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鹹魚七十四章

  　　074：

  　　季從無陰沉沉的目光落在桑洛身上, 灼熱得好像要在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桑洛迎上他的視線。

  　　琥珀色的瞳孔沉沉吸入周圍光線，裏麵閃爍著令人心驚的殺意。

  　　他感受到了。

  　　心髒跳躍的速度加快，滾燙的血液沿著血管以可怕的速度奔湧至全身, 冰涼的身體竟有了些許熱度。

  　　他不得不承認。

  　　對方凜冽的殺意讓他興奮，同樣挑動著他幾乎噴薄而出的殺意。

  　　沉寂的神經在瘋狂跳動。

  　　指尖細微地痙攣, 渴望而貪婪地想要扼住對方纖細修長的脖子, 隻需輕輕一折, 就能發出回味無窮的美妙聲響。

  　　時間在兩人的對視中拉長。

  　　空氣中折疊起來的扭曲感屏蔽了其他人的視線。

  　　“桑洛, ”季從無忽然露出一個稱得上溫柔的冰涼笑容，柔滑的嗓音慢慢響起, “生命太過脆弱, 尤其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我想, 你應該並不願意讓你年邁的父母陷入到這樣的情況中。”

  　　他說的是事實。

  　　真打起來，桑洛需要顧及桑氏夫妻, 季從無卻沒有任何限製。

  　　女孩濃長的睫毛好似蝶翼輕輕掠過湖麵, 盯著他的琥珀色瞳孔宛如最複雜多變的萬花筒，她勾了勾嘴角, 用教訓的語氣：“到在還沒有學會好好和主人說話。”

  　　“你就這麽想要奴役我？”

  　　對於桑洛自稱“主人”, 季從無似乎已經有一定免疫力。

  　　他聲線微啞，“奴役”二字微微上揚，平添幾分引人遐想的曖昧。

  　　係統倒吸口氣，一臉見鬼的表情。

  　　大反派的反應完全出乎它的意料——居然這麽平和。

  　　……這是大反派？

  　　桑洛手指卷起一縷發尾, 眼波流轉間視線從下到上慢慢掃過他，最後意味深長地說：“畢竟你長得還算不錯。”

  　　係統：“……”

  　　咳咳咳。

  　　它不得不提醒：“宿主, 你的傷還沒好。”

  　　真打起來, 不一定能占上風。

  　　桑洛沒理它。

  　　季從無詭異沉默了幾秒。

  　　“罷了, 你實在不配。”桑洛彎了彎精致的眉眼，“即使你跪著親吻我的腳尖，求我當你主人，我也不會同意。”

  　　係統：“…………”

  　　講真，它都不敢看大反派的表情。

  　　大反派沒有表情，目光往桑爸爸身上轉了下，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戾氣：“讓你父母等太久，太過失禮。”

  　　“敢威脅我，膽子不小。”桑洛眯起雙眼，淡淡道，“看來栽在我手裏的苦頭，你還沒吃夠。”

  　　她的反應卻讓季從無眉目舒展，她對那兩個老人越重視，情況對他就越有利。

  　　這是她的弱點。

  　　比起胡靈靈，分量重得多。

  　　當然，在激怒桑洛的同時，他暫時並不想和她交手。

  　　“我想你誤會了，”掩飾好淡淡的愉悅，男人聲音柔和下來，“畢竟我們是舊識，出於最基本的禮儀，我也應該登門拜訪你的父母。”

  　　桑洛略作思考，似是想到什麽，她忽然莞爾。

  　　平緩的心跳突然狂亂起來，一絲不詳的預感衝擊著季從無的心神。

  　　與此同時，扭曲的空間出現波動，繼而消失。

  　　“那他是……”桑爸爸絲毫沒有意識到寶貝女兒和那個黑衣男人“消失”了一會兒，桑洛不客氣的態度讓他望著季從無的目光帶著探究。

  　　桑洛嗓音甜美，語氣懶洋洋地回答：“爸爸，他爭著搶著想當我的仆人，我到哪他就跟到哪，既然他這麽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地給他個機會吧。”

  　　說完，半點不客氣地對季從無說：“把東西放進來。”

  　　然後扶著顯然陷入震驚的桑爸爸進屋。

  　　季從無：“？？？”

  　　他用盡所有力氣才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他以為桑洛會因為他的威脅而顧忌。

  　　但她顯然沒有這個東西。

  　　季從無想殺掉桑氏夫妻輕而易舉。

  　　哪怕桑洛護著，他依舊能百分百找到合適的機會。

  　　最後他的結果必然是死在桑洛手中。

  　　但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要的是桑洛因為父母投鼠忌器。

  　　——不想讓父母出事就對他客氣點。

  　　然而此時桑洛用行動告訴他：她父母如果出事，用他來陪葬。

  　　也就是說，哪怕明知道有一定幾率父母會死在他手中，她也不會為這個幾率向他低頭。

  　　隻會事後殺了他替父母報仇。

  　　她年邁的父母之於桑洛，不過如此。

  　　季從無在心裏冷笑。

  　　為桑洛骨子裏透出來的冷酷無情。

  　　這個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他算得上是同類。

  　　……

  　　在屋內聽清桑洛話的桑媽媽和桑爸爸麵麵相覷，旋即猶疑地望著門口的男人。

  　　對方透出來的、他們能感覺到的強大壓迫氣質……實在不像寶貝女兒口中說的那樣。

  　　台階下的邊立南瞳孔震顫。

  　　他對桑洛並不熟悉，但從桑家人對桑洛的寵愛不難推測出，應該是一個典型的被寵愛到大的千金大小姐。

  　　如果放在末世之前，在同是普通人的情況下，她對季從無這種態度再正常不過。

  　　然而季從無現在是多係S級往上的超級強者，或者可以說是全球最強者。

  　　這樣的存在，桑洛卻說他想當她的仆人？

  　　而她也完全看不出對季從無有一丁點的畏懼。

  　　邊立南確認自己十分清醒，沒有產生幻覺。

  　　桑洛沒把季從無放在眼裏，是不知道季從無的異能等級？

  　　還是說兩人曾經就有某種羈絆糾葛？情趣？？

  　　所以桑洛根本不怕他對她動手，膽子才這麽大？？？

  　　這個念頭快速閃過就被他排除，因為邊立南可以確定季從無此時心情絕對不美妙。

  　　——盡管看不到季從無的表情，從他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可以得出，大概率是想把桑洛生吞活剝。

  　　想到桑家人即將步朱家三口的後塵，邊立南心中一沉，拚命調動體內被壓製的異能。

  　　無論如何他也要攔一攔。

  　　下一秒，季從無動了——

  　　他沒有動手，而是邁開長腿走進房間，那箱水果移到了屋內的飯桌上。

  　　？？？！！！

  　　邊立南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大。

  　　向來嚴謹沉穩的大腦隱約有罷工的意思——亂作一團——季從無居然執行了桑洛的命令！

  　　這比季從無眼也不眨殺了朱家三口還讓他難以置信。

  　　邊立南腿無意識地動了，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門口。

  　　此時才看到他的桑爸爸連忙道：“邊總指揮，快請進。”

  　　邊立南不敢，站在原地沒動。

  　　看出他緊張和戒備的桑爸爸和桑媽媽交換了一個疑惑不安的眼神，能讓邊立南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洛洛，別亂開玩笑，”桑媽媽率先開口，溫和地凝視著季從無，“先生貴姓？”

  　　季從無：“免貴姓季。”

  　　“季先生，請坐。”屋內隻有兩張椅子，桑媽媽欲朝前推出其中一張。

  　　沒推動。

  　　桑洛把她和桑爸爸分別按在兩張椅子上坐下，並往他們手中塞了兩根剝開的香蕉，衝他們寬慰地笑了笑。

  　　也不知為什麽，兩位老人有些慌亂的情緒瞬間變得平緩。

  　　夫妻倆對視一眼，默契的決定暫時什麽都別問，保持安靜。

  　　旋即桑洛以一種慵懶放鬆的姿態站到二人身後，拿了個顆顏色，誘人的蘋果，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片刻後眉梢微揚，看了眼手裏的蘋果，若有所思地讚了句“挺甜”。

  　　“這是你自己種的？”她扔給季從無一句。

  　　“為什麽這麽問？”

  　　季從無一邊回答一邊給兩位老人種精神標記，這才是他來“拜訪”的最終目的。

  　　和桑洛在基地狹路相逢的他需要籌碼。

  　　顯然，對她重要的父母是最好的籌碼。

  　　起不到威脅作用，那就轉化成控製。

  　　季從無在傷重之際最後都能控製住S級海怪，給兩個普通人種精神標記，跟喝水一樣簡單。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失敗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用鉛筆在紙上認認真真寫滿字，結果橡皮擦自己動起來把字給擦了。

  　　“……”

  　　季從無心中的陰鬱和煩躁越來越濃。

  　　這時，桑洛卻笑盈盈的用篤定的語氣說：“看來是了。”

  　　懷疑桑洛動了手腳的季從無果斷放棄標記兩位老人。

  　　他將精神力凝結成一根細小的針，緩緩入侵桑洛的大腦。

  　　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還饒有興致地陰陽怪氣：“哦？這麽篤定？”

  　　桑洛意味深長地翹起嘴角，她忽然轉了話題，前所未有的好脾氣道：

  　　“你執意要拜訪我爸媽，一直和我說話做什麽，雖然我很欣賞你對我的忠誠，但也不要忽略了他們。”

  　　入侵桑洛的大腦並不容易，同時還要控製住不被她發現。

  　　相當於巨人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細小的針。

  　　季從無需要最高規格的操控。

  　　照這個進度，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成功。

  　　她保持最平和的情緒最佳。

  　　三天而已，他忍得住。

  　　當季從無主動挑起話題和兩位老人交流時，他看起來像一位學識淵博、氣質特殊的教授，很容易引起他人好感。

  　　換句話說，處於這種狀態下的季從無，會讓人不自覺往他身上加濾鏡。

  　　氣質陰沉也可以等同於冷靜沉穩。

  　　侃侃而談的大反派怎麽看怎麽驚悚，係統覺得這裏麵有桑洛的手筆：“宿主，你是不是控製了他？”

  　　桑洛輕快地說：“別把你的大反派想得那麽差勁，他的異能等級晉升了。”

  　　係統震驚：“SS？！”

  　　“小點聲。”桑洛頭被震得嗡嗡響，“收起你那副沒見過世麵的蠢樣。”

  　　對於桑洛的判斷，係統向來深信不疑，它降低音量，隻求一個答案：打得過嗎。

  　　它家宿主現在屬於殘血狀態，實力約莫全盛的三分之一左右。

  　　她的外傷已經好了，但高維存在造成的一些傷害，短時間內沒辦法修複。

  　　不過哪怕隻有三分之一，也足夠它家這位縱橫整個世界。

  　　唯一對她有些許威脅的就是設定戰力值天花板的大反派。

  　　些許而已，不值一提。

  　　——前提是季從無沒有升級。

  　　S到SS，實力必然有一個非常大的跨越。

  　　係統哪能不擔心。

  　　“想知道呀？”桑洛用寵愛的語氣回答它，“行，我馬上和他打一打。”

  　　係統：？？？

  　　係統：！！！

  　　“別別別。”係統哭喪著臉，“我不想知道了。”

  　　……感覺要是不阻止，桑洛真會這麽幹。

  　　它站在季從無的角度有理有據地分析——

  　　大反派態度之所以這麽好，顯然不知道桑洛受傷。

  　　他在她這裏吃過幾次虧，明白她實力強於他。

  　　既然在基地碰上，擔心桑洛找上他，幹脆主動過來示好。

  　　桑洛表現得越囂張，季從無反而越忌憚。

  　　這是桑洛的戰術。

  　　問題是也不至於一點都不擔心吧。

  　　感覺大反派擱她麵前跟顆大白菜似的。

  　　關鍵，係統發現桑洛這會兒心情十分美妙。

  　　它著實想不通，明明先前季從無越俎代庖的行為讓桑洛想殺他來著……

  　　桑洛又咬了口蘋果，好心地給它一個提示：“水果是他自己種的。”

  　　係統茫然，這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桑洛寂寞地歎口氣：“你認為他會把果樹種在哪？”

  　　係統：“土裏！”

  　　桑洛：“……”

  　　仿佛感覺到了桑洛的窒息，係統閉麥好一會兒。

  　　片刻後，它福臨心至：“我知道了，是空間。”

  　　桑洛：“恭喜智商充值到賬。”

  　　係統不理她的嘲諷：“你是說季從無的空間可以放活物？？？不可能！”

  　　空間是死的，任何有生命跡像的東西都無法在裏麵存活。

  　　活物收不進去，植物——比如有根係的盆栽放進去也會在短時間內枯萎。

  　　反過來，如果空間裏能夠種水果，自然也能放活物進去。

  　　“他拿出的水果肯定是直接用木係催熟，你怎麽會覺得是種出來的。”係統暗戳戳想宿主智商是不是也欠費了。

  　　桑洛微微一笑：“要不要和我打賭。”

  　　係統：“……”又來了。

  　　它開始動搖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她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係統弱弱掙紮：“空間不能放活物，這是規則，你清楚的啊。”

  　　桑洛細長的手指輕點：“空間是死的，伴生天賦是多種多樣的。”

  　　係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伴生天賦？”

  　　桑洛視線落向季從無，回答係統：“忽然很想知道你的大反派，到底擁有哪些伴生天賦。”

  　　係統：“……”

  　　你這哪是想知道，你這分明是想要啊！

  　　季從無掀起薄薄的眼皮。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係統看到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怎麽說呢，還挺默契。

  　　都是一看就能想起四個字：不懷好意。

  　　而這時，桑媽媽不自覺地說起換房子一事，季從無漫不經心道：“這件事交給我來安排。”

  　　注意到桑洛笑意加深，大反派赫然反應過來。

  　　他的這個行為像極了仆人為主人分憂解難。

  　　桑洛眨了下眼睛，目光輕盈如羽毛般刮過他：“還等什麽，安排啊。”

  　　季從無頓了下。

  　　門口的邊立南隻覺熟悉的森冷氣息掠過自己，他立刻道：“我馬上安排。”

  　　桑爸爸桑媽媽聽到他的聲音，似乎這才想起他。

  　　他們覺得邊立南對季從無的態度不對勁，卻也沒有多想，在桑洛的示意下起身走向外麵。

  　　邊立南餘光看到桌上裝滿水果的紙箱消失不見。

  　　隻以為季從無暫時把水果收回空間，免得兩位老人和桑洛手動移動。

  　　公寓其他人透過或是貓眼、或是門縫，戰戰兢兢地關注著外麵。

  　　他們隻看到大名鼎鼎的邊立南站在102門口，而殺了朱家三口的黑衣男人進了102房間。

  　　百分之九十的人認為桑家人完了。

  　　男人一直沒有出來，102裏麵安安靜靜，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

  　　基地最強者邊立南在門口站了許久。

  　　沒想到桑家人毫發無傷地走出房間，連同黑衣人一起坐上車，由邊立南帶走了。

  　　確認警報解除，不少人離開房間來到院子。

  　　待在公寓的一般都是異能者家屬，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朱家人就這麽死了嗎？”

  　　“要我說活該。”

  　　“別這麽說！”

  　　“那個男的隨便殺人，邊總指揮為什麽不把他抓起來？”

  　　“你傻啊，那明顯是邊總指揮的同事，是長官，怎麽可能抓起來。”

  　　“長官隨便殺人，也是犯法！法律條文……”

  　　“白癡！”有人握緊拳頭嗤笑，“法律條文也就麵上那麽回事，安慰我們普通人的。末世前都有殺了人的逍遙法外屁事沒有，現在末世強者為尊，你見過有哪幾個異能者老老實實遵守法律條文的。”

  　　其他人聽完，臉色呈現出灰白的難看。

  　　沒人提出要將此事上報給法司。

  　　不久之後，通知朱國超的孫士海返回公寓。

  　　得知朱國超一家三口沒了時，駭了一跳。

  　　他存了讓朱家和桑家鬧起來——狗咬狗一嘴毛——看戲的心思。

  　　不論哪家吃虧，他都高興。

  　　尤其朱家那碎嘴老婆子，最愛在人後嚼舌根子。

  　　一下子人沒了，讓在基地安穩生活這麽久的他嚇得不輕。

  　　但怕歸怕，他腦子快速轉溜起來。

  　　朱家三口是邊總指揮同事殺的，也就是說，這事兒連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誰敢找這位不知名且實力強大的異能者長官討要說法？

  　　那麽，朱家就剩個兒媳婦馮素華了。

  　　現在是寡婦了。

  　　她可是個能掙錢的水係。

  　　孫士海眼神閃動，當即又衝出公寓，直往水局而去。

  　　很快，從孫士海口中得知噩耗的馮素華兩眼一黑，差點跌在地上。

  　　孫士海扶住她，安慰：“馮妹子，節哀啊。”

  　　馮素華一聲不吭地騎上自行車，拚命往家裏趕。

  　　等她回到公寓，發現公寓裏的人在看到她時，表情都不自然。

  　　有同情的也有漠然的。

  　　最終，報著一線僥幸心理的馮素華從幾個人口中證實。

  　　她的丈夫和兒子確確實實沒了，連一片殘屍都沒留下。

  　　有個人是這樣描述的：像霧化了的西瓜汁。

  　　好心一點的勸她想開點。

  　　這都是命。

  　　馮素華呆呆地站了會兒，進入103，寂靜無聲的房間擊垮她最後的防線。

  　　她想衝到法司處狀告。

  　　心裏卻有個聲音告訴她：去了也沒用，那是基地的高層，不會為她家人的死負責。

  　　事實就是這麽殘酷。

  　　基地頒布的法律條文，在真正的實力麵前，隻不過一張廢紙。

  　　又有一個聲音說：試試又能怎麽樣，大不了一死，反正浩浩也沒了，她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她要把事情鬧大，就算不能報仇。

  　　也要讓其他人知道，基地那些高官可以隨便草菅人命，和通緝榜裏那些殘害同胞的劊子手沒有區別。

  　　甚至更加虛偽！

  　　馮素華越想越激動，她灌了鉛似的雙腿重新注入力量。

  　　就在她轉身要去實踐她做下的決定時，一個詭異嘶啞的聲音好似劈開她的大腦，強勢擠進她的思維。

  　　“桀桀桀，憤怒、扭曲的仇恨味道，聞著就很美味……”

  　　眉心一涼，馮素華什麽都不知道了。

  　　*

  　　基地高層的住處環境顯然好上不少，這是基地特意劃分出來的別墅區。

  　　除了基地高層，異能者願意花高價租住也是是可以的。

  　　有些實力比較強大的隊伍會有這樣的選擇。

  　　別墅區的住宅有大有小，都是經過大半年由眾多金係和土係慢慢建出來的。

  　　比起其他區域集中供水供電，別墅區是單獨供電供水，整體幾乎和末世前沒什麽區別。

  　　邊立南住的8號小別墅，對麵10號別墅空置，他直接把桑洛一家安排進去。

  　　他沒安排季從無，後者堂而皇之地和桑家人進入10號別墅。

  　　隨後邊立南識趣退下，離開時叫了幾個巡邏隊巡視周圍，一旦別墅有任何異常都向他匯報。

  　　他匆匆找到修煉的雷深，巧的是，沈洵也在。

  　　雷深剛覺醒雷電係異能是A級下階，現在已經是A級中階。

  　　特殊類異能實力強大，相應晉升極其緩慢。

  　　首先相比五大無素係，喪屍腦子裏凝結的特殊類晶核占比少，特殊類又分五種，每一種隻占少部分中的五分之一。

  　　可想而知特殊類的晶核有多麽難遇到。

  　　所以，靠晶核修煉是不可能了。

  　　隻能自己想辦法。

  　　雷深的訓練方法就是每天不斷釋放異能，耗盡再恢複，如此反複。

  　　每一次耗盡再恢複，異能都會比上次多一些。

  　　再配合著基地的發電設備，基地不用為電發愁。

  　　“S級？至少三種特殊類異能？？？”

  　　當邊立南將情況一五一十轉述給雷深時，這位進行體能訓練的雷部長翻身落地，臉色一變。

  　　即使知道邊立南不可能開玩笑，他還是下意識地反問一句：

  　　“你確定？”

  　　沈洵瞳孔劇烈收縮。

  　　邊立南回二人一個苦笑。

  　　雷深眉峰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他來基地的目的是什麽？”

  　　邊立南順勢說了桑洛，作出猜測：“也許是為了桑家而來。”

  　　“這個桑洛有什麽特殊的？實力如何？”雷深問。

  　　邊立南言簡意賅：“B級木係。”

  　　雷深：“你有問他毀掉廣城安全區的原因嗎？”

  　　邊立南沒好氣：“除非我想去見閻王爺。”

  　　他麵無表情地說：“他在5號公寓，殺了一家三口。”

  　　雷深：“你沒攔著？！”

  　　邊立南閉了閉眼睛：“我他媽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雷深和沈洵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驚駭。

  　　雷深和邊立南經常切磋，在邊立南沒有覺醒空間係異能時，邊立南不是他的對手。

  　　覺醒之後，靠著雷電係攻擊的強大，不讓邊立南近身，勉強能打個平手。

  　　沈洵總體實力不如他倆。

  　　然而邊立南麵對季從無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這無疑給了二人最直觀的對比。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雷深若有所思：“他想要基地？”

  　　“不像。”邊立南早已經分析過這個可能，“他的目的如果是基地，大可以直接殺了我們幾個。”

  　　雷深直視他：“這樣的一個人，你覺得會是為了一個女人？”

  　　邊立南詳細說了季從無和桑洛之間的交鋒，二人之間對話的每一個字都沒落下。

  　　“……”

  　　雷深聽完後的表情和邊立南那會兒有得一拚。

  　　思索片刻，他說：“這也許不是壞事。”

  　　邊立南明白他的想法——季從無實力強，他要是能留在基地，從某方麵來說其實是好事——壓低聲音：

  　　“季從無非良善之輩，屠戮基地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所以，你說的這個桑洛是關鍵。”雷深說，“必須弄清楚她和季從無到底什麽關係。”

  　　邊立南搖搖頭：“桑洛一家人要回C城，有很大可能他會和他們一起離開，我建議這幾天暗中關注就好，不與他們正麵相碰。”

  　　雷深沉默不語。

  　　這不失於一種穩妥方法，靜待定時炸彈自行離開。

  　　想了很久，雷深同意了邊立南的提議：靜觀其變。

  　　幾乎一直沉默的沈洵忽然澀然出聲：“……你們覺得桑洛隻是B級木係？”

  　　邊立南和雷深齊聲道：“什麽意思？”

  　　沈洵心裏升起一個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荒謬念頭。

  　　腦海裏不斷浮現城門處桑洛測試異能時，連爆三個測試器的畫麵。

  　　還有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若有似無的危險。

  　　他深吸口氣，平複激蕩的心緒，將測試器爆炸的事情說出。

  　　末了，輕聲道：“有沒有可能，季從無隻是在……忌憚桑洛？”

  　　雷深和邊立南陷入了沉默。

  　　前者沒見過桑洛，無法作出有效判斷。

  　　後者反複回想桑洛和季從無交流時的畫麵，順著沈洵的思路走。

  　　“……”

  　　驚悚地發現，一切好像有了合理的解釋。

  　　過了會兒，雷深摸著下巴上長出的短硬胡茬，幹巴巴地說：

  　　“也就是說，這位桑洛……有可能也是S？”

  　　*

  　　進入10號別墅後，季從無發現桑氏夫妻對他的態度有了變化。

  　　——他們待他隨意了許多，且稱呼從“季先生”轉變成“小季”。

  　　不是長輩對小輩的那種對自己人的態度。

  　　更像是他們似乎真的認為他是桑家的仆人。

  　　季從無半眯著漆黑深邃的眸子。

  　　不用說，這對老人的態度變化是桑洛搞的鬼。

  　　他陰森森地站在旁邊。

  　　桑媽媽找來一個水果籃，往裏放滿水果。

  　　“洛洛，你邊伯伯幫了我們很多，要不是他，我們連住公寓的權利都沒有。”

  　　她和桑爸爸相攜著去對麵的8號別墅見邊老爺子。

  　　他們也沒說讓桑洛跟著一起去，讓桑洛好好休息，手牽手出門了。

  　　大反派當然不知道，桑洛對桑爸爸桑媽媽使用了伴生天賦【因果關係】。

  　　以此讓他們認定季從無是桑家的仆人。

  　　兩老麵對季從無時，態度就放鬆多了。

  　　——桑家以前家裏菲傭多，仆人=傭人，再加上桑洛對季從無的命令在兩人眼中他都老老實實做了。

  　　邏輯符合。

  　　因果關係成立。

  　　兩人信了。

  　　桑洛當然也對季從無用了【因果關係】。

  　　顯然他打心裏排斥“仆人”二字，邏輯不順，因果關係自然不成立。

  　　兩位老人離開，屋內安靜下來。

  　　桑洛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窩進沙發裏，打了個嗬欠，昏昏欲睡。

  　　空調是沒有的。

  　　一扇立地風扇嗡嗡轉著扇葉，對著桑洛直吹。

  　　桑洛拂開頰邊的發絲，伸出纖細的指尖往旁邊一指，衝黑漆漆的大反派懶懶道：“有點眼力見，放些冰出來。”

  　　季從無幽靈似的在桑洛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他打量桑洛沒骨頭般窩在沙發裏的模樣，在他嚴重，對方宛如一條嗞著毒牙嘶嘶的毒蛇。

  　　片刻後，他幹脆利落地閉上眼睛，全神貫注用精神力入侵桑洛。

  　　這個女人自從進入別墅，或許環境的適應程度影響了她，她大腦的防備鬆懈許多。

  　　以至於短短時間，他入侵的程度比得上之前總和。

  　　一直保持這個速度，要不了三天，明天就能成功。

  　　下一秒。

  　　在他的感知中有東西朝他撲過來，速度太快太急，他隻來得及偏頭。

  　　還是沒躲過去。

  　　啪——！

  　　視線變成紅色。

  　　鼻間躥進了一股奇異刺鼻的味道。

  　　緊接著季從無反應過來——

  　　該死的桑洛朝他砸了瓶辣！椒！醬！

  　　他幾乎立刻凝出清水衝洗，可仍舊有鮮紅的辣油滲進眼中。

  　　他的身體哪怕千瘡百孔，他也可以無動於衷。

  　　然而受到強烈刺激的眼球會自動分泌液體進行保護……

  　　幾乎是瞬間，在辣油的刺激下，男人眼眶頭一次由外在原因如同血一樣的通紅，眼淚成串地往下滾落。

  　　“桑、洛！”咬牙切齒，jpg

  　　“不就讓你放個冰嘛，哭得這麽慘做什麽。”他聽到那個女人用甜美的聲線“嘖”了一聲，“搞得像是我欺負你一樣。”

  　　“別裝小白花啊，我不好這一口。”

  　　季從無：“……”

  　　我！一！定！要！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