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錢債身償

  　　餘箏半躺在車上，衣服粘著劃爛的皮肉，甚是難受。汪靈均加快了車速，往城中心趕去。

  　　夜色漸濃，餘箏睜開眼，沒有一絲光亮，她努力地瞪著眼睛，自己該不會是眼瞎了吧？她輕輕扭動身子，那手肘的傷讓她不禁嘶叫出聲。

  　　啪嗒，餘箏聽見有人按門把手的聲音，她趕緊又閉起眼，裝睡起來。

  　　“靈均，姑媽三番幾次給你安排相親，你倒好，次次給我攪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汪靈均又順手將門關上，身子抵在門前，“姑媽，我聽你的話去了，可別人總瞧不上我，能怎麽辦？”

  　　“瞧不上？”汪蓉將汪靈均上下打量一遍，“哪次不是你把人家姑娘氣走的，不對，是凍走。”

  　　汪靈均推推眼鏡，不語。

  　　汪蓉見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更是來氣，“我看你不是冰箱轉世就是中央冷鏈投胎，說不說話都能冷死人。”

  　　“姑媽，回去吧，天都快黑了。”汪靈均歪歪頭，抬手揮揮空氣。

  　　汪蓉也不再說什麽，她有些無力，前前後後替汪靈均物色了好些個單身年輕的姑娘，他一個都沒看上。汪靈均將汪蓉送到電梯口，又再次告別，這才回家。

  　　汪靈均輕輕推開房間門，裏麵漆黑一片，他坐在床邊，將床頭的台燈擰了擰。微弱的暖黃色燈光，灑在床頭，汪靈均伸手撥開餘箏額前臉頰的碎發，免得粘在傷口上。

  　　餘箏動了動眼皮，感覺到旁邊傳來的燈光，她鬆了口氣，剛才還以為自己真變成瞎子了。

  　　“醒了？”汪靈均小聲問道，“餓不餓？”

  　　餘箏睜開眼，看著汪靈均，“你怎麽知道？”

  　　汪靈均笑了笑，“人熟睡時，眼睫毛是不會動的。”

  　　未等餘箏回答，汪靈均便起身，拉開厚實的窗簾，隻剩紗簾。

  　　“你的傷要休息幾天，學校和實習都去不了。”

  　　餘箏輕聲嗯了聲，挪了挪身子，“我手機呢？”

  　　汪靈均拿出餘箏的挎包，放在床邊，“做記者都這麽危險嗎？被人跟蹤不說，還弄得破相，到處是傷。”

  　　餘箏的性子上來，想回懟幾句，但一張嘴又扯著臉上的皮膚。她嘶了一聲，急得汪靈均趕緊過來，“別，別說話了。”

  　　汪靈均拿起藥水和棉簽，坐在床沿邊，替餘箏搽藥，“這麽白淨的臉蛋，要是真留點疤可怎麽辦？”汪靈均的口氣滿是疼惜，女人不都是很在意外貌的嗎，偏偏餘箏不放在心上。

  　　“你沒聽過嗎，傷疤是夢想的功勳章。”餘箏把自己想得崇高無比。她一直盯著腦袋上方的汪靈均，他手中動作輕柔，嘴巴又一直碎碎念著，自己忍不住笑起來。

  　　“你又笑什麽？”汪靈均放下藥，眉頭微皺，“我長得好笑是吧，每次都笑我。”

  　　餘箏抿抿嘴皮，“我隻是沒法將你和學校裏的汪老師聯係在一起。”

  　　“我在學校裏是什麽樣？”汪靈均問道。

  　　餘箏假裝想了想，“高冷嘛，除了講課會滔滔不絕，幾乎不會談與課題無關的話。”

  　　哼，汪靈均不解地哼了聲，“我是老師，對其他的八卦和無聊之事不感興趣。”

  　　“那些酸腐的話，汪老師又是怎麽說出口的。”餘箏又閉上眼，緩緩道。

  　　汪靈均起身，嘟嘟囔囔一句，“那是對你。”

  　　餘箏悄悄隙開一點眼縫，房間裏已經沒有汪靈均的身影。餘箏費勁地從包裏帶出手機，李紹林打了好多次電話。

  　　“喂，餘箏，你到底幹什麽了，一整天不接電話。”李紹林的咆哮聲音傳來。

  　　餘箏將手機拿遠一點，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我去了西浦區，跟進安泰建築的事。”

  　　“我沒叫你去跟，你單獨出去很不安全，明白嗎？”李紹林語氣軟下來，“胡守信他們做事，不講道義，又會踩線，你膽子真是太大了。”

  　　“你不就看中我膽子大嗎？”餘箏的口氣也不好起來。

  　　李紹林不吭聲，許久，他才道，“做這一行，很危險，我也是擔心你。”

  　　“嗯，我想休息幾天，批假嗎？”餘箏知道自己剛去實習就請假，怕李紹林為難。

  　　“我給你調休。”李紹林又叮囑兩句，掛斷了電話。

  　　“跟誰聊天呢？”汪靈均端著一個碗進來。

  　　餘箏朝床頭縮了縮，“實習領導。”

  　　汪靈均拿起枕頭，墊在餘箏腰後，又替她理了理衣襟和頭發，“吃點粥吧。”

  　　餘箏望了眼碗裏的白粥，撇撇嘴，“不能給點肉嗎，這清湯寡水的怎麽吃？”

  　　“一個患者還諸多要求，我看你想賴在我家吧。”汪靈均嗤聲道。

  　　餘箏嘖嘖兩聲，端起碗將粥喝掉，她也確認了，如今自己睡在汪靈均的床上，“明天我就走，不打擾汪老師。”

  　　汪靈均挑眉，“大學生畢業，實習也不容易，你受傷了，我哪會攆你。隻不過嘛，這房子也是我租的，你適當給點水電費就行了。”

  　　“你？”餘箏剛想發氣，想想算了，畢竟汪靈均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仰起臉，甜甜一笑，“汪老師，我哪有錢呐，要不你考慮下，我錢債身償行不行？”

  　　“餘箏，你自重些。”汪靈均拿起碗，憤憤然。

  　　“嘖嘖嘖，汪老師，作為錦師大的任課教師，你這語言也太貧乏了吧。”餘箏笑得都扯痛了腹部，“除了自重，你還會說什麽？”

  　　汪靈均語塞，餘箏又道，“汪老師，快去休息吧。”

  　　汪靈均回到書房，將書桌上的備課表及書推到一邊，拿起眼鏡戴上。汪靈均打開筆記本電腦，查閱起安泰建築的信息。

  　　夜已過半，汪靈均在書房的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拿起手機一看，兩點。突然，汪靈均似乎聽到有異響，砰砰磅磅的聲音，他趕緊起身，輕手輕腳地朝客廳走去。

  　　光源是從廚房傳來的，汪靈均穿著拖鞋慢慢走過去，隻見餘箏披著薄毯，光著腳，正在微波爐前捯飭著東西。

  　　汪靈均嘴角不由揚了揚，他又悄悄地退回去。餘箏將碗放進微波爐裏，所有的動作都是輕柔細膩。她又轉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椰汁，兩大口下肚，真是爽翻。

  　　餘箏滿意地關上冰箱，回頭卻看見汪靈均站在廚房門口，她呀地一聲，差點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