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五色石
作者:羲九歌帝寒光      更新:2022-11-20 19:30      字數:7243
  第120章 五色石

    今日,五帝應邀前來,是為了商量羲九歌的事。

    薑榆罔也來了,他掃過四周,發現不見黎寒光。薑榆罔問中天界的人:“你們太子怎麽沒來?”

    黃帝的侍從十分小心,回道:“太子在養傷,不方便出門。”

    薑榆罔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方便舉辦冊封儀式,方便選妃,卻不方便來看羲九歌?

    姬少虞走在前麵,他聽到薑榆罔和侍從的話,說:“赤太子何必追根究底。如今他已經成為黃帝太子,風頭無二,前途無量。他沒有出現,還不夠表明態度嗎?”

    薑榆罔看到姬少虞,想到這段時間甚囂塵上的傳聞,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姬少虞看到薑榆罔的避讓,冷笑一聲,心中的戾氣更盛。

    黃帝並沒有將冊封黎寒光的真正原因公諸於眾,在眾人眼中,黎寒光在昊天塔立了大功,得到黃帝賞識,再一次創造越級晉升的奇跡,被冊封為太子。金天王苦心經營多年,卻輸給了侄子,如今已成了天界的笑柄。

    甚至連姬少虞的地位也受到了衝擊。軒轅劍至今還在黎寒光手中,黃帝從未對哪個後輩表現出這麽大的青睞,比當年玄帝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黃帝積極推動黎寒光和神農氏聯姻,將玄後的侄女選為黎寒光的側妃,大家私底下都猜測,黃帝有意讓黎寒光同時繼承中天界和北天界,要不然,為什麽讓黎寒光娶玄後的侄女呢?

    雖然沒人說,但姬少虞總覺得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天界神仙肯定在背後嘲笑他、憐憫他,他們都在等著姬少虞犯錯,這樣黃帝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廢掉他,改立黎寒光。而玄帝對黃帝言聽計從,恐怕也會同意的。

    姬少虞被這種猜測折磨得夜不能寐,這種痛苦,在見到羲九歌後才稍稍減輕。

    羲九歌閉目躺在玉床上,她雙眉舒展,眼睫靜垂,雙手置於腹上,肌膚比身下的寒玉床還要白,沉靜而美麗,有一種聖潔脆弱的美感。

    女媧親自給她把脈,片刻後收回法力,搖頭歎道:“情況很嚴重。”

    五帝站在琉璃簾外,白帝見狀問:“她怎麽樣了?”

    女媧站起身,撩開珠簾,向外間走去:“出去說吧。”

    這裏是羲九歌休息的內室,眾人都自覺告退,姬少虞落在最後麵,出去前他鬼使神差回頭,看向叮當作響的琉璃簾。

    長可及地的珠簾輕輕晃動,在她側臉投下五光十色的清輝。她靜靜睡著,美豔無雙,純潔無瑕,對外界毫無反抗之力,像一尊剔透但脆弱的琉璃。

    姬少虞心中升起一種詭異的痛快感。就該永遠如此,他如此深愛她,曾一度視她的話為聖旨,生怕她不高興。可是,她卻背叛了他。

    姬少虞的愛慢慢扭曲成恨,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愛人落魄、受苦,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姬少虞甚至隱隱期待羲九歌身敗名裂,跌落神壇,這樣,她就再也無法拒絕姬少虞了。

    姬少虞最後才出去,他悄悄走入前殿,聽到五帝正在說話。白帝問:“她的傷怎麽樣了?”

    女媧搖頭,臉上十分沉重:“她心中的五色石已完全裂開。”

    眾帝低低驚歎,赤帝好奇問:“她被人刺到心脈了嗎,五色石何其堅固,為什麽會裂開?”

    五色石當初被女媧用來補天,連天上的窟窿都能擋住,五色石堪稱世上最堅硬的東西,就算拿軒轅劍砍都未必能在上麵留下劃痕。羲九歌到底經曆了什麽,居然能讓石頭裂縫?

    女媧說:“她胸口並無外傷,看起來,五色石是從內部裂開的。”

    西王母歎氣,接話道:“女媧神所言不錯。當初那個人雖然為她扭轉生死,但她的心已被射碎,就算能活過來,蘇醒後也成了一個廢人。羲和將自己全部修為渡到她體內,重塑她的身體,並在她的胸腔裏放上五色石。石頭強硬無情,羲和希望她成為一個清醒堅強的人,一生勇往無前,不被情所困。沒想到,她還是生了情。五色石是天底下至強至堅之物,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卻抵不住最柔軟的情絲。我不知她何時生情,等發現時,她心中五色石已徹底碎了。我怕她的心脈被那些碎片劃傷,便讓她沉睡。”

    滅世大戰時,羲和雖然受了重傷,但如果閉關休養還可以活下來。她之所以隕落,是因為把全部修為渡給了羲九歌。

    西王母勸過羲和,但羲和依然一意孤行。曾經帝俊、羲和都在,小九有權力不學無術,但滅世大戰後小九的兄弟姐妹都死了,連羲和也不知道能撐多久,小九隻能靠自己。

    她本來就是逆天改命複活的,如果她擁有了第二次生命,蘇醒後卻成了一個無法修煉的廢人,那豈不是一生都被人利用、挾持,更甚者成為別人的禁臠?

    羲和不相信忠心,再忠誠的護衛,都不如小九自己強大有用。所以羲和放棄生命,用自己全部神力為小九重塑身體,但心髒無法再生,羲和拿來補天剩下的最後一塊五色石,填入小九體內。

    羲和寧願她這一生無心無情,孤獨終老,也不想讓她落入愛情陷阱,一輩子身不由己。

    恐怕羲和也沒想到,愛的本能如此強大,哪怕挖去土壤,封死心竅,也能從石縫中開出花來。最後,反而危及到羲九歌的生命。

    女媧聽後說道:“那就沒錯了。她的心已碎成粉末,靠外力無法彌補,隻能將她胸腔裏的碎石屑取出來,重新煉化成完整的石頭,再放進去。”

    赤帝精通藥理,光聽著就知道這個過程多麽痛苦。赤帝問:“剜心之痛非比尋常,她可能還要剜不止一刀,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女媧搖頭:“所有五色石都用於補天之中,這是最後一塊。隻能取出來重煉,沒有其他辦法。”

    赤帝歎息,既然如此,那他也沒辦法了。赤帝忍不住稱奇:“我活這麽久,第一次聽到石頭還能生出感情。她對心上人還真是用情至深。”

    在座眾神都不言語。白帝臉色淡漠,仿佛沒聽到赤帝的話;黃帝老神在在,從始至終沒參與話題。

    赤帝卻不肯放過,修行寂寥,少有這麽勁爆的八卦了。赤帝問黃帝:“聽說明淨神女和你們家太子走得很近,她生情應當是為了他吧?今日怎麽沒見他?”

    黃帝暗罵了一聲,麵上依然八風不動,微笑道:“他在天宮養傷,一時半會騰不出工夫,不會來了。”

    赤帝慢慢哦了一聲。黎寒光到底在不在中天宮其實沒人關心,他們隻需要得到黃帝的態度。黃帝這樣說,那就說明中天宮鐵了心要和羲九歌劃清界限,黎寒光不會出現的。

    五帝談話,晚輩都站在後麵旁聽。薑榆罔麵露不忍,姬少虞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帝看起來已經在忍著怒了,冷冷開口道:“她受傷的原因根本無關緊要。當務之急,是如何將她救活。”

    女媧對五色石最熟悉,理所應當的,女媧出麵道:“她現在這樣是因為心髒受損,隻要將她心內的碎石挖出來,重新煉成完石,就可解決。補石並不難,難的是如何保證不再出事。情會使石頭生隙,如果不根除她的情愫,就算將五色石補好也會再度裂開。所以,若要保命,必須先讓她除情。”

    羲九歌就是因為對臨淵山主心生好感,放他出來,才致使魔柱爆發,天地蒙難。不能再讓她感情用事,這既是保全羲九歌性命的客觀原因,也是五帝一致的主觀意願。

    白帝讚同道:“此計可行。用瑤池水就可清洗五色石中的雜質,但她若保有記憶,說不定會發現蛛絲馬跡。所以,最好連她的記憶也一並抹除。”

    羲九歌對黎寒光的情意被白帝說成雜質,黃帝聽了雖有不悅,但也沒有二話。

    白帝是羲九歌唯一的親長,他替羲九歌做主,其他人都沒有意見。這當然是最保險的辦法,她是帝俊的女兒,隻有她和白帝的血可以熔斷封印,釋放魔柱。羲九歌有過一次前科,五帝寧願永絕後患,也不想賭一個萬一。

    所以,最後敲定先將羲九歌胸腔內的碎石塊取出來,挖心之後,她會進入假死狀態,趁這個機會讓白帝進入她的識海,將羲九歌不合適的記憶清除。

    白帝的意思是單獨抹除黎寒光太麻煩,幹脆將所有都抹殺掉,白帝重新帶她認人。

    薑榆罔聽著直皺眉,他於心不忍,終於道:“何至於此?情之一字與生俱來,她不過是順從本能,又沒有做錯什麽。”

    白帝和黃帝矜然不語,赤帝不可能教訓自己的兒子,玄帝隻能代為開口:“赤太子此言差矣,魔柱關係到三界安危,絕不能拿來冒險。犧牲她一人的情,挽救天下千萬人,自然是值得的。”

    薑榆罔無言以對,他還是覺得很可惜,說:“那至少讓黎寒光來,和她好好道個別。”

    黃帝終於開口了,沉聲道:“既然要忘卻,何必還多此一舉。他要專心修煉,沒時間為外事分神。”

    黃帝這話就是在自欺欺人,他很清楚黎寒光絕不會善罷甘休,黎寒光在冊封大典當天失蹤,就是最好的表態。但黎寒光和羲九歌絕不可能在一起,黃帝正愁如何拆散他們呢,如果讓羲九歌遺忘,或許也是不錯的辦法。

    等羲九歌忘了一切,木已成舟,黎寒光就算不滿也沒用了。讓他冷卻一段時間,再濃烈的情感也會慢慢變淡,到時候,他就能收心到太子妃和側妃身上。

    解決辦法已經敲定,眾人移步,往修煉室走去。黃帝落在後麵,出門時,他趁周圍沒人,飛快對侍從說:“傳令下去,派人在各入口攔住太子,不許他進來。如果他不聽,允許你們見機行事。”

    侍從聽了心中一凜,抱拳應是。黃帝這話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不能讓黎寒光出現在青宮內,打擾明淨神女“療傷”。必要時候可以動武,哪怕傷到黎寒光也可以。

    五帝都怕夜長夢多,商量妥當後就準備行動了。西王母給羲九歌加了沉睡咒和束縛術,退後,對女媧說:“女媧神,接下來就有勞您了。”

    女媧淡淡點頭,上前,手掌輕輕一揮,一道纖細的青光出現,朝羲九歌心口刺去。羲九歌感受到一陣猛烈的錐痛,竟然硬生生衝破咒語,睜開眼睛。

    羲九歌第一眼看到對麵一位容貌姣好、目光淡漠的女神,光從長相看不出她的年紀,然而她的目光古井無波,僅看著就叫人不敢造次。她的身後是幢幢人影,黑白紅黃青各色衣服環繞四周,陣營分明。

    羲九歌眨了眨眼,眼睛終於能聚焦,看清自己身前浮著幾塊五色碎石,上麵凝著鮮血,滴滴答答墜到地上。羲九歌模模糊糊想哪來的鮮血,然後心口傳來一陣劇痛,她才知道,原來是她自己的血。

    胸口鮮血源源不斷湧出來,羲九歌痛得本能蜷縮,然而四肢傳來束縛,牢牢將她禁錮在原地,連躲避都不能。西王母沒料到羲九歌竟然醒了,她怕羲九歌掙紮,誤傷了心脈,趕緊提醒:“九歌,這是為了救你,不要亂動。”

    羲九歌屏住呼吸,等最強烈的那一陣痛苦過去後,她才有力氣問:“救我?”

    什麽救法,需要將心剜出來?

    西王母看到羲九歌如此痛苦,心中也很不忍。她用了最強橫的沉睡咒,足以讓神仙沉睡千年,期間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醒來。西王母本想讓羲九歌在睡夢中忘記一切,沒有痛苦也沒有折磨,等她再一睜眼,一切都是嶄新的。

    可是,法術才剛開始羲九歌就醒了。法力越高的神仙對咒語抗性越強,看來,西王母還是低估羲九歌的修為了。

    事到如今也沒法再騙她,西王母歎了一聲,如實道:“你的心髒被大羿射裂,當年羲和為了救你,在你體內填入了五色石。可是,因為你妄動感情,連五色石也裂開了。我特意請來女媧娘娘,為你煉石補心。你不要掙紮,等法術結束後,一切就都恢複原樣了。”

    恢複原樣?羲九歌感覺到不對勁,沙啞問:“你們要做什麽?”

    西王母歎息:“待你的心剖出來後,我會用瑤池水為你滌洗,很快,你就會忘記這些痛苦,專心修行大道。”

    西王母說的語焉不詳,但羲九歌立刻聽明白了。她動了情,導致石心生隙,再這樣下去她會死,所以西王母、五帝決定將她的情抹除,說不定,連她的記憶也會失去。

    羲九歌想到這種可能,心髒痛得發顫。如果失去了記憶和感情,等再次醒來,她還是羲九歌嗎?這與殺死了羲九歌何異?

    她好不容易見到羲和、帝俊、兄弟姐妹的模樣,好不容易想起曾經經曆的一切,難道還要再一次剝奪她的記憶嗎?父母,兄姐,祖母,謝家姐妹,瑤姬……這些她最重要的親人和朋友,他們教會她熱愛生命,憐貧惜弱,也教給她為人處世,無愧於心。沒有他們,羲九歌不會懂蒼生社稷,也不會明白生命的可貴。

    最重要的,還有黎寒光。是他讓她相信她被人愛著,也有能力去愛人。他們經過了多少波折,幾番生死,才終於走到今天。現在,竟然又要剝奪這一切嗎?

    羲九歌眼睛中湧出淚,緊盯著後方眾神,說:“我願意赴死,能不能不要讓我忘記他們?”

    因為劇痛,她臉色已經非常蒼白,淚珠像斷線一樣不斷從眼中滑落,梨花帶雨,虛弱美麗。羲九歌在眾神印象中一直是冷靜、強大、克製的,什麽時候見過她如此脆弱?

    西王母於心不忍,幾乎都要鬆口了,白帝冷靜看著這一切,說:“九歌,這是為了你好。”

    白帝的話喚回了西王母的理智,西王母也歎了聲,轉過頭,不再看羲九歌。

    羲九歌看向周圍,所有人都避開視線,唯有白帝站在人群中,白衣勝雪,儀態從容,看向她的目光堅定隱忍,堪稱冷酷。

    羲九歌便明白,眼淚隻對心疼她的人有用,她是小九時撒嬌耍賴攻無不克,在黎寒光麵前也永遠能如願,並不是因為那些伎倆有多高明,而是因為他們不忍心拒絕她。

    如今,除了黎寒光,再也沒有人會擔心她疼不疼了。

    羲九歌的眼淚流光了,眼眶火辣辣地燒,像是要流血下來。她四肢被牢牢控製住,僅一動彈就牽動傷口,痛得渾身顫抖。女媧再一次凝聚法力,羲九歌清晰地感受到利刃刺入她胸口,打著旋剜石塊的過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疼了出現幻覺,她總覺得心中碎石少一塊,她的情感就模糊一分。不難想象,等石頭全部取出,她就會徹底忘了自己愛過人。

    不可以。

    羲九歌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一陣力氣,竟然拉動了手腕上的束縛,手心慢慢凝出熱意。她不要過被別人安排好的人生,她不要再一次睜眼,突然又忘了一切,愛過的人、經曆過的風景都化為烏有。她不想像曾經一樣,所思所想都由別人灌輸,再沒有自己的喜好和愛憎。

    這樣的她,和一具空殼傀儡有何區別?她寧願帶著記憶和愛死去,也不要變成這樣。

    羲九歌手中忽然爆發出一股火,撲向手腕上的鎖鏈,很快就將束縛術熔斷。眾神沒料到羲九歌還有餘力反抗,都怔了下。羲九歌趁這個機會解除手腳上的束縛,她想要離開,可是心口上的傷劇痛,她隻走了兩步就跌倒在地。她伸手覆住胸口,滿身滿手都是血。

    “九歌!”西王母皺眉嗬了一聲,再一次打出法術,羲九歌召出太陽神火,和西王母的法力對抗。她手腕上還滴著血,神火在鮮血的加持下越發洶湧,如龍蛇一樣竄出,竟然將西王母逼退了一步。

    西王母穩住身體,十分震驚。白帝見羲九歌還敢還手,皺眉道:“九歌,五帝在此,不可放肆。莫非,你要和天界對著幹嗎?”

    “對不起。”羲九歌捂著心口,臉蒼白的沒有顏色,卻還是決然說,“但我做不到。”

    這回白帝出手,龐大的法力化為鎖鏈,扣向羲九歌手腳。羲九歌對青帝說了聲抱歉,她不想再用火害人,可是,她沒有辦法。

    太陽神火忽然暴漲,氣焰洶洶,有焚燒一切之勢。黃帝一時沒準備好,都細微退了一步,雖然他即刻就穩住身體,但臉色還是顯著變差了。黃帝沉著臉,道:“明淨神女,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三界蒼生。你不配合,是要和五帝作對了?”

    羲九歌虛弱地撐著身體,一字一頓說:“恕難從命。”

    五帝都在場,羲九歌以一己之力,怎麽敵得過呢?但她不肯屈服,以不要命的勢頭召出火焰,眾神一時也奈何不了她。

    法力激烈交戰,連東天宮外的雲層都被染成緋紅,遠遠看去如火如血。

    地上凡人不明所以地抬頭,指著東方的火燒雲,問:“怎麽了,天上為什麽著火了?”

    薑榆罔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悄悄退出來。他一離開宮殿就跑起來,他抓住一個中天界的人,急問:“你們太子呢?”

    侍從道:“太子在宮中修身養息……”

    “夠了。”薑榆罔實在受夠了這些套話,他用上迷魂香,問,“黎寒光到底在哪兒?”

    侍從的眼神迷離起來,呆呆說:“太子不在中天宮,早在冊封大典那天,他就失蹤了。”

    難怪,薑榆罔看向四周,天火燒成這樣,恐怕天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按理,無論黎寒光在哪裏,隻要他看到就能認出來這是羲九歌,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現身。可是這麽久他都沒出現,除非,他去了一個看不到太陽的地方。

    薑榆罔眼睛瞪大,已經猜到他在哪裏了。

    魔界。

    薑榆罔站在天宮門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祝英追出來,問:“太子,您怎麽了?”

    薑榆罔看到是祝英,直言道:“黎寒光可能在魔界,他一定不知道羲九歌遭遇了什麽。得想辦法通知黎寒光。”

    祝英皺眉:“可是太子,抹去明淨神女記憶是五帝的決定。神農氏因為蚩尤的關係,本來就有瓜田李下之嫌,您在這種關頭和魔界扯上關係,絕非好事。”

    薑榆罔沉著臉,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他是赤帝太子,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南天界,不能去魔界冒險。難道,他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嗎?

    就在薑榆罔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你們要找黎寒光嗎?”

    薑榆罔吃了一驚,趕緊回頭,看到石欄上蹲著一隻白色狐狸,尾巴上勾著一大捆木柴。薑榆罔不理解這個怪異的搭配,怔了怔,問:“你是誰?”

    白狐狸下意識要拂尾巴,隨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尾巴還拉著那捆樹枝,隻好無奈作罷:“我是瑤姬,他們的朋友。你要找他做什麽,我可以代勞。”

    瑤姬和羲九歌告別後,就在天界各處遊曆。近期她遊曆到東天界,今日她如往常一般修煉,忽然看到東方有異象,雲層被燒的通紅,仿佛裏麵有火一樣。

    瑤姬覺得奇怪,過來一探究竟,正好聽到了薑榆罔和祝英的話。

    她沒有看錯,這裏麵的火當真是羲九歌放的。

    麵前這隻狐狸從未見過,舉止怪異,很難界定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薑榆罔沒辦法了,他隻能賭一把。

    薑榆罔拿出一塊令牌,遞給瑤姬,說:“這是我的私人令牌,你帶著它去東海,找一座浮在海上的山——度朔山。度朔山上有桃樹,枝葉蟠曲三千裏,樹頂有一隻金雞,每日日出報曉。這棵桃樹的東北有一枝樹梢垂到地上,形如拱門,正是鬼門關。鬼門關直接連著幽都,你通過鬼門關,趕緊去極北幽都找黎寒光。那個地方傳訊符就能感應到了,你快告訴他,羲九歌有難。”

    瑤姬將令牌收好,仔細記住位置。她聽到鬼門關的時候,頓了下,問:“把守鬼門關的,可是鬼差?”

    “自然。”薑榆罔詫異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種話,“度朔山是唯一直接溝通天地人三界的通道,天界死魂就通過這道門去鬼界,當然有鬼差把守。”

    瑤姬沉默,她一個複活之妖,去那種地方無異於自尋死路。薑榆罔看到瑤姬臉色不對,問:“有什麽為難嗎?”

    瑤姬用尾巴卷起令牌。她難得放下那捆突兀的木柴,收入自己的儲物空間中,將身上阻礙奔跑的東西收好,說:“沒問題,不為難。”

    白色狐狸說完,立刻騰挪四肢,飛速躍過宮殿,消失在雲層間。薑榆罔看著飛逝的白影,喃喃道:“隻能靠你了,一定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