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心疼

  　　林森遠早早被拉了出來，換上嶄新的病號服，被捆在了床上。

  　　科技感十足的醫療設備表麵維持他的生機，實際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旁醫生向他們說明他此刻的病情，表示病人在被送過來時情緒就很不穩定，為了讓他不傷害自己，他們隻能給使用大量的安定類藥物。

  　　慕暖全程沉默，任由沈殊假模假樣的和醫生聊起林森遠的情況。

  　　藥大概是上午注射的，等他們要走的時候，林森遠就醒來了。

  　　他看到沈殊，下意識劇烈掙紮起來，但束縛帶把他牢牢捆在床上，呼吸機擋住了他的髒話。

  　　除了像蛆蟲般扭動幾下，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慕暖還記得在很久之前，他們的秩序是顛倒的，躺在床上的是她，滿是不屑，甚至不願投開一個眼神的人，是這位對自己不屑一顧的長輩。

  　　在悵然若失的心緒中，她低聲感慨：“如果林燎沒死就好了。”

  　　總覺得，這裏才是適合他的結局。

  　　讓他們都體驗體驗自己曾經曆的苦，才能衝淡一點她心裏的恨。

  　　沈殊聽到她的話後，下意識皺起眉，收緊了環繞在她腰上的手臂。

  　　察覺到他的不滿，慕暖小聲說：“他死的太輕鬆了，我多少有點不甘。”

  　　“這樣啊。”沈殊歎了口氣，“不急，不是還有他的父母嗎？”

  　　當年慕家出事的時候，林燎也才剛成年，造成她這些年不幸的人是他的父母，他隻算是個添頭。

  　　慕暖又看了林森遠一眼，點頭應聲：“也對。”

  　　“已經看完了，我們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就算看到林森遠這副狼狽模樣，也無法衝淡她心底對這裏的恐懼，她不希望再待下去了。

  　　“好。”

  　　沈殊還記得之前答應她的事情，囑咐醫生“好好”照顧他之後，就帶著她離開了這裏。

  　　上車後，慕暖下意識捂住胸口，費力的喘息起來。

  　　還沒朝駕駛位走去的沈殊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緊張：“是哪裏不舒服嗎？”

  　　她麵色略白，搖頭說：“沒事，就是胸口不太舒服。”

  　　沈殊不太相信她的話，滿臉擔憂地對她說：“不要瞞著我，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的。”

  　　慕暖仍舊用力按著自己心口，等沈殊坐到駕駛位後，她才扭頭看了眼病院的大門。

  　　他開著車，身後的景象被遠遠甩開，等終於看不到那令自己感到恐慌的地方之後，她才悶聲說：“我去過那裏。”

  　　沈殊沉默片刻，才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詢問：“什麽時候？”

  　　“三年前吧，就是我和藺津斷開聯係的那段時間。”

  　　“我被關在了這裏，聯係不上外界，自然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麵前。”

  　　沈殊對她的事情格外關心，早就詢問過藺津很多次，對當時的事情也還算清楚。

  　　他緊緊攥著方向盤，接著詢問：“是你被送了進去？”

  　　“嗯。”

  　　“多久？”他已經壓製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不到一年。”慕暖不想回憶那些令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她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悶聲說，“我討厭那裏，別問了，以後也別帶我過去了。”

  　　他沒給出保證，隻說：“我知道了。”

  　　那家精神病院已經有十餘年的曆史，後台背景挺硬，大多數人隻把他當成一個很貴的療養院，隻有少數仔細調查過的人，才清楚這裏的內情。

  　　他知道被扔進來的人會很痛苦，才選擇這裏作為懲罰林森遠的地方，但他沒想到，早在幾年前，慕暖就切身體驗過這裏的生活了。

  　　呼吸似乎變得沉重，壓在心頭，讓人喘不上氣。

  　　他想把車停下來，下去擁抱慕暖。

  　　但慕暖似乎沉湎在過去的痛苦之中，隻希望能離那裏再遠一點。

  　　沈殊壓製著澎湃的情緒，四平八穩把車開回了市區範圍內，停在了一家曾經來過的飯店門口。

  　　那家病院開在荒郊野嶺，開車過去需要兩個小時，一來一回，已經到了中午。

  　　“先吃頓飯吧，等會兒我再送你去見梁茹。”

  　　年回國後，公司都已經放起年假，慕暖卻還沒有消停，又和梁茹聊起了新的生意合作。

  　　“……好。”慕暖的回答比平時遲疑許多，她似乎仍舊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裏。

  　　沈殊看到她這副模樣，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他抱住慕暖，低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那一切都不是你搞的。”她悶聲說，“我隻是心情不太好。”

  　　她解釋幾句後，突然認真地對沈殊說：“我知道你是故意把林森遠送進去的，謝謝。”

  　　“其實很解氣，隻是比起看他狼狽模樣時的歡喜，還是對那裏的恐懼更勝一籌。”

  　　“嗯，我知道。”

  　　所謂的快意恩仇隻停留在林森遠一人身上，這樣的報複，自然不夠解氣。

  　　沈殊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他覺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能和此刻的慕暖共情的人了。

  　　他知道洶湧澎湃的恨意不會被時間衝散，知道隻有所有人都受到應有的報應後，他們才能釋懷。

  　　不隻是林森遠與林燎，不隻是那些傷害過慕暖的病院員工，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善惡有報，才能勉強釋懷。

  　　但這有點難。

  　　沈殊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慕暖，而是打算先嚐試著去做。

  　　如果成功，這是他送給慕暖的禮物。

  　　如果失敗，那他就努力帶她走出傷痛的陰影。

  　　慕暖不記得午餐吃的什麽，她隻記得沈殊一直在給自己喂飯，直到她吃撐，他才停下來自己吃飯。

  　　最開始魂不守舍的人是她，但後來，沈殊才是他們之中失魂落魄的那個人。

  　　慕暖開始反過來安慰他了：“不要太掛心這件事，已經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都過去了。”

  　　“嗯。”他悶聲說，“我隻是有點心疼你。”

  　　把人抱進懷裏後，他聲音越發沉悶：“兩年前我已經在國外混出頭，如果我在當時就升起回國的念頭，那我就能保住你了。”

  　　“但那時候我絕不會為了複仇去討好一個陌生的男人。”

  　　是很多次的挫折才讓她拋下了僅剩的傲骨，卑微成當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