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還想得起要擔心我？

  　　沈凝霜在街上盲目地逛了半下午，最後什麽也沒買，除了沈闕硬塞給她的那包鬆子糖。她和沈闕就這樣回去，未免顯得太寥落。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進家門時，沈凝霜被他牽著的手往後頓了頓，她的腳步也在家門前的台階上停了下來。

  　　沈闕回頭去看她。

  　　她低著頭，悶聲道：“那個千色引，你還要留著嗎？能不能以後都不要吃了？”

  　　沈闕道：“你還想得起要擔心我？”

  　　沈凝霜心頭苦楚，道：“就算你不在乎家裏人是否擔心你，你也應該在乎一下自己。”

  　　說完她掙開沈闕的手，自己走進了家門。

  　　威遠侯今日閑在家，看見兩人回來了，便問：“出去逛了半下午，結果隻買了一包糖啊？”

  　　沈凝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街上東西雖多，可我挑花眼了，最後才買了這個回來。”

  　　沈凝霜回到宴春苑休息了一陣，滿腦子都是沈闕抽屜裏的千色引。

  　　她不得不承認，事到如今，她依然很擔心沈闕的身體。

  　　他不能再碰那個東西了。

  　　晚飯是一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府裏上下也都歡騰一片。

  　　府裏賬房照姚如玉的吩咐，給每個下人都封了一個紅包，下人們也能在後院裏圍在飯桌上吃年夜飯。

  　　年夜飯過後，便是大家歡欣鼓舞地放鞭炮、迎新年。

  　　因為是過年，都圖個喜慶。今晚侯府上下便不講那些規矩。

  　　扶渠玩心重，也同其他丫鬟去玩鬧了一陣。

  　　因前兩天才下過雪，這會兒院子裏的積雪還沒化，扶渠和寶香帶著一眾丫鬟帶頭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那鞭炮聲劈裏啪啦一響起來，紅色的鞭炮紙像下的一場紅梅雨，洋洋灑灑十分好看。

  　　威遠侯身為一家之主，對過年過節看得很平淡穩重，姚如玉也過了玩鬧的年紀。因而威遠侯用過年夜飯以後隻在前院待了沒多久，便叫了沈闕去他的書房，可能是有什麽正事。

  　　沈凝霜則陪著姚如玉看著丫鬟們玩鬧。她側頭看著嫣然的紅燈籠下，沈闕隨威遠侯一道離開的背影，暗自留了一個心眼兒。

  　　威遠侯和沈闕走後不久，沈凝霜便也借故辭了姚如玉，回自個院裏休息。

  　　隻是她還沒走到宴春苑，便又調了個頭，趁著夜色匆匆往沈闕所在的院子走去。

  　　沈凝霜心裏充滿了緊張，路上走得很快。她不知道沈闕什麽時候就會回來，她得趕在他前麵，動作快些。

  　　沈凝霜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勇氣踏入沈闕的院子，進去他的屋子。

  　　她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拋開，遏製自己半分都不要多想。她隻是趁沈闕不在時，來把所以千色引都拿走去銷毀的。

  　　她不能再讓沈闕繼續這樣下去了。

  　　沈凝霜暗嘲自己，可能是有點不爭氣，她最終還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不管。

  　　她自以為這一年的兄妹情裏，沈闕對她嗬護備至。他們幾經生死。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對他究竟有多麽的依賴。

  　　卻原來，沈闕對她沒有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越是這樣，沈闕對她做那樣的事時，所帶給她的衝擊才越大。

  　　說到底，沈闕受傷中毒因她而起，她有責任幫他遠離千色引的。沈凝霜隻能這樣說服她自己，鼓起勇氣重新來到這個地方。

  　　她想，等沈闕徹底好起來了，她便再也不會管他的事。以後雖然同處一個屋簷下，她定會和他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不多時，沈凝霜就到了沈闕的院子裏。

  　　門前的護衛沒有像先前那樣攔她。

  　　她甫一進去，滿院蒼涼的月色流瀉下來，灑照著寂靜的白雪，冷冷清清。

  　　沈凝霜站在沈闕的房門前，深吸一口氣，然後有些發顫地推門進去。

  　　全府上下，大概隻有他的院裏才是最冷寂的，廊下隻點著兩盞燈，微弱的燈火把房間裏的光景照得隱隱約約。

  　　窗前的月色倒是銀白剔透得很。

  　　沈闕的屋子裏，處處都透著一股屬於他身上的男子氣息。

  　　從前沈凝霜到他屋裏來時，從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可如今竟是敏感至極，仿佛又如當日那般，一下子被他的氣息所包圍，腦子裏都是懵的。

  　　沈凝霜趕緊走到靠窗的桌幾旁邊，蹲下身便去打開下麵的抽屜。

  　　她借著月光，伸手便往那抽屜裏探去，這一探，她的心就涼到了極點。

  　　裏麵是空的？

  　　沈凝霜把整個抽屜都搬出來一看，確實是空的，別說一個藥瓶，就連不慎灑出來的多餘的一粒藥丸都沒有！

  　　沈凝霜不甘心，一連把桌幾所有的抽屜全都打開來看。結果都沒有找到千色引。

  　　她便又去翻其他地方，隻要是有抽屜有盒子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沈凝霜來不及整理，原本整齊的屋子，幾乎被她翻得滿地狼藉。

  　　直到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將她徹底鎮住了去：“你是在找這個嗎？”

  　　半晌，沈凝霜才僵硬地回頭，毫無意外地看見沈闕出現在她身後。

  　　廊下的燈火襯得他的身形深深淺淺，十分晦暗。

  　　沈凝霜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更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後站了有多久。

  　　沈闕朝她攤開手心，手心裏躺著那兩個熟悉的藥瓶。正是之前被他放在抽屜裏的。

  　　沈凝霜沉默了一會兒，才抑製著聲音裏的顫抖，問：“你可以把它給我嗎？”

  　　實際上，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她便控製不住開始輕輕顫抖。

  　　沈闕道：“你自己過來拿。”

  　　沈凝霜僵立在原地，挪不動腳步。

  　　沈闕又道：“既然這麽怕我，還來這裏做什麽，是嫌自己乖乖送上門一次還不夠？”

  　　沈凝霜哽著喉也沒吭聲。

  　　沈闕便走到窗邊的桌前，彎下身去，將沈凝霜翻亂的抽屜一個個地扶起來，淡漠地道：“既然沒做好那個準備，就不要再輕易踏進我房門半步。這次放過你，你走吧。”

  　　過了一會兒，沈闕沒有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那茫然無措的腳步聲反而在他身後停下。

  　　她抖著手輕輕扯了一下沈闕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