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必輸之戰

  名喚媛嫦的女子，端著盤子，梳著雙髻，她歎道，“方才好歹吃了幾口，隻是……”

  “要我嫁給自己未見過的人，我大概也會如同小姐這般。”綠衣女子是個嘴快的。

  “這些話你莫要讓小姐聽到了。”媛嫦白了她一眼，想到玉蘭杳日日以淚洗麵，依然無法說服雲蕊，便覺得她可憐。

  可她是個丫環，可憐人的心思也不過一瞬帶過。

  綠衣女子捂了捂嘴，瞪著大眼滴溜轉了一圈。

  “你時常在外頭走動，可有窺到什麽？”媛嫦說得隱晦，綠衣女子一點就明。

  “靈山派：孟長盛生得不錯，不知道功夫如何，據聞雁翎莊的人也來了，卻一直不曾出現過，傳聞餘霆冬生得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呢，可惜我一直未曾見過……”她頓了一瞬又想到了什麽，繼續說，“洪蒼派：呂解千溫文儒雅，也是個不錯的人選，還有神刀教……”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如此說來江湖不乏青年才俊。”媛嫦心中稍安，“或許事情沒有小姐想的那般差。”

  綠衣女子點點頭，“你好生勸慰小姐。”

  媛嫦抿嘴一笑，“你性子活潑，隨我進去開導小姐幾句。”

  兩人正聊著，忽然傳來一陣撫琴聲。

  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續，輕時縹緲如雲，高時若聳立的石竭。

  令聞者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

  呂解千環視四下，回憶了一下來時路，心中有個計劃逐漸形成。

  翌日，餘霆冬出現在七煞樓的議事廳內，引起一片嘩然之聲。

  紛紛對其冷嘲熱諷，說雁翎莊行事低調，來了這些日子居然一直未露麵。

  玉謙也未解釋，隻是看好戲似的將他推向風尖浪口。

  餘霆冬不卑不亢，表明自己想要離開的決心。

  旁人免不了質疑他能力不足，才會落荒而逃，偌大的雁翎莊已經到了無能人的地步。

  “上回在雁翎莊與餘少俠一番切磋，尚未盡興，不如今日在此地我們再做一番比試如何？”玉謙眼裏滿是不懷好意。

  “好呀，三招定勝負。”餘輕虹的出現，吸引所有人都目光，她穿著一件黑色大氅，顯得她格外的嬌小，不染風霜的麵孔清麗可人，宛如滿天飛雪中破土而出的雪蓮花。

  玉謙目光一睜，有些跼蹐。

  他知道餘輕虹的本事，答應的這般爽快，指不定揣了什麽陰謀詭計。

  見玉謙猶豫，餘輕虹道，“這回，我隻遠遠旁觀。”

  玉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須臾後，一群人移了個位置，打算圍觀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試。

  即便是餘霆冬本領高超，在七煞樓地盤隨便投來的一枚暗器都能要了他的命。

  餘輕虹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是不比試，玉謙一樣不會放過他們。

  還不如絕地求生。

  趁著無人注意，她對棗兒吩咐一句，棗兒麵色凝重的走向暗處。

  餘霆冬沒有使用遊龍槍法，玉謙見他招式和之前並無不同之處，膽子也大了一些。

  試探過後，便開始毫無餘力的發起攻擊。

  餘輕虹一雙眼睛四處觀察。

  呂解千未免和餘家兄妹走得太近會受到牽連，便融入看戲的人群中。

  孟長盛倒是有些佩服餘家兄妹的膽量，明知這是一場死戰還敢應戰，這種麵對強權不選擇隱忍的方式，已經比在座那些隻會嘲諷的人要強太多。

  “阿兄，餘霆冬死定了。”孟嬌嬌在一旁小聲嘀咕。

  孟長盛沒有回話，朝餘輕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覺天地黯然失色。

  玉謙使出全力，餘霆冬已呈下勢。

  周圍發出唏噓聲，似乎是想將他由擂台上轟下來。

  餘霆冬原本想著和玉謙打個平手，也能保全雙方顏麵，如今看來，他有殺人的心思。

  他被迫使出《遊龍槍法》擔心被人識穿，他隻能半遮半掩，並未拚盡全力。

  玉謙想不到他還有招式，未免拖延下去會對自己不利，他朝暗處使了個眼色，一枚毒針射了出來，就要沒入餘霆冬頸間時，棗兒偷偷擲出一塊小石子，將毒針擋了回去。

  玉謙心下驚愕不已，目光遊移的觀察周圍。

  能幫餘霆冬的除了餘輕虹不會再有旁人，可方才她分明一動未動。

  “三招已過。”餘輕虹飛上擂台，以綿柔的招式將玉謙的攻擊擋下。

  玉謙這才退後，拱了拱手，“三招猶不盡興，下回咱們再比試。”

  “好。”餘霆冬淡然回了一句。

  台下人又是一陣唏噓，他們不認為餘霆冬能贏得了玉謙，方才幾招也是軟綿綿毫無氣勢，倒是勝在有一身好輕功，讓他成功躲避了傷害。

  “餘少俠來去匆匆，不覺惋惜？”玉謙態度明確，不想輕易放幾人離開。

  “今日有幸能在七煞樓見到各位前輩，我已知足。”

  “餘少俠可是在責怪這幾日招待不周，是我疏忽了。”玉謙一抬頭，便要問責客院伺候的家奴。

  “來人，將客人的家奴，紛紛拖出去杖斃。”

  餘家兄妹麵色陡然一變。

  餘霆冬道，“招親日子就快到，何必壞了氣氛，下人的命不值錢，壞小姐終身大事才是罪過。”

  玉謙重重一掌，拍在餘霆冬肩上，“我與你惺惺相惜，若是能結秦晉之好，豈不快哉。”

  一句話又將餘霆冬推入風尖浪口。

  “還未擂台比試，怎就知他會是魁首？”台下有人不滿的嚷嚷起來。

  “自然是要比試的。”玉謙笑著回了一句，眼底卻沒有溫度。“帶餘少俠和餘小姐下去休息，靜待招親擂台。”

  餘霆冬莞爾一笑，“方才多有得罪。”

  玉謙覺得他臉上的笑意莫名的刺眼，頓覺不爽。

  “下回再比試，我定要與你分個高低。”玉謙唇角一提，表情甚至僵硬。

  待餘霆冬下台時，噓聲依然不止。

  餘輕虹輕蔑的掃過眾人一眼，朗聲道，“我阿兄尚且敢上台比試，你們敢嗎？”

  眾人登時啞火。

  玉謙冷臉離開，帶著一身霜寒，回到主院後開始大發雷霆。

  “方才怎麽回事？”他怒聲質問，堂下滿地瓷器碎片。

  “門主……弟子……弟子……也不會知，那毒針明明射了過去……怎就被擋下了。”那人顫顫巍巍的，彎低的腰幾乎要俯趴在地上。

  “可有看到是何人所為？”玉謙冷眼掃視一圈，看到他們個個聳著肩，無人敢上前承下自己的怒焰，頓覺養了一群酒囊飯袋，心中好不窩火。

  “門主息怒，如今姓餘的兩兄妹尚未離開，我們可以暗中查探一番，倘若他們身邊真有高手，我們也可早做準備。”莫超出現的及時，讓一群人得到赦免。

  玉謙點點頭，麵色稍霽。

  “此事交由你處理。”他一手揉著眉心，整個人煩躁不安。

  本以為玉郎月是他此生最大的障礙，如今坐穩樓主的位置，才察覺這些不過是登入高峰，跨出的第一個步子而已。

  ——

  七煞樓的夜晚格外的冷。

  寒風蕭瑟，大地似乎被冰封一般，處處透著刺骨的寒。

  客院裏的紅燈籠上覆著一層雪花，搖曳起來連聲音都顯得笨重。

  一道身影迎著風雪而來，原本輕盈的步伐在遇到穿堂風後頓了一下，手中的燈籠晃晃悠悠幾下便熄滅了。

  “長盛？”餘霆冬從院子裏走來，便看到他佇立在門口。

  孟長盛因為擔心出現的太過突兀，停在門口醞釀一陣。

  他局促的笑，“唐突而來，可有打攪？”

  餘霆冬想不到還有人願意與自己交際，心中一陣感慨，“走，進去喝幾杯暖暖身子。”

  屋內餘輕虹正在教棗兒繡花，見到孟長盛進來也十分愕然，這個節骨眼上沒人願意接近他們。

  “這位姑娘是？”孟長盛第一次注意到棗兒，上下瞧了一眼，感覺就是個普通的小丫頭。

  餘霆冬回道“我遠房表妹。”

  棗兒像模像樣的給孟長盛施禮，動作依然有些僵硬，不似餘輕虹體態柔美，像個剛從鄉下來的小丫頭。

  杯盞碰撞發出錚錚脆響，幾盞酒下肚後，孟長盛心裏好似長了一塊發漲的棉花，堵在喉嚨口讓他不吐不快。

  “素日我隻知曉你內斂，為人謙和，若不是見你今日在擂台上大放異彩，我對你的認知也局限於此。”

  “不敢當，與玉門主相比，我的實力還差很遠。”餘霆冬汗顏。

  “與我來說你敢上台比試，已經贏了。”那是麵對強權與不公允的挑戰，他自認做不到餘霆冬這般，心裏對他由衷敬佩。

  “如今我們兄妹兩人已成為眾矢之的，孟大哥冒著風險前來，也是一枚英雄好漢。”餘輕虹揶揄一句，屋子裏笑聲朗朗。

  “說句真心話，我此次前來是為了贏得比武招親，可與霆冬一比較，竟顯得狹隘了。”孟長盛又是一口黃酒下肚。

  “孟大哥倒也真實，若真能促成一段好姻緣，又何必在意因何起，隻要孟大哥能真心對待玉家姑娘。”餘輕虹見他還有幾分真性情，便多言了幾句。

  “煙煙說得對。”餘霆冬嘴上在誇餘輕虹，目光不知覺看向坐在角落埋首在繡架上的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