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中秋
作者:吉日      更新:2020-10-27 05:14      字數:4313
  盧小閑偶而還會去陳鬆的家中探望一番,當然也少不了去玄都觀去看望馮曼。

  陳鬆夫婦沒有子嗣,對待盧小閑就像親兒子一般,隻要盧小閑來了,於氏便會親自下廚,為他們爺倆弄幾個好菜,看著他們喝著酒聊著天,這對於氏來說,也是一種快樂,盧小閑也把陳鬆夫婦當作親人一般。

  盧小閑也不是沒有煩心事,讓他最頭疼的,便是李持盈的糾纏不休。

  自從盧小閑到了天通賭坊之後,李持盈便每晚都要來賭,每次不輸個精光絕不罷手,賭急了還會指名道姓要盧小閑做莊。

  開始的時候,盧小閑還好言相勸。到了後來,盧小閑索性不再理會她了。

  李持盈哪裏能依,大鬧了幾次,甚至找到胡掌櫃那裏。

  胡掌櫃也是一臉無奈:“他連郡主您的話都不聽,又怎會聽我的話呢?”

  本以為李持盈會就此知難而退,誰知她卻鍥而不舍,日日不輟,如同點卯一般準時。

  盧小閑隻能采取走為上計,一見到李持盈,便兩腳抺油,飛快的溜走!

  日子就在這麽不瘟不火中,一天天過去。

  轉眼已至中秋。

  氤氳的涼風,吹醉了踱步的遊人,也讓盧小閑想念起遠在幽州城的張猛和吟風弄月了。

  他輕輕歎息一聲,心中透過絲絲的涼意。

  當盧小閑和盧小逸來到陳鬆後院時,陳鬆和於氏早已在院裏等他了。

  見到二人,盧小閑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於陳鬆:“叔,過節了,這是我孝敬您的!”

  在盧小閑心中,早已經把陳鬆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前幾次來的時候,已不再稱呼陳鬆為陳掌櫃,而是改口叫了叔。

  “你這孩子,來就來吧,還買這麽貴的東西!”陳鬆故作不悅道。

  陳鬆真的是發自內心喜歡盧小閑,他覺得與盧小閑非常有緣,盧小閑身上有著自己當年的影,他甚至與於氏偷偷商量過,想把盧小閑收為義子,在他們百年之後,也好將永和樓交到盧小閑手上。

  基於這樣的心思,於氏自然也對盧小閑疼愛有加。

  盧小閑給陳鬆送了禮物,自然也不會忘記於氏,他恭恭敬敬遞上一個精致的小盒:“嬸,這是您的,彩雲坊的上等胭脂!”

  “你這孩子,嬸都這把年紀了,哪還用得上這些玩藝!”口中雖然這麽說,可於氏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陳鬆指著裏屋道:“快,進屋!你嬸做的菜已經上桌了,咱爺幾個今兒可得要好好喝幾盅。”

  “咱爺幾個?”盧小閑奇怪地地問道:“叔,今日還有別人嗎?”

  “進屋你便知道了!”陳鬆神秘兮兮道。

  進屋便看見了三個人,盧小閑頓時愣住了。

  “公子,我跟著沾你的光了,順道把楊珂也帶來了!”岑少白笑著道。

  “師父!”黎四小心翼翼道,“陳掌櫃硬拉我來的,您不會生氣吧!”

  陳鬆夫婦笑吟吟地望著盧小閑,盧小閑心中不由淌過一陣暖流,陳鬆夫婦竟考慮的如此周詳。

  他衝著幾人笑道:“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本想著看了叔和嬸再去看你們呢,這下省事了,咱們大團圓了!”

  說到這裏,盧小閑朝陳鬆夫婦深施一禮道:“叔,嬸,小閑謝過二老了!”

  陳鬆拍著他的肩頭道:“傻孩子,叔和嬸都當你是自家人,謝個什麽勁?”

  盧小閑笑道:“說的上,今日過節應該高興不是,你們且等著,我去買酒,咱一醉方休。”

  “叔這早備好了!”陳鬆故作不滿道,“叔是開酒樓的,還能讓你去買酒,這不是打叔的臉嗎?”

  眾人在桌前坐定,於氏將桌上扣著的菜盤子揭下,香氣頓時傳來,讓眾人饞涎欲滴。

  盧小閑也不客氣,率先撕了一隻雞腿,三兩下就吃光了。

  吃罷雞腿,盧小閑用袖子擦擦嘴,便又瞄向了下一道菜。

  見盧小閑如此,盧小逸也同樣大快朵頤,一點也不亞於盧小閑的風卷殘雲。

  岑少白本來還很斯文,可架不住如狼似虎的盧小閑與盧小逸,在他們的感染下,也加快了速度。

  與他們三人比起來,黎四拘謹了許多,隻是夾著菜慢慢品嚐。

  楊珂似乎心事很重,也吃的很慢。

  盧小閑不經意瞅了楊珂一眼,他猜得出來,楊珂肯定是在思念胭脂姑娘。

  陳鬆與於氏基本沒動筷子,看著幾人,臉上露出了一抺笑意,似乎看他們吃飯比自己吃都香。

  於氏在一旁嗔怪道:“小閑,慢點吃,嬸的飯菜管夠!”

  終於,盧小閑滿意地拍了拍肚皮,陳鬆這才逮著了空,問道:“小閑,這些日子在賭坊過的如何?”

  盧小閑也不隱瞞,將自己近來的狀況原原本本地講於了陳鬆。

  末了,盧小閑歎了口氣道:“按理說,這日子也算不錯,可我心裏總不是個滋味,好象不是我想要過的日子。”

  於氏在一旁開解道:“小閑,人要知足,你現在的日子,好些人想要還沒有呢,可莫貪心呀。”

  盧小閑聽得出來,她是關心自己才會說這話。

  “嬸說的是!”盧小閑吐了吐舌頭,端起酒杯對陳鬆夫婦道,“叔,嬸,小閑敬二老一杯!”

  三人將酒喝了。

  陳鬆神情凝重,對盧小閑道,“小閑,有一句話叔得要提醒提醒你,天通賭坊是魏先生名下的,也是太平公主的,在賭坊千萬不要造次,犯了忌可是要惹下殺身之禍的。”

  盧小閑見陳鬆如此慎重模樣,知道他是為自己好。說實話,不管魏閑雲還是太平公主,盧小閑不想與他們打太多的交道,他也不能告訴陳鬆自己與他們以前的過往,他擔心說了會嚇著陳鬆。

  盧小閑趕忙點頭道:“叔,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岑少白在一旁插言道:“我聽說,整個長安城是兩個半女人的天下!太平公主便是其中之一!想不到這天通賭坊竟是太平公主的產業!”

  岑少白每日隻顧忙著生意,從不去賭坊,自然不會知道。

  盧小閑好奇地問道:“我隻聽說長安城是太平公主與安樂公主這兩個人的天下,怎麽又冒出半個來?岑掌櫃,這半個又是誰?”

  岑少白回答道:“那半個嘛,便是昭容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

  聽到她的名字,盧小閑腦海中不由閃現出那個美麗而又端莊的麵容。

  陳鬆對盧小閑勸道:“你隻要莫去招惹是非,做好自己的本分,這些人與你何幹?”

  盧小閑想想也是這個理,笑著道:“叔說的是,這些人咱躲還躲不起呢,怎會去招惹她們呢?”

  說到這裏,盧小閑沒來由地想起了李持盈,他不禁搖搖頭,這些皇親國戚確實很難纏。

  “來,不說這些了,我們喝酒!”陳鬆見氣氛有些壓抑,便舉起杯提議道。

  眾人一飲而盡。

  盧小閑又單獨給岑少白斟了一杯酒:“岑掌櫃,你最近可是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多謝公子!”岑少白再次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嗬嗬笑道,“辛苦倒不怕,隻要每日有銀子賺,再苦我都高興!”

  盧小閑看向陳鬆:“叔,你覺得岑掌櫃這生意如何?”

  陳鬆笑道:“岑掌櫃剛說了,長安城就是女人的天下,聽說安樂公主光是做一條七寶裙,便花去了十萬兩銀子,做女人的生意如何會差?”

  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同時也可以毀掉一個人。成為安樂公主的李裹兒,再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阿果了。

  盧小閑隨口問道,“岑掌櫃開業以來,進項有多少呀?”

  “剛才你沒來,我已經問過了!”陳鬆替岑少白回答道:“岑掌櫃開業這一個多月來,除了本錢與各項花銷,淨賺了四百兩銀子。嘖嘖,一個小小的花飾鋪子,都快趕上我這酒樓的進項了,實在是不簡單!”

  “四百兩?”

  盧小閑沒想到岑少白隻是小打小鬧,一個多月竟會有四百兩銀子的進項。

  岑少白一臉遺憾道:“若不是額外的開銷太多,就算掙個一千兩銀子也不是問題!”

  “額外的開銷?什麽額外的開銷要這麽多銀子?”盧小閑不解地問道。

  “小閑,你不做生意不知道,在長安城做生意,人人都得支出這額外的開銷!”陳鬆解釋道,“就拿永和樓來說,每月都要分出些銀錢打點縣衙與京兆府的差役,還要向坊裏的把頭交份子錢,再加上宮裏公公的白吃白拿,哦,還有羽林、萬騎那些軍爺們,亂七八糟算下來,每月的利潤能剩下十之二三就不錯了。岑掌櫃經營的是女人的花飾,比我這酒樓要好些,但也得要支出一大半開銷。”

  “打點差役、交份子錢,這少不了的,我在幽州城也見過,軍爺吃個霸王餐也說得過去,可是……”盧小閑有些不解道,“宮裏的公公為何也來摻和?”

  陳鬆歎了口氣,恨恨道:“這些斷子絕孫的太監煞是可恨,他們在外采買,借著為陛下采購的名義強取豪奪,不付帳或僅付少少一點,借以中飽私囊,這已成為慣例,稍有不從,便會吃大虧!兩年前,內府局的五坊太監來酒樓吃飯,要酒要菜,大吃大喝,吃得醉醺醺便要揚長而去。伺候他們是新來的小二,不懂規矩,上前討要飯錢,惹火了他們,其中一人便把隨身帶來的一袋蛇交給小二道‘大爺沒帶錢,把它放在你這裏做個抵押吧,過幾天我拿錢來取。這些蛇都是宮裏捉鳥雀用的,小心飼養,要是餓死了一條,小心腦袋。’幸虧當時我在,苦苦哀求這幾人把蛇帶走,酒錢也不要了。誰知這幾人覺得沒有了麵子,借著酒勁將永和樓砸了。後來,我給他們賠了五百兩銀子,才算完事!”

  盧小閑憤然道:“難道就沒有人管他們嗎?”

  陳鬆苦笑道:“在外采買的都是低級太監,他們搜刮出來的財物,大多孝敬給了上麵的人,收了他們的錢,誰還會再管他們?”

  盧小閑不由想起了楊思和高力士、秦俊,他們都是太監,會不會也和陳鬆說的一樣?

  大家都不說話,岑少白見氣氛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對陳鬆道:“陳叔,剛才小閑送給您的那塊玉,讓我瞧瞧!”

  “哦?岑掌櫃還懂玉?”陳鬆將玉佩遞上。

  “說來陳叔或許不信,岑家祖傳有識玉的絕學,小時候家中還有不少藏玉,隻是後來家道中落……唉,不說這些了!”岑少白掐了話頭,專心看起玉來。

  看完後,岑少白問道:“小閑,這玉可是從西市買來的?”

  “正是!”盧小閑點點頭。

  “花了多少銀子?”

  “五十兩!”

  “貴了!”岑少白搖搖頭道:“這塊玉佩最多隻值十兩銀子!”

  “什麽?”盧小閑苦著臉道,“怎麽可能呢?店主可是開價二百兩銀子,我好說歹說才降到五十兩!”

  “玉按產地分,有長白玉、岫岩玉、藍田玉、昆侖玉、和田玉、祁連玉、吐蕃玉、青海玉等,其中和田玉最為名貴,岫岩玉價格最賤。小閑,你選的這塊玉,正好是岫岩玉,又叫岫玉!”

  “難道岫玉中就沒有極品了?”盧小閑覺得自己很冤大頭,心中很是不爽。

  “當然,這岫玉當中也有極品,但還得看它的‘色、透、質、淨’才能確定。”岑少白如數家珍,“岫玉分為綠、白、黃、藍、紅等色,一般來講以紅為佳,綠最次!你這塊岫玉便是綠色的!岫王大多為不透明,但也有半透明與透明的,透明度好方顯得更為珍貴。而這塊玉根本就不透明。岫玉的質地,越均勻越好,而這塊玉佩的質地一點也不均勻。還要看玉的雜質和瑕疵的多少,是否幹淨,若幹淨則是上乘,可是……。”

  “好了好了,岑掌櫃,你不用說了,直娘賊,我知道上當了!”盧小閑打斷了岑少白的話。

  本來盧小閑還不相信自己被騙了,聽岑少白侃侃道來,十分便信了八分,虧了四十兩銀子倒不算多,但心裏卻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