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作者:酒小七      更新:2022-11-26 21:48      字數:5767
  第67節

  回到皇宮,田七又變回了安分守己的奴才。她知道她對皇上的想法,她也總是不自覺地“以下犯上”,隻是因為想要離他更近一些,她甚至刻意地不去控製自己,放任自己那樣待他。

  但這種違逆僅限於出宮之後。回了宮,她就要規矩回來。皇宮就是一把尺,給她量好了道,她不能多走一步也不能少走一步。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他,她現在心裏有了鬼,連看他的時候都不敢含情脈脈了,隻小心翼翼地做出恭聆聖訓的模樣。

  當然,這是在人前。

  今兒田七回來時發現皇上不太高興,臉色發黑。

  她知道為什麽,因為跟出去“保護”她的那個人,被她給甩了。不過皇上擔心的問題永遠是她猜不到的。

  “你是不是去找阿征了?”紀衡質問她。

  “沒有,皇上您不提寧王爺,奴才都快想不起這個人了。”田七故意和紀征撇清關係。

  紀衡神色稍霽,接著又微微皺眉,“那你做什麽去了?”

  田七左右看看,旁邊沒人,她於是從懷裏掏啊掏,神秘兮兮地說道,“皇上,奴才給您買了好東西。”說著,掏出個細長的東西捧給他。

  紀衡接過來一看,是一個發簪。黑檀木做的,造型簡單,上麵用金粉畫著看不懂的紋路,整體看來雖還好,卻也無甚新奇。他夾著發簪在指間輕輕轉了兩圈,故意瞪田七,“這種東西你也送的出手?”

  田七嘿嘿一笑,“那什麽,我的錢……不是還在您手裏嗎?”她不放過任何討債的機會。

  紀衡厚著臉皮對此話恍若未聞。他把玩著發簪,突然想起田七曾經幹過一下買六個符送人的傻事兒,於是問道,“你買了幾個?”

  “兩個。”

  紀衡目光幽沉,時刻準備著龍顏大怒,“另一個呢?”千萬別說給紀征了……

  田七把帽子摘下來,頭歪著給他看,“在這裏,我戴上啦。這兩個是一對兒。”說著又諂笑,偷偷觀察皇上的臉色。她知道她這樣做是逾矩的,她不配和他擁有同樣的東西,可她就是忍不住。反正這東西不夠尊貴,皇上肯定也不會戴,她心想。

  皇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田七有點擔憂,“皇上您生氣了?”

  他突然把她拉進懷裏狠狠地親吻。

  田七回抱住他的腰,回應他。親著親著,她就被他抱到了龍床上。

  田七實在害怕,“外麵有人!”

  紀衡不管不顧地剝她的衣服,她胸前纏了太多的布料,他一圈圈地扯開,看著她的胸口因血流不暢而微微發紅,他心疼起來,動作放得輕柔一些。

  他把發頂上插的一支白玉發簪摘下來隨手扔在地上,然後把黑檀發簪插上。兩人渾身上下不著寸縷,隻頭上戴著相同款式的發簪,纏在一起顛鸞倒鳳。田七這一次的感受和初次又不同,她被他頂得心尖兒亂顫,想叫出聲又不敢,自己強忍著嗚嗚咽咽的,終於忍不住了,幹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紀衡更加激動。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好下來,田七的力氣又用光了。兩人身上都出了一層汗,田七白皙的身體透著一層淡淡的粉色,看起來十分可口。紀衡肩上被咬出兩排牙印,隱隱有一星半點的血絲滲出來,他倒是渾不在意,低頭動情地吻著她圓潤的肩頭。親了一會兒,他坐起身拿過來一條帕子,把兩個人仔細地清理了一遍,又把帕子折好準備回頭丟掉。作為一個皇帝,他沒有太多*的空間,這些痕跡能不留就不留,否則容易引人懷疑。

  做完這些,紀衡把田七拉進懷裏,一邊和她聊著天,一邊輕輕揉捏著她的胸。他其實揉得很一本正經,那地方被纏太久,太需要活一活血了。田七也覺得胸被纏著挺累人,這會兒被他按摩一下,還挺舒服的。

  田七的胸其實挺讓紀衡發愁的。這一對兒胸很漂亮,就是……比他理想中的小上一圈。他挺希望它們能再長大些,可是如果變大了,田七裹起來豈不是更累人。光是現在,一想到她每天強行把它們裹得平平的,他都替她難受。最好的辦法是讓田七盡快恢複女兒身,可是他現在也沒有萬全之策,能既讓她留在身邊又不會因性別的轉變而招來是非。再說,小變態到現在都不肯對他坦白……

  想到這裏,紀衡頗幽怨,低頭照著田七的脖子咬了一口。

  田七吃痛,低叫了一聲。剛曆過情,事的嗓音裏透著一股嫵媚的甘甜,紀衡差一點又把持不住。

  紀衡這會兒也不願和田七掰扯她身份的問題,她既然不願說,他可以等到她願意說的那一天。現在,他有了新的關注重點,“你這樣整天裹著太累,自己都不揉一揉嗎?”

  田七搖了搖頭。她總覺得自己給自己揉胸,怪怪的。

  紀衡便順杆爬,“如此,我少不得要辛苦一些了。每天幫你揉一揉,好不好?”

  田七覺得不太好。當然了,在這個問題上,她的意見不重要。

  第二天,田七上值時看到皇上,嚇了一大跳。因為皇上竟然還戴著那根黑檀發簪,要命的是她現在也戴著呢,這要是被人看到,她可就完蛋了。她現在覺得頭頂上的帽子都不夠安全了,總不自覺地想要去按一按,恨不得它長在她腦袋上。

  “膽小鬼。”紀衡笑眯眯地換回了金質發簪。

  田七鬆了一口氣。這時,外頭有太監來報,孫從瑞等著覲見皇上。

  紀衡把孫從瑞宣了進來,田七識趣地退了出去。

  田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孫從瑞看她的目光不太對勁。她其實對孫從瑞將要跟皇上報告什麽事情不感興趣。

  不過這回她不感興趣也不行了,因為孫從瑞除了跟皇上商討了一些政事,還順手告了她一狀。

  77

  孫從瑞並不知道田七假傳聖旨的事情,他手底下的某小弟看到田公公出入大理寺,當天便告訴了孫從瑞。孫從瑞倒是讓人打聽了,可惜沒打聽到。大理寺唯一知情的那一個是唐若齡的人,嘴巴很嚴。

  孫從瑞覺得,無論田七因為什麽去了大理寺,這都不合規矩,就算他有皇上的聖旨也不行。太監的職責就是照顧皇上的起居生活,大理寺的事兒不該他們碰。如果皇上真的讓個太監去大理寺辦事兒,那麽作為一個“諍臣”,孫從瑞是可以直諫的;如果田七沒有聖旨就擅自出入大理寺,那就更好對付了。而且,把這事兒好好地捅一捅,說不準還能把唐若齡搭進去,一棍子打倆人。

  這買賣怎麽算都是穩賺不賠,孫從瑞的算盤打得劈啪響,趕緊就去找皇上告狀了。也不說田七如何如何,隻誠懇地規勸皇上就算再信任宦官,也不該讓他們摻和政事。

  他是真的有點急了,唐若齡在田七的幫助下風頭越來越強勁,他再不反擊,早晚有一天被取代。再說,田七現在得皇上寵用,這閹豎指不定怎麽進他的讒言呢,越早扳倒越是安全。

  孫從瑞本以為,田七要麽有聖旨要麽沒聖旨,這事兒很容易就能從皇上那裏套出來。可惜皇上的反應讓他很失望,因為皇上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說了一句“朕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孫從瑞訕訕離開。

  紀衡的心情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平靜。田七去了大理寺,而且是瞞著他,甩了他派出去的人。她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這笨蛋,就算做事也不做個幹淨,留下把柄給別人,紀衡又有點鄙視她。

  正鄙視著,田七進來了,杵在她固定的位置上,時不時地覷一眼皇上。

  紀衡突然問道,“你昨兒去大理寺做什麽?”

  田七一驚,低著頭眼珠兒亂翻。皇上之前沒問,現在問起來,說明這事兒八成是方才孫從瑞抖出來的,那老家夥肯定說不出什麽好話。不過孫從瑞肯定沒證據,田七才不會承認假傳聖旨私翻卷宗,於是她隻是跪在地上謅道,“皇上恕罪,大理寺有個人跟奴才約好了買一個物件兒,隻不過他到了時候沒來寶和店,奴才等不及,就去大理寺找他了。”

  紀衡不置可否,隻是皺眉道,“起來,沒人的時候不用跪來跪去。還有……也不用自稱‘奴才’。”

  這特殊對待讓田七心裏暖暖的甜絲絲的,她站起身,朝紀衡笑了笑,秋水盈盈的雙眸顧盼生情。

  紀衡捏著筆杆笑看她,“大白天的你就別勾引我了,”說完滿意地看著田七紅了臉低下頭,他又補了一句,“晚上再來。”

  ***

  田七覺得孫從瑞很可能不會善罷甘休,她得提前做個準備。她在皇上麵前撒了謊,總要串個供,以防被問起,穿了幫。於是她又去見唐天遠了,紀征也一起來了。

  唐天遠正在為明年的會試做準備,他雖然天資聰穎,但會試聚集了全天下的聰明人,他自不敢掉以輕心。他這次來除了跟田七和紀征聚一聚,還帶來了鄭少封寄回來的托他分別轉交給二人的信。

  田七當場把信拆開看了,信的內容大概就是鄭少爺的從軍日記,少部分介紹當地的風光和飲食,還有一些追姑娘的心得。難得鄭少封這樣一個見到墨水就頭疼的人能寫出這麽厚的一遝東西來,由此可見他話嘮的本質。田七收好了信,和唐天遠紀征二人互相問候了一下近況。紀征總覺得兩人雖分別不到兩月,倒像是兩年未見了。他有許多事情想問一問田七,也有許多話想對她訴說,隻可惜礙著唐天遠在場,他說不出口。

  田七跟兩人講了自己的“趣事”:“我前兒得了一件好東西,跟大理寺的蘇慶海約好了價錢,誰知他沒來找我,我又被旁人追著買,一急之下便去了大理寺找蘇慶海。孫從瑞那老家夥竟然把這事兒告到禦前,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蘇慶海就是那個管案宗的小官,他是唐若齡的門生,跟唐家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唐天遠也認識他。這會兒聽到田七這樣說,唐天遠笑道,“這有什麽可擔心的,皇上明察秋毫,定不會冤枉好人的。”

  田七搖頭歎道,“我怕的是他編排我別的。唉,還得有勞蘇大人幫我證一證清白了。”

  唐天遠到這時候還聽不出玄機來,他就不是唐天遠了。當天回去,他把這事兒跟他爹一說,又找來蘇慶海問一問,事情頓時明了:田七假傳聖旨,結果被孫從瑞將了一軍,現在兜不住了,來找唐若齡求救。

  唐若齡仔細衡量了一下拉田七一把的風險和效益,最後得出結論:田公公還是很值得一救的。反正他們要做的就是讓蘇慶海守口如瓶,皇上若是問起,就按照田七的說法回答。孫從瑞沒有證據就沒有辦法,田七的罪名至多是非法出入不允許太監靠近的場合,這一點會受到怎樣的懲罰,那就得看皇上給他留幾分情麵了。

  ***

  孫從瑞果然不出田七所料,抓著她出入大理寺這件事兒不放。他發動都察院的人連著上了幾封奏章,指責皇上寵用宦官,說田七妖言惑主,提醒皇上不要忘記當年的陳無庸,等等。

  言官們說話都很直接,雖然是文人,但罵人的時候很有一種大街上潑婦們擼袖子罵架的風範。紀衡自己經常被言官數落,早就有了免疫力,被罵一罵也沒什麽,但他受不了他們罵田七。自己疼都來不及的人,被那幫人紅口白牙地說成“奸佞”“小人”,甚而“賤奴”,甚而“蟻鼠”……紀衡氣得把奏章一股腦摔在地上。

  田七就在底下站著,她還不清楚怎麽回事,看到龍顏大怒,她小心地彎腰把奏章全撿起來整理好,輕輕放回到禦案之上。

  紀衡隨手抽了一本奏章丟給田七,讓她看。田七看完之後,委屈道,“我就說他看我不順眼嘛。”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孫從瑞。

  紀衡方才光顧著生氣了,田七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他。孫從瑞向來和田七不和,又是個假清高,這次他發動言官上書,勸諫是假,借此機會對付田七卻是真。雖然田七也有不對之處,不該輕易跑去大理寺,犯了忌諱,但孫從瑞這種做法,很讓紀衡惡心。

  田七同樣覺得惡心。人人都說太監狗眼看人低,其實某些當官的又何嚐不是。知道皇上不喜歡太監,他們就放開了罵,也不管誰對誰錯,隻圖能給自己博上一個諍諫的好名。她不過是去大理寺轉了一圈,就被人連祖宗都饒著一起罵,也不知到底是誰“浮雲蔽目”“是非不分”。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狗,孫從瑞這意思大概是要跟她撕破臉了,田七冷笑,看來這老匹夫度量淺得很,手段也不怎麽高明。

  好吧,其實孫從瑞已經盡力了。收拾田七的機會太難得,他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不過,他這次的手段也有其巧妙之處,雖然劍指田七,但卻把皇上一起脅迫了。弄得好像是皇上若不料理田七,就一定是跟田七一夥的、被田七帶壞的,這會喚起皇上關於太監的痛苦回憶。這樣看來,皇上又有什麽理由不料理一個不值錢的小太監呢?

  一般來講,他這個思路是對的。一般來講,當皇帝的這時候也會舍棄太監以保住自己的聖名。可惜孫從瑞實在沒那個想象力,能猜到皇上已經被那太監給潛了這種事實,於是此事的結果是他始料不及的。

  皇上沒有處罰田七,而是坦然承認了自己讓田七去大理寺辦事兒的事實,並且表示了悔過之意,做了一回納諫的明君。皇上還重點表揚了幾個上書的言官,鼓勵他們再接再厲。

  田七繼續逍遙自在。

  孫從瑞目瞪口呆。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將繼續目瞪口呆下去。皇上不緊不慢地做了幾件事情,生動詮釋了什麽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首先,孫從瑞嫡長子孫蕃蔭官的事情可以再商量商量。孫從瑞是禮部尚書,正二品,但是他頭上頂著個正一品太師的頭銜,所以孫蕃之蔭官按照慣例該是依著正一品職官之子來蔭。皇上覺得,孫從瑞領的是正二品的差事,自然該按正二品論,那麽孫蕃就隻能領個正六品的蔭職了。哦,對了,孫蕃不就是那個曾經當街裸奔後來還打群架的紈絝子弟嗎?這人人品太差,再降兩等!正七品的蔭缺兒,不管怎麽挑揀都是破爛。紀衡笑而不語。

  其次,那幾個“忠言逆耳”的言官們,也可以再調動調動,發揮更大的能量為國盡忠。雲南是個好地方,民風淳樸。嶺南也不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嘛,便宜你小子了!什麽,不想去這些地方?嗬嗬,原來你想違抗聖旨……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終於準時了,o(∩_∩)o哈!

  話說,皇桑該怎麽懲罰田公公比較好呢……

  78

  紀衡對田七的包庇就是典型的護短。田七是他的人,犯了什麽錯也該由他來罰,別人對田七指手畫腳,他就不高興;而且還罵得那麽難聽,他更加不高興了;又假清高,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假公濟私想排除異己,他於是極度地不高興。

  不過他也沒被憤怒衝昏頭腦——他除了在田七麵前總不自覺地變成一個二貨,其他時候還算是一個冷靜睿智又心狠手黑的帝王。說不清楚這兩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紀衡知道,如果被言官們罵幾句就擼袖子上去幹架,一來有損他“明君”的氣度,二來,也會使田七的處境更加危險。上位者們之間的爭鬥,傷害總容易轉嫁到地位低的那些人身上。田七的身份是個宦官,表麵上無所憑依,他若是不管不顧高調張揚地去保護她,反倒容易使她受到攻訐和指摘。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背起了黑鍋,還把報仇的戰線拉得很長,這樣就沒人注意到田七了。

  當然了,包庇不等於不追究。田七自己跑去大理寺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紀衡不太相信田七的解釋,因為他知道田七是個有分寸的人,輕易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覺得田七一定有事情瞞著他。

  為此,他把大理寺官員叫過來問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和田七說的一樣。

  這也不能證明什麽,田七完全可以買通那些官員。他的小變態那麽聰明,自然不會留下明顯的漏洞。

  蘇慶海的回答沒讓紀衡消除疑慮,反而更加懷疑。他現在對田七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她聰明機智又有趣,恨的是她為什麽總是把秘密藏在心裏,不願意向任何人坦白,即便是他。這小變態越是神秘,紀衡越是想一探究竟。他覺得,既然田七不肯說,他倒不如自己查一查。嗯,田七是女人這種事情,不也是他自己慢慢發現的嗎……其實這個探究的過程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小變態做錯了事情,總歸是要罰一罰的,該讓她長一長心了。

  於是,這天在養心殿,紀衡眯著眼睛問田七,“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