層汗，把細碎的頭發都給往後勾。

  　　“於煙知道我要回來找你，還剩一會她幹脆自己打車回去了，我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誰知道你怎麽下來等了。多熱啊，也不打把傘。上次臉剛好，別等會又要過敏了。傻不傻，你們女孩子不是最怕黑的嗎？都曬紅了。”

  　　周意搖頭，“剛下來，也沒等多久，我就是，，”

  　　“就是什麽？”

  　　周意說：“就是想快點見到你。”

  　　她看著他，說得輕而堅定。

  　　說完，周意往前走了一步，動作有點僵硬，但還是鼓足勇氣，雙手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

  　　兩個人都很熱，他身上的棉質T恤吸收了熱量，冒著熱氣一般的燙，體驗感並不好，但是周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以及他本身的味道，再熱也覺得這樣抱著他好舒心。

  　　她難以形容段焰身上的味道。

  　　據說，麵對喜歡的人，他身上就會有一種自己很喜歡的味道，人本質還是動物，會對這個味道迷戀不已。

  　　周意抱得緊了點，緊閉的雙眼下隱隱有眼淚溢出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黃粱一夢，也不是鏡花水月。

  　　段焰的手還僵在半空中，他咽了咽喉嚨，身體所有的感官都在提醒他，是真的，周意真的主動抱了他。

  　　才分開這麽一會就這麽想他了嗎？

  　　沒走多久就約他晚上散步，一定是等了這麽多年，很想很想他吧。

  　　他放下手，落在周意的後腦勺處，一下又一下安撫著。

  　　兩個人緊貼著的溫度不斷升高，讓人口發渴唇發幹，心跳紊亂，身體裏湧上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

  　　段焰低頭，俯在她耳邊調笑道：“別人都看我們呢，回去再抱？嗯？”

  　　周意被說得臉更熱了，收了情緒，笑著緩緩鬆開他。

  　　她低著眉眼，主動牽起他的手。

  　　女人的手和男人的手形成鮮明對比，一個嬌小柔嫩，一個手掌寬大節骨分明，她學著今天在超市裏時段焰那樣，五指穿過他的，慢慢十指緊扣。

  　　“我們回去吧。”她說。

  　　段焰心頭一動，這一幕和他曾經幻想的多相似，而周意終於馬上是他的了。

  　　剛剛一路上，他把過往複盤了一遍又一遍。

  　　他從來沒奢望過周意會喜歡過他，隻是想有一個公平的追求她的機會，雖然偶爾也會胡思亂想，指不定她可能就是對他有一點點好感呢？

  　　他實在不懂女孩子，不知道原來曾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喜歡他的證明。

  　　那個故事，於煙說發表在2009年秋冬，那時候他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於煙又說當時她特別喜歡就是覺得故事地點很像南城。

  　　故事裏的男主比女主大一屆，有著兩個搞笑朋友，喜歡不守規矩，籃球打得很好，在外麵打工，，

  　　把細節扒到最後，於煙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如果她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寫這樣一個故事，如果她不喜歡他，又為什麽能記住他這麽細節。

  　　如果她現在還不喜歡他，為什麽那次吃飯她能像他一樣，對過去的種種能信手拈來，又為什麽知道又記住趙嘉胡亂發表的東西。

  　　是他之前太粗心大意，隻想著抓住未來，忽視了他們的曾經。

  　　也終於讓他明白，他怎麽會追得這麽順利，甚至都還沒真的做什麽。

  　　這段時間她又是怎麽想的，聽到他說沒喜歡過趙嘉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會不會很遺憾。

  　　沒有那個傻逼的誤會，他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可是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的自己，能照顧好她嗎？

  　　他想不明白，隻知道那時候不應該等她畢業，這樣後麵也不會有這麽多事情，最後分開也好，一切攜手走到現在也好，都不負熱戀一場。

  　　所以現在不必等，下個十年要兩個人。

  　　他現在就想擁有她，光明正大的。

  　　周意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是她先給他發消息說想約他晚上散步的，他這麽匆匆趕來，是想說正式和她在一起嗎？應該是的，他們都到這個份上了。

  　　沉默了一路，直到電梯門打開，走廊裏感應燈明滅，周意在開門進入後的一刹那，輕聲開口道：“你要說什麽——”

  　　話還沒說完，剩餘的尾音都被他的吻吞入腹中。

  　　哢嚓一聲，門被大力關上，

  　　周意剛轉頭，就被他強勁有力的手摟住，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棲身而下，扣著她的腦袋，沉甸甸的吻如風雨一般壓下來。

  　　周意一時失去重心站不穩，而他是主宰者，穩著她，吻著她。

  　　唇壓著唇，牙齒碰著牙齒，沒有章法沒有循序漸進，像不懂事的急切少年，憑著一腔熱血，想把心愛的姑娘拆骨入腹。

  　　周意雙手攀在他肩上，屏著呼吸，身體微微顫抖著，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眼眸半開半合著，眼前是段焰模糊的容顏，唇齒間是他滾燙濕滑的愛意，她的心和人驀地就軟了。

  　　他的手掌貼著後腰，有意無意掐著，撫摸著，沒了中午在島台那會兒的克製。

  　　掐著腰的手力道時重時輕，每重一下，他的吻便深一次。

  　　周意經手那麽多故事，看過無數吻戲，但這一刻才知道什麽叫紙上談兵，她就像砧板上的魚，任憑段焰處置。

  　　快要窒息時，段焰終於微微鬆了一些。

  　　額頭抵著額頭，他像吃飽喝足的獵豹，意猶未盡地含吻著下她的上唇，舌尖勾著，一下又一下，帶著若有似無的吸吮聲音。

  　　是嘴唇發麻，還是心發麻，周意分不清了。

  　　“阿焰，，”

  　　急促的呼吸纏繞間，周意艱難地從喉嚨擠出他的名字，帶著她不知自的嫵媚。

  　　段焰一頓，迷離著雙眼，壓著喘息問道：“叫我什麽？再叫一次。”

  　　周意緩緩勾住他脖子，重複了一遍。

  　　下一秒，男人重新低頭吻去，直接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搭在後腰的手也漸漸往下移，隔著包臀裙重重一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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