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鹹魚第三天

  　　003：

  　　也是他們運氣好。

  　　原本窗外聚了不少喪屍，但爬進來兩隻喪屍後，剩下的去追其他逃跑的人了。

  　　此刻窗外一片安靜。

  　　寧子秋將手中這具徹底死亡的屍體推上窗戶，盡量用它的身體堵住破口。

  　　喪屍聞到同類的味道，有一定幾率不會再鑽進來。

  　　他這樣想著。

  　　接著寧子秋動作麻利地把抵在大門後麵的櫃子給拖到窗戶。

  　　做完這些，他一邊平複劇烈跳動的心跳，一邊看向已經在床邊坐下的桑洛。

  　　鑒於剛剛才被她救了，對於沒采納她提議這件事，寧子秋有些底氣不足的小聲解釋：“還是先用櫃子擋住。”

  　　主要她提議的方法實在太過硬核。

  　　操作難度也很大——他手上並沒有能用來“剁”的工具。

  　　當然，關鍵是怎麽可能有用。

  　　退一萬步，就算真如她所說那樣，撲過來的是女喪屍呢。

  　　桑洛的高燒雖然因異能覺醒退散，可這具身體各方麵的數據低得沒眼看，典型的缺少鍛煉。

  　　而她覺醒的又是元素類水係異能，沒有強化身體方麵的特質。

  　　再加上受腳拖累屬於半殘。

  　　以至於隻是簡單運動了下，身體就累得氣喘籲籲。

  　　這柔弱無骨的體質，完全可以和林黛玉一決高低。

  　　“我隨口一說，不用當真。”她懶散地打了個嗬欠，眼尾困頓地半眯。

  　　“……”

  　　認真思考過可行性的寧子秋尷尬地扶了下眼鏡。

  　　他和桑洛不熟，互相沒說過幾句話。

  　　但桑洛高燒醒過來後的一係列行為，和她往日有著明顯反差。

  　　尤其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胡靈靈時擲向喪屍的那把手術刀——

  　　胡靈靈當時閉著眼睛不知道，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幕呈現出來的畫麵，隻在電影裏看到過。

  　　直覺告訴寧子秋，桑洛身上一定發生了某種奇特的變化。

  　　“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和班長，要不是你，我們已經……”

  　　他歎了口氣，視線掠過此刻依舊緊緊關閉的衛生間門，眼中並沒有憤怒，隻餘漠然。

  　　胡靈靈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連忙紅著眼眶道謝。

  　　誰能想到生死存亡之際，不顧危險救他們的反而是關係最不好的桑洛呢。

  　　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的胡靈靈心情格外複雜。

  　　手指緊緊拉住的門板被裏麵的喪屍撞得砰砰作響，可她破天荒的不覺得害怕。

  　　比起喪屍，有些活生生的人反而更像怪物。

  　　“不是白救你們，有條件的，”麵對二人的道謝，桑洛欣然受之，“你們倆暫時聽我使喚，沒問題吧？”

  　　兩人還沒吭聲。

  　　桑洛又說了：“有問題也憋著。”

  　　係統：“……”

  　　原來宿主不單單隻對我這樣。

  　　它內心似乎得到了某種平衡。

  　　對於桑洛的霸道要求，胡靈靈半點不生氣，甚至覺得再正常不過。

  　　讓她疑惑的是——桑洛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厲害。

  　　每次桑洛聽到喪屍吼聲，身體都會因害怕而發抖。

  　　現在不但不怕，還輕輕鬆鬆地殺了一隻，關了一隻。

  　　還有，桑洛明明是被綁在椅子上的……

  　　這些疑問都在桑洛接下來說出的話中煙消雲散。

  　　她宣布了一個任務：活捉關進藥品房內的喪屍。

  　　係統占據“地理”位置的便利，搶先發出警惕的聲音：“活捉喪屍做什麽！？”

  　　桑洛：“玩。”

  　　係統：“？？？”

  　　這是能玩的東西嗎！

  　　胡靈靈茫然地咽了咽喉嚨，結結巴巴：“活、活捉？”

  　　她記憶沒錯的話，那隻喪屍好像特別高大。

  　　門把手因它撞擊而震動，震得她手心都快麻了。

  　　“怎麽活捉？”寧子秋倒是很冷靜地開口。

  　　他認為桑洛提出這個危險任務，應該有詳細計劃。

  　　盡管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活捉喪屍。

  　　喪屍力氣大，牙齒經過變異猶如鯊齒，速度還快。

  　　導致驚恐的學生們在麵對它們時除了逃跑，毫無辦法。

  　　克服恐懼戰鬥的更是少之又少。

  　　殺喪屍都難，更別提活捉。

  　　這個過程中勢必要和喪屍不停糾纏，一旦不小心被咬傷或者抓傷……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很簡單。”桑洛示意寧子秋拿被子，作戰計劃清晰明朗，“等會兒班長一開門，你就用被子蒙住喪屍，再用你的體重壓倒他，不難吧。”

  　　寧子秋：“……”

  　　確實夠簡單，就是他大概率會死得很快。

  　　他沉默幾秒，說：“我身高181，體重68kg。”

  　　桑洛看他。

  　　寧子秋說：“屋裏那位是體院的師兄，我們宿舍在同一樓層，見過幾麵。他身高一九二，體重大概88kg，我覺得我可能壓不住他。”

  　　會被掀飛的。

  　　桑洛乜了眼他的身板，隻好退而求其次：“那用被子蒙住他腦袋，做得到吧？”

  　　寧子秋在心中演算了下，點頭：“可以。”

  　　胡靈靈還是覺得太危險，她小心翼翼問：“桑洛，你為什麽要活捉呀？”

  　　“有用。”桑洛言簡意賅。

  　　胡靈靈到底沒敢問有什麽用，無措地點點頭：“那……我做什麽？”

  　　桑洛：“開門。”

  　　胡靈靈隱隱有些失落，開個門而已，根本算不上幫忙。

  　　她往鴉雀無聲的衛生間看了一眼。

  　　如果他們能出來一起……算了，想想也不可能。

  　　一切準備就緒。

  　　其實也沒什麽準備的。

  　　他們二人的任務，一個是開門，一個是扔被子蒙喪屍頭，然後跑開，再見機行事。

  　　接下來最危險的部分——製服喪屍——則由桑洛負責。

  　　倆人不知道她會怎麽做。

  　　隻看到她拿了一根拇指粗的繩子，在末端綁緊一塊碎裂的窗戶玻璃，邊緣尖利鋒銳，泛著寒光。

  　　“……”

  　　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總覺得他們不是去活捉喪屍，而是主動把自己送上門。

  　　……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會跟著桑洛做這麽瘋狂的事。

  　　過了會兒，桑洛從床上起身，伸了個懶腰：“開門吧。”

  　　胡靈靈深吸口氣，在心跳加快速度的頻率下，緊扣著門把鎖的手指緩緩鬆開。

  　　吱呀——

  　　鎖壞掉的門自動往後打開。

  　　發現死錘不開的門冷不丁開了縫，喪屍立刻歡天喜地地往外鑽，結果迎麵而來一床大棉被將它兜頭一蒙。

  　　兜住喪屍的寧子秋試圖去壓一壓。

  　　剛一挨近，就被找不到方向的喪屍重重一撞，整個人受不住力摔倒在地，撞翻一把椅子。

  　　胡靈靈完全找不到幫忙的機會。

  　　喪屍急得在被子裏團團轉，轉著轉著，似乎就要把掙脫被子了！

  　　就在這時，胡靈靈餘光看到有什麽掠過。

  　　——那是桑洛甩出的繩子。

  　　它宛如遊蛇般卷住喪屍雙腿，繩子跟上了發條似的繞腿一圈，末端的玻璃噗哧紮進喪屍的小腿。

  　　繩索收緊。

  　　喪屍小山似的身體麵朝前撲通栽下，發出沉悶聲響。

  　　喪屍當然不會輕易就範。

  　　一股大力從它身上傳來，拉著繩子的桑洛被迫踉蹌往前。

  　　有隻腳不能使力的她才不和喪屍拔河呢。

  　　半秒鍾的猶豫都沒有，她幹脆利落地鬆開繩子，指使胡、寧二人：“拿椅子腿卡住他！”

  　　胡靈靈和寧子秋又不傻，一點即通。

  　　一人拿一張椅子，分別找準位置卡住喪屍的腿和腰腹。

  　　再坐上椅麵，以自身重量壓住。

  　　“吼——！”

  　　喪屍用力掙紮，頂得椅子上的兩人幾乎坐不住。

  　　當下得讓這隻喪屍“冷靜”下來。

  　　桑洛的方法簡單粗暴。

  　　她用繩子在喪屍身上打了幾個非常複雜的特殊繩結，看得隻會打蝴蝶結的胡、寧二人眼花繚亂。

  　　它越掙紮，繩結就越會牢牢收緊，禁錮住四肢和軀幹。

  　　這隻喪屍最終如案板上的魚，時不時抽搐痙攣兩下，從各方麵盡顯“俘虜”身份。

  　　呼……

  　　胡靈靈和寧子秋也終於可以舒口氣，鬆懈下來。

  　　前者頭一次麵對如此“乖巧”的喪屍，不禁對桑洛佩服得五體投地。

  　　後者見識到，和同伴相互配合之下，喪屍並非是不可能對付的可怕存在。

  　　兩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感觸，精神上還殘留著成功活捉喪屍的興奮。

  　　桑洛掃了兩個少年一眼，使喚寧子秋把“五花大綁”的喪屍拖到藥品房內。

  　　喪屍全身隻有頭可以動，咧著變異的嘴斯哈嘶哈。

  　　它應該是病毒爆發那天直接感染的首批喪屍，身上沒有外傷。

  　　那張臉還勉強保留著變異前的完整，沒有腐爛跡像。

  　　算得上一枚“英俊”喪屍。

  　　桑洛被它難聽的聲音吵得耳朵疼，扔出一句：“別叫了，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喪屍：“……”

  　　胡、寧：“……”

  　　這台詞怎麽聽著賊耳熟。

  　　……想起來了，影視劇裏惡霸強搶民女時，通常都是這麽說的。

  　　喪屍嘶哈得更歡了。

  　　別說，忽略掉某些情況，它看起來還真像被強搶的“民女”。

  　　兩人望向桑洛，表情微妙的欲言又止。

  　　“桑惡霸”可不會委屈受傷的腿，毫不客氣地把胡靈靈當人形拐杖，她繞著喪屍轉了一圈，末了滿意地坐在椅子上，問胡靈靈：“會針線活嗎？”

  　　“會的。”胡靈靈表示這是她的強項，就是不知道桑洛此問有何意義。

  　　桑洛一隻手搭在椅背，指尖漫不經心敲擊，開口就是王炸：“去，把它嘴縫上。”

  　　胡靈靈懵了：“……哈？”

  　　她縫過衣服褲子鞋子包包，家裏還有縫紉機。

  　　就是從來沒有縫過嘴！

  　　桑洛停頓了下，又想到什麽，補充：“縫之前先把它的作案工具沒收，這樣安全一點。”

  　　這個任務自然落在寧子秋身上，她目光落向對方：“你去拔牙。”

  　　寧子秋：“……”

  　　原來作案工具指的是這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喪屍的嘶哈聲明顯小了不少。

  　　桑洛聲音溫柔甜美：“順便再往它嘴裏塞點磚頭玻璃碴子之類的，你們看著辦，隻要能保證它不再叫……”

  　　喪屍：？！你他媽是魔鬼嗎！

  　　桑洛的話還沒說完，喪屍忽然前所未有地安靜下來。

  　　牙不齜了，喉嚨不嗷了，寂靜如雞。

  　　係統的龍傲天音驀地緊張起來：“不好！這隻喪屍馬上要進化了！”

  　　桑洛意外：“突然就進化嗎？”

  　　係統囧囧地陳述事實：“大概率……是被你刺激的。”

  　　這個時間點，喪屍絕對不可能進化。

  　　除了這個原因，係統找不到其他原因。

  　　桑洛：“？”

  　　她感歎：“作為喪屍，心理素質不怎麽樣啊。”

  　　係統：“……”

  　　重點是這個嗎！

  　　它試圖讓桑洛明白事情的危險性：

  　　“一旦這隻喪屍進化到二級，你對付不了的。”

  　　“快別玩了，趕緊趁它沒進化立刻殺了它。”

  　　桑洛掃了眼喪屍，不置可否：“知道我為什麽要活捉它嗎？”

  　　係統：“不是為了玩嗎？”

  　　桑洛：“我說什麽都信，你真是單純得可愛呢。”

  　　係統：“……”

  　　別以為我沒聽出來語氣裏的陰陽怪氣。

  　　但它很想知道答案：“那是為什麽？”

  　　桑洛偏偏不回答他。

  　　“桑洛，它，它好像不對勁。”

  　　胡靈靈一直盯著地上的喪屍，忽然發現喪屍臉上爬滿青筋脈絡，它們像有生命一樣鼓動。

  　　一下又一下。

  　　桑洛一臉淡淡然：“不用緊張，它在進化。”

  　　進化？

  　　這個詞語的意思簡單易懂。

  　　胡靈靈和寧子秋先是茫然一瞬，待琢磨過味來時，瞳孔震顫，臉色大變。

  　　如果沒理解錯的話，“進化”的意思——喪屍將變得更強！

  　　他們連對付現在的喪屍都這麽吃力。

  　　何況進化的喪屍！？

  　　……等等。

  　　桑洛剛才說什麽——不用緊張？

  　　“別愣著，”桑洛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話，對他們來說不亞於扔下一顆炸，彈，“它進化它的，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趁這個機會，照我剛才說的做。”

  　　兩人一愣。

  　　繼而反應過來。

  　　照她剛才說的做——縫嘴，拔牙，塞磚頭玻璃渣三件套？

  　　不對，最佳方案不應該趁這個機會，直接殺了它以絕後患嗎。

  　　麵對兩人誠摯的疑惑，桑洛眼睛微彎，晃晃自己半殘的右腿，清涼笑意氤氳在琥珀色的瞳孔中：

  　　“殺了它，我上哪再去找這麽個合適的坐騎？”

  　　胡靈靈&寧子秋：“？？？”

  　　係統：“……”

  　　終於得到答案的它震驚於宿主的奇思妙想：“所以你忙活這麽一通，是為了給自己整個代步工具？！”

  　　桑洛“嘖”了一聲：“要不是你治不好我的腿，連基本的痛覺都屏蔽不了，我能這麽辛苦抓它？”

  　　你辛苦了嗎？

  　　係統想吐槽，又自知說不過她，遂果斷換了個問題：“喪屍又不會聽你的話，怎麽可能當你的坐騎？”

  　　醒醒吧！

  　　桑洛低調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記。”

  　　係統：“……！”

  　　別妙了！人家已經進化成功了！！

  　　……

  　　可能是憤怒、驚恐，亦或其他。

  　　總之，地上的喪屍以瘋狂的速度完成了進化。

  　　下一秒，先前它怎麽都掙不開的繩結，寸寸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