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六皇嫂！”桑韶安追出去。

  　　“都是因為你們我的孩子沒了，我要你們一命換一命。”

  　　紅眼的百姓舉起斧頭，桑韶安剛想抹脖子送這個礙事的人一程，發現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慌忙把刀收起，隻用刀背將對方敲暈。

  　　老弱病殘，他不想和這些人動手。

  　　這一下，皙爾就沒了蹤影。

  　　夜色之下，最好隱藏一個人，尤其是故意想要躲藏的人。

  　　騷亂很快就被控製住，除了辱罵聲，其餘的聲音所剩無幾。這些亡國奴，也就嘴上一舌之快。

  　　揭竿起義都是老弱病殘，構不成任何威脅，控製起來也比較簡單。

  　　“給本王找，必須把皇嫂找到。”桑韶安揪住一個侍衛怒吼：“還有，這些殷國人都給本王關起來，聽候發落。”

  　　“是。”

  　　本就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除了剛開始的慌亂根本造不成威脅。

  　　桑韶安急的到處亂走，軍營內外都被他翻個底朝天也沒見到皙爾。要是他哥回來發現皙爾不見，肯定有他好果子吃。

  　　全軍營上下，比賊人來更慌亂，原因是皙爾不見了。

  　　皙爾也不知跑向哪裏，她生在侯府長在侯府，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殷國皇宮的梨花樹。

  　　從這向北，一定能從欽國出去。

  　　皙爾跌跌撞撞往前跑，隻想逃離那方寸之間。

  　　“噠噠噠……”

  　　遠處的馬蹄聲忽遠及近，她立刻躲在草叢當中。馬蹄聲越來越近，月光之下，皙爾看得清楚，桑琮一身鎧甲，他停下來。

  　　那一身鎧甲在月光之下，散著陰冷的光。

  　　他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此時更像是從陰曹地府走出來的黑無常，別無二致。

  　　皙爾屏住呼吸，身子不由自主輕輕顫抖。

  　　這是本能的生理反應，見到桑琮，皙爾下意識想要躲開。她害怕，厭惡，甚至見到桑琮惡心。

  　　“莫邪，你先回去。”桑琮側頭。

  　　“是。”

  　　莫邪快馬加鞭往前跑，一轉眼消失在前麵的月色當中。

  　　皙爾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大一些被桑琮聽到。

  　　就是殺氣桑琮都感覺得到，皙爾咬緊牙關。嘴角因為緊張而被咬破，猩紅的味道充斥口腔。

  　　她討厭血的味道，亡國那天，她見過太多殺戮。

  　　這些，都拜桑琮所賜。

  　　“柒柒，為什麽不乖呢？”桑琮微微皺眉，他在駿馬之上，像俯視眾生的王：“你身上戴著的那個香囊，有個蠶寶寶。母蠶在我這裏，和蠶寶寶有感應，還要本王多說嗎？”

  　　皙爾捂住嘴，嘴角的鮮血讓她犯惡心。

  　　她依舊不敢發聲，除了自欺欺人的祈禱桑琮快些離開，她毫無辦法。

  　　“柒柒，自己出來，隨本王回去，本王不追究。”

  　　皙爾沒動，強大的氣壓之下，皙爾隻想逃跑。隻要能逃離桑琮的身邊，去哪裏都可以。當她轉身想往後跑時，桑琮已經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睥睨天下。

  　　轟——

  　　五感變慢，一切都炸裂。

  　　皙爾跌坐在地麵上，身後就是叢林，她根本無處躲藏。桑琮就在她仰頭能看到的地方，擋住了所有光線。

  　　“你放過我，我不想在你身邊。”

  　　桑琮蹲下來，抹掉皙爾臉上的汙漬，順帶嘴角的那抹殷紅的鮮血也被抹去：“總是不聽話，柒柒，你不聽話本王會生氣的。本王舍不得傷害你，但那些殷國的百姓呢？”

  　　“你別動他們。”皙爾攥緊桑琮的衣袖：“他們隻是百姓，他們是無辜的。”

  　　“你乖乖跟本王回去，取悅本王，興許本王會答應。”桑琮直起身子：“本王得到消息，也知道你是怎麽跑出來的。不替你自己考慮，總要為殷國的百姓考慮一下。”

  　　“我跟你回去。”皙爾爬起來攥住桑琮的手腕，她強行讓自己不要顫抖：“我跟你回去，你不要傷害他們，是我考慮不周，是我錯了。”

  　　“還跑嗎？”

  　　“不跑。”皙爾笑著，她目光清冷，嘴角的笑意正濃：“我會在你身邊，殺了你，再也不跑了。”

  　　“好。”

  　　桑琮單手將皙爾抱起，手一勾，人到馬上，她在桑琮懷裏。

  　　鼻尖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讓皙爾打了個寒戰。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桑琮的氣息，皙爾縮了縮脖子。桑琮脫下袍子，將皙爾裹緊。

  　　皙爾沒動，她閉上眼睛。這世界太髒了，她不想看到。

  　　她沒有那麽喜歡殷國的百姓，也沒有那麽喜歡殷國。但到底是她的國，是無辜的百姓。她再冷硬的心腸也做不到牽連無辜之人，她是有心的，相比較桑琮，她的心還在跳動。

  　　“六哥，六嫂她……她回來了？”桑韶安看著桑琮懷裏的人，趕緊拍自己的心髒：“哎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連個人都看不住，滾去領軍棍。”桑琮下馬，也將皙爾抱下馬。

  　　皙爾就在桑琮懷裏，她不掙紮也不睜眼，像個破碎的布娃娃沒有靈氣，任人擺布。她就這麽任由桑琮抱著，將自己的肉體交給桑琮，靈魂托付魔鬼。

  　　自暴自棄也好，妥協也罷，她會在桑琮身邊，再也不跑。

  　　就相互毀滅吧，在陰霾裏，在地獄裏，相互撕咬對方最致命的弱點。

  　　桑韶安揉揉鼻子，乖乖下去領軍棍。

  　　對桑琮，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既尊敬又害怕。兒時，他誰的話都不聽，就他六哥的話言聽計從。因為桑琮不慣著他，也不哄他，不像別人一樣會抱著他說軟話。打小就怕的因素一直到現在也都怕。

  　　回到營帳內，桑琮將皙爾放下來。

  　　這是皙爾才睜開眼眸，她的黑眸很漂亮，隻是沒了色彩。像是一層氤氳，也像一層紗。撕開那層紗，才能看到這雙眸真正好看的樣子。

  　　桑琮真想把那層紗撕開，想要看看皙爾的眼眸裏到底有什麽。

  　　皙爾拉著桑琮：“你說過，你會放了那些百姓。”

  　　桑琮蹲下來，平視皙爾，他撩起皙爾的碎發，輕聲道：“本王答應柒柒的一定會辦到，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希望柒柒記得今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