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戰梟時萌      更新:2022-11-29 12:24      字數:3364
  第68章

  時萌被宋慧芳領著並排站在講台後麵,上課後依然吵鬧的班級突然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小燈泡似的聚焦在她身上。

  她心態還行,暫時沒出現初次站在四十個孩子眼前的局促感和緊迫感,畢竟自己22歲的年紀也大不了他們幾歲,隻拿他們當弟弟妹妹看待。

  講台下一張張鮮活的青蔥麵孔,仿佛呼吸大點就能聞到教室中四處洋溢著騷動的青春氣息。

  她百感交集,心說自己四年前都還是個高中生,一晃眼,竟要教高中生了,頓感自己已經鮮菜變醃菜,老了老了。

  宋慧芳早前跟學生們通過氣,說她在家休產假的三個月中會有代課老師來接著上課。

  因此,當花樣年紀、譬如朝露的時萌現身時,小軍閥們心知肚明這就是代課老師,卻仍有幾個好事之徒在講台下起哄地嚷嚷:

  “老班,這是新同學嗎?”

  “老班這是趕在回家生二寶(二胎)前給我們安排個‘女神’激發我們的學習積極性,太夠意思了,黨和人民會給你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老班在家生完二寶養好了身體再回來,最好不要回來。”

  這話馬上引起數人響應,大家哄笑著表示讚同。

  宋慧芳深知異性相吸在哪裏都成立,學生當然也喜歡漂亮的老師。

  所以並不把他們的“喜新厭舊”當回事兒,仰起臉轟鴨子似的:“去去去,上課了,別臭貧,都拉起嘴巴上的拉鏈坐好了。”待他們安靜下來,手往時萌身前一擺,“這位就是未來三個月你們的新數學老師——時萌時老師。(開玩笑地)你們不是老嫌棄我不夠溫柔不夠婉約不夠這個不夠那個,由於我個人的形象問題才造成咱們班的平均成績提不上去。現在按你們的要求匹配到溫柔婉約的時老師,這次期末考成績要沒提上去,下學期我回來,看你們還有什麽話好說。”

  是不是覺得宋老師的嘴跟開閘放水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這是職業病,通常一年老師當下來,再沉默是金的菜雞也能在沒有備課的情況下口嗨一節課,況且宋慧芳教齡都五年了,叫她當堂來段freestyle也不在話下。

  曾經有好事的學生將她的名言警句“你講還是我講?我在上麵講你在下麵講,你上來講好不好?”偷錄下來,做成鬼畜視頻發到網上,點讚數爆炸。

  如今的學生和老師,身體在同一間教室,思想卻在兩個不同的次元——老師在講台上口嗨,下麵做什麽的都有。

  比如現在,就有兩三個小賊頂風作案,立著書本拿手機在後麵偷偷摸摸對著時萌拍照的拍照,錄短視頻的錄短視頻,發到朋友圈、抖音等APP上炫耀新來的代課老師。

  其實班上每個學生在講台下做什麽,上麵的老師都知道,說與不說罷了。

  宋慧芳介紹完時萌,臉轉向她:“你也說兩句吧。”

  結果平時在熟人麵前口若懸河的時萌,還真就隻說了兩句場麵話就繼續當她安靜的美少女。

  戰旅長要是看到了,一準問:你誰?

  宋慧芳指了個後排的空座給她:“你坐那裏吧。”

  時萌點點頭,走下講台,走動時還提著氣,顯得小心翼翼。

  講台上的宋慧芳接著問:“歐則呢?又不參加班會溜出去野了!”剛才她進教室第一眼看的就是他的座位,一看又是空的,忍到現在才發作。

  講台下跟歐則一個派係的郭昊天開腔說:“他去大院中區的大操場看射擊演習了。”

  宋慧芳笑麵虎地問:“您老怎麽不跟著一起去啊?”

  郭昊天手抱後腦勺,靠著椅背蹺起二郎腿,前後搖晃著椅子耍花腔:“我是好學生啊,隻有好學生才能第一時間看到女神老師。”其實是他課間去廁所撇條,歐則等得不耐煩,索性一腳踹開他丫的,自己掃走書包往背後一扔,俺老孫去也。

  宋慧芳白他一眼,對歐則的逃課不再深入追究,說起其他事。

  要知道,每個班都有那麽幾個班主任也不敢得罪的刺頭,教師說白了就是一份工作,隻要你不讓我的工作難做,我就盡量跟你和平共處不找家長。

  肯學習的就學習,不肯學習的就抓抓思想工作,保證其健康成長,不走邪路。

  五年教師當下來,她的教學理念已經從剛當老師時的“普渡蒼生”轉變成現在的“渡有緣人”。

  當然,每個老師的風格不盡相同,有些老師就喜歡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來標榜自己。

  時萌馬上回憶宋慧芳給她介紹的班級軍閥勢力結構圖,這個歐則來頭不小,是陸軍第36集團軍政治委員的兒子,也是個老來獨生子。

  巧的是,她的公公戰際就是第36集團軍的軍長,所以宋慧芳介紹歐則的時候她特別留心。

  軍長是一個集團軍的軍事主官,政委是這個集團軍的政治主官,時單來說就是一個武將,一個文臣。

  我國是黨對軍隊擁有絕對領導,即“黨指揮槍”,照這樣看,應該是政委大。

  但軍長和政委又是同一個級別,都是正軍職,所以不存在誰大誰小的問題。

  再來就是孫昊天,他是第36集團軍政治部主任的孫子,政治部主任是政委的嫡親下屬,所以他向來跟著歐則混,班裏其他幾個父母在軍中是文官的子女也緊密結合在這倆大頭的旗幟下,抱團形成一派。

  下課,時萌被學生們團團圍住間東問西問個不停,其中有個女同學問她是不是高幹?

  時萌噗嗤笑說不是。

  女同學說你長得像高幹。

  時萌笑,心說這都是受戰旅長的氣質熏陶。

  戰梟一下班就開車去西山中學接第一天上班的媳婦,早上說好了的。

  到校門口後打電話給她。

  時萌在電話中讓他等自己一會兒,說這邊的群眾太熱情,死活不讓自己走。

  戰梟寵溺地調侃:“你出息啦。

  笑笑地掛斷電話,擔心她第一天上班就受挫的老父親心情鬆快了不少,索性開門下車,走進承載他難忘的少年時光和青春記憶的西山中學。

  擱下榮耀,親近母校,遠離校園外的喧囂和軍營中繁雜的你爭我奪,戰梟找回一星半點少年時代的年輕心態,免不了又老父親似的規劃起媳婦的職業生涯:學校裏麵沒有社會上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潛規則和形形色色的人精,她研究生畢業後要是還肯回到這裏當老師,那是再好也不過

  忽而聽見“砰”的一聲,校園中竟響起槍聲。

  西山中學就讀的都是大院中軍人、幹部的子女,槍支對於連坦克、大炮都摸過的他們來說並不是啥新鮮了不起的玩意兒,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偷開過親爹的抽屜,摸過真槍。

  但要是有哪個不知輕重的混小子把槍偷帶到學校裏炫耀,性質就嚴重了,他決定尋著槍聲前去看個究竟。

  歐則每周一下午最後一節都要雷打不動的逃課去大院中區的大操場看射擊演習,演習結束後,還要纏著士兵讓他摸摸突擊步槍。

  他爸是個快退休的政委,滿口官腔,時常把“貫徹執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掛在嘴邊,家裏連把真槍的影子都沒有,大大的沒勁兒。

  他翻牆跳出學校,到中區大操場後又得知個更沒勁兒的消息:部隊今天出任務,射擊演習延期了。

  左右無處可去,又擔心自己上課時間在大院中瞎晃,被人瞧去了匯報給歐政委,回家又得被他操著官腔批評教育倆小時。

  他鬱悶地拽著書包帶子虎虎生風地輪圈,去超市買了罐可樂,翻牆跳回學校。

  不過沒回教室,這個時候再回去隻能是給老,班送人頭找罵。

  跑到操場上開國名將雕像的背後,把空可樂罐放在雕像平台上,退後五米,從書包裏摸出一把鋼筆式火柴槍,抬槍射擊可樂罐。

  準頭不行,射兩次,兩次落空。

  一隻暗手從他背後伸過來,拍在他的肩上。歐則猛聳了下雙肩,回頭。

  戰梟認出這是歐政委的兒子,瞥一眼他手上經過改造的時易火柴槍。

  改造得並不高明,多半是出自這個小鬼頭之手。

  “上課時間不在教室,上課,卻跑來這裏玩槍,歐政委知道嗎?”他說。

  歐則自然也認出這人是誰,抖掉肩上的手,滿不在乎地說:“歐政委忙著搞黨的事業,沒空管他兒子。”抬槍瞄著可樂罐準備再射。

  父母忙於為人民服務,對高千子女疏於管教,這在軍區大院裏是常態,戰梟從小也是這樣,便直接問他:“槍哪裏來的?

  歐則骨子裏透著北京爺們兒式的高傲,並不買他的帳,目中無人地繼續玩自己的槍。

  麵對他的無視,戰梟不惱不怒,抱胸看了起來。

  歐則餘光瞥見他一臉“把他的射擊練習當成小孩子過家家酒”的微笑,心下不爽。

  越不爽,射得越歪,幹脆對著空氣胡射一通。

  戰梟歎口氣,從他手中拿走火柴槍:“你以為開槍就是時時單單地扣扳機?”拿出他當特種兵時的專業態度,射一發,可樂罐被擊中,彈

  歐則心裏歎服他的槍技,卻口嫌體正直地說:“沒什麽了不起的,我要是在部隊待過,射得比你還好。

  戰梟用那種叫人聽了特來氣、低厚沉穩的老大哥式口氣,不緊不慢地說:“將來去了部隊好好練,我看好你。”揚起手上的火柴槍,“這個我沒收了。你購買火柴槍後自行改裝成具有殺傷性的違禁‘槍支’,會害歐政委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的,別給你爸的後背‘插刀’

  敵我實力懸殊,歐則不做無畏的鬥爭,看著自己的武器落入敵人之手,幹瞪眼。

  時萌來電,問他車停在校門口,人跑去哪裏了?

  戰梟懊惱,轉身快步走向校門口。

  本來他是要到高中教學樓下接她的,中間發生這麽一段小插曲,她人就瞬間移動到校外,和自己完美錯開。

  歐則難舍自己親手改造的寶貝手槍白白“犧牲”,想著過兩天就去找他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