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小白不怕,我在呢
作者:暮池季景言      更新:2022-11-29 12:03      字數:2222
  第171章 小白不怕,我在呢

    暮池做夢了。

    夢裏,有人老態龍鍾,花白的胡子看上去格外紮眼。

    他躺在床上,雙目無神。

    他已經很老了。

    “父皇!我去找阿池!您這麽疼愛阿池,阿池一定不會不來見您的!”

    龍床邊,少年謝容暄跪在床邊失聲痛哭,他兩隻手握著龍床上那人枯瘦的老手,發了瘋似的要內侍去請那位瑤光公主。

    “太、太子殿下……公主府的人說,瑤光公主去了青樓,至今未歸……”

    那顫顫巍巍的一句話,似乎成了壓垮謝容暄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瞪大眼睛,對著後麵跪在地上的各個太醫內侍大聲吼著:“公主府找不到,就給我去長安街上找!去青樓找!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暮池押到父皇跟前!”

    “是……遵旨!”

    幾個內侍連滾帶爬地走出殿門。

    偌大的寢宮,一時之間隻剩下謝容暄和床上那人,一群太醫嚇得頭都不敢抬,生怕太子殿下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全都殺了。

    “你們這群廢物!你們都是一群廢物!我父皇身體康健,怎麽會突然病倒!?”

    “都是你們這群庸醫的錯!給我治!若是治不好父皇,本宮砍了你們的腦袋!”

    謝容暄瘋狂沙啞的聲音在宮殿中回蕩,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父皇就這樣病倒了。

    他不相信。

    “容暄……”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龍床上傳來,謝容暄轉瞬收斂戾氣,急忙跪在龍床邊上,努力朝著床上那人擠出一抹笑容。

    “父皇,父皇您別擔心,我已經讓他們去找阿池了,很快就能見到了……”

    “父皇……”

    龍床上,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的男人閉著眼,緩緩搖頭。

    “不必了。”

    “她不肯來見我。”

    他清楚的,是阿池不想見他。

    謝容暄眼眶中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會的,父皇,阿池最喜歡您了,她怎麽忍心不來看您呢?”

    “……”

    龍床上的男人虛弱地咳了幾聲,眼珠渾濁,沒有焦距。

    “當年的事情,是朕對不起阿池的父母,容暄,你不要怪她。”

    謝容暄不說話,隻是握著男人的手,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寢殿裏點了香,是男人最喜歡的香料。

    “朕記得,初見阿池的時候,她尚在繈褓之中。”

    “臉蛋圓嘟嘟,軟乎乎的,一雙眼睛朕看了都喜歡。”

    “這一眨眼的工夫,原來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男人輕歎一聲,眼中是化不開的憂愁。

    “容暄,朕死後,阿池便當真無依無靠了。”

    “你要照顧好她,她還那麽小,莫讓她被有心之人欺辱了去,她想要做什麽,便由她去做吧。”

    是他欠了暮家的,總歸是要還的。

    “阿池不肯原諒朕,朕知道的。”

    “朕不怪她。”

    “……”

    “喵——”

    暮池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瞪大眼睛,目光又落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上。

    原來……是做夢嗎?

    小家夥兒的叫聲也驚動了抱著她的季景言,季景言以為小家夥兒又發情了,便耐心地去哄她。

    一隻手落在小家夥兒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季景言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溫柔的呢喃。

    “小白不怕,我在呢,不怕了……”

    劇烈的心跳在季景言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暮池微微側過貓貓臉,就看到了雙眼微闔的男人。

    季景言倒是有耐心,這深更半夜的,他被吵醒了,不氣不惱的,居然還反過來安慰她?

    這種心無城府的爛好人,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南淵,怎麽活得下去呢?

    “小白乖,不怕了……”

    季景言語氣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哄孩子呢。

    暮池看著眼前俊美的男子,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雖然,她身為瑤光公主的時候,跟季景言並不對付,季景言也看她不順眼。

    但現在暮池知道,季景言品性純良,是難得一見的清廉公正之人。

    暮池歎了口氣,軟乎乎的肉墊去撓季景言高挺的鼻梁。

    感受到小家夥兒的觸碰,季景言勾唇笑笑,將小家夥兒往自己的身邊攬了攬,方便她“作亂”。

    “乖,不難受了就休息吧,不然白日又要折騰了。”

    季景言這人沒脾氣的嗎?

    暮池眨巴眨巴眼睛,盯著男人長長的睫毛看了許久。

    或許,以後再有睡不著覺的時候,可以用數季景言睫毛的方式來打發時間。

    天南海北地想著,目光又落回季景言的臉上。

    暮池笑了。

    算了,季景言,雖然你之前對本公主多有不敬,但是看在你這麽悉心照料“小白”的份兒上,我會保護好你的。

    至少,她要為季景言也留條退路才行。

    ,

    沈宴從後門回到將軍府的時候,顧言述並不在庭院中。

    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燕澤譽。

    不動聲色地將右手往後藏了藏,沈宴看向燕澤譽,沒有說話。

    燕澤譽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聽到聲響時,抿了口茶,眸光深邃。

    “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是燕澤譽先開的口。

    沈宴依舊不語,隻是倚靠在圓形拱門的位置,雙手環胸,似乎是在等待燕澤譽開口。

    夜風冷寒。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燕澤譽的聲音沉聲傳來。

    “有酒嗎?”

    沈宴搖頭。

    燕澤譽卻道:“身上酒氣這麽重,我還以為你去了酒肆。”

    沈宴沒接話,隻是眼中閃過一抹警惕。

    沒有酒,燕澤譽便又喝了口茶。

    “長安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好像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沈宴不語,眸光冷沉。

    “你這幾天,似乎一直在籌備什麽事情。”

    燕澤譽這話不是疑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跟孔桉和楚業書有關?”他問。

    “嗯。”

    沈宴應了一個音節,沒有過多的情緒。

    燕澤譽微微垂眸,掩蓋住了眼中的情緒。

    “你……知道楚硯訣為何會來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沈宴發覺,燕澤譽動了。

    剛剛還是一副悠然喝茶的動作,下一秒,便來到沈宴麵前,那雙攝人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沈宴。

    ——那是濃重的,不加壓抑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