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十六世（七）古言X橙光

  　　當那男子確定姓楊的時候，夏苒就知道眼前擄走她的男人，應該就是楊啟運。殺她父親的人有可能就是楊啟運。

  　　“王太尉是當今聖上的心腹還差不多，我爹的心腹算不上吧。”夏苒道。

  　　“你是在狡辯嗎？”那男子道。

  　　“你是楊家的公子，楊啟運吧？”夏苒問道。

  　　似乎被點到了名字，那男子的眼神閃了一下，看著夏苒的目光也沒有之前那麽毒辣，他開口問道：“你認識我？”

  　　“早年間聽聞過楊家二公子的名字。”夏苒道。

  　　“嗬，沒想到，我區區薄名，竟然能入夏小姐的眼。”楊啟運似乎都覺著有些好笑，他自嘲的說道。

  　　“楊國公的後人，那必定也是十分優秀，楊國公勞苦功高，若不是當年王太尉舉辦，楊國公謀反，並在你們府中搜出謀反的證據。我現在應該叫您一聲世子爺。”夏苒道。

  　　楊啟運鼻尖輕輕冷哼一聲，他走到夏苒麵前，捏著夏苒的下巴道：“不要以為你說幾句恭維我的話，我就會放過你這個仇人之女。”

  　　楊啟運的力道很大，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夏苒忍著劇痛，聲音都帶著一絲抖音，她看著楊啟運道：“楊公子，下旨的是先皇，舉報的是王太尉，您最大仇人不應該是當今聖上嗎？所有人都覺著我爹是保皇派，卻沒人知道我爹保的是先帝。”

  　　“我楊家倒台，自然最大收益人是李昱景，仇我會報，你們夏家還有李昱景，尤其是那個王太尉我不會放掉！”楊啟運道。

  　　“嗬，我娘是盛平公主，和你父親是世交，你覺著我夏家有什麽理由害你？而且，你覺著當年如果不是我夏家放水，你拿什麽來報仇？你是覺著我夏家沒有斬草除根的能力？”夏苒看著楊啟運，感覺楊啟運就是個笑話。

  　　楊啟運聽著夏苒的話，非但沒有覺著夏苒的話有道理，還緊緊地掐住了夏苒的脖子。他雙目猩紅，對著夏苒因為缺氧的那張臉，有種遙相呼應的感覺。

  　　“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隨時可以殺了你，不要以為沒了你我就沒辦法威脅夏丞相。”楊啟運道。

  　　楊啟運犀利的眼神和手勁，無一不再告訴他，他說的是實話，她隨時可以殺了夏苒。

  　　楊啟運鬆開鉗製的一瞬間，夏苒喘著粗氣，嬌美的臉上，似乎也沒有太多的驚恐，反而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她看著楊啟運，猶如在看一個最底層的可憐人，她說道：“我母親盛平公主和你父親楊受成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交情匪淺。楊國公雖然有意年幼的李昱霖繼承皇位。你有沒有想過一點，對於我爹來說，不管誰來當這個皇帝都一樣的。但事情發生後沒有多久，李昱景娶了王太尉的女兒。誰才是利益最大的受益者？”

  　　聽著夏苒的話，楊啟運不說話了，雖然在他眼裏，夏苒依舊還是仇人之女，但明顯眼神已經有了鬆動。

  　　夏苒見楊啟運還是能聊動的，倒是覺著這件事沒那麽難搞了。

  　　“你不過是為你父親做著狡辯罷了。”楊啟運道。

  　　“我需要為我父親狡辯什麽？這麽多年我父親的為人我清清楚楚。就像你堅信你爺爺楊國公是無辜的。但是有一點，最想殺楊國公的不是別人有可能是先皇，在平常人眼裏，嫡長子繼承皇位無可厚非。但稚子尚幼，必將需要扶政大臣，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就是楊國公。在帝王眼裏，楊國公是不是有謀反的嫌疑？楊國公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既不選擇放權，又選擇擁立幼子。”夏苒道。

  　　楊啟運雖然覺著夏丞相害了他一家，但他楊啟運不是一個傻子，更不是一點東西都分辨不了的傻子。夏苒把利弊權衡都講給楊啟運聽了，他自然懂了。

  　　但這麽多年的仇恨，豈能是一朝一夕就放下，他頗為惆悵的說道：“照你這麽說，我這麽多年的仇恨，豈不就是一個笑話。”

  　　夏苒道：“如何就是一個笑話了呢？你帶著一個報仇的信仰長大，如果不是仇恨，你覺著你有多大的活下去的動力？我不覺著你就是個笑話。”

  　　楊啟運聽著夏苒的話，一時間癡了。楊啟運看著夏苒，久久不能言，他看著夏苒，眼神都帶著迷茫。他想恨夏苒，想殺了夏苒……

  　　但僅有的理智和良知告訴楊啟運，他錯了……

  　　“你，和你母親真的很像。”過了很久，楊啟運說道。

  　　“你見過我母親？”夏苒問道。

  　　“你母親和我父親自幼相識，更和我母親是閨中密友，所以盛平公主懷你的時候，便和我母親為你我定下了這門娃娃親。”說罷楊啟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羊脂玉做成的玉佩，那玉佩上刻著盛字，顯然是盛平公主的貼身之物。

  　　夏苒知道自己和楊啟運關係匪淺，但怎麽也沒想到，這楊啟運和她竟然是娃娃親。夏苒不知怎麽，看著楊啟運的眼神都變得多了一絲慌亂。

  　　“我為什麽從沒聽我父親談起過？”夏苒問道。

  　　楊啟運看著玉佩自嘲道：“你母親生你之時便已經難產死掉，而我楊家已經成了罪臣，自然不會有人告訴你這段往事。”

  　　“我信你說的是真的，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父親更沒理由，害了楊國公。”夏苒道。

  　　“我也不想懷疑你父親，但這件事最終受益人一個人是李昱景，另一個最大受益人就是你父親。你父親因為這件事大受李昱景和先皇賞識。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父親！”楊啟運道。

  　　“我父親平日裏做事，謹小慎微，他的性子不會參與此事，但他肯定能想到先皇才是最想要楊國公死的。你能保存下來，已經實屬難得。”夏苒道。

  　　“嗬，那年我六歲，和我同歲的阿虎，和我換了衣服，我才得以活下去，那一日來查的人就是你父親。本以為當日我活下來是一種幸運，今日回想起來，若不是當年你父親有意向放過我，我也很難活下來。”楊啟運道。

  　　係統提示：是否勸說楊啟運放棄仇恨。

  　　A、放棄。

  　　B、不放棄。

  　　夏苒存了檔，感覺這個問題莫名其妙的，她怎麽都會勸說楊啟運放棄仇恨的。難道這道問題的關鍵點是勸說楊啟運不放棄仇恨？

  　　於是乎，夏苒鬼使神差的選擇了B。

  　　選完B，夏苒便開口說道：“李昱景和王太尉聯合起來害了你們一家，仇還是要報的。”

  　　楊啟運聽到夏苒這般勸說，整個人都傻了，他是萬萬沒想到，夏苒還有這麽一波操作。

  　　此時此刻的楊啟運反應尤其真實，他真的不知道這仇要不要如此執著的報下去。難道真的去謀反嗎？

  　　這絕對有違楊啟運一直以來學的君臣綱紀。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楊啟運也正因為夏苒如此說，對夏丞相的恨反而蕩然無存了。

  　　“我爺爺一直效忠於大周，臨終前還堅信先皇會給我們楊家一個清白。這還真是可笑……”楊啟運道。

  　　“清白隻對當事人有用，但對於大周而言，曆史的真相是什麽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就算被掩埋在曆史的塵埃中，也對大周絲毫沒有影響。一個國家的百姓在乎的隻是這個國君有沒有能力，是不是賢君，至於他的皇位是怎麽來的，反而沒有多少人在意了。”夏苒道。

  　　“你的意思是，李昱景還算一個賢君，我不應該為難他？”楊啟運道。

  　　“錯，我的意思是支持李昱霖謀位，自然什麽仇都報了。”夏苒道。

  　　“我一介江湖人士，支持與否都對朝局沒有影響。”楊啟運道。

  　　“楊啟運自然沒有影響，但楊國公的孫子那便不一樣了。”夏苒道。

  　　“你是說，我應該把我的身份大白於天下？”楊啟運道。

  　　“怎麽？你不想為楊國公平反了？”夏苒問道。

  　　“怎麽可能，我做夢都想幫我楊家平凡，讓那些當年迫害我楊家的人，遭到他應有的懲罰！”楊啟運道。

  　　“那便搞死李昱景和王太尉。”夏苒道。

  　　楊啟運聽著夏苒的話，確實捉摸不定，如果這夏苒說的假話，實在是沒有必要這樣演戲。仔細回憶下當年的情形，確實夏苒說的花，才更有可能是真相。

  　　“……”沉默半天楊啟運繼續道：“那兩人我一定會殺的，真相是什麽，我就算能力在微弱也會想辦法去查明。”

  　　夏苒看著楊啟運，還算滿意，最起碼楊啟運還是肯聽勸的，隻要事情的真相查明，楊啟運一起來搞死李昱景。

  　　李昱霖簡直如虎添翼。楊啟運實在不知道說什麽，隻是那般平靜如水的看著夏苒。

  　　夜漸漸深了，夏苒被押回到了船倉，她看著波蕩起伏的浪花，心中的思緒萬千。楊啟運雖然沒給她自由，但沒有過多的看壓她。夏苒覺著這樣已經很好。

  　　等到船靠岸的時候，已經是五日以後。

  　　夏苒已經整整消失了八日。夏苒自己倒是不急，她現在倒是很想給她的父親報一封平安信，讓他父親不要再找她。

  　　楊啟運看著夏苒，覺著夏苒肯定心裏有想法，便開口道：“你如果想報平安便報吧。”

  　　“你肯讓我來寫書信？”夏苒問道。

  　　“我既然把頭敵確立為李昱景，便沒必要給你這麽多為難。”楊啟運道。

  　　“謝謝。”夏苒道。

  　　夏苒下船以後便想辦法和夏氏的線人取得聯係，夏苒隻告訴夏丞相，她平安無事，不想回家，其他事沒有多見聊。

  　　這一切都被楊啟運看在眼裏，他看著夏苒：“你不打算讓你父親來抓我立功？”

  　　“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而且我父親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需要幫我父親抓你立功做什麽？你活著隻能讓李昱景過多的猜忌我父親，對我一點好處沒有。”夏苒道。

  　　“你的心思，的確夠細，你都能聊到這一步，我真的無話可說，不管你是演戲也好還是事實也罷，你的確把我說服了。”楊啟運道。

  　　“事實真相擺在這裏，容不得你不信，不如我們去投考李昱霖好了，有了李昱霖的庇護，你會好過很多。正好你的到來，為李昱霖殺李昱景，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有你這個借口在，李昱霖起兵造反，才指日可待。”夏苒道。

  　　“你如何確定七王爺會謀反。”楊啟運道。

  　　“嫡長子，本該最有資格繼承王位，且他背後的勢力也是最強大的一脈，你覺著，李昱霖會如此，甘於平凡嗎？”夏苒道。

  　　“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楊啟運道。

  　　“是不是我的猜測，你我回到京中，自然有分曉。”夏苒道。

  　　“主子，不要聽這女的胡說，我們擼了她，此時回到京中，肯定設下了種種埋伏。”一旁的手下勸說道。

  　　“當你能立即說出我胡說，那你這個人一定是有問題，且不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表示最安全的地方。當我選擇站在你楊啟運這邊的時候，我就不可能是撒謊試探了。”夏苒道。

  　　夏苒的話，楊啟運自然完全放在了心上。他設想了很多可能性，唯獨沒想到，夏苒竟然會如此幫他。

  　　想到之前兩家定下的婚事。

  　　楊啟運看著夏苒的眼神，都變得暖了一些。這個夏苒方真不愧是盛平公主的女兒。不管是容貌也好，還是思想也罷。

  　　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她不否認在她第一次看見夏苒的時候，便有一種心跳的感覺，當他去聽夏苒的辯白的時候，他內心裏是最認可夏苒的話是實話。那樣他才有機會接近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子。

  　　果不其然，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子，在他給她自由的時候，沒有跑，反而留在了他身邊，這讓他對夏苒的好感度更大了。

  　　楊啟運甚至覺著，有這樣一個未婚妻挺好的！至少他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他有了親人，有了想要廝守一生的人。

  　　夏苒看著楊啟運的眼神，感受到他眼裏的熾熱，心裏不禁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