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他們對待那孩子，就像是對待牲畜

  　　溫玥沒有回答江遇的話，她看著那終於露出麵容的少女。

  　　少女模樣漂亮極了，長發如瀑，唇色殷紅，眼角淚痣鮮明動人，是看一次便不會輕易忘掉的美。

  　　溫玥並不奇怪少女的突然出現 ，反而是覺得少女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看到你，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江先生，宋仙長，可否讓我同這位姑娘聊聊？”

  　　聞言，江遇去看宋翊，見宋翊麵色沒有異常，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周安在一邊，早都呆的說不出話來，他甚至目光無法從少女的身上移開，直到他背後莫名的泛起涼意。

  　　很快，所有人都去了外麵，正屋裏就剩下了初夏與溫玥。

  　　初夏說不上來她現在的感覺，她知道商陵那個夢境時間要靠前，之前在那裏，她與溫玥見第一麵時，溫玥還隻是個為了不想嫁給山神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姑娘。

  　　但現在與溫玥第二次見麵時，溫玥頭發都白了，也到了當奶奶的年紀，，

  　　屋中有些沉默，兩人都未說話，隻是相互對視著。

  　　初夏知道江遇與宋翊達成了一個交易。

  　　在客棧的房間內，宋翊與江遇對話時，並沒有避開她的打算。

  　　江遇想要救人，而他想救的人就是現在她麵前的溫玥。但溫玥卻選擇先與她說話，而不是治病。

  　　“我像是見過姑娘。”溫玥輕聲道。

  　　片刻後，她輕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其實，，見沒見過都不重要，我看姑娘第一眼時，便覺得心中歡喜，像是見到了故人一般，就連身上的傷痛就忘了。”

  　　溫玥笑了笑，“自從得了那怪病以後，便總是出現嗜睡的症狀，我已經許久未曾與人好好交談過來，姑娘可願意聽我說說話。”

  　　初夏眼睛有些發燙，她輕“嗯”一聲，拉住了溫玥伸過來的手。

  　　溫玥抬頭往遠處看了一眼，那裏放有一個木牌，初夏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看清楚了木牌上的字。

  　　那是，溫玥相公的木牌。

  　　溫玥用柔和的目光看著那木牌，“我與相公是青梅竹馬，自小便兩情相悅，我們以前生活在一處村子裏，兒時的時光都很快樂，但長大也很快。那時候，我們村中有個習俗，每過百年便要向山神供奉一位新娘，到了我那一輩，我就是被選中的新娘。”

  　　“山神要村裏最美的姑娘，我便被選上了，當時我甚至想過一死了之的，，”

  　　溫玥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初夏試探著去問，“後麵發生了什麽？”

  　　溫玥像是有些苦惱，她想了許久，“後麵的，有關山神的那一段我記不太清了，隻記得似乎有個姑娘，是她幫了我，還交待我離開村子，，”

  　　“之後我與相公，我們兩家便一同連夜離開了那裏。”

  　　初夏沒吭聲，認真地聽溫玥講，

  　　“，，我們離開了村子，到了城中，我便與相公成婚了，相公他學著做起了生意，我們一大家子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也有了孩子，那段日子很幸福。

  　　“直到我母親病重，，”

  　　“母親她想要臨終前最後回去曾經生活過的村子看一眼，但她病得太重了，我便答應她，替她回去看看，然後等回來了再講給她聽。”

  　　溫玥笑了笑，但那笑看起來更像是在哭，“其實我那時也隻是在騙她，我又不傻，怎麽會在騙了山神後，還回到那個村子裏去，但母親說完那些話後便合了眼，沒了生氣，她麵上帶著安逸的笑，像是終於滿足了般。”

  　　“真是的，這讓人怎麽拒絕啊，，，”溫玥流著淚說道。

  　　她接過初夏遞過來的帕子，在眼角輕擦了下。

  　　“我帶著母親的骨灰回到了那個村子，但在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那天夜裏格外得不對勁，在早該熄滅燈的時候，有一處屋子卻亮著燈，裏麵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我雖然聽不清楚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是我能從他們的聲音中感覺到憤怒，還有，，恐懼。”

  　　“門並未關嚴，還留有一道縫隙，我那時不知怎麽了，便被吸引了過去。”

  　　“我透過門縫往裏麵看，我看到了一個孩子，一個人身蛇尾的男孩，他被那些拿著武器的村民們圍在中央。”

  　　“他像是待宰的牲畜般，被放在桌上，黑色的蛇尾鱗片外翻，很多血從那處順著桌子往地麵上流。”

  　　“很快，連他眼上罩著白布的布條也被取了下來，但摘下那布條的人，身體卻瞬間石化了。”

  　　“村民們越發的瘋狂，他們想要殺了他。”

  　　“他們，用斧頭對準了他的脖子。”

  　　“我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幾乎要尖叫出來，但那男孩卻朝我偏過頭，他眼睛是閉著的，眼角卻不停在滲著血，他對我說，「快走」。”

  　　“他像是不會說話，那語言很奇怪，但莫名的我聽懂了他的話，他讓我走，”

  　　“那夜我跑了很久，久到再也看不到村子。”

  　　溫玥哽咽道：“我知道村民們懼怕，懼怕與自己不一樣的事物，但他們不至於這般做，但那時候的他們早已紅了眼，變得如同怪物一般。他們對待那孩子，就像是對待牲畜。”

  　　“那晚的事，就像是一場噩夢。”

  　　“再後麵，我雖然離開了村子，離了那村子遠遠的，但我仍舊會忍不住去關注那村子的動向。”

  　　“所有村民們都消失了，唯一逃出來的幾個人，也失了憶一般，隻知曉村子空了。”

  　　“消失的村民們，應當是遭天譴了，可是，，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該死啊，，”溫玥喃喃道。

  　　“我時常會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回去村子，沒有看到那樣的場景就好了，那樣子我便不會這般煎熬了，再或者那時候的我去做些什麽，，”

  　　溫玥看著自己的手發愣，“，，可我又能做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