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鹹魚四十三天

  　　043：

  　　歸成功的誕生有些戲劇性。

  　　它本是一隻毫無自主意識的普通海龜。

  　　第二次黑幕降臨時, 它開始變異，並幸運地生出自我意識。

  　　但這個時候，所有海中變異生物均無法離開海底。

  　　和其他變異後變得暴虐富有攻擊性的海怪不同, 歸成功很懶。

  　　懶得它都不想吸引海洋裏蘊藏的巨大能量, 來盡快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直到某天，海裏多了許多屍體。

  　　這些屍體大部分是喪屍, 小部分正常死亡的人類。

  　　海裏的怪物們爭先恐後地將這些屍體據為己有，有些甚至還打起來。

  　　歸成功不想和它們爭，把自己埋進沙子裏繼續睡覺。

  　　肚子餓就餓唄。

  　　睡著了就不餓了。

  　　結果好巧不巧，它睡覺的沙子下麵偏偏埋了具完整的屍體。

  　　肉都送到嘴邊了, 不吃好像也說不過去？

  　　然後歸成功腦子裏多了些模糊的記憶，應該是來自於被它吃掉的這個人。

  　　於是，歸成功自然而然為自己取了名字。

  　　對方名字叫王之成，歸成功發動它聰明的小腦袋瓜。

  　　兩相結合，給自己取了歸成功這個名字。

  　　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

  　　歸成功就這麽睡啊睡，一直睡到第三次黑幕降臨。

  　　所有海怪本能意會到，可以上岸了。

  　　然後歸成功發現，好多海怪都挺怕它——它在不知不覺間, 等階進化得比它們高。

  　　正當歸成功以為自己是不是所有海怪的老大時, 就有S級海怪下達條令, 給五階海怪劃分領域, 讓它們駐守。

  　　“……”

  　　這下不僅有工作要做, 還有頂頭上司。

  　　歸成功收到的條令來自於六階S級的變異皇帶魚。

  　　鑒於這位大人並沒有名字, 歸成功以示對頂頭上司的尊敬，默默尊稱對方為皇帶大人。

  　　它收到的條令是駐守南效軍火庫這片區域。

  　　歸成功帶著一批海怪浩浩蕩蕩上了岸。

  　　到達軍火庫後, 三下五除二把原本占領這裏的其他種類怪物趕走, 它就成了這裏的新主人。

  　　其他和它同階的海怪, 在各種找尋獵物、享受快樂自由的上岸生活。

  　　歸成功依舊天天睡覺。

  　　對它來說，在海裏或者岸上沒區別，充其量是換了個睡覺的地方。

  　　隻要領導不來視察工作就好。

  　　今天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是因為感受到了它那位頂頭上司皇帶大人的憤怒。

  　　——歸成功有一個能力，可以在其他海怪身上投放自己的一個小小標記。

  　　相當於攝像頭。

  　　它悄悄地把標記放在變異皇帶魚的某一片鱗甲上。

  　　此舉並不是別有用心地想要監視頭頂上司。

  　　它隻是想著，萬一頂頭上司有吩咐，自己酷愛睡覺，要是錯過，那還得了？

  　　放上這個標記，以防萬一。

  　　頂頭上司的怒火讓歸成功立刻“連線”自己投放的標記。

  　　看到的正好是變異皇帶魚認媽那段。

  　　歸成功因為標記投放在變異皇帶魚的鱗甲，這塊鱗甲被打碎脫離身體落在橋上。

  　　所以，兩隻S級怪物離開後，“攝像頭”還在原地。

  　　歸成功看到皇帶大人的母親隨後化成人類女性，頓生佩服。

  　　不愧是皇帶大人的母親！

  　　不僅已經能完整化成人類，甚至還加入人類陣營，讓人類認她為主！

  　　太厲害了。

  　　聽到他們要來軍火庫，歸成功頓時就慌了，不知道該怎麽表現才能不失禮數。

  　　它也沒這方麵的經驗。

  　　總之，要恭恭敬敬地迎，恭恭敬敬地送。

  　　不能怠慢這位頂頭上司的母親。

  　　把這尊大神送走就好了。

  　　歸成功等啊等，一不小心又睡著了。

  　　醒過來發現人已經到了，車被其他海怪們圍住，嚇得它磕睡瞬間拜拜。

  　　趕緊向這位皇帶大人的母親大人致以最崇高的禮遇。

  　　——“皇帶娘娘”這個稱呼自動從它腦子裏冒出來。

  　　再沒比這個稱呼更適合的。

  　　……

  　　麵對變異海龜的熱情迎接，係統都懵了：

  　　“宿主，連變異皇帶魚本魚都隻認為你變身後是它媽，還把沒變身的你當敵人呢，這隻烏龜什麽情況。”

  　　它似乎比變異皇帶魚還要清楚！

  　　桑洛：“不知道。”

  　　係統聽出她語氣不太對勁：“你好像……不太高興？”

  　　桑洛：“我叫你一聲係統娘娘，你高興？ ”

  　　係統：“……”

  　　原本是嫌“皇帶娘娘”不好聽。

  　　“洛神，我們要下去嗎？”胡靈靈小聲問。

  　　“嗯。”桑洛起身下車。

  　　幾隻小心翼翼跟著她身後。

  　　除了陳又雙，其他人都有過被怪物包圍但不攻擊它們的經驗，因此十分淡定。

  　　陳又雙頭一次身處怪物的海洋中。

  　　各種各樣的變異海怪向她投來注視。

  　　雖然它們身體上沒有任何動作，但她總覺得它們隨時可能撲上來把她撕成碎片吃掉。

  　　這經曆著實刺激。

  　　她看到洛神直接走到那隻看起來頗有學者意味的變異海龜前，問：“你知道我？”

  　　歸成功恭謙地說：“我很榮幸地看到皇帶大人與您相認的畫麵，對於您臥底人類的崇高行為，更是深感佩服，您有任何要求，我都會竭誠為您服務。”

  　　這樣的態度應該沒問題吧。

  　　係統噗的狂笑：“宿主，這隻烏龜居然把你當臥底，它到底是智商有問題，還是眼神不好？”

  　　桑洛：“你也好意思笑話別人的智商。”

  　　“……”

  　　係統頓時不笑了。

  　　身後光頭朝同伴擠眉弄眼：看吧，智商越高的怪物，越是瓜批。

  　　歸成功說完，發現皇帶娘娘盯著自己不說話，頓生忐忑：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根據王之成的記憶，麵對上司領導，就該是這樣說話的呀。

  　　要不動聲色地捧一捧，恭維恭維。

  　　它琢磨自己說的話。

  　　沒毛病啊。

  　　“皇帶娘娘，您……”

  　　正打算再說點什麽時，幽幽望著它的領導說話了：“換一個。”

  　　歸成功一愣。

  　　也不知哪根筋搭對，它在靈光一閃間，驀然明白了領導的意思。

  　　——讓它換一個稱呼。

  　　歸成功苦思冥想，認為光是“大人”二字不夠重視。

  　　終於，它想到一個非常合適的：“女王陛下……？”

  　　四隻：“！？”

  　　係統：“……”密碼對了。

  　　果然，它家宿主臉上露出清淺笑意，眼角眉梢顧盼生輝，她用愉悅溫柔的語氣發出命令：“去軍火庫，帶路吧。”

  　　歸成功一顆心放回肚子裏：“您跟我來。”

  　　“皇帶大人說，人類的武器是好東西，我們雖然不會用，但留著也能吸引人類過來取。”它扶了扶掉上來的眼鏡，說，“這招就叫守什麽兔。”

  　　“守株待兔！”光頭沒忍住。

  　　歸成功猛點頭：“對對對。”

  　　隻見它反手伸進背後的龜殼裏一陣掏，掏出一筆一本。

  　　翻開本子空白頁，在上麵歪歪扭扭寫下守株待兔四個字。

  　　“……”

  　　幾隻麵麵相覷。

  　　好家夥。

  　　怪物不僅好學，還會寫字。

  　　胡靈靈抿了抿唇，問：“那你有守到人類主動過來嗎？”

  　　歸成功知道他們幾個人類是仆人，自然而然把他們當作和它一樣，麵對詢問，頭也不抬地回答：“有啊。”

  　　原本還有些想笑的幾隻臉色一變，放鬆的心情頓時凝滯。

  　　是了。

  　　因為有洛神在。

  　　這些怪物表現得溫順，以至於會忽略它們怪物的身份，甚至覺得它們的言行舉止還會有些可愛。

  　　然而，怪物終究是怪物。

  　　顧青川低聲問：“他們在哪？”

  　　盡管這個問題問得很蒼白。

  　　歸成功卻支支吾吾起來，避開了這個問題：“女王陛下，從這裏下去。”

  　　軍火庫建在軍區地下室。

  　　沒有電力，地下室漆黑一片。

  　　不過歸成功提前有讓身體會發光的海怪到裏麵充當電燈。

  　　雖不至於亮如白晝，照明卻足夠了。

  　　地下室分有多個房間裝備軍火，有的房間門大打開，有的緊閉。

  　　歸成功解釋說，所有打開的門都是用蠻力破開的，那些緊閉的房門則是無法打開的。

  　　——無法打開的房門上麵寫著核，彈編號。

  　　“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槍。”

  　　光頭興奮得兩眼發光，除了槍之外，所有類型的熱武器這裏都有。

  　　他抱起一個火箭筒：“有了這些東西，就算來一個團的怪物咱也不用怕了。”

  　　“女王陛下，您需要哪些？”見領導滿意，歸成功放下心來，露出笑容。

  　　“哪些？”桑洛看了它一眼，輕輕笑了笑。

  　　白皙細長的手指在半空中掠過優美弧度，一間房裏的武器盡皆消失，隻留下空空的架子。

  　　她在歸成功張大嘴巴的表情下，走過打開的房門。

  　　所過之處，裏麵盡皆空蕩。

  　　隨後，她站在緊閉的核，彈大門前。

  　　一邊切割大門，一邊對幾次想要開口都沒能成功的歸成功說：

  　　“我全要。”

  　　歸成功撓撓背上的龜殼，說出了一點小請求：“女王陛下，可不可以留一點？”

  　　它解釋：“皇帶大人讓我駐守這裏，如果一件武器都不剩，我擔心皇帶大人會生氣……”

  　　桑洛很認真地切割大門，大門用特殊材料所製，極期堅硬。

  　　“它不會再生氣了。”

  　　歸成功沒太懂。

  　　什麽叫“它不會再生氣”？

  　　這時，桑洛已經完成切割。

  　　核，彈的房間明顯要比其他房間高級精密許多。

  　　裏麵並排放著兩枚。

  　　桑洛連下麵相連的承載體一並收了。

  　　一共五間緊閉的房間。

  　　桑洛開盲盒一樣。

  　　——大門上有隔絕探視的功能，係統的掃描進不去。

  　　很快，盲盒開完了。

  　　五個房間，十枚核，彈，有大有小。

  　　“你們在這等著。”

  　　桑洛話音還沒落，人已經接連幾次閃爍，消失在地下室。

  　　四隻：“！！！”

  　　他們各自手中都拿有新武器，原本覺得這裏一點都不危險。

  　　然而洛神一離開——

  　　對上歸無功和周圍照明的各類怪物，他們頓時僵在原地。

  　　“……”

  　　不敢動不敢動。

  　　*

  　　桑洛來到地麵，隨後禦風而行。

  　　係統不解：“你去哪？”

  　　桑洛好心解釋：“找我的便宜兒子。”

  　　係統：“？？？”

  　　係統不安，提醒她：“你找它做什麽？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桑洛：“它不是說在家裏等我回去嗎，我要不找它，豈不傷人家的心。”

  　　係統：“……”

  　　這種體貼的話從宿主嘴裏說出，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它才不信宿主會這麽好心。

  　　桑洛並沒有飛多遠，她隨便找了處海麵，停在岸邊。

  　　然後控製海水，向變異皇帶魚發過去一道信息。

  　　——把其他所有S級海怪一並帶過來。

  　　收到消息的變異皇帶魚一看是媽媽的請求，二話不說，立刻其他S級發去消息。

  　　除了絕交的變異魔鬼魚沒有回應它外。

  　　剩下的三隻都回應了，特別給麵子，畢竟都是S級。

  　　【馬上過來】

  　　等到匯聚後，其他三隻問變異皇帶魚有什麽事非得見麵說。

  　　變異皇帶魚：“我媽想見你們。”

  　　三隻S級海怪：“？？？”

  　　變異皇帶魚也不解釋，催促：“別讓她等急了，走。”

  　　其他三隻莫名其妙，互相私戳，均覺得變異皇帶魚應該不是亂說。

  　　遂決定：“且隨它去看看。”

  　　如果真是它媽，豈不是又一隻S級同伴。

  　　……

  　　看完宿主損作的係統一臉懵逼。

  　　它抖著聲音問：“把所有S級海怪一並聚過來？你想做什麽？”

  　　桑洛從空間裏取出長一米、重32kg的最小的SN，3號核，彈，輕輕把玩：

  　　“這都看不出？當然是一網打盡。”

  　　係統：“？？？”

  　　……你的便宜兒子會哭的。

  　　桑洛期待地說：“希望它能幹一點，這麽簡單的事，它應該能做到。”

  　　係統：“……”

  　　十多分鍾後。

  　　海麵下陰影快速移動，越來越近。

  　　下一秒，變異皇帶魚一截身體破水而出，隻聽到它有些激動地喊：

  　　“媽，我來啦——”

  　　“我把它們都帶……”

  　　聲音在看到淩空而立的人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