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八世（六）

  　　“海棠，你很聰明，雖然你出身低微，但你異常聰明。我蓬萊閣的藏書不過幾年就能讀懂大半，那些藏書讓你在朝中混個一官半職並不是難事。”夏苒道。

  　　“我一介閹人，如何從政。”上官海棠嗤笑道。

  　　“我可以給你新的身份。”夏苒道。

  　　“我這張臉朝中多少人見過，怕認不出來的人，並不多。”上官海棠道。

  　　夏苒從暗格中拿出一個玉匣遞給上官海棠道：“打開看看。”

  　　“這……是人皮麵具。”上官海棠打開玉匣吃了一驚。

  　　“戴上試試吧。”夏苒道。

  　　上官海棠摸著這手感亦常溫潤的麵皮，他坐在梳妝台前，夏苒親手幫他帶上了人皮麵具。這張麵具相貌平平，隻是上官海棠的眼神過分好看，原本平常的臉也帶著幾分異樣的俊美。

  　　上官海棠對著銅鏡，撫上臉頰的雙手都有一絲顫抖。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拋掉賤籍，有一個新的身份。連他的親妹妹也脫了奴籍。

  　　他還記得那年初見夏苒，他帶著卑微的奢望，故意接近夏苒。本就是冷宮中的求生。沒曾想因為那次相遇，他得到了所有宦官奢求的恩寵。好多人羨慕他，他春風得意，內心中卻自卑的可怕。猛地他清醒過來說道：“主子，您這是不需要海棠了嗎？”

  　　“你跟我三年，你武技平平，卻對文學一類，頗有天賦，從天文到地理，都是一點就通。你就留在我這裏，太過屈才，也委屈了你。不如換個身份去從政。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是困於這個後宮。”夏苒道。

  　　“海棠平生所願就是常伴主子身側。”上官海棠道。

  　　“我身邊的宦官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與其在我身上浪費這些力氣，不如以一個新的身份走上朝堂。”夏苒道。

  　　毫無疑問夏苒的提議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上官海棠內心中掙紮了半天，還是回道：“謝過，主子，從政非我所願。”

  　　“如果是我所願呢？”夏苒問道。

  　　“甘之如飴。”上官海棠毫不猶豫地回道。

  　　“那好，近幾日我便會為你準備好新身份，上官海棠這個名字，太過紮眼。以後你就叫李平，你隻需要記住給你設定的的生平背景就可以了。你從小在荒原長大，在京都也沒有什麽親屬。自小父母早亡，也沒有什麽遠親。”夏苒道。

  　　“主子。”上官海棠的聲音都有點哽咽。

  　　“人的出生沒的選擇，但隻要是金子，不管處於何種情況，在哪裏都會發光的。海棠，我第一次見你，就知你的不凡。我為你改名李平，希望你平平安安，但我知道你注定有一番不平凡。隻要時機合適，將來有一天我會讓你上官海棠的名字響徹九州。”夏苒道。

  　　“主子，海棠自知主子一直在傾力栽培海棠，海棠感激不盡。”上官海棠恭敬地說道。

  　　“你有心機，有謀略，有膽量。我在朝堂需要慢慢培植自己的勢力，不僅僅是依靠於蓬萊閣和夏氏的勢力。權力、地位我都可以給你，我要的也很簡單，就是你的忠心，和永不背叛。你跟了我這麽久，我的性子，你也了解一些。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夏苒道。

  　　“主子深意，奴才明白，隻是往日不能再伺候主子的衣食起居了。”上官海棠道。

  　　“我的用意你懂就好。”夏苒道。

  　　不過幾日上官海棠死去的消息就傳遍宮中，雖然是皇後身邊的紅人，但不過是一宦官。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沒過多久翰林院就來了一個新人，李平。

  　　朝中的布局夏苒已經運籌三年，慢慢從自己的親信中，培育出一些人員。從能力到忠心，都是一等一。

  　　至於這些人的零頭人，夏苒一直遲遲拿不住主意。一切還需要時間的考驗，至少還要三年才能看出誰更能作為主幹培養。

  　　至少，未來的成長之位，夏苒希望是自己人來做。

  　　初春時節，夏苒終於有了身孕。因為夏苒有了身孕宮裏的其他妃子都鬆了一口氣。畢竟此前早於夏苒懷孕的宮妃，都被賜了花紅。有的墮胎沒墮好的，丟了性命也是常事。而郭麒天從沒用善妒指責過夏苒一句。

  　　所有人都知道夏苒不得盛寵，但沒有一個妃子敢得罪夏苒。夏苒懷孕以後就去了新建好的行宮。郭麒麟親自提了匾額，承乾宮。

  　　這名字給任何一個受寵的妃子都用得，唯獨在夏苒身上有些諷刺，成婚四年才有了身孕。可見郭麒天來的次數少的可憐。

  　　除了商議朝政與郭麒天相處時，沒有並多少男女之情。眼見夏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直至快要臨盆夏苒才沒有垂簾聽政。

  　　人人都在背後議論夏苒為了權利，不要性命。郭氏皇族一脈均是對夏苒很不滿意，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許在朝堂上，夏苒的威望僅限於皇後娘娘、夏將軍。但在民間，夏苒的威望簡直是神的存在。

  　　開恩科，減賦稅，建聯邦，惠民生，每一項政績都值得流芳千古。康乾也在夏苒的治理下，變得日益昌盛。也讓蓬萊閣在九州的地位，日益顯著。蓬萊閣少主，也不負蓬萊的名望。當得起輔佐明君的天之驕鳳。

  　　夏苒產子那天，聲勢浩大，等到夏苒誕下一子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那孩子也在出生當日便被封為太子。

  　　這是整個康乾都少有的恩寵。在民間都在流傳夏苒和郭麒天的愛情畫本。但隻有夏苒知道，她和郭麒天，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很好了。

  　　三年過後，小太子需要啟蒙老師，夏苒毫不猶豫封了上官海棠為太傅。一躍三級，誰都沒想過這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翰林學士，成了太子都太傅，專門負責太子的啟蒙教學。

  　　一時間上官海棠成了京都炙手可熱之人。也在下一刻，夏苒布局三年多的棋子有了用處，以上官海棠的能力和手段很快幫夏苒籠絡了一批人。

  　　也因為太傅之職，上官海棠被特許常住承乾宮。

  　　稚子尚幼，郭雨然朗朗讀書聲，聲聲入耳。很顯然上官海棠不僅是夏苒朝堂上的好手，教書更是一把好手。

  　　夏苒看著郭雨然幼嫩的模樣欣慰無比。有了郭雨然以後，夏苒沒有再讓郭麒天碰過自己。對她而言屈意奉承，不是她自己。更何況在她眼裏，她與郭麒天的地位始終是平等的談判。

  　　審情度勢她會做出一些抉擇，比如她要了這個孩子。但刻意的阿諛奉承那必然不是夏苒。

  　　郭麒天出身低位，得了高位，最喜歡的就是阿諛奉承，也自然因此他寵信了一批寵妃，朝堂的事因為夏苒的強勢幹預。郭麒天能做的並不多。

  　　雖然郭雨然是郭麒天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孩子，但郭麒天對於這個孩子，並沒有多少寵愛。除了名義上的位份，平時來看郭雨然的次數並不多。

  　　在幼小的郭雨然眼裏，他這個父皇甚至還不如太傅。

  　　郭麒天終日沉迷於酒色，終究是傷了身體，郭雨然六歲那年，就躺在床上，終日以藥度日。甚至走在了他父皇前麵。

  　　等到郭麒天殯天那日，夏苒就把郭淩雲和郭麒麟都放了出來。對於夏苒這個兒媳，郭淩雲並沒有多少恨意，畢竟這麽多年，夏苒請安照拂從沒落下。但是郭淩雲始終不懂，他三個兒子為何獨獨選了郭麒天。

  　　當然郭淩雲也始終錯看了他這四兒子，心不是一般的狠。除了沒有把他這個父親殺掉，從沒管過他的死活。

  　　自從夏苒常帶郭雨然來看他，郭淩雲就想通了一切。權力什麽的也都釋懷了，平日裏做著他的太上皇，一切算是順遂。

  　　郭麒麟剛進了京都就請求來見夏苒，看著春風得意的夏苒，雖然一身喪服，但是俊俏可人。反觀他自己，被發配皇陵多年，就算過了喪期，也沒人管過他分毫。

  　　“近來可好。”多年不見郭麒麟，他見到夏苒，竟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一切安好，你呢？”夏苒沒有怪罪他的無禮，反問道。

  　　“嚐遍人世冷暖。也算是一切安康吧。”郭麒麟感慨地說道。

  　　“一切安康便好，順遂安康，比什麽都重要。”夏苒道。

  　　“你把我調到京都，就是想看看我現在落魄成什麽樣子嗎？”郭麒麟道。

  　　“不，雨然尚且年幼，需要能臣輔佐，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的。”夏苒道。

  　　“這些年，康乾的聯邦國家越來越多，政治上的見解，我並不如你。”郭麒麟由衷地說道。

  　　“我再有本事也是一人，比不上千軍與萬馬。”夏苒道。

  　　“一個女子能有你這般，折煞天下男兒。”郭麒麟道。

  　　“夏苒心願唯求，締造一個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吾心足以。”夏苒道。

  　　“夏兒的心願倒是讓我汗顏了。”郭麒麟道。

  　　“我知道你的誌向一直在於治國，我願意給你機會去施展你的報複。”夏苒道。

  　　“我困於皇陵多年，你就不怕我有謀反之心？”郭麒麟好笑地問道。

  　　“你我自幼一起長大，你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當年郭麒天沒有坐穩江山的時候你沒有動作，這麽多年過去，你自然不會有異心。因為我知道你，始終最擔憂的還是康乾的安危。”夏苒道。

  　　“你，果然足夠了解我。”郭麒麟道。

  　　“九王爺，也希望你能不負皇恩。”夏苒道。

  　　“嗬，我一個孤家寡人，也無子嗣，能有什麽奢求，雨然我會視如己出。”郭麒麟道。

  　　“九王爺果然是能托付社稷之人。”夏苒道。

  　　“嗬，也隻不過太後是你罷了。夏兒，我……哎……一路上車馬勞頓我也累了，就告辭了。”郭麒麟說完就走了，全然沒有把禮數放在眼裏。

  　　看著郭麒麟的背影感慨萬分，不知不覺她已經來康乾十來年。也真如係統的任務要求，她努力的在締造一個盛世強國。

  　　郭麒天殯天以後，她就把上官海棠提拔到丞相之職。上官海棠不過三十多歲，就做了宰相，更奇怪的是他至今沒有娶親。很多傳言都說他不喜女色。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他一直是愛而不得。

  　　上官海棠剛要覲見就看到匆匆離去的郭麒麟。他攥緊拳頭，臉色不好的踏入乾坤宮。此時此刻夏苒還在批閱奏折，那優美的身姿，好似一幅畫卷。

  　　上官海棠盯了夏苒許久，直至夏苒發現他，他才開口道：“太後，我看到剛才郭麒麟來了。”

  　　“是的，是我調他回了京都。”夏苒道。

  　　“這麽多年了，太後還是放不下？”上官海棠的心，狠狠被刺了一下。

  　　“我何時放不下了？你以為我調郭麒麟回來，就隻是為了私情？”夏苒好笑地說道。

  　　“太後的心思，微臣不敢擅自揣摩。”上官海棠道。

  　　“我調他回來，隻是為了公事。”夏苒道。

  　　“太後的事，不必向微臣解釋清楚。”上官海棠沉聲道。

  　　“海棠你知道，這麽多年我從沒把你當過外人，甚至雨然也把你視作亞父。”夏苒道。

  　　“臣也一直把陛下視作自己的孩子，雖然我的身份低微，但對於殿下，我相信太後明白。”上官海棠道。

  　　“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在我眼裏你不僅僅是能臣，更是忠臣。朝中的大小事務你做的也很好。康乾如果多幾個像你一樣之人，一旦我有什麽不測，也可以放心了。”夏苒道。

  　　聽著夏苒的回話，上官海棠立馬跪了下來，他沉聲道：“臣惶恐。”

  　　“我的身子我清楚，自從生了皇上以後，便一日不如一日。”夏苒歎道。

  　　“太後鳳體得天庇佑，自然萬福金安。”上官海棠道。

  　　“得天庇佑？哎，指望蒼天，我不如指望你和郭麒麟，如果老天這麽多開眼，就不會讓我有這麽多擔子，要背負。”夏苒道。

  　　“太後。”上官海棠道。

  　　“我從沒在隻有你我二人之時自稱哀家，你卻一直叫我太後。好像你我之間一直都是這般的疏遠。”夏苒不由自主的歎道。

  　　“微臣身份卑微，還是知道自己配與不配。”上官海棠道。

  　　“海棠，你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正經。”夏苒道。

  　　“主子始終是主子，海棠還是有分寸的。”上官海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