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作者:翟一瑾鄔忱      更新:2022-12-02 13:51      字數:2196
  第三百零一章

    桑琮看都沒有看地上的桑單璿,而是勾起皙爾的臉,看到側臉清晰的五指印。

    “疼嗎?”

    “比起亡國之恨,一點都不疼。”

    “好受了?”

    “當然,我沒輸。她打我一巴掌,我還她一巴掌,她欺負我,我欺負回去。”

    沒占一點便宜,她當然好受。

    “六皇叔!這個亡國奴是妖女。”桑單璿爬起來,麵容上的妝容一塊一塊脫落:“她是妖女,她會蠱惑人性,她……”

    “誰讓你來的?”桑琮皺眉。

    “在公主府邸聽說六皇叔抱著個女人,軍營都傳遍了,我就……就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女人。皇叔放心,絕對沒有傳到宮裏,皇兄他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桑琮眉頭蹙地更深,顯然是生氣了。

    桑琮抱起皙爾,厲聲道:“回你的公主府跪著。”

    “皇叔!皇叔!”

    桑琮走回營帳,將皙爾放下。

    營帳內炭火燒的正旺,比外麵暖和多了。軍營條件艱苦,所有的炭火都在這個營帳內。

    “拿個冰袋過來。”

    “是。”

    侍衛很快拿一個冰袋從營帳內退了出去,這個侍衛總跟在皙爾旁邊,剛剛也是他跑去將桑琮叫過來的。

    虧得這個侍衛把桑琮叫來,否則她保不齊那嬌貴的小公主最後被嚇成什麽樣子。

    叫什麽來著?莫邪還是莫什麽?

    桑琮坐下來冰袋放在絲帕上包裹起來放到皙爾的臉上,絲絲冷意,皙爾有點想躲。

    消了腫,桑琮這才給皙爾蓋上被子。

    “委屈了?”

    “我也沒輸,談什麽委屈。”

    桑琮脫下鎧甲躺到皙爾旁邊,他摟著懷裏的人兒:“睡吧,我累了。”

    他沒稱本王,而是我。

    皙爾沒睡,她僵硬地躺著直到渾身酸痛,桑琮的呼吸逐漸平穩。桑琮眉目緊閉,睡得很熟。

    許是真的累了,也可能是殺人殺得太多累。

    皙爾輕微地動了下身子,一手緩緩撐起上身,另一隻手從枕頭下麵拿出個匕首。桑琮脈搏平和跳動著,一條生命在匕首下麵,隻要她用力刺進去——混蛋王爺便是待宰羔羊。

    閃電無聲劃過,照得桑琮臉色通白,陰暗眸光中,毫無生氣。

    然而,她很快放棄了。

    往回抽離時,卻兀地被另一個人溫熱手掌握住——桑琮睜開眼,瞳孔裏頗為清明。

    皙爾被他拉住往下倒去,正好落在他懷裏。皙爾聽著他胸腔有力的跳動,沉悶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怎麽不繼續?”

    聽聲音聽不出來他是高興還是生氣。皙爾垂眸,輕笑了一聲,道:“因為你醒著。”

    “你刺進去可就真成了刺殺。”桑琮將皙爾摟在懷裏:“刺殺王爺可是死罪,賜死就真的如柒柒所願。”

    “是啊,如願了。”

    “睡吧,想殺本王,你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行。否則欽國你逃都逃不出去。”

    “我沒想逃。”

    “怎麽?柒柒是想給本王陪葬嗎?”

    皙爾沉默不語,她殺不掉桑琮,桑琮太強大了。從她拿出匕首開始,是不是桑琮就感覺到她身上的殺氣?

    想要殺桑琮,首先要隱藏自己的殺氣。

    這等殺氣,亡國之恨,不共戴天,她要怎麽隱藏才好?

    皙爾推開桑琮縮在角落裏,桑琮也沒勉強。

    燭光滅了,皙爾閉上眼睛。床鋪兩極的人明明有著不能跨越的血海深仇,卻又睡在一張床上,流動著詭異和諧。

    皙爾皺著眉睡了會兒仍舊不能入夢,許是因為旁邊躺了個不能殺的仇人,她陰沉著臉,盯著珠簾直到天亮。

    那刁蠻公主被罰了,跪在公主府一整晚。桑琮在給她出氣,她隻是想笑。

    據說當天晚上桑單璿就發了高燒,高燒不退嘴裏不清不楚地嘟囔著什麽,應該是被人彘給嚇壞了。

    這就嚇壞了?果然是個高貴的小公主。她可是親眼看著她的母親成為人彘。就是一心想要求死,也已是最難的事情。

    當年,她連續高燒三天,無人理會。她是侯府嫡女,過的還不如一個階下囚。

    狗仗人勢,恃強怙寵,她看得清楚。

    皙爾穿好衣服,營帳內的炭火依舊燒得很旺,侍衛隔一個時辰打開簾子換掉裏麵的空氣。簾子掀起時她看到了外麵的風和日麗,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

    她好久都沒有出去,在營帳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皙爾披著雪白的狐貂往外走,兩個侍衛手裏的長矛交叉擋在她麵前。

    “鐺——”一聲脆響。

    “姑娘,您不能出去,若有什麽需要吩咐我們便是。”

    “憑什麽?”皙爾皺眉,她裹緊身上的狐貂:“桑琮限製我的自由了?”

    有一個侍衛動動嘴唇,叫王爺的名諱是大忌。

    “我要見桑琮。”

    “王爺在……”

    “我說,我要見桑琮。要麽我就自刎在這,你們拿什麽交代。”皙爾眉頭微蹙,篤定侍衛不敢輕易把她怎麽樣。

    侍衛無奈,隻得去營帳請示桑琮。

    這麽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們還是頭一次見,作為亡國奴沒有一個亡國奴的自覺。

    她是沒有亡國奴的覺悟。

    桑琮手裏拿著湯婆子放在皙爾手中:“聽說你要見本王?”

    “我不能走出這個營帳嗎?”

    “可以,隻要你乖,去哪都行。”桑琮說罷握住皙爾的手:“是本王沒交代清楚,今日天氣不錯,本王陪你出去走走。”

    桑琮說的乖,是不可以離開他的視線。

    皙爾拂開桑琮的手,抱著湯婆子。桑琮就跟在後麵,侍衛想要一起跟著被他的眼神嚇回去了。

    皙爾隻走自己的,這裏的不遠處是城牆。

    沃爾國的城牆,她朝殷國的方向看去。這裏離殷國很遠,什麽都看不清。

    沃爾國是個小國家,早就成為欽國的江山。城牆未改,僅是人去樓空,除了年邁的婦孺,這個國空了。

    想要空一個國,隻需一晚而已。

    城牆之上,她朝著殷國的方向,行大禮。三叩首,九拜別。

    殷國亡,山河在。

    後來的幾天皙爾都可以自由出入營帳,她隻能在附近。遠了就會有人擋住她,不過她也乖,百丈之外從不踏足,也讓侍衛放鬆了警惕。

    除了第一天,皙爾再也沒去過城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