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作者:酒小七      更新:2022-11-26 21:48      字數:4627
  第59節

  紀衡想得特別周到,出來的時候故意牽了兩匹馬,等兩人剛走出人們的視線範圍,紀衡立刻就把另外一匹馬趕跑了,獨留下禦馬監精心挑選的一匹白馬。

  這白馬也無甚出奇之處,就是漂亮,特別的漂亮,紀衡一看到這匹馬,就覺得田七肯定喜歡。

  結果自然是不出他所料。

  現在,紀衡j□j美駒,懷抱美人,徜徉在朗朗碧霄之下,習習秋風之中,很是愜意。他用下巴尖兒輕輕擦著田七的頸窩,偶爾在他臉上香一口,看著小變態羞得連耳朵都紅了,他心裏那個美啊,實在妙不可言。

  田七腦子裏亂亂的,每次被身後的男人親,她就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像是坐在一大朵會飛的棉花糖上,蕩悠悠,甜甜的,香香軟軟,幹幹淨淨。

  她低著頭,心髒砰砰亂跳,待感覺到他又來親她時,她突然扭頭,抬著下巴接住了他的親吻。

  田七的主動迎吻讓紀衡感到意外,他愣了一下,便很快反應過來,捧起她的臉與她纏綿。

  田七伸了一手來摟紀衡的脖子。她被他親得頭腦發熱,迷迷糊糊的,總感覺有些事情不一樣了。

  一吻畢,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紀衡還不知足地在田七的臉上和頸上輕輕啄著,田七舒服地眯著眼睛,像是一隻正在被人輕撓脖子的貓咪。她微仰著頭,入眼是一片遙遠又無邊無際的澄澈的藍。

  坐下的馬兒大概知道他們在做不太好的勾當,早已停下來,低頭悶聲吃著草。

  紀衡挾著田七下了馬,兩人手拉手在草地上走著。周圍不少呆傻的獵物,但是紀衡看不上,於是弓箭一直背著,絲毫沒去碰。

  不過他真的很想在田七麵前露兩手,好能接受一下這小變態的膜拜。

  正在這時,天上傳來一陣雁鳴。兩人仰頭看,果然見到一排大雁正排著“人”字形,從北往南飛。紀衡彎弓搭箭,把弓拉得滿如圓月,瞄準雁群,接著一鬆手,伴著箭羽劃破空氣時產生的一陣尖細而短促的錚鳴聲,羽箭離弦,像一道極速的閃電,飛衝向雁群。

  田七仰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羽箭的方向,待聽到空中連續兩聲大雁的悲鳴後,她看到一團黑影突降下來。

  “中了中了!”田七激動莫名,拉著紀衡的手臂直跳,“皇上您箭法真厲害,果然文武雙全!”

  紀衡笑了笑,抬手輕輕彈了一下田七的腦門兒,“馬屁精。”

  兩人便決定把紀衡的戰利品撿回來。因為那大雁落進了樹林裏,他們手牽手走進樹林,田七心內回憶著大雁落地的方位,走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於是遍地尋找,果然見不遠處躺著大雁的屍體,而且是一連兩個。

  不過大雁周圍好多大蒼蠅,嗡嗡嗡地飛著,田七很奇怪,這鳥兒才剛死,怎麽這麽快就招來蒼蠅了?

  她剛想上前看一看,皇上卻拉住了她。皇上表情十分嚴肅,像是看到了極可怕的東西,“跑!”

  田七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紀衡拉著轉身飛奔起來。田七很是莫名,“皇上,怎麽了?”

  “捅了馬蜂窩了。”

  “……”

  原來那些不是蒼蠅,而是馬蜂!田七突覺遍體生寒,這麽多馬蜂,要是蜇在身上……她不敢想下去,撒開了腿跟著皇上狂奔。

  即便是拚盡吃奶的勁兒,她依然跑得慢,紀衡幹脆摟著她的肩膀把她夾得離了地,帶著她一起跑。

  紀衡自己的輕功很好,若是獨自一人,自可以輕鬆逃脫,可是帶著田七這麽個累贅,就有些吃力了。耳聽得身後的嗡嗡聲越來越近,紀衡卯足了勁兒奔向不遠處的白馬,以期能及時上馬逃過一劫,誰想到那白馬看到他們如此慌張,它比他們還慌張,嚇得掙開韁繩轉頭跑了。

  紀衡:“……”

  危急關頭他竟然還有心情感歎:世間有許多東西都是如此,中看不中用。

  身後的嗡嗡聲已經近在耳前,紀衡知道他們今日逃脫不過,隻好把田七往懷裏一拉,然後兩人雙雙倒地。紀衡完全壓在田七身上,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她的身體。他兩手抬起來,用袖子蓋好田七的頭和臉。

  最後,他自己也埋下頭,一動不動。

  來吧!

  馬蜂群仿佛聽到了紀衡的盛情邀請,爭先恐後地衝下來,撅起屁股,露出毒針,走你!

  紀衡:“!!!!!!!!!!”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你很難想象那種感覺。紀衡一瞬間覺得就好像有人用仙人球在他身上做推拿,硬刺兒紮進皮肉裏,在骨肉深處攪動,一波又一波尖銳的疼痛透過骨肉鑽進脊髓,撕扯著他的神經,他疼得太陽穴發緊發痛,像是在穴道深處楔進了釘子一般難受。

  馬蜂的尾針是有毒的,紀衡隻覺被叮之處遍布灼痛,簡直像是無數根燒得通紅的鐵針在進進出出,他疼得緊咬牙關,又怕把牙齒咬碎,幹脆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田七知道皇上在護著她,但她十分擔心他,想要起來。

  紀衡卻把她按得更緊,在她耳邊說道,“別動,千萬別動……”他疼得聲音發顫,連氣息都在微微地抖動。

  田七低著頭,眼前一片黑暗,她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她能聽到皇上疼得吸氣的聲音,能感受到他對她全身的嗬護。她果然聽話,趴在地上再不動彈。心口酸酸脹脹的,眼眶發熱,有滾燙的液體湧出眼睛,滴落下去。

  這場劫難短暫而又漫長,田七覺得自己好像等了一整個黑夜。當耳畔除了紀衡的呼吸再無別的動靜之時,她探出頭,從他身下鑽出來。

  蜂群已經走了。周圍一片寂靜。

  皇上疼得昏了過去。

  田七哭著在他人中上探了一探,還好還好,還有氣。

  她把他扶了起來。他的身體比她高大許多,這個過程她相當吃力。皇上昏得人事不知,不能自己走路,田七使他趴在她的背上,她找準了回去的方向,拖著他一步一步前行。

  走了幾步,田七想起一事,伸手在皇上的腰間摸了摸,摸出一個小哨子。這哨子是專門與附近的侍衛聯絡的,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侍衛。田七鼓著腮幫子吹了一口哨子,吹罷繼續走,走幾步,又吹一次。如此反複。

  她邊走邊哭,心口疼得一抽一抽的。她力氣很有限,被他壓得兩腿發軟,但是她暫時忘記了這些。她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弄回去。哪怕她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把腳走爛了,她也要把他弄回去。

  幸好,她或是他的運氣不錯,田七走了不到一百步,便看到了幾個聽到哨聲前來救駕的侍衛。

  兩個侍衛把紀衡運上了馬,田七叮囑他們皇上背上有傷,要小心一些,然後和另外一個侍衛共乘一騎,一同回了行宮。

  回去之後立刻傳來了林大越。林大越一看皇上被蟄成這樣,怕他中毒太深扛不住,先紮了幾針護住心脈,然後捏著小鑷子一點一點地給皇上拔毒刺兒。王猛給他打下手,把他拔過刺兒的地方都塗好了解毒去腫鎮痛的藥液。

  那一身的紅腫疙瘩太過觸目驚心,田七在一旁看得心口又是一陣抽痛。林大越和王猛見慣了各種病症,此時都很淡定,林大越還能一邊忙活一邊問田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七不敢說實話,隻說她和皇上走散了,再找到皇上時,便看到他趴在地上。

  林大越也不知道是真信了還是裝信了,總之不再問別的,隻是說道,“皇上的傷處全在背麵,可見當時該是趴著未動。幸好他這樣做了,否則後果更不堪設想。”

  田七有些奇怪,“為什麽?”

  “因為馬蜂更容易識別出快速移動的人和物,對於靜止的,則沒那麽靈敏。趴著不動比亂跑要強,除非人能跑過馬蜂。”

  田七聽罷,既慶幸,又有些內疚。皇上如果不是為了護著她,大概就能跑過馬蜂了吧……

  ***

  紀衡是在深夜醒來的。他睜開眼睛,第一映入眼簾的是田七的睡容。她正跪在床邊,肩和頭伏在床上,兩手交疊墊著臉,細眉微蹙,睫毛時抖,顯是睡得極不安穩。

  因哭得太多,田七兩眼紅腫,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眼角掛著一滴淚水將落未落。紀衡伸過去一隻手,食指輕輕托了一下那淚滴,淚水便落在他的指肚上。他擦了擦田七臉上的淚痕,笑道,“愛哭鬼。”

  紀衡輕輕推著田七的肩膀,把她叫醒了,“起來,地上涼。”

  田七看到皇上清醒了,十分高興,連忙要去找林大越。紀衡卻拉住了她,“不用了,朕已經好了。你上來,陪朕說說話。”

  雖然三更半夜地聊天有些奇怪,但田七還是坐在了床邊,說道,“皇上,您想聊什麽?”

  紀衡把被子掀開一些,“上來。”

  田七隻好爬上床,鑽進了被子裏,和他一樣趴著,與他緊緊挨著。秋夜已經涼了,但是被子裏暖暖的。田七扭著脖子,把臉正對著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紀衡便和田七對視。

  兩人保持著這樣詭異的姿勢很久,期間誰也沒說話。

  田七:“……”

  紀衡:“……”

  田七終於紅了臉,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再看紀衡時,她的眼圈有些紅。

  紀衡溫聲問道,“嚇到了?”

  這話終於把田七的淚水又逗了出來。她扭過臉去擦眼淚,紀衡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

  “對不起。”田七說道。

  紀衡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麵他不舍得看田七哭,一方麵看到田七為他哭,他又十分受用。他一下一下地撫著田七柔順的發絲,說道,“朕不想聽這樣的話。”

  田七便說道,“謝謝。”

  “也不想聽這個。”

  “還疼嗎?”

  紀衡仔細感受了一□上那些傷處,回答道,“不疼,就是很癢。”

  “我還是去叫太醫吧。”田七說著,又要起身。

  “不用,”紀衡按住田七,笑,“你來親一親就不癢了。”

  都傷成這樣了還沒個正形,田七其實挺佩服皇上這種頑強的耍流氓精神的。她紅著臉,本想拒絕,可是看到皇上因虛弱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她一心軟,就點了點頭。

  於是紀衡麻利地脫了衣服。

  他背上的疙瘩還未消腫,拱起來像是一座座小山包。田七看得心疼不已,小心用指尖碰了碰,紀衡便說道,“這是手指,別以為朕看不到就好糊弄。”

  田七移開手指,傾身湊上去,閉眼在那紅腫的地方輕輕親了一下,她不敢太用力,點到為止。紀衡隻覺自己像是被潔白的羽毛輕輕掃了一下,背上不癢,心裏頭開始癢了。

  田七一個挨一個地親著,親得認真難而虔誠。他的肩膀很寬,到腰部窄窄地收起,像是一個三角形;背上皮膚緊繃光滑,白得像玉。他折著手肘,用上臂撐著身體,肩頭被抬起一定高度,腰以下還貼在床上,從肩到腰,形成一個微凹的坡度,線條流暢,像是山脈的盡頭。田七順著這山脈從上到下親,親著親著,她突然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她希望這唇下肌膚的每一寸都是她的,獨屬於她。

  紀衡舒服地閉著眼睛,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緒一般。他心想,能得田七這樣對待,便是蜇出一身疙瘩,也是值得的。

  紀衡的後腰挨著脊骨處有一個大紅包。田七的嘴唇移到那裏。紀衡隨著她的輕吻,身體輕輕顫了一下。

  田七以為皇上不舒服,她伸出舌尖兒,舔了舔那腫處,然後就聽到皇上的悶哼聲,聲音是從鼻子裏發出的,像是在強忍著什麽,尾音帶著點顫意,乍一聽竟讓人恍惚覺得他像是在撒嬌。田七不解,低頭又親了一下那裏。

  紀衡連忙阻止田七,“別,別親那裏……現在別親……”他說這話的時候呼吸有些不平穩,田七終於還是不放心,給皇上蓋好被子之後,然後不顧他的反對,出門找來了林太醫。

  林大越來給皇上把了脈,讚揚了一下皇上的身體素質和恢複能力,順便提醒皇上最近忌行房事。

  在紀衡惱羞成怒地把林太醫轟走之後,田七終於明白他剛才那是什麽反應了。

  ***

  皇帝陛下第一天狩獵就受了傷,文武百官隻好跟著皇帝一起打道回府。

  受傷也分很多種,有人傷得英勇,有人傷得壯烈,有人傷得悲慘,但是堂堂天子被馬蜂蜇出一身包,這種事情傳出去就成笑談了。紀衡很明智地封鎖了消息,對外宣稱自己是跟猛虎搏鬥而受了傷。

  雖然這種說法有點無恥,可是甭管知不知道內情,誰會去揭皇上的短呢,還想不想混了。

  太後倒是信以為真了,坐在紀衡的床邊那個哭啊。紀衡隻好偷偷告訴她:你兒子其實是被馬蜂蜇了。

  太後很無語。雖然被馬蜂蜇了也很疼,但馬蜂和老虎是不能比的。她鬆了口氣,便數落起紀衡來。

  紀衡一聲不吭地全盤接受了數落,順便在太後麵前誇獎了田七,聲稱他被蜇得暈過去,幸好田七及時發現,把他救了回來——這是他和田七串好的話。

  太後聽罷十分高興,重重賞了田七。田公公生平受賞無數,第一次感到受之有愧。太後又叮囑田七好好照料皇上。

  本來嘛,皇上生病,茶水上的人侍藥,或是由伺候皇上起居的宮女來擦藥,這些都不該田七負責,可是乾清宮的人就很奇妙地達成一致,覺得田七做這些事情完全合情合理。

  於是田七就這麽搶過來差事,給皇上擦起藥來。

  紀衡半閉著眼睛,感受著背上田七溫柔的撫摸,他渾身放鬆,舒服得很。

  正擦著藥,如意來看望他父皇了。紀衡讓人把如意領進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