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意

  用完晚飯，一家人似有說不完的話，江瑤原本有不少話要問餘輕虹，因為棗兒的出現分了神。

  後來又從棗兒和餘霆冬嘴裏聽了不少關於玉瑾南的事，對他多少消氣點氣性。

  隻是總歸是自家姑娘，江瑤生為母親，自然要多幾句嘴。

  “母親想說什麽我都知道。”

  母女兩人坐在花窗下，月光落下嫋娜的剪影。

  “你性子太柔，母親擔心你吃虧。”

  “母親，我喜歡他。”餘輕虹紅著臉告知自己的心意。

  “當真喜歡？”江瑤甚至腹誹她不明白何為喜歡。

  聽了那些關於玉瑾南的事，江瑤覺得或許他真的有吸引人的地方，隻是……餘輕虹宛如一張白紙，她能處理好這樣的關係嗎？

  餘輕虹篤定點頭，“是。他待我極好，母親不用擔心，我並未失身。”

  江瑤鬆了口氣，旋即想到棗兒，“棗兒那般厲害怎會看你阿兄。”

  餘輕虹咯咯一笑，“我阿兄一表人才，喜歡他的姑娘不少呢，棗兒喜歡阿兄，說明棗兒有眼光。”

  江瑤也笑了，“你阿兄是個木訥的，我看他雲裏霧裏的，你日後多盯著點，莫要讓他到手的媳婦跑了。”

  “是。”餘輕虹覺得這個可能是有的。

  加上餘霆冬除了用飯、睡覺，其餘時間沉迷練槍，這般沒情趣，一般姑娘怎受得了。

  送走母親後，餘輕虹在窗邊坐了許久，隨後踏著細碎月光走向玉瑾南從前住的偏房。

  忽而，她看到一道殘影趴在屋外，貼牆聽著動靜，確定屋子裏無人後，他推開窗戶翻身進入。

  餘輕虹不清楚那人的功底，便站在遠處窺著，今夜月光明亮，瞧得也還算清楚。

  他一陣翻箱倒櫃，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氣惱的在牆壁上捶了一下。

  也正是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讓餘輕虹忽然感覺他身影有些熟悉。

  細細一想，腦海裏模糊的影子逐漸變得清晰。

  ——那人是呂解千！

  他半夜潛入玉瑾南屋子，意圖為何？

  腦海閃過一道靈光，她明白了，呂解千是來找秘籍的。

  果然，貪戀會讓人迷失心智。

  呂解千是最好的例子。

  結果是他什麽也沒找到，翻窗出來時，渾身都透氣惱與失望。

  他很敏銳，目光一定，順利捕捉做到餘輕虹的身影。

  來不及多想，便要翻牆離開。

  餘輕虹折斷枝條，朝他刺過去，嗬道，“何人擅闖後院？”

  呂解千一怔，想不到會偏房遇見她，心頭思緒紛雜，被樹枝削斷了幾縷發絲。

  餘輕虹惹出不小動靜，護院趕出來時，他已翻牆離開，破風的箭羽沒入黑夜之中。

  “窮寇莫追。”餘輕虹伸手攔了一下。

  她沒有遲疑，轉身將此事告知餘霆冬。

  餘霆冬得知，並未表現出驚愕，眉眼裏攏著淡淡的憂傷。

  大概是體諒他遭遇摯友叛離的心情，餘輕虹沒有多言，隻吩咐他要當心此人。

  餘霆冬頷首，隨後想到了棗兒。

  送走餘輕虹後，他抽身去了棗兒院裏。

  方出現，便被棗兒察覺。

  這是她第一次嚐試繡花，縱然兩手都被繡花針紮破，卻阻擋不了她感覺新奇。

  餘霆冬看著繡布上那一團粉色不知是何物的東西，覺得有些滑稽，麵色一鬆，唇角劃出一抹淡笑。

  “夜深了，怎還不入睡？”

  棗兒想不到他會忽然出現，盡管這幾日趕路有些疲憊，想到他還念著自己，心中的甜蜜將所有的不適掩蓋過去。

  “方才莊裏來了刺客，莫要四處走動被人察覺。”

  棗兒一聽，立刻緊張起來，“莫不是為逍遙門來的？”

  “你無需緊張，我們能從逍遙門活著回來，必定會引起許多人注意，待過段時日瞧不出端倪，自然就會放棄。”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語氣不自覺的柔軟了許多。

  棗兒點頭，看向他時滿眼都是星星，餘霆冬對她那樣的眼神還不能適應。

  “早些歇息，你若想學，明日找煙煙讓她教教你。”

  “好。”棗兒心裏甜絲絲的。

  ——

  晨起，薄霧昭昭。

  江瑤給棗兒做了好幾身棉衣，給她送過去時，她正在院子裏習武。

  見到江瑤她停下來笑臉迎去，“棗兒見過夫人。”

  她學著餘輕虹的樣子施禮，動作還有些生疏。

  “你倒是個勤快的，一大早便在院子裏習武。”

  棗兒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最近好吃好喝我都胖了不少，若不再勤加練習，日後會配不上餘大哥的。”

  江瑤從不在意書香門第，亦或門當戶對，何況以棗兒的身手留在這裏已是暴殄天物。

  這麽單純的好姑娘，她沒有什麽好挑剔的。

  “誰敢說棗兒配不餘霆冬，我怎覺得是霆冬福氣到了呢。”江瑤立刻板著臉唬了一句，她以為是院子裏的丫環多嘴多舌讓棗兒心生不悅。

  她提高了嗓門，想要告知所有人，她看中棗兒日後也會為她撐腰。

  棗兒憨憨一笑，她一身本領誰人敢欺負她，“夫人寬心，沒人欺負我，我自己確實胖了不少。”

  江瑤噗嗤笑了，拉著她進屋試衣裳。

  待棗兒試完，江瑤命人去喚餘輕虹時，她已去了前院，剛好遇上了前來拜訪的呂解千。

  好在她反應迅速，未顯露端倪。

  “許久不見呂少俠了，可是來尋我阿兄的？”

  今日餘輕虹穿著一件紅色的衣裳，衣襟處繡著白梅，看上去有少女的活潑，也有屬於成熟女子的嬌豔妖嬈。

  呂解千一雙眼睛好似黏她身上一般，上下瞧著。

  鶯歌覺得甚是失禮，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他才如夢初醒。

  “霆冬可在？”他聲音有些嘶啞，似乎在努力維持常態。

  “阿兄在練槍，呂少俠請在此得等候，我去喚阿兄出來。”

  她正要去尋，卻被呂解千喚住了。

  “餘小姐似乎對我有許多誤會，可否與我坐在一起聊聊，興許誤會便會解除。”這一刻的呂解千看起來十分彬彬有禮。

  餘輕虹難以將那夜翻牆入室的他聯想起來。

  見她遲疑，呂解千心中忐忑，生怕她不答應，旋即帶著壓迫自嘲道，“我就這麽讓餘妹妹害怕嗎？”

  餘輕虹莞爾一笑，“呂少俠說笑了。”

  離開雁翎莊，兩人一同去了酒肆。

  呂解千喚來店小二，所有的小菜都是按照餘輕虹的口味安排的。

  她不覺得感動，反而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她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嘴角掛著柔和的笑意，讓人感覺不真實。

  “從前不見餘妹妹隨身帶軟鞭，今日倒是看了個新鮮。”呂解千目光一轉，看到她放在桌上的軟鞭，頓覺她內裏並非看上去那般柔弱。

  “世道不太平，有武器傍身總歸能安心。”她淡淡回應一句。

  這時，小菜上桌，兩人誰也沒有動筷。

  “從前總跟在餘小姐身邊的奴才怎不見了？”

  餘輕虹回道，“我允了他休假，回家探親去了。”

  “上回在逍遙門見餘小姐和蕭玄在一起，想不到餘妹妹養在深閨，也能認識他那樣的豪傑。”呂解千話裏滿是試探。

  “蕭玄？”餘輕虹裝了會兒糊塗，目光一轉，眼神靈動，“碰巧遇上，我並不知他便是蕭玄。”

  她不在意呂解千是否能看穿自己的謊言，反正隻要她抵死不認，他又能耐自己何。

  呂解千故作輕鬆道，“我看他是十分在意你，以為你們關係匪淺，看來是我誤會了。”

  “無妨，呂少俠應該多關注孟嬌嬌才是。”她盈盈一笑，呂解千頓時心神一蕩，那種難以自控的感覺又充斥著他整個思維。

  他深深喘了口氣，眼神裏有稍縱即逝的陰鷙。

  顯然這頓飯兩人用的並不愉快。

  看著她離開，呂解千心裏堵著一口氣就要像火山一樣爆發。

  哪隻剛送走餘輕虹，孟嬌嬌便出現了。

  呂解千知道她一直派人在跟蹤自己，從前當她小打小鬧並不在意，可今日孟嬌嬌撞到槍口上。

  “聽聞阿千方才和餘輕虹一同用餐。”她語氣酸溜溜的。

  呂解千沒有理會，跨步打算離開。

  孟嬌嬌跟上去，絲毫未察覺氣氛不對。

  “我們可是有婚約在身，你可要三心二意？讓呂家顏麵盡失？”

  呂解千目光一淩，“休要胡言！”

  他聲音不大不小，卻染著怒火。

  孟嬌嬌一怔，想不到他居然敢凶自己，一時覺得好不委屈。

  “你若不樂意為何不拒絕？”

  “我亦未允下。”呂解千額頭爆青筋。

  “反正你呂家未拒絕，我們孟家已經當你們同意了，你若是要食言，我便去找個馬夫……”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呂解千按了回去。

  “休要胡言亂語！”

  在餘輕虹未出現之前，在他心裏也已經默認了呂孟兩家關係。

  從未想過會娶孟嬌嬌之外的女子，雖然他也認不清自己對孟嬌嬌存著什麽樣的心思。

  他既不會好似想念餘輕虹那般想她，更不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但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近，他還是會不爽。

  他很矛盾。

  “你說，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孟嬌嬌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