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會懂那種痛

  嬌柔的聲音似是夾了一絲歎息，垂下的唇角含著一絲不愉。這種明顯的撒嬌模樣，是任何男人都擋不了要為之甘之若飴的吧？

  交疊雙腿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慕琰先卻突然開口：“我出雙倍的價錢。”冷若冰霜的眼睛含著讓人不容拒絕的威懾，嚇傻了一旁的服務員。

  姒姒聲色不露的斜睨著慕琰先，她本來看不上這件禮服的。現在，他一開口就咄咄逼人，都知男人的衝冠一怒必定是為了紅顏，她今天算是見識過了。

  啟偉寒緊緊握著雙拳，怒火中燒的眼眸泛著一絲嘲弄：“我雖比不上慕先生有錢，但我的女人看上的衣服我是不會拱手讓給他人的。再說了，慕先生在商場上也是有名聲的，不會想以強欺弱，以大欺小吧？”

  他的女人？

  慕琰先冷哼：“我有這個本事強取豪奪，如果你不滿意，大可反擊，我隨時奉陪。”他淡冷的黑眸投來一眼，落在姒姒臉上“如果我沒記錯，冷總似乎不怎麽喜歡參加宴會。再說了，這件衣服被我的女人看上眼，我怎麽都要如她所願吧？你說是不是冷總？”

  “你————。”啟偉寒咬著牙關，冒著火焰的眸子泛著痛紅∶“沒想到您竟然是這種人。”

  啟偉寒太年輕，他一畢業就進入自家公司，一向被外人捧慣了，突然遇到慕琰先這種強勢的對手，他居然沒有言語反擊。

  男人太心浮氣躁隻能另自己處於不利局麵，與慕琰先的沉穩內斂相較，啟偉寒明顯敗下陣來。

  冷姒姒眼見啟偉寒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慕琰先又沒有收斂的趨勢，奴奴冷凝的黑眸泛著一抹痛意，她不想讓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慕琰先是出名的紳士有禮，今天他能用這種不可一世的氣焰嘲諷啟偉寒，完全是因為自己而已。

  他到底是不肯放過自己，錯的人明明不是她，如果不是他的欺瞞在先，她又怎麽會離他而去。他培養了她十年，沒有感情也有親情，隻他親手把她的夢毀了，他還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指渠罵槐？

  想到這裏，她冰寒的眸瞬間緊驟，她淡漠的看著他∶“慕先生的話在理，我們隻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哪有什麽本事跟慕先生搶東西？”她眸子一轉，燦然一笑“不過，雖然慕先生地位權勢可與泰山北鬥相媲，威風凜凜讓人望而生畏。而我，也確實不怎麽喜歡這件禮服。但，我這個人慕先生是了解的，從來都不畏懼強勢。如果周小姐真喜歡這件衣服，以慕先生的砝碼一定會弄一件一模一樣的來，您又何苦跟我這個小女子過不去？”

  小女子慕琰先眸光直射她臉上，幾個月不見，嘴巴伶俐了，氣勢也高漲了。不錯，看來他的做法是對的，他就是想用這種方法逼迫她，如果能再一次逼出她的極限，讓他犧牲什麽都是值得的。

  何璽爾輕易動不得，他就是這場陰謀的導火索，如果扯斷他這根線，就會暴出藍欣這個幕後黑手。所以，藍欣在看到慕琰先準備出手幫助姒姒，才給慕琰先施加壓力。

  道不是慕琰先有多怕他母親，隻因他不想拿姒姒的性命冒險而已。

  但在慕琰先這場完美的計劃裏，並沒有包括姒姒轉過身投入啟偉寒的懷抱這一步。他設計好了一切，卻忽略了這一點。

  他說過，她是他的，所以他不會讓任何男人染指她。

  他眸色黯沉，蕭殺的氣息衝刺在周身，聲音更是冷到骨子裏：“如果我今天就是想與冷總過不去，你打算怎麽辦？”

  姒姒悠然一笑∶“能怎麽辦？您都放出狠話了，我還能怎麽樣？”

  她的笑容燦然如昨，他明明可以天天看到她這種甜美又柔和的笑的，他微閉了閉眼，算了，就讓她這樣恨著吧。

  這時，周豔苡走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就是件禮服嗎？冷總你也真是的，琰先又沒有真打算買這件衣服。”

  她到是會做人，不過，慕琰先卻並不領她的情，隻見慕琰先冰寒的眼眸拚出警告的意味，仿佛是在暗示周豔苡，不要自作聰明。

  立在慕琰先身側的沈傲軒神情泛著異樣，幾次欲言又止的想張嘴，終久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慕琰先雙腿一撐，站了起來，沒有表情的眼睛淡淡掃了姒姒一眼，邁開瀟灑的步伐向店外走去。

  周豔苡踩著七寸高跟鞋跟上去：“琰先，等等我。”

  慕琰先一走，空氣中凝固著的森冷氣息才慢慢散開。姒姒呼出一口氣，剛才支撐她堅強的勇氣在瞬間被抽離，她好像失去全身力氣般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

  那雙霧氣氤氳的眼睛浮著一層冰霜，融化在她灼熱的心頭上，溢滿眼眶。她抬起頭，硬是把那快要流瀉而出的淚水逼回到眼眶裏。

  她說過，她從來不敢奢望。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他需要的，是能與他相媲的女人，相伴左右助他事業更上一層樓。

  往往一廂情願的想法是最不切合實際的，冷姒姒隻知道慕琰先欺騙了她，但她卻永遠不會知道慕琰先騙她的真正原因。

  好不容易送走周豔苡，慕琰先燃著香煙，立在陽台上，視野目擊之處，高樓起伏。他愣的眺望著那一棟棟的高樓，分辨著那一棟是姒蟻的，也許隻有這樣，他才覺得跟她的距離沒有很遠，最起碼她還在他的視野之中。

  沈傲軒實在不解∶“慕先生，您心裏有苦為什麽不向冷總言明？今天的情形瞧著，她似乎很恨你。”

  “恨我就對了。”慕琰先的聲音聽不出喜悲，平淡如常，隻有那雙沈傲軒看不到的眸子微露痛色∶“說實話，我也挺痛恨我自己。從十年前救回姒姒那刻起，我就非常痛恨我自己了。可是命運總愛捉弄人，偏偏不讓你如願。我隻恨我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恨我為什麽會是他的兒子。這麽多年，我一直聽不進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可是她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一針見血，刺入我的心髒，你不會懂，不會懂那種痛。”第99章 這個決定太難

  沈傲軒說∶“跟了您這麽些年，傲軒從未見過如此頹廢的您。如果你心裏放不下冷總何不把她藏在您羽翼之下？也省的你天天為她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慕琰先側過身，噪聲暗啞∶“你不懂，有些情不是你想抓你能抓住的。愛的最高極限，就是奉獻。”

  “我明白了。”沈傲軒恍然大悟：“您還是想讓她徹底明白你的心。”

  慕琰先吸了口香煙，嫋嫋的煙霧迷蒙著他的眼，他語氣淡淡：“你說對了，我跟她之間需要的是時間，況且，在這段時間裏，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慕先生指的是何璽爾？”沈傲軒問∶“這樣勢必會牽扯到夫人，慕先生真打算這樣做？”

  “這麽多年了，她的執念還是如此，要讓她放棄仇恨很難。”慕琰先黯淡的神情夾著苦悲∶“可她是我母親，縱然她有千錯萬錯，我也要顧念她的生育之恩。對姒姒的不能言明與欺瞞我也莫可奈何，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情願不曾離開過孤兒院。”

  沈傲軒感慨：“是啊！如果不是慕先生被夫人接回孤兒院時在路上撞上我這個倒黴鬼，也許就沒有傲軒的今天。”

  “那些陳年舊事，你還提它做什麽？”慕琰先回過頭，眸光投在他臉上∶“現在不是挺好，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事實證明你確實是位難得的人才。”

  “慕先生的情，傲軒此生難報，就讓傲軒把餘下的青春全都奉獻在效忠慕先生上吧。”

  言到此處，主仆兩人神情都為之一動，那些藏匿於心底的事，一件件浮出腦海。兩個人雖都沒有什麽表情，但揚起的嘴角說明了一切。

  姒姒回到辦公室，啟偉寒讓秘書送來了那件晚禮服，客氣的秘書恭敬的向她說道：“冷總，這是啟總送你的禮物。”

  姒姒眼睛看著手中的文件，她頭也沒有抬，淡淡的回∶“回去跟你們啟總說，這禮物我不能收。告訴他，如果有心思，還是把它放到公司上，別一天到晚想些不切合實際的。”

  “這————？”秘書愣住，她似乎沒料到姒姒會拒絕，正不知所措時，一旁的任浩南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好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秘書感激的含羞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我不打擾冷總了。”

  姒姒看著門被合上，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怒火道∶“你現在越來越不會做事了？都能替我做決定了是嗎？”

  “總裁您先別動氣。”任浩南把盒子放在會客區的玻璃茶幾上，才解釋∶“我知道這段時間總裁跟慕先生在鬧別扭，有他出席的場合您都不想參加。但總裁有沒有想過，您這樣的逃避隻會讓何璽爾有機可乘。”

  “你的話太嚴重。”姒姒重新拿起文件∶“他還沒有到能左右我思想的地步。”

  “話雖如此，可外人不會這樣想。特別是媒體，喜歡捕風捉影，最愛無中生有。您一向看事情有謀略，懂權術，您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姒姒呼出一口，眼睛盯著文件上的某一點，淡然的神色漸漸沉森∶“你不如直接說我在逃避來的實際。”她抬著眸，看著他∶“你說的對，我什麽都看的到，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看的到。有些事，有些人如果終究要告誡自己看開些，最後隻能成為陌路，還不如不要開始，讓那萌芽的情絲爛在肚子裏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任浩南說∶“我明白，可是慕先生對您的情意您不是看不到，他那樣的人，能如此用心的對待一個女人，說實話，我是挺感動。”

  感動？

  姒姒苦笑∶“因為他是慕琰先，所以他的一舉一動才會牽動你們的心弦，可你們似乎忘了，他除了是慕琰先，他同時也是個男人，是有七情六欲的熱血男兒。他也會喜歡女人，也會跟其他男人一樣為了想得到的女人拚盡所有。”

  任浩南一怔，她的話太對了，自己何嚐不是第二個慕琰先？隻有愛到深處，才不會計較得與失，隻要能看到她的笑容，足矣。

  冷姒姒坐在沙沙發上，那張與慕琰先同樣麵無表情的臉上輕易讓人看不出不妥，但任浩南知道，此刻的她，心裏一定非常痛苦。

  這就是被募琰先教導出來的女人，在再大的悲痛麵前也永遠麵不改色，真正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不瞬，卒然臨之而不驚。

  任浩南輕輕遞上一杯熱咖啡：“總裁。”

  姒姒接在手上，輕輕抿了一口。冒著熱氣的咖啡端在手中，溫熱的氣息順著手指上的血脈傳入全身。

  不知是咖啡的原故，還是她從大徹大悟中參透了玄機。她輕呼一口氣，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做決定，她不能把私人情緒拿到工作中來。

  對，她放下咖啡杯，站起身來：“浩南，何璽爾現在有什麽動靜？”

  任浩南回：“目前還很安靜，我會派人盯緊他，一有消息我們馬上就會知道。”

  “恩。”姒姒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九天廣場的設計圖稿∶“是肥肉就有人想爭奪，何況，還是這麽大塊，不想爭的人就是傻子。”

  任浩南笑了笑，語帶譏諷∶“何璽爾大概以為您看了那視頻就會乖乖把那塊地轉讓給他，我看他也是病急亂投醫。那塊地是慕先生親自為您拿下的，您怎麽會輕易拱手讓人這次他的如願算盤算是打空了。”

  姒姒繞到辦公桌後，坐入椅子裏，抬眸望著任浩南∶“他的算盤沒打錯，我打算把那塊地轉給他。”

  “什麽？”任浩南神情一怔，疑惑的蹙著眉頭“冷總您沒開玩笑吧？”

  “在工作上，我從來不會開玩笑。”她知道讓任浩南接受她這個決定太難，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太難。可她冷姒姒是慕琰先教導出來的，何璽爾的用意她在明白還過。如果他真想使她陷入絕境，她何不入了他的意。

  她清冷的眸緩轉著柔和，明媚動人的眼睛閃著一抹調皮的笑∶“我已做好的打算，放心，這次我一定會讓他終身難忘。”

  “冷總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