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蘺左一句大侄子，右一句大侄子，直接將童亦給砸暈了。

  他原本還想再垂死掙紮一下，江蘺卻來一句：“我要睡覺了，大侄子晚安。”

  童亦：……

  江小蘺果然是被那對雙胞胎兄弟給帶壞了。

  不過，中考之後還能維持這種老幹部作息的人，也真的是鳳毛麟角了。

  掛斷電話之後，童亦放下手機，繼續忙手裏的事情。

  #

  江家。

  江箬查到自己中考成績的時候，還是挺意外的，她考試之前的狀態其實不怎麽好，能考出632的分數，她已經很滿意了。

  “這個成績，想進一中英才班可能不是很穩，但咱們可以和學校那邊說明，你申請了體考免考，他們或許會特殊照顧你一些。”

  閩江市中考體考總成績是50分，江箬因為申請體考免考，所以隻拿了30分的及格分，若是她能和江蘺一樣，拿到48分的體考分數，那中考成績便有650分了，去一中英才班綽綽有餘。

  “就算學校不肯通融，那大不了等到文理分科的時候，你總有機會再進英才班的。”

  如果是以前，箬箬隻要能上一中的線，就算分數差的多一些，隻要父親去打個招呼，她也肯定能被分去英才班。

  可是自從封家人表態之後，父親的處境一日比一日艱難，雖說不至於破產，但也是自顧不暇了，哪裏還能管箬箬分班的事情。

  江洲以為江箬會很難過，哪知道江箬卻一臉不在乎的道：“我不想去一中了，閩江外國語高中部其實也不錯的，而且還能和哥哥在一個學校。”

  江洲詫異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進一中英才班是你的夢想嗎？”

  江箬無所謂道：“你也說過是以前的事情啦，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覺得閩江外國語學校更適合我一些。”

  江洲蹙眉：“箬箬，你是不是因為不想給家裏添麻煩，所以才……”

  “不是的。”江箬打斷他的話，過了許久，才小聲補充：“我以前想去一中，是因為……因為秦征。”

  在江蘺轉學到閩江外國語學校之前，秦征一直穩坐年級第一的位置，他是肯定要去一中英才班的，因為一中的師資力量是全省最強的，而且就算是放眼全國，閩江一中也是能排的上號的。

  為了追隨秦征的腳步，她自然是要努力學習的，不然就算憑關係去英才班，她也會因為落後同學太多而顯得格格不入。

  可是在看了周立發來的那段視頻之後，江箬就決定放棄秦征了，她要將這個人從自己的世界裏連根拔起。

  曾經心心念念一中，自然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聽了江箬的話，江洲歎了口氣，“那就選閩江外國語學校吧，隻要哥哥在，就沒人能夠欺負你。”

  江箬立即撒嬌道：“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啦！”

  #

  江家的主臥室裏，江淮看著手機裏別人發來的恭喜短信，隻覺得心情特別複雜。

  那個曾經不被他看好的女兒，竟然考了676分，成為了今年的中考狀元。

  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倒也不是真的厭惡江蘺。

  選擇不公布江蘺的身世，是因為擔心與秦家的合作出問題。

  ===第60節===

  至於後麵對江蘺的忽視，一方麵是因為那丫頭的性格太執拗了，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她與封豈實在是太像了，不止是長得像，性格也有些像。

  特別是江蘺用平淡的語氣說出嘲諷的話時，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在得知江蘺是今年的中考狀元之前，他其實並不認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任何問題，就算最近諸事不順，他也隻是埋怨封家而已。

  可是現在，他卻開始後悔了。

  若是早知道江蘺如此優秀，自己當初無論如何都要對外公開她的身份。

  或者說，在封豈過來要撫養權的時候，他絕對不可能那麽輕易的放手。

  若是自己當初換一種方式處理真假千金的事情，秦家的人或許會有意見，但等他們意識到江蘺的優秀之後，就可能會放棄江箬，轉而選擇江蘺。

  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完全在自己手裏了。

  隻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沉默了許久，江淮將視線轉向封韻，“你給江蘺打個電話吧，祝賀她中考取得優異成績。”

  不等封韻開口，他又補充：“別打電話了，你明天親自去見她，給她送點錢過去。”

  封韻的表情有些失落，“她現在住在封家，不會再缺錢了。”

  當初小蘺缺錢的時候，自己讓阿洲給小蘺送錢，可阿洲根本就沒把錢給她。

  現在小蘺已經不缺錢了，自己再給她錢，她應該也不會要吧！

  江淮歎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她不缺錢，咱們給她錢也隻是個心意，若是她肯接受自然是好，若是她不接受……那也在於她。”

  封韻立即點頭，“那我明天去找她。”

  她雖然存了小蘺的電話號碼，但卻一直害怕給小蘺打電話，因為小蘺已經拉黑了丈夫和兒子，若是自己打電話過去，可能也會被小蘺拉黑。

  而且，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小蘺了，也想親自去看看她。

  第二天，封韻一大早就起床，吃了飯之後便開車去封家老宅。

  可因為封豈特意交待過，封家的傭人們根本就不敢放她進去。

  封韻隻能用求助的眼神看門衛，“我可以不進去，我來這裏，隻是想見一見小蘺。”

  門衛想到她畢竟是封老爺子的親生女兒，便提醒道：“江蘺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要傍晚的時候才會回來。”

  封韻根本不信，“現在是假期，她能去哪裏啊？”

  門衛猶豫了幾秒鍾，如實道：“她是和封三爺一起出門的。”

  封韻愣了幾秒鍾，便回到車裏，她決定守在封家門口，這樣女兒回來之後，她也能第一時間看到。

  門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明明也曾經是千嬌百寵的封家小姐，卻為了江淮那種鳳凰男和家裏鬧翻，真的值得嗎？

  #

  江蘺到了研究所之後，方彤第一時間詢問她的成績，得知她真的是今年的中考狀元，就忍不住給她來了個熊抱。

  嘴裏還說著：“趕緊讓我沾一沾狀元的喜氣。”

  不過，當她發現不遠處的趙強時，就迅速鬆開了江蘺，然後開始和趙強探討項目課題。

  趙強都還沒搞清楚方彤昨天為什麽生氣，今天卻又見到她一副麵色如常的樣子，就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方彤不生氣是好事，這樣手裏的項目才能更快的進行。

  江蘺如同往常一樣，在研究所了待了一天，傍晚時分和封豈一起踩著單車回家。

  在離封家老宅不遠的一個十字路口，江蘺一眼便看到有賣蔥油餅的路邊攤，她立即捏刹車，下去買了兩個。

  她將其中一個蔥油餅遞給封豈，“外公不讓我吃路邊攤，不過咱們可以偷偷吃。”

  封豈似笑非笑的看她，“你怎麽知道我會和你一起吃路邊攤，而不是去你外公那裏告發你？”

  江蘺：……

  思索兩秒鍾，她慢吞吞道：“咱們都是年輕人，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語言的吧？”

  封豈笑著接過她手裏的蔥油餅，沒再多說什麽，江蘺總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就算小舅舅去告狀，外公也不過是念叨自己兩句而已，但她還是會覺得很心虛。

  手裏拿著蔥油餅，自然是不適合再騎單車的，兩人隻能步行，江蘺見周圍也沒什麽人，便開始動作優雅的吃蔥油餅。

  見小舅舅提著袋子沒有動作，便忍不住提醒：“你現在不吃，待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封豈歎了口氣，認命一般的陪她吃蔥油餅，心裏卻忍不住想：自己最近真是越來越沒原則了。

  封韻的車子就停在封家老宅的入口處，因為門衛說過江蘺要傍晚時分才會回來，所以她很有耐心。

  反正車上有水和零食，還有手機可以玩，時間不知不覺的也就過去了。

  看到江蘺的那一刻，封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可當她發現小蘺和弟弟封豈在一起時，卻暫緩了打開車門的動作。

  等兩人走近了，封韻才發現小蘺手裏竟然拿著路邊攤小吃，小孩子貪吃一些倒也正常，可她不能理解的是，阿豈不但沒限製她的行為，反而還和她一起吃。

  這真的還是封豈嗎？

  此時此刻，封韻的眼神特別複雜。

  之前小蘺剛去封家的時候，她雖然高興女兒以後會過得很好，但偶爾也會擔心，阿豈會因為自己而遷怒她。

  雖然丈夫曾經告訴過自己，女兒和封豈處的很好，封韻也依然不是很相信。

  可現在看來，自己之前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

  阿豈是家裏最難捉摸的一個人，連他都願意這麽縱容小蘺，那小蘺就完全可以在封家橫著走了。

  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銀行卡，封韻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真的挺可笑的。

  封豈和江蘺慢悠悠的前行，兩人吃完了蔥油餅，江蘺便將包裝袋扔進附近的垃圾桶裏，算是毀屍滅跡。

  封豈看著她這一係列的行為，有些哭笑不得，可當他發現封家老宅的門口停著一輛車子時，便忍不住微微蹙眉。

  江蘺扔掉垃圾之後，也發現了那輛車子，她靠近封豈一些，小聲道：“是江家的車子。”

  她的記憶力向來不錯，當初白助理送她去學校的時候，開的就是這一輛車。

  下一刻，江蘺便看到封韻從車上下來，她一臉局促不安的看著自己，叫了一聲：“小蘺。”

  江蘺麵色平靜的看著她，“你是來找我的？”

  封韻立即點頭，“你中考發揮的很好，我是來祝賀你的。”

  江蘺點頭，“我收到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見她態度如此冷淡，封韻更是局促不安，她將視線轉向封豈，卻發現弟弟看自己目光滿是嘲諷。

  封韻走到江蘺麵前，遞出一張銀行卡，小聲道：“這是爸爸媽媽給你的獎勵，你可以用來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江蘺露出詫異的表情：“你覺得我需要你們的錢？”

  封韻咬了咬唇，小聲道：“這隻是我們的心意，你……”

  江蘺也忍不住露出諷刺的表情，“可是我感覺不到你們的心意，倒是當初我剛轉學，窮的隻能蹭童亦的飯卡那會兒，你們的心意我是感覺到了的。”

  封韻立即解釋：“不是的，我本來讓你哥哥給你送錢，可是他……”

  “抱歉。”江蘺打斷她的話，“我隻有三個哥哥。”

  封韻：……

  三個哥哥，自然是指封楊，封鬆還有封柏。

  也就是說，小蘺並不承認阿洲是她的哥哥。

  可想到阿洲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封韻又覺得，小蘺不承認他這個哥哥，是理所當然的。

  見封韻露出羞愧的表情，封豈終於不再沉默，他看著封韻，問：“是你自己走，還是我讓人來請你走。”

  封韻知道他說得出做的到，隻能轉身離開。

  “請等一下。”江蘺突然開口。

  原本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封韻立即停住了腳步，她轉身回去，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江蘺。

  江蘺的一雙眸子裏沒有過多的情緒，她聲音平緩道：“能把你的微信點開嗎？”

  封韻一愣，隨即心中狂喜，她以為江蘺是要加她的微信，便立即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

  然而，她還來不及點二維碼，江蘺就迅速靠過去，動作熟練的點開她的微信收款碼，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掃了一下。

  封韻完全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提醒道：“這個不是加好友的二維碼。”

  然而，她下一刻便看到了手機上的收款通知，總共是1000塊錢。

  封韻整個人都傻掉了，她語無倫次道：“小蘺……你……這是……”

  江蘺看上去特別淡定，“當初你們開車來清溪縣接我，還有白助理開車送我去學校的油錢，以及那天晚上在江家的住宿費，我想一千塊錢應該是夠了的。”

  封韻看著江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蘺轉給她的這一千塊錢，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抽在了自己臉上。

  在江蘺讓封韻點開微信的時候，封豈原本還皺著眉，可江蘺的這一係列操作下來，卻讓他笑出了聲。

  封豈忍不住火上澆油：“從清溪縣到閩江市的時候，他們夫妻兩人應該也在車上，再加上司機，你隻用出四分之一的油錢就行，至於他們家給你提供的住宿，離五星級酒店應該還差得遠，你給她一千塊錢，絕對是虧了的。”

  江蘺：……

  童亦一直叫自己小財迷，可現在她突然覺得，舅舅明顯比自己更加財迷啊！

  見小外甥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複雜，封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過，如果不是他們給你轉學，你也不能那麽快和你的小舅舅相認，所以咱們就不要她找零了，好不好？”

  江蘺動作緩慢的點頭，“我覺得，小舅舅您說的挺對的。”

  如果算上江家人給自己轉學的事情，那一千塊錢確實算少的了。

  看著甥舅兩人的互動，封韻的眼眶漸漸濕了，她當然明白，女兒這是想要和她劃清界限。

  封豈和江蘺不再理會她，並肩進了老宅。

  封韻看著兩人的背影，在原地呆呆的站立許久，才魂不守舍的上了車。

  她知道，她已經失去自己的女兒了。

  或者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失去了小蘺。

  ===第61節===

  #

  江蘺和封豈回到老宅，封老爺子吸了吸鼻子，疑惑道：“你們倆中午都吃了什麽，怎麽現在還有這麽大的味道啊？”

  封豈麵不改色道：“研究所的工作餐，有小梨子最喜歡吃的大閘蟹。”

  封老爺子點了點頭，“大閘蟹可以吃，但也不能吃太多，那玩意兒是寒性食物，吃多了不好。”

  江蘺立即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我聽外公的，少吃大螃蟹。”

  封老爺子伸手揉她腦袋，“小江蘺真乖。”

  江蘺有些心虛的看了小舅舅一眼，卻發現小舅舅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江蘺：……

  #

  吃晚飯的時候，封老爺子忍不住感慨：“小江蘺可是今年的中考狀元，那些學校的招生辦怎麽也不主動聯係她？這不太正常啊！”

  江蘺給老爺子夾了一塊排骨，“一中的招生老師已經聯係過我了，說是給我五十萬的獎學金。”

  封老爺子解釋：“我是說別的學校，我以前看過那些學校搶生源的新聞，特別是三中，他們竟然把獎學金提高到七八十萬，這明年是不正當競爭啊！”

  譚教授笑著解釋：“那些學校搶生源，能給的也不過就是高額獎學金，可咱們家又不缺錢，他們知道小江蘺肯定會去一中，自然也就不會做無用功了。”

  封老爺子勉強接受了二兒媳婦的說法，可過了不到半分鍾，他又開口道：“最有有沒有廣告公司找咱們家小江蘺，讓她去代言學習產品什麽的？”

  封家二舅舅無奈道：“代言學習產品又沒幾個錢，咱們家……”

  封老爺子打斷他的話，“咱們當然不會去代言，但正常的流程難道不應該是：他們來找小江蘺代言，咱們再委婉的拒絕？”

  封教授：……

  說實話，他真的是不了解老爺子的腦回路，可又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見丈夫吃癟，譚教授就忍不住笑，她看著封老爺子，笑著道：“最近這兩年，國家不提倡炒作中高考狀元，學校慶祝的時候，都不能拉狀元橫幅，更別說是廣告代言了。”

  封老爺子：……

  好吧，他無話可說了。

  #

  封老爺子無話可說，李主任卻覺得自己有話可說。

  今年的中考狀元和榜眼都在閩江外國語學校，怎麽都改大肆宣傳一下的。

  你說不許出現狀元這兩個字？

  那沒事，咱們用“考得比較好的兩個同學”來代替就行了。

  李主任的提議，得到了閩江外國語學校校長的大力讚揚。

  可這橫幅一出來，別的學校就忍不住吐槽了。

  中考狀元和榜眼竟然也隻是“考得比較好的兩個同學”。

  那今年的中考探花，又應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