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要見他

  許蓁蓁聞言，隻覺腦袋一空，手中筆重重掉落在紙上。

  她連忙趕回王府。

  丫鬟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郡主恕罪，今日王妃娘娘忽然收到一封信，便讓奴婢帶她出去，奴婢一轉頭，人就不見了。”

  許蓁蓁滿心惶恐：“報官了嗎？”

  丫鬟哭道：“已經報官，可官府不理。”

  許蓁蓁連忙調配王府所有人去找母親。

  瞬間，屋內一片冷寂。

  許蓁蓁失魂地走出府門，站在門口望向遠方，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茫茫上京城，她如何能找到一個神誌不清的婦人……

  忽然，許蓁蓁想起了謝容鈺。

  為今之計，隻有身為首輔的他能幫到她。

  許蓁蓁連忙回府去找他。

  可當她路過朱雀街時，卻在一座宅子門口瞥見了謝容鈺的貼身護衛，雲二。

  “停車。”許蓁蓁大喊一聲。

  馬車停下，她立馬飛奔上前，“雲護衛，我要見他。”

  雲二抱劍而立，像一座門神一樣：“大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見。”

  許蓁蓁急紅了眼，不肯善罷甘休：“我是他夫人，我要見他！”

  說完，就要往裏硬闖。

  下一刻，雲二伸手一攔，手中長劍出鞘！

  “夫人，您自重。”

  劍寒光凜凜，許蓁蓁的心也一樣。

  許蓁蓁攥緊了手，站了半晌終於離開。

  一條街一條巷子，每個橋洞每個屋簷。

  許蓁蓁從黑夜找到淩晨，不知道走了多遠，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雪地裏，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

  爹，我把娘弄丟了……

  忽然，她想起爹爹每次回京，娘親都會去等待的城外望月亭。

  許蓁蓁心神一振，又重新撐著身軀來到了城郊外，精疲力竭之際，終於找到了母親。

  她麵色慘敗的倒在山坡上，額前有一片幹涸的暗紅色血跡。

  許蓁蓁如被雷劈，連忙將母親帶回王府。

  王府。

  大夫診完脈，搖搖頭對許蓁蓁道：“我已經盡力將她救醒，但回天乏術，你好好與她說幾句吧。”

  許蓁蓁大腦一片空白，她轉頭看向榻上的母親。

  榮王妃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落在她身上：“蓁蓁，這些年，苦了你了……”

  她的目光，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去找你爹了……”

  許蓁蓁緊緊的攥住母親的手，眼淚擻擻落下：“娘，你別離開我，我隻有你了……”

  榮王妃慈愛不舍的看著她，攥住她的手道：“蓁蓁……你聽我說，你爹爹當年自盡另有隱情……”

  榮王妃用盡渾身力氣，斷斷續續道：“蓁蓁，你記住，你爹一生清白，你不能……不能讓他含冤而死。”

  許蓁蓁心魂大震。

  她淚眼模糊，下意識回答：“好。”

  榮王妃聽到這句話，目光望著帷幔，嘴角似是勾起一抹笑：“你爹……來接我了。”

  話落，那抹笑意凝在她的臉上。

  許蓁蓁感覺掌心的手倏然滑落。

  她整個人怔住了，連心，仿佛也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片刻後，整個屋子都傳來許蓁蓁悲切至極的哭聲。

  短短七年。

  榮王府又換上了白燈籠。

  許蓁蓁一席白衣，跪在棺槨前。

  紙錢燃燒的微弱火光照亮她麻木的臉。

  安靜的靈堂，無人前來祭奠。

  自榮親王去後，京中眾人無不與榮王府劃清界線。

  謝容鈺走進時。

  隻看到一身喪服的許蓁蓁。

  他神色複雜，低聲道：“抱歉，我來遲了。”

  許蓁蓁動作一僵，抬起頭看著他。

  蒼白的臉上無悲無喜。

  是遲了。

  一切都遲了。

  謝容鈺蹙了蹙眉，吩咐下人拿來孝服，正要換上。

  一言不發的許蓁蓁突然冷冷開了口。

  “何必呢，首輔大人七年都不曾來見過我母親一次，又何必穿上這孝服作戲。”

  謝容鈺蹙眉：“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嗎？大夫說，若是能早上一個時辰找到我母親，她就不會死……”

  許蓁蓁緩緩站起身，猩紅的目光看向謝容鈺：“首輔大人，你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謝容鈺攥緊手：“你是在怪我？”

  許蓁蓁淒涼一笑：“我怎麽能怪您呢？是我自己無用，既生不出孩子，又籠絡不了丈夫的心，有今天，是我自作自受。”

  謝容鈺麵色鐵青。

  許蓁蓁滿麵麻木。

  “謝容鈺，我們和離吧，我把正妻之位讓給楚然。”

  謝容鈺麵色一變，強忍的怒火讓他額角都跳：“許蓁蓁，別胡鬧！”

  下一刻，卻見許蓁蓁從懷中掏出兩人的婚書。

  那包裹著結發的婚書，就這樣當著謝容鈺的麵，毫不猶豫扔到火盆裏。

  許蓁蓁紅著眼，一字一句決絕無比：“你我夫妻，七年情盡，至此之後，恩斷義絕。”