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作者:翟一瑾鄔忱      更新:2022-12-02 13:51      字數:2174
  第三百零二章

    午後,陽光很好。三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日子,鳥兒鳴啼,戰火停息。

    皙爾梳洗完畢,梳妝打扮。她特意選了淡雅的裙子,下墜白色曳地煙朧荷花百水裙,輕挽淡薄如清霧朧絹紗。腰間墜一條淡青色絲帶,掛了個熏衣草荷包,不時散發出陣陣幽香。這是她這些天第一次梳妝打扮,上了妝,戴了頭飾。

    明媚皓齒,白白淨淨的麵容,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

    何彼濃矣,花若桃李。

    她一出門,好看的驚呆了眾人。

    皙爾本就是美人胚子,隨便打扮一下,便乃是傾國傾城。

    她往前走,她看過沃爾國的山河,想起了自己的故土。是不是那座城池,也是被占領,隻剩下老弱病殘,他們叫亡國奴,身上是洗不清的恥辱。

    上了台階,皙爾站在城牆之上。

    “姑娘,姑娘等一下。”

    皙爾聞聲回頭,眼眸閃過一絲詫異。

    她試過了,這幾天沒有人跟她,出入自由。這是經常在營帳前守著的一個侍衛,叫莫邪。

    “姑娘,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我已經什麽都沒了。”皙爾看向前方,她的語氣太輕,聲音到了外麵就四散了:“你知道那裏嗎,那是我的故土。我曾馬上要嫁人了,他會是那個國家未來的九五至尊。”

    “可是他死了,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王爺對姑娘真的很好……姑娘莫要想不開。”

    莫邪上前兩步,也不敢太往前。他看到皙爾梳妝打扮從營帳裏出來就感覺到不對勁,於是決定跟在後麵看看。

    上了城牆莫邪才懂,皙爾這是要以身殉國。

    “你叫莫邪?”

    “……是,卑職姓莫,單名一個邪字。爹娘說小時候便天生反骨,銘記別走了邪念。”

    莫邪,莫邪,莫要誤了邪念。

    真是個好名字。

    “我的名字也很好聽,白玉如皙,溫文爾雅。”

    “我記住你了,謝謝。”皙爾微微一笑,她不難過,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城牆之上,她望著遠處朝她奔過來的桑琮。

    桑琮跑得真快,如此強的爆發力真是個殺人的好苗子。

    是錯覺?桑琮眼底裏都是驚慌失措。

    原來像他這樣手握權臣的王爺也有驚慌的事情。

    “我要回家了。”皙爾笑著她輕聲說,她強烈的感覺到桑琮可以讀懂她的唇語。

    她也能看懂桑琮的唇語,桑琮說——回來。

    回不來了,她要走了。

    縱身一躍,她不是皇室,她以殷國子民的身份,以身殉國。

    身子輕了,視線模糊了,當皙爾閉上眼睛,一道力量死死拉住她。

    莫邪握住她的手腕發力:“姑娘,抓緊。”

    “放手。”

    “姑娘!”莫邪扔下佩刀,另一隻手也抓住皙爾:“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活著總會有希望。”

    又是一道力量,這道力量更強硬,直接將皙爾粗暴地提起來。

    皙爾知道,她死不成了。

    桑琮雙目通紅,將皙爾推到城牆處:“誰允許你死的?本王允許了嗎?你聽著皙爾,你的國家亡了,你活著應該找本王報仇。”

    “報仇?”皙爾用力拍打桑琮,她淚如雨下:“我拿什麽找你報仇?”

    “柒柒,你那麽聰明,你總會想到辦法的。”

    活著,找到辦法,然後殺了他。

    皙爾找不到發泄點,她用力咬向桑琮的鎖骨。混著血,和眼淚一起咽進去。桑琮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溫柔地撫摸皙爾的腦袋。

    皙爾說:“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桑琮沉吟:“本王知道。”

    若在這偌大山河之中,連恨意都沒有了,那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皙爾很少哭,哭是最沒用的。在侯府她就學會遇事不慌,不要落淚。今天她哭了,哭累了,桑琮將她抱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桑琮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莫邪。

    “回王爺,卑職是上月中旬掉給姑娘的侍衛,卑職叫莫邪。”

    “你救了本王的女人,想要什麽隨便提。”

    莫邪跪下,頭磕的響亮:“卑職不求其他,願追隨王爺,征戰四方。”

    “既如此,便跟著本王吧。”

    “謝王爺。”

    皙爾將頭埋起來,桑琮往前走。路上好幾個人想接過皙爾都被桑琮無視,莫邪拉開簾子,桑琮進去後他站在外麵。

    進了營帳,桑琮拿起鐵銬,鎖在柱子上。鎖鏈嘩啦啦啦的聲音,皙爾閉上眼睛,拒絕溝通。

    桑琮從懷裏拿出個手帕墊在手腕和手銬摩擦的地方,他係了個結,防止手帕掉落。

    “柒柒,你不乖,以後都別想出去了。”

    皙爾盯著桑琮,那雙好看的眼眸像藏了毒藥:“我會殺了你,你留我,日後我一定用你的頭顱血祭我的國家。”

    她在發誓,倘若有一天她真的斬下桑琮的首級,她定會回到故土,祭拜她的國家,祭拜殷沈拯。

    桑琮低頭看著皙爾,他無奈地給皙爾蓋上被子。

    今天的皙爾真漂亮,楚楚動人白齒紅唇。這麽好看不是給他看的,是為了殉國。想到這裏桑琮的怒火就沒有辦法壓下去。

    他低頭,捏起皙爾的下頷,狠狠朝那紅唇吻上去。

    不是溫存,是懲罰。

    “若真有這個實力,本王隨時恭候。”桑琮抹掉嘴角的朱紅色,他笑著,如同魔鬼。

    掀開營帳的簾子,桑琮和最後一抹夕陽一並隔絕在外。

    皙爾又被軟禁了,這一次她再也不能出去。外麵重兵把守,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更何況是人。

    被囚禁的一天零六個時辰裏,皙爾滴水未進,她無聲的反抗太過蒼白。

    如果就這樣餓死了,也好。

    進進出出的下人將糧食熱了送進來,冷掉都沒有動一筷子,又拿出去重新熱。

    “姑娘,您就吃一口吧,這樣身子怎麽受得了。”

    “是啊姑娘,我們都是王爺派來伺候您的,您不吃就是我們伺候的不周。王爺……王爺要是怪罪下來……”那姑娘舉著碗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奴婢怕是活不了了。”

    皙爾看都未看跪著的人一眼,她盯著床帳上的珠鏈眼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