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死

  　　202X 年，9 月，第七日。

  　　盛源地產辦公區。

  　　“你好先生，你是要買房還是租房？需要什麽戶型的房子？”

  　　一顆鋥亮的禿頭抬起來，略帶討好的目光投向前方，看到的是一團蓬鬆帶卷的頭發。

  　　“我不是來看房子的，我是來打聽事的，劉傳德劉先生。”

  　　“你是……”禿頭男皺了皺眉，一些因喝多了而遺忘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

  　　他麵露尷尬之色。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賀小川。”

  　　“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沒怎麽……”劉傳德看著賀小川額角烏青，聲音陡然變小，“怎麽你吧。”

  　　“還好還好，沒打出腦震蕩。”賀小川笑道。

  　　劉傳德連忙道：“你剛才說，你是來打聽事的？打聽什麽事？”他擔心對方是來索賠的，於是搶先一步說。

  　　“方便去外麵談談嗎？”

  　　劉傳德愣了一下，點頭道：“可以。”

  　　二人來到盛源地產門外，賀小川遞來一包煙，劉傳德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在戒煙。

  　　賀小川收回煙盒，問道，“我想打聽一下，陳家澡堂背後的買家是誰？會花 152 萬就為了買一個澡堂的人可不多啊。”

  　　劉傳德皺了皺眉，謹慎道：“請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私家偵探。”

  　　“這種客戶信息我們不方便往外透露。”一聽對方是偵探，劉傳德立刻警覺起來，說道。

  　　賀小川不帶煙火氣地往他手裏塞了一千塊錢。

  　　“我不白打聽，再說了，我就算知道是誰也不耽誤你生意吧。”

  　　“這個，真不能說。”

  　　賀小川又塞了一千塊錢。

  　　劉傳德抿了抿嘴唇，他缺錢缺得厲害，兩千塊錢買一個消息，他覺得職業道德這個東西可以先放到一邊。

  　　“安客金融。”他說了四個字。

  　　賀小川眉頭一挑，點了點頭。

  　　“那安客金融背後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劉傳德搖了搖頭。

  　　賀小川陷入沉思。

  　　幹了這麽長時間偵探，東籬大事小情他還是知道一點的。

  　　“安客金融”四個字讓他想起了東籬市的一個大人物。

  　　“要不讓老黑查查？不行，最近那混蛋太不給力，收錢不辦事，讓他查盧文軒和陳洵，到現在都沒消息。”賀小川打消了找黑客的心思，決定自己查一查。

  　　太陽西斜，天色漸暗。

  　　暮光中的舊城區顯得更加破敗，逼仄。

  　　晝與夜，光與暗的交界線在舊城區移動，此時正好停留在陳家澡堂的門前。

  　　澡堂浸在暗處，劉傳德則站在有光的一麵，皺著眉，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今天遇到賀小川之後，他想了很久。

  　　陳家澡堂的事兒太邪了。

  　　買家出 152 萬，想不讓人浮想聯翩都難。

  　　他啃了這麽久都沒啃下這塊硬骨頭，現在又有別的人盯上這件事，讓他有了緊迫感。

  　　他決定再試一次，如果這次陳洵還不答應，他就放棄。

  　　下定決心，他拎著禮物，走到澡堂前，敲門。

  　　無人回應。

  　　看了一眼，發現門沒鎖，他打開門，走進去。

  　　澡堂裏開著燈。

  　　“陳先生在嗎？我是老劉。”劉傳德喊了一聲，沒人答應。

  　　判斷對方應該是臨時有事出去了，比如去超市買東西什麽的，不然不可能不鎖門，劉傳德決定站在門外等。

  　　私心他是不爽陳洵的，非常不爽，甚至可以說極度厭惡，但是真見到人，在清醒的狀況下，他可以做到不吝讚美，謙遜有禮，充分踐行“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

  　　這是專業中介的基操。

  　　夕陽西沉，光與暗的交界線掠過大半個舊城區，陳家澡堂完全陷入暗麵。

  　　劉傳德看了看時間，心想自己來的是不是有點晚了。

  　　等了一小會兒，突然，澡堂裏傳來微弱的呼喊聲。

  　　劉傳德一愣，頭探入澡堂，問道：“有人嗎？”

  　　又有呻吟聲傳來，是從男澡堂傳來的。

  　　劉傳德吃了一驚，也顧不得什麽，當即進入澡堂。

  　　他穿過更衣室，當推開男澡堂的門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隻見桑拿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瘦削，渾身上下都是燙傷的男人躺在地上，向外蠕動。他雙手被綁，嘴巴裏發出虛弱的求救聲。

  　　“殺人啦！殺人啦！”劉傳德大驚失色，起身向外跑，同時拿出手機，準備報警，但是還沒跑出更衣室，便與一人撞了滿懷。

  　　他跌倒在地，抬頭一看，陳洵冰冷的麵孔映入眼簾。

  　　他嚇得想大叫，迎接他的卻是一記鞭腿。

  　　看著暈倒在地的劉傳德，陳洵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真是馬有失蹄，隻是出去買東西，粗心大意忘了關門而已，家裏就進了一隻老鼠。

  　　他從更衣室的某個櫃子裏取出膠帶，將劉傳德層層捆住，拖入男澡堂。

  　　瘦子見狀，滿臉絕望。

  　　“我不是說了嗎？要安安靜靜的。”陳洵上前，一拳將他打暈。

  　　本來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他沒想到劉傳德會跑過來，更沒想到瘦子挨了麻醉針，竟能提前醒過來，還想跑。

  　　一係列意外撞在一起，造成了現在的局麵。

  　　陳洵心思飛轉，思考著破局對策，不一會兒，他轉身離開男澡堂，來到前台，打開電腦。

  　　像他這種藏著秘密的人，小心駛得萬年船，所以，他在門口裝了攝像頭。打開今天的監控錄像，他看到了劉傳德。

  　　這個家夥在門口站了不到十分鍾，由於陳家澡堂地理位置較偏，這期間無人經過。

  　　陳洵長出一口氣，心有定策。

  　　是夜。

  　　劉傳德從昏迷中醒來，身下是濕的，他的雙手雙腳被膠帶纏住。

  　　白熾燈照亮男澡堂，他躺在浴池中，抬眼便看到了身穿雨衣，手持電鋸的陳洵。

  　　他登時緊張起來，拚命扭動，想喊救命，但嘴巴也被膠帶封住了。

  　　黃色的液體從他胯下流出。

  　　陳洵躲開地上的尿漬，望著他，淡淡道：“別緊張，放輕鬆，不然你肌肉繃得太緊，死起來會很難受的。”

  　　他說這話像吃飯喝水一樣隨意。

  　　好像殺人分屍不是什麽大事。

  　　“你肯定是活不成了，我也不想騙你，但你還有家人，我記得你以前跟我套近乎的時候說過，你有一個老婆和女兒對吧？”陳洵蹲在他旁邊，問道。

  　　劉傳德拚命掙紮，搖頭，發出嗚嗚聲，他不希望家人受到傷害。

  　　“冷靜點，聽我說。待會我會撕掉你嘴上的膠布，千萬別喊，不然殺你前，我會先幹掉你的老婆和女兒，聽明白了就點點頭。”

  　　劉傳德老淚縱橫，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既然活不了了，至少要保住家人。

  　　陳洵撕下膠布，問道：“你今天到我這兒來，有誰知道，別撒謊，否則殺你全家。”

  　　“沒有！我今天過來就是臨時起意的，誰也沒告訴！不要動我的家人，求求你！”劉傳德道。

  　　“禮物哪兒買的？你今天過來是開著車還是坐公交？你到我這兒來，路上有沒有碰到什麽人？是不是這附近的人？都給我說出來。”陳洵詢問各種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