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襲

  她依然未睜眼，嘟囔道，“外頭舒服。”

  “雨勢漸大，會濺濕小姐。”玉瑾南有些無奈，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餘輕虹沒有回話，好似睡著一般。

  身體一輕，她被打橫抱起。

  心頭一亂，揮舞的手臂觸碰到他背後的傷疤。

  玉瑾南渾然不在意，可餘輕虹比他敏感，之前伺候他洗漱時會刻意避開傷口，動作也會極致的輕柔。

  她身體繃得像一根弦。

  “小姐怎知我後背有傷。”玉瑾南並未忽略她忽然放柔的動作。

  她是在擔心會傷了自己……

  心裏空缺的某一處被填滿。

  餘輕虹將頭埋在他胸口，“去年在古刹你被傷成那般，怎麽能不留下傷疤。”

  玉瑾南沒有再說話，心神被她的氣息攪亂，抱著她回到臥房的路似乎便都格外的長遠。

  他發現餘輕虹似乎並不排斥與自己親昵，仿佛這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明明他如此肮髒。

  餘輕虹的肢體語言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下意識的動作，透露出她的小心思。

  也讓玉瑾南感覺困惑，她身上似乎有許多關於自己的秘密。

  隻是……她到底是在睹物思人，疑惑是……真的對自己十分熟知？

  這個問題如同蒙在他胸口的一片塵霧。

  夜色朦朧，悠長的笛聲在黑夜裏穿行，奏出的樂曲沒有情感和溫度，那聲音卻如同螞蟻一般在餘輕虹心上蠕動。

  她難以克製的回想從前……

  山莊被屠，她被迫嫁給玉瑾南，成婚那夜她也聽過這樣的笛聲。

  如同冷雨一般纏繞在她心頭，她痛苦的縮成一團，整夜整夜的哭泣。

  這些記憶讓餘輕虹難以入眠，幹脆跑到前院，敲響了江瑤和餘玄的房門。

  她忽然這般孩子心性，讓江瑤十分錯愕，餘玄也自覺退出去，將臥房留給母女倆。

  “前幾日我收到你姨母的信，與我說臨江城風景極好，邀我過去住兩日，如今諸事繁雜，我是去不了了，不如煙煙替我去吧。”

  最近招收了不少弟子，江瑤也要忙著打點。

  聞言，餘輕虹愧疚不已，她兀自沉浸在過往悲傷之中，卻忽視了家人感受。

  “等忙完這段日子，我們全家一同去。”

  “有我跟著，煙煙反而不能盡興，我若是得閑再過去接你。”江瑤摸著她柔滑的小臉，滿眼都是對她的慈愛。

  “好。”為免母親擔憂，餘輕虹回答得很幹脆。

  兩日後，餘輕虹帶著小環、鶯歌以及玉瑾南出發。

  將玉瑾南獨自留在莊裏她著實不放心。

  馬車轆轆駛出城外；小環和鶯歌內心雀躍，她們已經許久不曾出過城了。

  玉瑾南坐在外頭駕車，聽著車廂內傳出少女歡快的笑聲，心中冰涼如冰雪消融。

  推開窗牖，外頭天高雲闊，風景宜人。

  “小姐坐穩，天黑之前趕到驛站。”玉瑾南提醒一句，尾音輕揚，心情似乎也不錯。

  除了半路上，餘輕虹遞給他一塊燒餅，兩人便再無交集，直到天色暗下，四人住進驛站。

  亥時，圓月當空。

  餘輕虹方入睡，房門便被推開了。

  心頭陡然一顫，便看到玉瑾南麵容冷峻的進來了。

  “發生何事？”

  “穿上衣裳。”玉瑾南很自然抓住桁架上的衣裳，動作飛快的給她套上。

  “鶯歌和小環呢？”直覺告訴她有大事要發生，可她不能丟下從小便在她身邊照顧的兩個小丫頭。

  “已經離開了。”玉瑾南未看她一眼，撕開窗幔遮住她半張臉。

  “你騙人。”餘輕虹頓時像炸毛的小貓，抓起桌上的軟鞭便要衝出去。

  不過走了兩步，便被玉瑾南攔腰抱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窗戶。

  餘輕虹這才聽到有打鬥的聲音，她頓時掙紮起來，“放我下來，小環和鶯歌從小便跟在我身邊，我不能不管她們。”

  “你軟肋太多。”玉瑾南扛著她朝黑夜裏跑去。

  不能丟棄小環和鶯歌！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撞擊著，好像給她注入力量一般，讓她無比的冷靜清醒。

  低頭咬住玉瑾南的肩，直到嘴裏彌漫著一口腥甜，他依然不為所動。

  “求求你，放我下來，我要去救她們。”餘輕虹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雙手在他背上捶打著。

  她明明這般脆弱無助，卻想要成為別人堅韌的後盾，這一刻玉瑾南也陷入了矛盾的情緒當中。

  風停了，玉瑾南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他將餘輕虹穩穩放下。

  她雙腳落地，頭也不回的朝驛站奔去。

  玉瑾南沒有再阻止，愣在原地，漠然的看著遠方。

  “居然會有人在意奴才的命，真可笑。”

  他的話被一陣風吹散了。

  驛站裏，玉郎月和玉謙的人打得不可開交，冷風送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也讓餘輕虹越發的冷靜。

  她躍上閣樓，找到小環和鶯歌入住的房間，屋子裏空空如也。

  她走下閣樓，曼妙的身姿在這殺紅眼的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她一眼掃過樓下的屍體，旋即翻身落下，走到與小環和鶯歌衣著相似的屍體旁，她正要伸手去查看，一道劍光閃過，劃開她臉上的麵紗。

  月光也不及她那一張臉蒼白。

  “來者何人？”玉郎月率先站出來，看清餘輕虹的出色的麵容後，有一瞬的怔愣。

  她生的很美，美到她想親手毀掉。

  玉謙隱在閣樓上觀察著，心中擔憂還有別的勢力潛伏在附近。

  餘輕虹旁若無人地搬開屍體看了一眼，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對玉郎月道，“我不過是個倒黴到，連身邊兩個小丫頭，也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刀劍無眼，小姐站在這裏說話已經是幸運，怎能說自己倒黴，你那兩個婢女可沒你這麽好運氣，估計早就涼透。”玉郎月剛飛到她麵前，一個不備，便被她揚起的皮鞭抽中。

  “那你便去陪葬吧！”餘輕虹目光一厲，渾身透著從未有過的冷肅。

  餘輕虹知曉眼前女子不容小覷，她也沒有把握單靠自己就能贏得玉郎月，她唯一的優勢是上輩子跟在玉瑾南身邊，看過許多門派的招式套路，已經化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