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鹹魚二十九天

  　　029：

  　　身為B級雷電係, 實力堪比其他係A級的杜建國，即使現在情況不好，但對危險的感知還是有著本能的預兆。

  　　腦海裏瘋狂跳出警示。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放下碎鏡, 目光警惕。

  　　他想，如果有人來，必然是那個A級雷電係。

  　　對方既然能毀掉魔鏡，隻怕會順藤摸瓜找上來。

  　　他現在應該做的是馬上逃離此地。

  　　哪怕對方高他一個等級, 他不是對手，但逃跑應該是沒問題的。

  　　然而, 他要是逃了，供電站剩下的人呢。

  　　他們受他庇佑, 一直對他尊敬有加，有什麽好東西第一個想到他。

  　　兒子生前在這裏工作十多年，早已把此地當作家。

  　　兒子死在這裏, 骨灰埋在這裏, 他留在此地守候。

  　　一是為了陪兒子。

  　　二是為了守住供電站，守住兒子的另一個家。

  　　三是盡力而為護佑這些曾經的員工, 他們是兒子的同事, 朋友, 也是家人。

  　　魔鏡雖是寶貝，可每次杜建國想要什麽時, 隨之付出的代價也很高昂。

  　　而他提的那些要求裏, 有一半是為了供電站那些人提的——隻是想讓他們生活得更好。

  　　如果災難不曾降臨。

  　　杜建國隻是一個愛嘮嗑的普通小老頭，在別人眼中, 他熱心善良。

  　　還經常幫著一些有孩子的夫婦帶孩子。

  　　他兒子也是供電站裏出了名的人緣好。

  　　父子倆在供電站都很受人喜歡, 大家有什麽事需要幫忙, 總會找他們爺倆。

  　　……

  　　前幾天大型怪物偷襲, 杜建國受了重傷。

  　　這件事讓他清楚地明白，B級雷電係即使足夠強悍，但遠遠不夠。

  　　他必須提升實力，否則護不住供電站的其他人。

  　　偏偏巧合地出現一位A級雷電係。

  　　他隻是要對方一塊血肉，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A級而已，又不是要對方的命。

  　　最多是有些過分，算不上傷天害理。

  　　所以，杜建國並不覺得自己向魔鏡要求對方一塊血肉做得不對。

  　　更何況他也為此付出五年壽命。

  　　現在，壽命沒了，血肉也沒有拿到，銅鏡還毀了。

  　　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杜建國頹然地扯了扯嘴角，他深吸口氣，佝僂的削瘦身體慢慢挺直脊背。

  　　逃不了，那就用最強悍的姿態迎接。

  　　隻要對方不在一開始下殺手，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盡管杜建國做足心理準備，可當上一秒還隻有他自己的房間，下一秒就多了一個年輕女孩時，他仍舊不可避免地心跳失速。

  　　原來那個A級是個小姑娘。

  　　這麽年輕，又覺醒強大的A級雷電係，還有不知具體數量的伴生天賦。

  　　老人眼神流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羨慕。

  　　如果他要是能再年輕一些……

  　　這時，他聽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就是他！是他向我提要求，要你的血肉來提升自己的等級。”

  　　杜建國半秒不到，聽出這個聲音是銅鏡裏的黑影。

  　　他條件反射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小姑娘手中握著一張掌心大小的紙，上麵畫滿密密麻麻讓人見之不敢輕易多看的線路。

  　　而黑影似乎就被擠壓在這些線路上。

  　　不同於和他說話時的高高在上、神秘幽幽。

  　　此時的黑影聲音裏充滿讓他陌生的急切和恐慌。

  　　再仔細聽黑影的話，杜建國回過味來。

  　　他：“……”

  　　“對，是我。”杜建國爽快點頭。

  　　黑影的話是事實。

  　　而且它是他的伴生天賦，無論如何，隻要有一絲可能，他都要把它換回來。

  　　對麵的女孩神情慵懶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杜建國瞬間明白，不能因為她年輕，就覺得她閱曆淺好忽悠。

  　　正常情況下，如果得知有人悄悄地想要取走自身血肉來升級，絕不可能無動於衷。

  　　憤怒一定會有。

  　　可她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不代表她不憤怒。

  　　相反更可怕。

  　　她懂得克製情緒，喜歡不動聲色地掌控全場，再加上強悍的異能……

  　　所以，這個女孩來到這，十有八，九是來殺他“報仇”的。

  　　即使他的目的最終沒有達到，但動機明確，對方不可能放過打她主意的人。

  　　對此，他無話可說。

  　　就在杜建國準備再次開口時，銅鏡衝他說話了：“再給我十年你的壽命，這件事就這麽了了，我們的契約關係就此中止。”

  　　杜建國：“？？？”

  　　他看起來是冤大頭嗎？

  　　再給十年壽命，他就高達七十五歲，隨時都有可能踏入棺材裏。

  　　“你要不給的話，我就去找其他人。”銅鏡繼續說。

  　　杜建國身體一震。

  　　他視線離開黑影，緩緩上移，和女孩目光平視。

  　　明白黑影徹底“叛變”的老人沉默片刻後，說：“如果我再支付十年壽命，你是不是就不再追究了？”

  　　桑洛慢吞吞道：“不知道。”

  　　“……”杜建國咬了咬牙，繼續說：“這件事隻是我個人的事，我希望你不要遷怒供電站其他人，他們有三分之二都是普通人，和這件事無關。”

  　　係統有些詫異地“誒？”了一聲：

  　　“宿主，這小老頭看起來好像是真的擔心你對其他人動手，他似乎真的在乎那些人。”

  　　魔鏡說“那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再加上對方想要宿主的血肉，怎麽看都和良善扯不上關係。

  　　它都把他往李樹偉這種人身上畫等號了。

  　　倒沒想到看起來並不是。

  　　當然，如果對方是演戲的話，那這演技也過於逼真了。

  　　係統：“不然他大可以選擇拚一把逃走，不會這麽老老實實的。”

  　　雖然肯定逃不走。

  　　就在杜建國深吸口氣，打算同意讓銅鏡抽走壽命時，桑洛忽然問：“城市之前一直有電，是你做的？”

  　　“對。”杜建國點頭，“前幾天有大型怪物偷襲，弄壞了供電設備，修不起。”

  　　而如果以支付壽命的代價讓銅鏡修好供電設備……

  　　他還沒那麽高尚。

  　　桑洛看了瘦巴巴的老頭一眼，細長的手指倏爾握緊，將符紙裏的黑影捏得吱哇亂叫。

  　　她淡淡道：“給你一個選擇，我可以讓你升到A級，以後甚至可以讓你達到S級，條件是做我的仆人。”

  　　老人略顯渾濁的目光露出愕然。

  　　等等……

  　　她說什麽。

  　　S級？！

  　　杜建國呼吸急促，萬沒想到事情朝著他從來沒想過的情況發展了。

  　　他倒沒覺得仆人是有多侮辱的稱號。

  　　以前他不就是幹著打掃的工作嗎？

  　　隻是為什麽要選他一個老頭當仆人？

  　　還不計較他先前的行為。

  　　他能為她做什麽？

  　　眼見她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杜建國沒再細想：“好。”

  　　魔鏡也被事情的反轉弄得一愣，旋即立刻找準機會：

  　　“既然以後都是一條船上的，能不能先把我放回去？”

  　　回應祂的是捏得更緊的符紙。

  　　魔鏡：“……”

  　　媽的。

  　　緊接著桑洛割下一縷自己的頭發給杜建國，讓他吃下。

  　　杜建國：“？”

  　　係統也是一頭霧水。

  　　一個女生把自己的秀發，贈予一個行將就木的頭老，並讓他吃下

  　　啊這……

  　　“你需要血肉來升級，頭發也屬於血肉。”桑洛不緊不慢地說，“我挺好奇，這屬於哪一種升級方式。”

  　　她說頭發是血肉，頭發就是血肉，沒人敢反駁。

  　　杜建國遲疑一秒，果斷把頭發接過。

  　　……這怎麽吃？

  　　桑洛看著他。

  　　他：“……可以衝水喝嗎？”

  　　桑洛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杜建國當她答應。

  　　於是找了個杯子，倒進去一點水，再用打火機把這縷頭發燒成灰燼，當衝劑一樣喝下去了。

  　　桑洛把黑影從符紙裏放出來。

  　　銅鏡強忍著逃跑的渴望。

  　　此時並不是逃跑的好時間。

  　　它倒是老老實實地利用桑洛的那縷頭發，成功讓杜建國升級到了A。

  　　係統：居然真的做到了。

  　　它開始相信這玩意兒能替桑洛覺醒異能。

  　　銅鏡其實是把桑洛那縷頭發裏藏起來的異能提取出來，一起注入給杜建國。

  　　一縷頭發的能量自然不夠——甚至說幾乎沒有。

  　　可銅鏡哪敢打桑洛的主意。

  　　不夠的隻能自己填。

  　　——如果一切順利，他拿到桑洛的血肉，對於杜建來說也是不夠的。

  　　但銅鏡卻能通過血肉，源源不斷從桑洛本人拿回能量傳輸給杜建國。

  　　這才是能讓杜建國升級的根本原因。

  　　……

  　　銅鏡認為自己都做到這一份，桑洛怎麽也該把祂放出來。

  　　放個屁！

  　　她捏著祂直接走了。

  　　給杜建國扔下一句讓他帶著供電站的人去青陽湖蓋房子去。

  　　杜建國還沉浸在晉升A級的不真實感中。

  　　他甚至感覺自己先前被銅鏡抽走的五年壽命補回來了。

  　　身體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對於桑洛讓他帶著人去青陽湖蓋房子這件事——在他看來這是件好事。

  　　桑洛如此強大。

  　　供電站的人能得她的庇佑，比起他，顯然更安全。

  　　至於他自己，可以選擇把兒子的墳墓遷過去，也可以選擇留在這裏，他時常過來。

  　　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他不但沒有死，甚至依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隻是損失一枚銅鏡而已。

  　　雖然黑影對他不懷好意。

  　　但好歹是他的伴生天賦。

  　　老人歎了口氣。

  　　旋即整理好心情，麵帶笑容地去給其他人公布馬上搬家的消息。

  　　*

  　　係統眼睜睜看著桑洛體內能量波動，旋即某個“開關”打開，火係異能覺醒成功。

  　　等級：D

  　　那假魔神居然真的做到了！

  　　它心裏驀地升起一陣恐慌。

  　　桑洛威脅它要覺醒異能吧，它想哭。

  　　現在讓其他“人”給她覺醒，它更想哭。

  　　銅鏡就覺醒的D級作解釋：“給杜建國升級時有耗費能量……”

  　　言下之意可不怪祂。

  　　桑洛指尖輕彈，一縷細小的火花冒出來。

  　　D級不夠強大。

  　　倒也足夠保暖，不用她時刻往衣服裏塞暖寶寶符。

  　　她把玩著這縷細小的火焰，銅鏡又說：“我已經證明了，這下可以和我簽訂契約了吧？”

  　　桑洛輕笑：“我什麽時候答應要和你簽契約了？”

  　　銅鏡：“？？？”

  　　沒等祂說什麽，符紙被火苗點燃，轉眼間化為灰燼。

  　　銅鏡拚在最後一刻發出怒吼——

  　　艸！你他媽居然白嫖！

  　　白嫖也就算了，白嫖完了還趕盡殺絕！

  　　特麽到底誰才是魔鬼！！！

  　　係統也驚：“……就這麽直接殺了啊？”

  　　桑洛：“不然？”

  　　係統有點小高興，又有點小遺憾：“感覺它好像還挺有用。”

  　　桑洛感歎：“是啊。”

  　　係統：“那還殺了？”

  　　桑洛懶洋洋地：“想殺就殺，需要理由？”

  　　係統：“……”

  　　大概想起火係好歹是白嫖來的，她多說了句：“非要說理由的話，太臭了，熏得眼睛疼。”

  　　那一身濃鬱的邪惡氣息，多看幾眼她都想吐。

  　　*

  　　這個插曲過後，桑洛也結束招聘。

  　　青陽湖金、土兩係的異能者加起來有五十多個。

  　　其中B級占二十個。

  　　剩下的都是C級。

  　　再加上被控製的三級喪屍找來的，加起來有一百多個。

  　　顧青川短時間內已經畫出設計草圖，桑洛看了一眼。

  　　這位曾經的頂流明星何等眼色，她雖然沒說什麽，但顯然挺滿意。

  　　這讓他也鬆了口氣。

  　　還好學的東西沒有丟下。

  　　桑洛想要明天就完工。

  　　奈何工程量實在太大，隻好把時間寬裕在三天內。

  　　已經是A級的杜建國帶著供電站的人安全抵達青陽湖後，他被賦予了包工頭的身份——監管眾人。

  　　青陽湖開始了巨大的改變。

  　　*

  　　桑洛回公寓幾乎睡了三天。

  　　除了吃就是睡，連樓都沒下過。

  　　三天過後。

  　　先是把自己翅膀修補好並洗得幹幹淨淨的蝶美麗一大早回來“上班”。

  　　隨後桑洛在班長同學的巧手下，長發高挽，露出修長白皙的天鵝頸，烏黑的發間斜插一枚寶石發飾點綴；

  　　紅色曳地長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材，雪白優雅的肩線搭著一塊白色披肩；

  　　行走間，一小截精致鎖骨若隱若現。

  　　胡靈靈被洛神給美呆了。

  　　桑洛也很滿意她今天的手藝，走時伸出手指在胡靈靈臉上輕掐了下。

  　　後者臉蹭一下紅透了。

  　　鼻間盡是屬於洛神獨特的香味，整個人輕飄飄地像踩在雲間。

  　　桑洛是去察看城堡建造情況，她乘著詭影妖蝶出發。

  　　不得不說他們的速度相當不錯。

  　　從高空往下俯看，可以看到大變樣子的青陽湖。

  　　一棟華麗到極點的城堡宛如貴族般優雅地佇立在草地；

  　　城堡兩邊各有相似建築，但小了好幾號，它們如同騎士一樣簇擁著城堡，守護著它。

  　　一張長長的紅地毯延伸到門口，兩端站滿了人。

  　　同樣幹了幾天活的喪屍們沒有資格入席，被趕到遠處。

  　　當桑洛乘著詭影妖蝶降落，所有人齊刷刷看過來。

  　　這群人都和桑洛不太熟，隻在三天前那晚見過她一麵。

  　　但不妨礙他們清楚，這是位超級大佬。

  　　那位監工的包工頭杜老，瘦老頭一個，看著平平無奇。

  　　居然是強大的A級雷電係。

  　　更驚訝的還是他的身份。

  　　他親口所說，他是桑洛的仆人。

  　　我滴個乖乖。

  　　能讓一個A級雷電係心甘情願當仆人，那桑洛得多強？

  　　……

  　　桑洛踏上紅毯。

  　　不少人都不敢直視她。

  　　緊接著也不知是誰喊了句——

  　　“恭迎洛神 ！”

  　　其他人也機靈，一起喊：

  　　“恭迎洛神 ——！”

  　　人群裏的光頭昂首挺胸，決定讓桑洛看到他的忠心，彎腰扯著嗓子吼：

  　　“主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眾心理讓其他人下意識彎腰跟著喊：

  　　“主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完之後：“……”

  　　沒想到他們這麽熱情。

  　　頗為意外的桑洛唇角微揚，她隨意擺擺手：

  　　“眾卿平身。”

  　　係統：“……”

  　　我的宿主，她是來登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