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不堪

  　　“無數個不堪構成如今的我。”慕暖歎息了口氣，隨後說，“我們已經在最合時宜的時候相遇了，不要再去說什麽如果、假設，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命運沒有如果，她隻要確認自己現在過得不錯，就會覺得幸福。

  　　她不想當太貪婪的人，那樣太累了，永遠都不知足，永遠都在憎恨。

  　　外麵仍舊飄著雪，世界仍舊是白茫茫一片。

  　　從飯店門口到車上的這一段路程中，她無數次眺望遠方，最後嗬出一口熱氣。

  　　盯著漂浮在空中的白霧，她輕聲感歎：“馬上要過年了。”

  　　“嗯。”沈殊的聲音仍舊沉悶。

  　　慕暖的那些話像是一把鈍刀，每一字都在他心尖淩遲。

  　　知道和理解是兩種概念，道理他都懂，但卻沒辦法做到。

  　　“我也該去給父母掃墓了。”

  　　他們出事的那天是在大年初二。

  　　不少人都在等著錢過年，一時間怨聲衝破天際，也讓她的父親失去了往常的平靜。

  　　得到了藺先生的消息後，他們直接在初一傍晚趕去機場。

  　　然後在初二的淩晨，私人飛機於半空中撞進雷雨層，迷失在海洋上。

  　　經過長達數日的捕撈，才勉強找回兩具殘破的遺體。

  　　那時候正值年關，她如往常般穿著價值不菲的定製禮裙，坐在家中等候無數傭人準備的年夜飯。

  　　但那時候傭人都被辭退了，所以她是一個人枯坐在能容納數十人的巨大餐桌前，整整等了一天一夜，最後等來了遇險的消息。

  　　那之後，她那些逢年過節都會笑容滿麵去她家拜年，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誇讚話都用在她身上的親戚一窩蜂趕了過來，當著她的麵商討著遺產的分配。

  　　她藏好自己眼底的失落，輕聲詢問：“到時候，你要陪我一起去掃墓嗎？”

  　　沈殊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愣了許久，才說：“好！”

  　　“我先去準備一下，我看看去掃墓都需要準備什麽東西，流程有要求嗎？要不我還是找專業人士詢問一下，免得到時候鬧出什麽笑話？”

  　　看得出沈殊很高興自己的邀請，慕暖也露出了很淡的微笑，她笑著搖搖頭，有些無奈：“不用緊張，隻是簡單掃墓而已，像之前那樣就可以。”

  　　沈殊沉默片刻，有些尷尬地說：“我沒給人掃過墓。”

  　　“啊？”慕暖有些驚訝。

  　　她本來想提起沈殊早就去世的生母，卻又想起他在很早之前就和自己說過，他們的關係並不算好。

  　　沈殊意識到了她的言外之意，笑著說：“她的後事都是沈家操辦的，我也不知道墓地在哪，甚至我覺得可能壓根沒有墓地。”

  　　畢竟當時沈良舍根本不在意他們，不少事情都是由沈夫人操辦的，她怎麽可能給情敵一個好歸宿？

  　　“等有空可以去問一聲，沈叔叔會給你墓地的所在的。”

  　　就算當時沒有讓阿姨入土為安，在沈殊開口後，他也會弄出來一個嶄新的衣冠塚。

  　　“不需要了。”沈殊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表現的重感情一些，但他畢竟要和慕暖共度餘生，一直演下去實在太累。

  　　他冷聲說：“反正我也不想去拜祭，我和她一直是兩看生厭的關係，沒必要在她死後還去礙眼。”

  　　“……嗯。”

  　　慕暖沒再追問，轉而說起過兩天去掃墓的事情：“我之前也很少過去掃墓，畢竟是過年期間，林家覺得晦氣，根本不讓我去。”

  　　“我一把都是在元宵節過後，找時間偷跑出去拜祭他們。”

  　　“現在總算是能堂堂正正的去拜訪他們了。”

  　　她眉眼彎彎地衝沈殊笑著：“多虧了你。”

  　　沈殊看得出她是真的在感到開心，但他卻繃著臉，以防自己的哽咽被她看出：“嗯。”

  　　深吸幾口氣，壓下各種紛亂的想法，他沉默寡言地說：“走吧，送你去見梁茹。”

  　　“好，梁茹姐應該已經在等我了。”

  　　慕暖坐上車，係好安全帶後詢問：“我們應該會商討很長時間，我再順便陪張銘知玩會兒，到時候應該還會在她家吃頓晚飯。”

  　　“等要走的時候我再聯係你，這段時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沈殊皺了下眉，隨後才說：“我沒有什麽事情要忙，可以上去陪你嗎？我不會去偷聽什麽東西。”

  　　“沒什麽可偷聽的，隻是隨便聊些事情。”慕暖笑了笑，“我怕你覺得乏味才讓你隨便去玩，如果你感興趣，當然可以陪我一起去。”

  　　這次輪到慕暖來開解沈殊了：“我們之間沒必要這麽生分吧？”

  　　沈殊衝她笑了起來：“說的也是，那我們就一起上樓吧。”

  　　按響門鈴，過來開門的仍舊是張銘知小朋友，他今天穿了件紅色的背帶褲，頭上還帶著紅格子的貝雷帽，看上去格外有過年的氛圍。

  　　慕暖把在路上買來的禮物送給他後，才問：“你媽媽呢？”

  　　“她在廚房。”張銘知指著廚房的方向，一臉嫌棄地說，“最近突然搗鼓起黑暗料理，把我當成小白鼠了。”

  　　看著手裏的變形金剛，張銘知猶豫片刻，扒著慕暖的胳膊，示意她彎下腰。

  　　等慕暖貼近自己後，他小聲說：“你們可千萬別留下來吃飯，真的超級難吃，感覺會吃去醫院的那種難吃。”

  　　雖然空氣中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味道，但在聽到他這句告誡之後，慕暖莫名有了幾分危機感，加快腳步走去廚房：“梁茹姐，我來了。”

  　　梁茹放下手中還在活蹦亂跳的澳龍，回頭看向她，以及她身後的沈殊：“他也來了？”

  　　梁茹有些驚訝。

  　　因為亡夫的事情，梁茹對除了自己兒子之外的所有男性都沒有好印象。

  　　下意識皺眉後，她才詢問：“你們想喝些什麽？”

  　　“白開水就好，我胃有點不舒服。”慕暖看了眼沈殊，“他和我一樣。”

  　　梁茹擦幹淨手，很快端來兩杯白開水。

  　　把水遞給沈殊之後，她對慕暖說：“你先來廚房幫我搭把手，等處理完食材我們再說工作的事情？”

  　　慕暖知道她這是在找機會和自己單獨說話，沒有過多猶豫，起身跟在了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